第6章 (6)
的巴掌拳腳就都落在了白姨娘的身上。
“啊啊啊,老爺,您饒了我吧。”白姨娘忍着身上的劇痛,不斷的求饒着,若是再這樣被打下去,怕是她的大半條命就沒了。
這時候,白姨娘的也換碧蓮和紅藕聽到了屋裏白姨娘的求饒聲,還有瓷器的碎裂聲,拳腳到肉的悶聲。兩人對視一眼,喊了個小丫頭去叫太太尤氏,兩個人卻不顧自己直接沖進了房中。
入眼的就是,赤身裸體的白姨娘已經被賈珍打倒在地。賈珍還扯着白姨娘的頭發,一個一個的耳光抽在白姨娘曾經美豔絕倫,如今慘不忍睹的臉上。
碧蓮和紅藕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被這陣仗吓了一跳。兩人趕緊一左一右的撲到了白姨娘的身上,替她擋去了大部分拳腳。
賈珍也不在乎這兩個小丫頭,他現在就是想要發洩,他覺得若是此時他不将自己心中的暴躁情緒發洩出來,他怕是即可就要瘋癫了去。
于是,賈珍将白姨娘連帶着碧蓮和紅藕都是一頓好打,直到尤氏帶了人将他拉開才罷手。
賈珍對着這一屋子的人重重的哼了一聲,就離開了這裏。
☆、賈珍作死(二)
賈珍離開白姨娘屋子之後,尤氏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躺在地上虛弱的白姨娘,還有那兩個挨了不少拳腳奄奄一息的丫頭,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我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要來世上走上這麽一遭。”尤氏一邊哭着,一邊吩咐下人将白姨娘扶到床上,又讓好生的将兩個丫頭送回了她們的屋子。
“太太,您快別哭了,仔細傷了身子。”銀蝶在一邊勸着,她自己倒是也忍不住眼淚。
自從兩年前老爺出了事,這整個寧國府裏算是遭了秧,太太姨娘、丫頭小厮哪個都被老爺狠狠地整治過,就是在太太面前的臉的她,也讓老爺打掉了大半條命,太太一直跪在門外都沒求得老爺手下留情。也算是她自己命大,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到底是熬了過來。
“白姨娘,你怎麽樣?”這幾年間的相處,大約是同病相憐的苦楚,倒是叫她們妻妾之間的感情和睦了不少,也沒有從前那些後院的腌髒事,更是用不着争寵,倒是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如何應付賈珍保得性命上了。
這會,尤氏看着床上的白姨娘那駭人的樣子,心裏苦的不行,也有種兔死狐悲之感,又開始掉起了眼淚。
“太太別哭,我還算是好的,只是可憐了碧蓮和紅藕。小小的年紀就遭了這大罪,只求太太多憐惜,給她們找找大夫,盡盡人事吧。”說着,白姨娘也忍不住哽咽起來。她是清楚的知道賈珍下手有多狠,尤其是在碧蓮和紅藕撲上來之後,那更是往死裏打。
尤氏拿着帕子掩着唇,也小聲的抽泣着,拍着白姨娘的手點着頭,若是不知道此間情境者,沒準都以為這是交代後事呢。
“大夫還沒來嗎?”尤氏略略止了哭聲,揚聲問道。
“大夫來了,太太。”銀蝶趕緊上來回報。
此時的大夫已經在廂房裏看見了翠縷和紅藕的慘狀,被這一下子唬的狠狠的吸了一口氣,從沒見過這麽慘的事。這兩個丫頭被打的這副模樣,這哪裏還能活得下去。
那大夫吓得連連搖頭,說趕緊準備後事吧。根本不肯再多看一眼,那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如何來的。大夫一邊嘴裏罵着晦氣,一邊匆匆的往外走,還沒走出去,就讓尤氏使人攔了下來。
大夫無奈的被攔住,此時再想出去怕是不能了,于是只得跟着下人去見尤氏。
尤氏坐在堂中主位,端着茶杯也不說話,只是低垂着眼簾,抿了一口茶,這才緩緩的擡起眼來。
“太太。”那大夫看着這架勢也不敢怠慢,趕緊上前行禮。
“你今日在我府中可見着什麽了?”尤氏似是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話。
就是這一句話,吓得那大夫後背的衣裳都濕透了,他趕緊回道:“什麽都不曾見過,不過是一個姨娘偶感風寒罷了。”
“是了,就是這麽個意思。銀蝶,賞。”尤氏深深的看了那大夫一眼,說着一擺手。
銀蝶就拿了一封銀子出來,塞進了大夫手中,再着人穩妥的送了大夫出得府去。
“哎……”那大夫走後,尤氏身上的氣勢就都卸掉了,在這寧國府中當了這些年的太太,即使她曾經是小門小戶的女兒,現如今也是能撐起這一時半刻的。為了這寧國府的名聲,她不得不威脅那個大夫,不然這些糟心事傳了出去,這府裏的哥兒姐兒就沒臉活着了。
“太太,碧蓮和紅藕怎麽辦?”銀蝶憂心的問着。
“先吊着命吧,能活多久是多久。”尤氏也嘆了口氣,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看她們能不能挺過來。
尤氏将所有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她獨自坐着想着心事,自從老爺添了毛病之後,她是将這寧國府裏上上下下都管得如同鐵桶一般。當日她抓到了兩個碎嘴的婆子,就在私下裏瞎說老爺的瞎話。她氣得直接堵了嘴在寧府所有下人面前打了十板子,又當衆扭去了官府,這才算是給他們立了個規矩。
從此,這寧國府的下人都老實了很多,更沒有人敢去外面傳瞎話,将這府裏的風聲露出一星半點去。尤氏又将大部分的婆子都打發了出去,就留了幾個得用的,丫鬟們留下的也多是家生子或者是死契的,因此關于賈珍的事竟是除了這寧國府中水深火熱的衆人以外,沒人知道了。
賈珍在姨娘丫鬟身上發洩了一通之後,只覺得情緒平和了許多,于是他閑閑的往書房走去。進了書房,賈珍惡狠狠的盯着挂在正中的那一軸美人圖,吩咐身後的小厮道:“去叫蓉兒媳婦來伺候我筆墨。”
小厮頓了一下,卻還是轉身出去往蓉大奶奶的院子裏走,這糟心的差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無奈他只是個奴才。
“大奶奶,老爺叫您去書房伺候。”寶珠走進來房來說道,只是臉上那神情怎麽看都是驚恐。
“知道了,去回話說我這就過去。”秦可卿本在榻上靠着,聽到寶珠的話,身體下意識的抖了一下,卻還是站了起來。
“給老爺請安。”秦可卿給賈珍行了一禮,就垂首站立等待賈珍的吩咐。
賈珍坐在書桌前穩如泰山,只是拿着筆随意的蘸上墨汁塗鴉着,也不說話也不擡頭看秦可卿。
秦可卿抿了抿唇,走上前,牽起袖子站在賈珍身邊幫着他磨墨,又給香爐中添了一勺子香料,這才重新站在了賈珍的書桌前。
此時,賈珍擡頭看了秦可卿一眼。啪的一聲,一個耳光就抽的秦可卿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磨個墨都磨不好,你就跪在那裏磨墨吧,什麽将這墨磨得我滿意了,你什麽時候再起來吧。”賈珍收回手,又開始重新寫起字來,仿佛剛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秦可卿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抖着手開始磨墨,臉上熱辣辣的疼,她也不敢多摸一下。她咬着嘴唇不肯發出一絲抽泣,眼淚卻一滴滴地落進硯臺之中。
兩年間,秦可卿忍受了無數次賈珍沒有來由的怒火,每每到最後總是她要遭受這無妄之災。她也不明賈珍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她,可是面對賈珍這個公公,秦可卿沒有一丁點的反抗念頭。
對于賈珍的每一次折磨,秦可卿都是默默的忍受着,她早就認命了。一開始,她還以為賈蓉是不知道這些的,後來她漸漸地發現賈蓉竟然是知曉的,可是他竟然沒有絲毫為她出頭的意思,任憑她在這寧國府中自生自滅。
秦可卿一直認為她和賈蓉之間是有感情的,只是近兩年來,她這肚子總是沒個動靜。漸漸地,賈珍就又開始游樂人間,夫妻也漸漸的有了隔閡。直到賈珍生病,開始暴力的對待府中下人,甚至隐隐有針對她的意思,賈蓉竟然還是睜只眼閉只眼,每日只圖自己開心,完全不顧及她這個枕邊人。
無奈的秦可卿算是認清楚了她自己的命運,對于賈珍他是恨的,對于賈蓉他是怨的。可是無奈她只是一個女人,還是個沒什麽身份背景的平民女子,能嫁入賈家已經是她天大的福氣。
随着時間的流逝,秦可卿已經在書房跪着磨墨了兩個多時辰,不說漸漸麻木的膝蓋,就是那幾乎酸痛的要沒了知覺的手腕都讓秦可卿的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一陣清風刮過,吹起了挂在書房正中的美人圖,那上面的美人看起來十分眼熟,卻不是此時跪着磨墨的秦可卿是誰?半開的窗子被風吹着緩緩的合上,也掩住了書房中的一切不堪。
“啪!”一本折子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欺人太甚!”一只白皙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更是将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擲了出去。
“皇上息怒。”貼身伺候着的宮侍馬上跪倒在地,以頭觸地,都恨不得此時有條地縫讓他們鑽進去。
那本被扔在了地上的折子此刻掀開着,上面“寧國府”、“賈珍”、“秦可卿”、“義忠親王”、“嫡女”等字觸目驚心。
“還是沒有查到賈珍是因為什麽不中用的嗎?”那手的主人問道,此時的語氣中已經沒有了剛剛那憤怒的情緒。若不是地上還跪着不少宮人,怕是都沒人知道他剛剛發了很大的脾氣。
“回皇上,沒有。”跪在禦案前的黑衣人恭恭敬敬的答道,只是再平靜無波的聲音也掩飾不住那微微顫抖的聲音。
“去找暗一領罰。”那皇上單手拄着自己的下巴,眼中古井無波,只是眼中時不時的劃過幾抹精光。他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擊着禦座的扶手,那似乎蘊含着死亡的韻律一下一下的敲擊在在場衆人心頭。
只是這死亡的奏章是為誰響起,确是不得而知……
☆、薛家進京
寧國府發生的事,賈瑀是一丁點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他當年的一時莽撞做下的決定導致了一場怎樣的禍事,他也不知道他究竟給東府帶來了什麽災難。這是一場因他而起的因果,日後的賈瑀終究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了卻這一場因果。
這一年,賈寶玉、賈瑀一十一歲,林黛玉十歲,薛寶釵一十三歲,薛家終于要來京城了。
曾經有人給四大家族編了一個順口溜: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裏,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賈、史、王、薛這四家互為姻親,一損皆損,一榮皆榮,彼此扶持遮飾,相互照應,也就是因為這樣才導致賈府和其他舊親貴最後的悲劇。
這其中的“雪”就是指的薛家,薛家是皇商之家,“珍珠如土金如鐵”可見其家中富貴,但是說到底,薛家也只是商賈之家,士、農、工、商,商是排在最末尾。可見,無論薛寶釵有多麽出色,身份地位是無論如何比不上清貴世家林家嫡小姐林黛玉的。
薛家自從家主死後,就逐漸走向末路,畢竟孤兒寡母,薛姨媽一心只寵愛兒子,不大會料理家事,家中大事小情幾乎都由嫡女薛寶釵支撐。薛蟠作為薛家嫡子沒有多大才能,薛家的商鋪裏的掌櫃、夥計也都瞧不上他,久而久之造成惡性循環,薛家的生意也一天不如一天。
薛蟠幼年喪父,薛姨媽對這棵獨苗未免過分溺愛縱容,致使老大無成,不過仗着上輩的餘蔭,為宮內采辦染料。他雖讀過書,不過識幾個字,整日鬥雞走馬,游山玩景,雖是皇商,經紀上一竅不通,只在戶部挂個空名,支領錢糧,其餘諸事,全靠家人夥計籌辦。
薛寶釵相貌精致,又舉止娴雅,她父親在世時極愛她,讓她讀書識字,比她哥哥強上十倍。後來因為喪父,就開始幫着母親料理家事,為母親分憂,做事情倒也井井有條,可見她也是個有手段有心計的。
當今皇上崇尚詩禮,征集才能,有才有貌的姑娘除聘為妃嫔外,名家之女也讓在宮中挂名,為公主、郡主伴讀。所以薛姨媽想要帶着寶釵上京待選,如果寶釵有幸能選上,日後也能如賈家大姑娘一般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到時候,不僅光耀薛家門楣,更是能拉拔她哥哥一把。
薛蟠一直都覺得京城是繁華之地,一則借着生意為借口,想要去見識一下,再則順路可以送妹妹入京待選,三則是他最近少了點零花錢,到京城的鋪子裏摟點錢。于是這薛家的一家三口就上京了。
到了京城,薛姨媽的意思是可以住在她大哥王子騰家,或者住到她姐姐王夫人那,也就是賈府。薛蟠覺得住在舅舅家,舅舅管得嚴,影響他吃喝玩樂,再加上舅舅去了邊關,不太方便,住到姨母家,又恐姨爹嫌棄他。
于是薛蟠就非得要收拾出自家在京城的宅子自己住,薛姨媽雖然溺愛薛蟠,卻也知道自家兒子是什麽德行,哪敢自己帶着薛寶釵住到賈府,放他一個人在外面逍遙。薛蟠知道拗不過薛姨媽,也就順了她的意,随着一起來到了賈府。
王夫人這邊正和賈府的女眷們聊天喝茶呢,就有小丫鬟來通報:“姨太太帶了哥兒姐兒,合家進京,正在門外下車。”
王夫人覺得十分驚喜,馬上就帶了女眷們往垂花門走,将薛姨媽一家迎了進來,又給她們各自做了介紹,之後又将薛姨媽和薛寶釵引至賈母房中。
薛姨媽帶着薛寶釵見了賈母,獻上帶來的土儀。賈母看着寶釵十三四的模樣,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娴雅。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盤,眼如水杏,品格端方,容貌豐美,比黛玉另有一種妩媚風流。讓賈母、王夫人等人十分喜歡。
賈瑀在一邊看着薛寶釵也覺得的确是個難得的美人,只是後來嫁給賈寶玉,也算是糟蹋了一顆明珠。
之後,王夫人又拉着寶釵,給她引見了賈府中的兄弟姐妹。薛寶釵從一進門就看見了這屋中唯二的兩個男子,且相貌十分相似,然風骨卻不同。一個風流倜傥,玉樹臨風;另一個卻豐神俊朗、英姿勃勃,雖眉心有粒朱砂痣,卻絲毫不顯女氣,反而有種蠱惑人心的魅力,二人皆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知道這兩個就是自己姨母家的雙生子,寶釵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然後才轉眼去看屋中的姐姐妹妹。
在屋中的衆姑娘、媳婦們,薛寶釵第一眼就看見了林黛玉,雖然坐在一邊的王熙鳳、秦可卿、三春俱是美人,但是沒有一個比得上林黛玉搶眼。
此時的林黛玉與初入賈府時相比,眉眼間多了幾分亮色,少了幾分沉郁,竟然讓她變得更加美麗動人了。而且賈瑀曾經特別為林黛玉調制了靈藥專門給她調理身子,使得她從胎裏帶出來的毛病好了八分,只要保持心情舒暢,不見淚滴,就不會犯病。雖然依舊有如弱柳扶風之姿,卻已不見了弱不禁風之态。
另外有三個女孩穿着一樣的衣裙,梳着一樣的發髻,戴着一樣的簪環首飾,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就是除了進宮的元春以外的三春。第一個肌膚微豐,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第二個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鴨蛋臉面,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第三個身量未足,形容尚小。
座上的琏二嫂子打扮與衆姑娘不同,彩繡輝煌,恍若神妃仙子:頭上戴着金絲八寶攢珠髻,绾着朝陽五鳳挂珠釵,項上戴着赤金盤螭璎珞圈,裙邊系着豆綠宮縧,雙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聞。
坐在一旁的蓉大奶奶長得袅娜纖巧,兼有寶釵如花的美豔和黛玉如柳的風姿。論姿色雖稍勝釵黛二人一籌,但大抵是因為家世底蘊的關系,還有眉間那化不開的郁色,到底落了下乘。
寶釵細細的觀察了衆人一番,幾乎每一個都是出色的妙人,而唯有黛玉更得她青眼,她也自認只有黛玉才能比得上她。她雖然為商賈之女,但是家中畢竟是皇商出身,總覺得高人一等,相比借住在這裏的林妹妹也差不到哪去。
衆人落座後,相互交談,興致很高,賈寶玉不時的跟着姐姐妹妹們說笑,即使是新來的薛寶釵,他也“寶姐姐,寶姐姐”的叫的歡暢。一相對比,賈瑀就顯得穩重多了,他大多數都是在聽,偶爾說上幾句。
因為如今大家都已經十多歲,又是頭一次見面,寶釵不大好意思主動找男子說話,只是偶爾回應着賈寶玉,至于賈瑀幾乎就沒說上幾句話,但是這不影響,寶釵對賈瑀有個不錯的印象。
寶釵對黛玉本就多了幾分在意,所以經常找着林妹妹說話,遂問黛玉:“妹妹可有表字?”
黛玉還沒有回話,賈寶玉就已經搶着接上了話頭:“颦兒剛進府的時候,我引了《古今人物通考》中的句子: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畫眉之墨。那時候林妹妹眉尖若蹙,我就送了她颦颦二字做表字,後來大家姐姐妹妹總是相處在一處,也就玩笑的叫她颦兒。”
黛玉聽着賈寶玉的胡謅,心底下不大自在,卻又說不出什麽,只是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嫌棄他的多嘴多舌。
薛寶釵在一邊看着衆人互動,用手帕掩着嘴唇笑道:“颦兒,倒是很妙。看你們之間相處,就知你們必然是極熟的。”
賈瑀聽着寶釵的話,這話表面看沒有問題,但是往深裏聽,竟有暗諷黛玉不注重男女大防,總是與賈寶玉玩在一處的嫌疑。
賈瑀本身也是覺得薛寶釵十分可憐的,但是也還是不能接受她帶着這種小心機的欺負黛玉。畢竟此時的賈瑀已經和林黛玉相識了四年,雖然礙于禮數不常見面,但是他也是真心憐惜黛玉,私下更是常常照拂着黛玉,如今甚至引了黛玉一同修煉,兩廂一對比,誰輕誰重自然分明。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賈瑀不耐煩參與這些,但是在他眼前就欺負他認可的人總是不那麽舒服的。
黛玉不好直接接口寶釵的話頭,賈瑀就出聲說:“寶姐姐說的哪裏話,我們自小長在一處,都在這府門之中,只比別人相熟些罷了。更何況,那所謂的字也不過是二哥自己杜撰的,這取字總得是待林妹妹及笄禮上,由老太太賜下才好。”
薛寶釵聽了賈瑀的話,臉色一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後就挑起了別的話頭,把這話揭了過去。那邊,林黛玉自然是聽出薛寶釵的意思,她本就是聰慧的女子,如今又沒有因為賈寶玉而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自然明白寶釵話裏的用意。
因為在賈府她算是客居,在待人接物上也下了一番功夫,雖然依舊孤高自诩,目無下塵,但是卻沒有人敢低看她一眼。對于又一次幫她解圍的賈瑀,她對着他微微的笑笑,也明白他一介男子是不愛摻合這些女裏女氣的事的,也沒多說什麽,只是明白彼此就好。
沒有進內宅的薛蟠在外面已經被賈琏引薦着拜見過了賈政、賈赦、賈珍等人。賈政讓人傳話來,“姨太太年歲大了,外甥又年輕不知輕重,在外面住着怕惹是生非。咱們東北角上梨香院有十來間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打掃幹淨了,請姨太太和姐兒哥兒住了正好。”
賈母也說:“姨太太就在這裏住下,大家親密些。”
王夫人十分高興自己的親妹妹可以留在賈府,她們姐妹也多年未見,如今還有許多梯己話要說。
而薛姨媽一聽可以和薛蟠住在一處,也十分高興,她還是不放心讓薛蟠自己出去住。先不說薛家在京中的宅子多年沒有主人,想要住進去還需要收拾幾日,就是放薛蟠一個人在外面風流快活,她就十分不放心。自己的兒子什麽樣自己知道,薛姨媽就是再寵愛他,也是知道自己兒子在外面招貓鬥狗,惹是生非,不學無術的。在京城這麽一個繁華的地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不知輕重的得罪了貴人,到時候怕是不好收場。
☆、寧府賞花(一)
卻說這梨香院即當日榮公暮年養靜之所,小小巧巧,約有十餘間房屋,前廳後舍俱全。另有一門通街,薛蟠家人就走此門出入。西南有一角門,通一夾道,出夾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東邊了。
薛姨媽帶着薛蟠和薛寶釵住過來之後,就找了王夫人,跟她說,梨香院的吃穿用度,他們自己負責,這樣才是長久的相處之法。王夫人也明白自家妹妹的家境,知道她不差那點俗物,也就不與其争執,遂了她的意。如此,薛家三口就在賈府安安穩穩的住了下來。
本來薛蟠還是打算在京中薛家宅子修繕整理好之後搬過去的,沒想到不長的時間就與賈家族人相處的極好。衆人整天玩在一處,志趣相投,他也就不舍得搬走了。
更何況,梨香院本身就有一門通街,出入也方便,而他本以為姨爹會阻他玩樂,不想賈政卻并不大管他。一則族大人多,照管不到這些,二則現任族長乃是賈珍,彼乃寧府長孫,又現襲職,凡族中事,自有他掌管,三則公私冗雜,且素性潇灑,不以俗務為要,每公暇之時,不過看書着棋而已,餘事多不介意。于是薛蟠也就安安心心的随着薛姨媽在賈府住了下來,倒是讓薛姨媽放心了不少。
卻說這薛蟠,倒也總能遇上貴人。在來京城之前,他在金陵遇到一個拐子。這拐子依然将一個香菱賣了兩家,薛蟠和馮淵誰都不要銀子,只要人。
只是這薛蟠是個渾人,金陵有名的“呆霸王”,他可不是個吃虧的主。得知這拐子竟然想卷了兩家的錢逃跑,直接将拐子打了個半死,将香菱拖回了家。
這馮淵本是好男風之人,見了香菱頓覺有緣,自然要将香菱買回家做姨娘,收了心好好過日子,以後養個娃兒,再也不沾惹男風。更是因為重視香菱,說三日後是好日子,那時候再讓香菱進門方好。
不想,遲則生變,就是這麽三天,這香菱就讓薛蟠搶了去。馮淵自是不甘,兩相争執起來,薛蟠竟是縱使手下惡仆與馮淵大打出手,最後更是使得馮淵枉死。馮淵的小厮待要捉那幾個害了他家公子性命的人,卻哪裏還能捉得到。
最後只能一紙訴狀,将這個案子告到了應天府知府那裏。這應天府知府也是初來乍到,并不懂這裏頭的彎彎繞繞,更是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個事就能讓這馮家告了一年多。
直到他提筆想要判案的時候,一個門子給他使眼色不讓他這麽做。待問明了其中緣由之後,這應天府知府暗道:好險差點就得罪了這金陵的四大家族。
最後,這應天府知府跟這門子讨了主意,照着那門子的說法,最後報了薛蟠暴斃,并且多讓薛家賠了些錢。那馮家公子馮淵本就是父母雙亡,之所以告到現在也不過是為了多得幾個喪葬費,現下薛家多賠了錢,案子也結了,可謂是皆大歡喜。
薛蟠打死馮淵之後,并沒有放在心上。他還是該幹什麽幹什麽,到了送妹妹上京待選的時候,更是一天都沒耽誤。最後,這案子竟然還是因為這應天府知府要讨好四大家族而抹平了。
而此時被賈瑀改變了命運的賈雨村正老老實實的在榮國府做賈瑀和賈寶玉的先生,這對他來說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他若不出去惹麻煩,賈瑀自然不會對他趕盡殺絕,沒準就能保下一條性命。但是他若是依舊四處去蹦跶,到時候發生個什麽了什麽意外,那就不是賈瑀說的算的了。
這日,東府的梅花開的正好,賈珍之妻尤氏在府中備下酒席,就帶着兒媳婦秦氏請了賈母、邢夫人、王夫人并家中的哥兒姐兒過府賞花。
賈母帶着女眷和家裏的小輩于早飯後過來,就在會芳園游玩,先茶後酒,衆人玩的也算是盡興。
玩了一會子,賈寶玉覺得困倦,就想找個地方睡午覺。賈母也一直很慣着他,這時候自然沒有個不依的,就叫人哄着他找地方休息去了。
秦氏一貫是個伶俐的,就忙笑道:“我們這裏有給寶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與我就是了。”又向賈寶玉的奶娘丫鬟等道:“嬷嬷,姐姐們,請寶叔随我這裏來。”
賈母一向很欣賞秦可卿為人,素來知道他溫和大方,在重媳婦中,也是最看重她的。将賈寶玉交給她也沒什麽不妥當的,于是就放心的讓賈寶玉跟着她去了。
賈瑀對着賈寶玉和秦可卿離去的方向挑了挑眉頭,不想這表情讓坐在他旁邊的賈母看到了。
“瑀兒可是也累了?要不要也随你哥哥去睡上一會子?”賈母關切的看着賈瑀。在賈母心中一直覺得賈瑀是病弱的,即使這幾年賈瑀一次病都沒生過,可是似乎從出生開始纏身的癡症給賈母留下了陰影。
“老祖宗,我哪裏就這樣嬌貴了,不過是玩了一會子罷了。”賈瑀回道,對于賈母無微不至的關心賈瑀一直覺得很溫暖。又想到剛剛離去的賈寶玉,他可是記得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想到這裏,賈瑀不厚道的笑了,當初自己被賈寶玉意外的推下假山的帳似乎還沒算呢,自己給他找點麻煩怎麽都不為過吧。畢竟,如果不是自己命大,也許早就已經一命嗚呼了,現在自己收回點利息不算什麽吧。
另一邊,賈寶玉進了秦可卿給他收拾的屋子,他一看屋子裏面的陳設就怎麽都不肯在那屋子睡覺,就是連多呆一會都不行,直嚷着“快出去”。秦可卿一看他這般反應,于是說道:“那就請寶叔睡我的屋子吧。”
賈寶玉欣然應允,雖然丫鬟婆子們覺得不像,但是耐不住做奶奶的秦可卿不在意啊,秦可卿只是笑笑說道:“他才多點子大,忌諱這麽多做什麽。”于是也不理衆人的反應,竟是親自伺候着賈寶玉躺下了,又讓襲人、媚人、晴雯、麝月四人守着,更是叮囑了屋子裏面的小丫頭們,不要吵了賈寶玉的睡眠。
丫鬟婆子們看着秦可卿的做派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人家當事人都不在意,他們還多嘴多舌的讨人厭做什麽呢。
賈瑀在這邊陪着賈母等人說話,待時間差不多了,就找了機會慢慢的退出談話圈子,往外賞花去了。
說是賞花,其實賈瑀是在找機會避開衆人,他要去找在秦可卿房間中午睡的賈寶玉。走出衆人視線之後,賈瑀就運起輕功,幾個起落之間就找到了秦可卿的卧房。
賈瑀探出靈識,發現只有襲人、晴雯等幾個大丫鬟在卧室的外間一邊聊天打發時間一邊守着,防着賈寶玉要水等瑣事。于是賈瑀找準一扇窗子,一個閃身就進了屋子,沒有驚動任何人。
賈瑀進了卧室之後環視一圈,果然裝修的十分富麗堂皇,他腳步極輕,幾不可聞,走至賈寶玉所睡榻前,賈寶玉也沒有任何驚醒的跡象。于是賈瑀從靈玉空間中的紫玉藥櫃中拿出一個玉瓶,從中倒出一顆紅色有光澤圓潤的米粒大小的藥丸。
此藥名為相思鎖,是賈瑀研究藥理時候的副産品。相思鎖雖然為毒藥卻不傷身,只是能引動心中所想。解法也非常簡單,一則交歡待藥力盡去;二則自己動手發洩出來也可卸去藥力;三則冷水淋身即可解除藥性。
總得來說,相思鎖只是助興的藥物,根本不是什麽歹毒的藥品,這事成與不成,端看當事人怎麽選擇。賈瑀這次主要目的在于捉弄賈寶玉,自然不會枉害人命,更何況這還是他名義上的哥哥。
賈瑀一點賈寶玉喉間穴道,就将藥丸擲入其口中,看着賈寶玉臉上浮起了薄薄的紅暈,狡黠一笑,方悄然離去。
此時的賈寶玉,正夢到警幻仙姑将其妹妹名“可卿”的女子許配與他。兩人正在屋中由可卿教授他行雲雨之事,賈寶玉在其中得了樂趣,正沉迷于欲海中不可自拔。
漸漸地他感覺到身體十分的熱,仿佛有一團火焰灼燒着他,讓他十分難受。他躺在榻上開始左擰右扭,手上還不停的扯着自己的衣衫。
賈瑀離開秦可卿的卧室之後,就找了一處梅花開的極好的地方裝作賞花,卻探開了靈識一直注意着屋中賈寶玉的情況,以防止真的發生什麽不可挽回的意外。
果然如賈瑀所料,沒一會襲人覺得時辰差不多了,就要去叫賈寶玉起床,遂走進秦可卿的卧室要給賈寶玉整理衣衫。卻發現賈寶玉的身上一片火熱,衣衫也被扯的不甚整齊,讓襲人不禁有些奇怪。
這時,賈寶玉忽然睜開了眼睛,迷離的看着襲人,喊道:“襲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