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京城安家

岑杙駕車行駛到西城門外,有點百感交集。正準備進城的時候,竟被那守城吏認了出來,“尊駕可是岑狀元公?”

岑杙颔了颔首:“正是我。閣下是——?”

“下官是這兒的守城吏,三年前,狀元戴花游街時下官曾有幸目睹過岑狀元的風采。”

“哦,幸會幸會。”岑杙雖然對他毫無印象,面上卻很熱情。

守城吏受寵若驚,忙解釋道:“是這樣的,半月前有一位姜姓小兄弟到這兒來打聽您的消息,之後每天都來,一呆就是大半天。他剛去了北街食鋪買吃的,托我留心大人車馬。大人不妨稍等片刻,他大概馬上就回來了。”

岑杙心中既意外又歡喜,料是姜小莊已經到京了,那麽老陳應該也平安逃出來了。她心裏的最後一塊石頭落了地。連聲道了謝,就在路旁等待。

不多時姜小莊果然趕到,見到岑杙時眼前一亮,開心道:“大人,您可算回來了,我和陳叔還以為您路上出事了,正計劃着去找您呢!”

岑杙心情少見的明快起來,拉他上車,“你們怎麽樣,一切都還好吧?”

“好。陳叔按照您的吩咐,在外西城顏湖東岸購置了一套大宅子,可大可漂亮了,頂龍門縣三四個,哦不,四五個縣衙。我第一次住進這麽大的宅子,裏面有假山有池塘還有好幾座小樓。就是好貴,足足花了十萬兩銀子,大人,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您家裏這麽有錢,能買得起這麽大的房子!”

岑杙瞧他那誇張的樣子,彈了他腦袋一下,“傻小子,你大人我錢罐子裏泡大的,最不缺的就是錢。走,咱們到新宅子瞧瞧去。”

姜小莊露出兩顆标志性的兔牙,替岑杙駕車,二人喜氣盈盈地奔赴顏湖新宅。路上,小莊向她提起了那晚他們逃出的經過。有些在意料之中,有些則在意料之外。

當時他和老陳與岑杙分散以後,一直往西南方向跑,跑了大概二十裏地才甩開那夥山匪。本想去下一個縣城與岑杙彙合,但二人同樣誤入了荒山野嶺,迷失了方向,兜兜轉轉大半天竟又繞了回去。

老陳說要回去打探一下情況,于是讓他在樹林裏等消息。小莊累得不行就倒在林子裏睡着了,老陳回來時竟然一臉驚慌地把他拍醒,問他有沒有看到什麽人經過這裏。小莊以為出了什麽事兒,忙說沒有,他松了口氣,說此地不宜久留。讓他什麽也別問,他們就相互扶持着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農院。路上重新雇了一輛馬車,走走停停,半個月前才到達京城。

岑杙知道老陳一向穩重,好奇他回農院看到了什麽?竟會那般驚慌。

到了新宅,她先往各處游賞了一番,對這兒的環境十分滿意。這宅院占地約三十畝,分前後兩院,前院布局較規整,有主樓和側院,後院有一翡翠湖,風景自然雅致。

上了主樓一開窗就能眺望西面的顏湖風景,東面臨着寬巷子,可并排出入三輛馬車,方便通人。南面和大街隔了三條小巷,不至于太吵。北面可以看到巍峨的皇城,西北是連綿起伏的栖霞山。這個地段能賣出這麽貴的價格不是沒有道理的,唯一的缺點是距離內城衙門公署有些遠,以後上班點卯可能要早起了。不過也無所謂,大不了就在馬車裏安張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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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新招了幾個傭人,剛置辦家具回來。聽說岑杙進京,連忙把東西安排給小莊,自去樓上拜見。并将他進京後的籌備一一交待。岑杙對這位精明能幹的老管家十分信任。

分別問了這北、東、南三面的鄰居是誰?老陳說這片區域大多住着一些巨賈富商,還有一些京城的王勳貴戚。也是巧了,他們三面的鄰居都沒有人,東、南兩所是還沒賣出去,北面那所聽說是哪位侯爺的私宅,不過最近被貶谪了,已經舉家遷出京城,這幾天宅子也在挂牌兜售。

“沒人住更好,大人我本就圖個清淨。”

“大人,咱們什麽時候開宅?”

“匾已經弄好了嗎?”

“弄好了。”

“行,那選個吉日,盡快吧。”

等安定下來,已是薄暮。岑杙用過晚飯,從老陳那裏了解到那天他返回農院後發生的事,倒是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原來,當日老陳回去查探,意外發現那農院被一群官兵重重包圍,當時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就爬上了附近的一棵大槐樹,掩藏在樹冠裏,暗中觀察。遠遠就瞧見那夥追趕他們的流寇被圍困在院子裏,好像劫持了什麽大人物,正在和官兵對峙。

“莫非是那對中年夫婦?”岑杙早就猜到那對夫婦來歷不凡。當時顧人屠雖然表面上占了上風,但從李靖梣的成功逃脫,和後來官兵的設伏圍剿,他到底還是吃了虧。這背後如果沒有高人布局,肯定是說不通的。

但老陳卻搖搖頭說不是,“當時地上總共有兩隊官兵,穿着不同的服制,那對中年夫婦指揮着其中一隊在牆外圍剿。”

“那大人物是何人?”

老陳想了想說:“那大人物好像是姓裴!”

岑杙稍一思索,原來是裴演,他是朝廷負責圍剿豐陰七雄的主官,另一夥官兵想必也是他帶來的,這就很有意思了。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是一出典型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不過被他自己給演砸了。

他想借顧人屠的手除掉李靖梣,然後再除掉顧人屠給他的外甥鋪路。但是卻沒想到那對中年夫婦會介入進來。一旦他們介入,抓住了顧人屠,此事勢必難以善了。所以,他着急忙慌地帶兵過來橫插一腳,目的不是幫忙圍剿而是來殺人滅口的!未免顧人屠落入那對中年夫婦之手,将自己的醜事大白天下,他只能滅掉顧人屠。可那顧人屠是什麽人,豈能甘心受戮?自然會想盡辦法求生。

他怎麽落入顧人屠之手的岑杙不太清楚,依顧人屠的狡猾個性,裴演想跟他鬥還是嫩了點。說不定還是他自己送的人頭。畢竟他是有把柄落在顧人屠手上的。

“後來呢?顧人屠可是成功逃掉了?”

“不錯,當時雙方人馬隔牆對峙,裏面人喊話每隔一炷香就削掉那大人物的一根手指頭,逼迫外面的官兵撤走。他們也當真下得去手,一根一根削得那大人物哭爹喊娘。削到第三根的時候,那大人物的部下同意撤兵了,但中年夫婦卻堅決不同意,雙方人馬差點鬧起來。這個時候院子裏突然傳來一聲慘叫,我就看到,一只血粼粼的手被從院裏扔了出來,正好砸在一個官兵的臉上,把他吓得嗷嗷直叫。”

老陳想起當時的情景就覺毛骨悚然,岑杙也沒想到顧人屠會用這種陰損的手段折磨裴演。不過想起豐陰七雄一貫的殘忍,此舉也并不意外。

“後來那中年女子大怒,就要領兵沖進去,但是被身邊人制止了。另一夥官兵有個帶頭的好像跟她說了什麽話,她終于答應放開一條口子,讓那夥流寇逃掉了。”

“就這樣逃掉了?”岑杙詫異那女子竟然會答應放走顧人屠。縱虎歸山,這不像她的作風,莫非當中另有隐情?

這一切暫不得知。

後來,顧人屠率領殘部沖出包圍圈,并沒有立即放掉裴演,又挾持着他走了三天三夜的山路,才把他扔進了一處山坳中,據說部下找到他的時候,這位裴娘舅已經奄奄一息了,身上被紮了無數個血洞,沒有把山裏的虎狼引來,已經算他命大。

這些都是她後來陸續聽說的故事。老陳的記憶只停留在顧人屠挾持裴演逃走。之後,他等到所有官兵都走淨,才敢下樹來,突然想到顧人屠一行逃走的方向就是二裏外的小樹林,小莊還呆在那裏,他擔心小莊出事,就飛快地跑回去。好在小莊這個沒心沒肺的竟然在樹林子裏睡着了,一群殺人狂魔在他身前狼奔過境,竟然一點沒聽見,保住了一條命,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

岑杙沐浴的時候還在眉頭深鎖,那顧人屠逃走對她而言絕對不是個好消息。以他的個性這次吃了這麽大的虧必然會伺機報複,說不定還會危及到李靖梣的安全。還有顧青,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哥哥變成了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無惡不作的的殺人狂魔,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麽樣子!

唉!

對了,顧青?岑杙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夫人”還沒接回來,橋邊提到顧青的時候,雲種似乎沒說什麽時候把她送過來,自己居然也忘了問了。那麽她現在應該還在——

東宮?

夜幕上來,已見涼意的東宮,破天荒的在寝殿外面織起一團紅通通的篝火。

李靖樨雙手捧腮坐在篝火前,巴巴望着樹枝上的那兩條小黃魚,被姐姐翻來覆去烤了大半天,她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直叫了。

李靖梣見魚皮已經出油,便豎起來,試嘗一下,眉頭微蹙,果斷得扔到一邊,“這個不能吃。”又拿起雲栽叉好的另外兩條繼續翻烤。

二公主直起身子一陣蹬腿抱怨,“哎呀,姐姐,你都烤了七八條魚了,到底要烤到怎麽樣才滿意?我快餓死了都。”

李靖梣的臉被火光映得通紅,一邊安撫她,一邊翻烤,“味道不太對,你再等一下,這兩條馬上就好了。你要是實在餓了,要不就先吃我烤好的那幾條?”

“不——!!!”李靖樨答得相當果斷,又弓腰捧起腮來,“我就要吃姐姐烤得最好的,才不要吃那些被嫌棄的。”

倒是雲栽拿起被姐妹二人嫌棄的“次品”嘗了一下,有些納悶道:“我覺得味道還不錯啊!可能刷下醬就好吃了!”她去小廚房端了盤醬汁來,給烤魚刷上醬,重新嘗了一口:“嗯,二公主你嘗嘗,味道還不錯呢。”

“是嗎?我嘗嘗。”李靖樨立即抛棄了立場,拿來一根自顧自吃起來,一邊吃一邊點頭稱贊:“是哦,姐姐,你烤得明明已經很好吃了,比宮裏的大廚烤得都好吃,到底在嫌棄什麽啊?”

她吃得津津有味,李靖梣卻有點喪氣,把手中的那兩支也遞給了她,“那你們吃吧,我有點累了,先去歇一會兒,吃完了記得到我房間來。”

她總算明白了,無論怎麽烤,也烤不出那天在江邊的滋味,不是食材的問題,而是人。

“姐姐回來後就變得好奇怪,雲栽你覺得呢?”

暮雲栽“呃”了一聲,不知該怎麽回答,怎麽回答都覺得有點對不起李靖樨,只好壓力山大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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