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荀白露跟藺知宋的婚禮定在了秋分那一天, 剛好是在兩個月之後。

當事人都還保持一種平常心,順其自然,伴郎伴娘卻激動的像是他們自己的婚禮一樣。

喻瑛恨不得自己親手操辦, 她一有時間就往荀白露那兒跑, 問東問西。

荀白露再次感嘆, 她真的活力滿滿。

“喻瑛,你有在工作嗎?”荀白露有次問她。

喻瑛咬着蘋果, 眼睛睜得圓圓的, 回答:“沒有啊,我大學畢業後就一直在家啃老了。”

喻家就她這麽一個孩子, 寶貝的跟什麽一樣,他爸爸是個女兒奴, 攢着萬貫家財全都給她當嫁妝, 跟葉池的婚事也是他們家精挑細選出來的, 就是想着沈蘊華脾氣好,葉池人也不錯,肯定不會苛待喻瑛的。

主要是他們對自家女兒的智商有一定的了解, 害怕她以後被人騙。

“我媽老說我太笨了, 就算出去工作也是給人家添亂, 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家裏,買買東西逛逛街什麽的,誰都不禍害, 自己還過的開心。”

荀白露竟然覺得還很有道理。

喻瑛是個閑不住的性子, 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上了。

“白露姐姐, 你跟知宋哥進展到哪裏了啊?”她撞了下荀白露的肩膀, 做好吃瓜的準備。

荀白露:“什麽進展?”

“葉池說你們現在已經不分房睡了。”

荀白露點點頭:“嗯, 他每晚給我讀書, 這算進展嗎?”

喻瑛的笑容凝固住了,讀書,是她想的那個讀書嗎?

Advertisement

“那,你們讀什麽呢?”她說話都有點結巴了。

“文言文,昨天晚上是《歸去來兮辭》,前天是《岳陽樓記》,大前天……”

喻瑛忽然就不知道怎麽描述自己的心情了,成年人的夫妻生活,怎麽能是這個樣子。

良久,她抿了下唇,鄭重的點着頭,道:“真是辛苦你們了。”

夢回高中了已經。

荀白露搖頭笑笑,繼續翻着外文書籍,她其實很喜歡喻瑛這樣的性格,說說笑笑的,很讨喜。

“白露姐姐你放心,以後知宋哥要是欺負你的話,你就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荀白露:“他不會欺負我的。”

“我說的是如果,你放心,我肯定堅決的站在你這一邊,”喻瑛拍了拍胸脯,鬥志赳赳。

荀白露單手撐着頭,問喻瑛:“為什麽啊?”她和藺知宋認識了那麽多年,好像更應該偏向他的。

喻瑛說:“對知宋哥好的人那麽多,缺我一個不少,可是白露姐姐你家裏人對你不好,你被欺負了他們又不會幫你出氣,有我在就不一樣了呀,我會保護你的,我還可以拉上蘊華姐跟葉池,他們都聽我的。”

她真心覺得,荀白露就像是個溫柔的大姐姐一樣。

喻瑛成績不好,性格又單純,從小到大認識的女孩子就沒幾個是真的好的,嫌她笨嫌她暴發戶的大有人在,她還傻乎乎的被他們騙。

連葉池有時候都說她。

只有荀白露會說,她戴七八個戒指很耀眼,穿奇裝異服很有個性,話多又煩人是性格好,每天傻樂也很讨喜,她從來就沒有嫌棄過她,在她眼裏喻瑛身上全都是優點。

那她怎麽能不喜歡她呢。

尤其是知道荀家人那樣對待她,喻瑛氣就不打一處來,反正,對她好的人,她一定會好好保護的。

荀白露感覺到有些胸悶,什麽壓在心口處,難受的她說不出話來。

她在人際交往方面其實很淡泊,只有那些表面關系在,或許有別人的問題,但荀白露自身的問題會更嚴重一點,不跟人深交成為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方法。

但是現在,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保護她了。

她就知道,她會過的越來越好。

以前那些苦都過去了。

……

藺知宋一個朋友請他去看畫展,剛好兩個人都有時間,他就帶着荀白露一起去了。

荀白露就問他:“我怎麽感覺,你各行各業都有朋友呢?”

“我小的時候我媽天天送我去各種培訓班,認識的人多了,這個介紹過去,那個介紹過來,來往也不少,就處成朋友了。”

荀白露想起來,她在南京時,也有過幾個好朋友的,可惜過了很多年,大家也沒有再聯系過。

畫展的規模挺大的,人很多,很安靜,大家都靜靜的看畫,就算有交談,也是壓低了聲音,不去幹擾到其他人。

在外面藺知宋和他朋友羅岩打了招呼,那位看見荀白露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太太。”他對藺知宋說。

藺知宋以為是新聞裏,就沒有多在意。

直到他們進裏面去,羅岩還是很糾結這個事情,他應該是在現實生活中看到過她的。

莫名其妙的,羅岩還想起了藺知玟。

“扯哪去了。”羅岩甩了甩腦袋,懶得再去想那麽多了。

荀白露跟藺知宋在裏面慢慢走着,他們都是靜的下來的人,此處的寧靜也會讓他們覺得心安。荀白露還挺喜歡這裏的風格的,布滿濃郁的藝術氣息。

“荀白露?”身後突然有人叫了她聲,同樣壓低了聲音。

荀白露跟藺知宋一起回的頭。

乍見兩張陌生的面孔,荀白露還有點疑惑,仔細看了看,好像是她的初中同學。

“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見。”兩位女同學顯得有些激動,她們看向藺知宋,問:“這位是?”

“這是我先生。”

她們頓時更驚訝了:“你都結婚了?”

雙方簡單的敘了舊,荀白露也沒有老同學重逢一起吃個飯的心思,她已經沒有那麽熱絡了。

所以沒多久就分開了。

後面她要去洗手間,跟藺知宋說了聲。

洗手間真的是個非常适合八卦的地方。

荀白露又聽見她那兩位老同學的聲音了。

“我的天哪,剛才那是荀白露,我根本都沒認出來,她變化好大啊。”

“誰說不是呢,我記得她原來特別開朗的,跟誰玩的都好,今天看着就,蠻冷漠的。”

“唉,她當時怎麽就來了北城讀書啊。”

“你不知道嗎,”有個女同學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她媽當時抱着她從十三樓跳下來的,幸虧消防員來的及時,要不然就完了,不過她媽後來還是死了,聽說,她是被一個北城的富商收養了。”

“那她爸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

荀白露想,八卦大概是人的天性吧,她再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也沒有多感觸,畢竟真實發生過,自己心裏最清楚,別人說與不說,都不太重要。

外面的人還在繼續。

“其實上學那會我就不太喜歡她,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班上的男生都被她迷成什麽樣了,我聽說隔壁班還有男生為她打架。”

“還有還有,她當過三兒啊,就五班那個……”

真的愈發離譜了。

荀白露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她打開隔間們走了出來,迎着兩個女生閃躲的目光走到她們面前去。

“我怎麽不知道,我當過小三呢。”

“花枝招展,如果你們覺得長的比你們漂亮就是花枝招展,那我覺得我的确是算的。”

荀白露神态自若的洗了手,斜睨着她們說了句:“人還是有自知之明好一點。”

“有空可以多照照鏡子。”照照自己醜惡的嘴臉。

這是荀白露為數不多的刻薄時候,她厭煩極了這種沒有根據的胡編亂造。

不管是什麽樣的人,經過他們一說就是另外一種樣子,他們幾句話的編排造謠,當事人說破了嘴皮子去辯白也不會有多少人相信。

甚至有些人連辯白的機會都沒有。

人們往往只相信最壞的,哪怕證據擺在他們面前也沒用。

荀白露将手烘幹後,慢慢逼近她們,她身高一米六七,穿着高跟鞋,足足壓了她們一頭。

那樣居高臨下的,荀白露保持溫柔的口吻,道:“長舌婦一般都不太招人喜歡。”

“如果你們想跟我一樣花招招展的話,去整個容,也不是不可以。”她聳了下肩,慢悠悠從洗手間走了出去。

她對于小三這個詞太過于敏感,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們會那樣說。

還有多少人是這樣認為的,她的那些初中同學又有多少在傳她管不過來,只是,碰上了就不必忍。

藺知宋見她出來,問:“累了嗎?”

“嗯。”

“那就回家吧。”

臨走時羅岩有些話要跟藺知宋講,荀白露就去外面等他。

美術館外人很多,對面是寫字樓,外面太陽還很大,荀白露就站在門口空調旁,腦袋放空了一會。

她眼神失焦盯着對面的寫字樓。

只是過了一分鐘而已,她看到什麽東西從面前極速落下,墜落在地面,發出巨大的聲響。

一陣陣的尖叫在荀白露耳畔不斷放大,放大,她看着那鮮紅的血液一點點浸染地面,那個人以奇怪的姿勢躺在地面上,灼熱的陽光灑在他身上,照不出一點生機。

荀白露明明不是他,卻能感受到那種失重感,從高樓墜下,什麽都反應不過來了。

那樣大灘的血液,她也只見過一次,是在醫院裏,她的母親割腕自殺,血流了滿地。

墜樓和自殺的畫面在她眼前反複交織,荀白露覺得頭很疼,眼睛也很疼,她什麽都反應不過來,整個人被釘在原地一樣,只能看着無數行人圍在那裏,尖叫,喧嘩。

眼前終于變成了一片黑,荀白露意識完全消失前,聽見了藺知宋的聲音。

“白露!”

荀白露又進醫院了。

驚吓過度,醫生說沒有太大的問題,要多注意休息。

藺知宋再三确認過一些事項後,才到了荀白露身邊去。

他聽到尖叫聲的時候立馬沖了出來,他以為是荀白露出了什麽事。

他看見的畫面就是荀白露暈倒在地上,她從來沒有那麽脆弱過,藺知宋當時什麽都顧不上了,在無比慌亂的情況下叫了救護車,一路跟到現在。

這是荀白露昏迷的第六個小時。

她醒的時候,天都已經完全黑了。

荀白露還覺得,自己眼前都是血,她視線極為模糊,适應了好一會,看見面前的藺知宋,頓時什麽委屈難過都上來了。

她就是難過,控制不住的,眼淚順着眼角往下落。

荀白露艱難的開口,她說,你抱抱我。

證明她還是活着的。

藺知宋把她扶起來,慢慢帶到懷裏,一點點拍着她的背。

“沒事了,沒事了。”他不知道說什麽,荀白露從來沒在他面前掉過眼淚,感動也好,氣憤也罷,最多就是眼睛紅一紅。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淚水止不住的流,還在微弱的抽泣。

她是真的怕,如果當初消防員來的晚一點,她也會那樣的。

那樣的感覺一輩子都忘不掉。

荀白露肩頭在不斷聳動,藺知宋只能拍着她的背,一遍遍的重複沒事了。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去讓她忘掉那些痛苦的過往。

藺知宋眼睛發紅,第一次覺得無能為力。

荀白露斷斷續續的,哭了很久,把藺知宋的肩頭浸濕,她才從那種情緒中抽離些許。

維持着擁抱的動作,荀白露伸手攬住藺知宋的背,她問:“那個人,怎麽了?”

藺知宋小心翼翼的開口,說:“他在那幢寫字樓上班,今天被辭退,壓力太大,所以,”藺知宋沒接着往下說。

那個人今年已經四十歲了,上面有父母待養,下面有孩子等着上學,妻子患癌,全家就靠他一個人維持生計,失去了那份工作,他也就失去了養家糊口的能力,在離職的時候接到了妻子所住醫院的催繳住院費的電話,萬念俱灰之下選擇自殺。

衆生皆苦,這句話從來都不是說着玩的。

荀白露聽後,沉默了很久,她不知道該怎麽去講,事故發生的那一瞬,短暫到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結局。

……

荀白露又變得安靜了很多,像藺知宋剛見到她時那樣,溫柔寡言,帶着濃重的疏離感。

他不知她不是故意的,那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一旦受到了刺激就會開啓。

她總說自己沒事,工作不耽誤,看書也照看,喻瑛來找她玩更不會拒絕,似乎都沒有翻反常的地方,可就是,安靜了很多,出門的欲望降到最低。

以及,每晚睡覺的時候,她都會抱藺知宋抱的很緊。

直到有一天,她很久都沒睡着,藺知宋念了好幾篇文章她也沒有睡意。

她翻了身,環住藺知宋的腰,細若蚊蠅的說了句:“還好,我們家的樓層不高。”

在五樓而已。

不是十三樓,不是高樓大廈,不會有那麽強烈的恐懼。

這樣她就很知足了。

藺知宋關了燈,慢慢的躺下來,将荀白露的手放在腰間。

他們離得很近,呼吸交纏着,溫情旖旎。

藺知宋閉着眼睛,手指拂過荀白露的臉頰,他說:“白露,我們換個地方做婚房好不好?”

選個四合院,裏面種上好多花,一定要有棵梨花樹,就在地面上,她永遠都不會害怕。

“好。”黑夜中,荀白露淺淺的應着。

藺知宋其實想一直陪着荀白露,但是現在公司很多事還要他處理,有個特別重要的會要在上海那邊開,他得去好幾天。

就是不太放心荀白露。

“我有什麽好不放心的啊?”荀白露失笑不已,以前她一個人也挺好的,藺知宋總覺得他要不在家她就能餓死自己一樣。

“有時間就給我打電話。”藺知宋無奈道。

“知道了。”

藺知宋拉着行李箱,沒走出兩步,一個轉身過來,緊緊将荀白露擁在懷裏。

還沒離開,他就舍不得了。

“我不在,有什麽事就去找葉池和喻瑛,或者幹脆讓喻瑛直接住過來。”

“好。”

“下班到家後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

“多注意休息,工作別太累。”

“好。”

他還想囑咐些什麽,荀白露笑着打斷他:“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怎麽這麽啰嗦啊。”

藺知宋一啞,他就是,不太放心她。

“那我走了。”

“好。”

起初荀白露沒覺得有什麽的,晚上下班回家,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才覺得空落落的,習慣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

沒有人給她念書了,她覺得哪裏都不舒服,只好自己念。

折騰到半夜,荀白露翻了兩次身,睜着眼睛看天花板。

她拿起手機,打開聊天頁面,手指晃動幾下,最終作罷。

他應該已經睡了。

荀白露剛這樣想,藺知宋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他說,我很想你。

這算是心靈相通了嗎?

荀白露笑出聲來,想了想,給藺知宋發了條語音過去。

“我也是。”

半分鐘後,藺知宋打了電話。

先開始兩人都是沉默,後來,藺知宋說:“今晚讀《逍遙游》吧,你上次說這個很催眠的。”

非常自然的過渡到讀書這上面,沒有一句多餘的缱绻的話語,就像往常一樣,快睡的時候,藺知宋為她讀一篇文章,等她入睡了,他關掉燈,跟她說晚安,自己也躺下了。

就像對方還在身邊一樣。

荀白露對于《逍遙游》的催眠功效,從來就沒有懷疑過,高中時學過那麽多文章,背也背了那麽多,就是那一篇折磨的荀白露想撞牆。

實在是太繞了。

那邊一句句念着,荀白露眼皮子愈漸沉重,她想,這樣一輩子多好啊。

他的聲音,她永遠記得,永遠喜愛,永遠不會變。

維持着這樣的模式,荀白露後面幾天睡的還算不錯。

喻瑛約她出去玩她也挺有精神的。

除了,買東西結賬時喻瑛順手拿的計生用品。

面對周圍人的目光,喻瑛絲毫不在怕的。

幹嘛了,誰不做啊,這有什麽的。

她甚至還要塞給荀白露,“你要不要?”

荀白露立馬搖頭,目光裏透着堅定。

喻瑛雖是詢問,也沒有太在意她的意見,直接塞進她包裏。

萬一哪天就用上了呢。

到時候兩個人都還得感謝她。

本來玩的還挺開心的,消失許久的荀何又出來,打電話叫荀白露回家。

“幹什麽?”

“叫你回來你就回來。”荀何語氣不善,荀白露不知道他要鬧什麽,只得匆匆跟喻瑛說自己要過去。

喻瑛問:“要不,我陪你一起過去?”荀家那家人,她真沒有什麽好感,萬一她白露姐姐被欺負了怎麽辦。

不等荀白露回答,喻瑛已經做出了決定,拉着人就跑。

回了寶生胡同,荀白露道:“那你先去藺家等我,我一會就來。”

“好的。”

荀家今天只有荀何跟荀時程在,莫宛如和好友出去喝茶,荀時昱在律所上班。

面對這個她住過三年的家,荀白露沒有太多的感情,她進去後坐下,問荀何:“叫我來有什麽事?”

荀何今天感覺有些陰恻恻的,他同荀白露對視着,問:“你跟知宋最近怎麽樣?”

“很好。”

荀何聞言,臉色沉了沉,拿了張照片放在她面前。

是她和葉池在醫院的那次,角度很好,卡在了葉池扶她時,姿态顯得很親昵。

荀白露眼神一凜,“什麽意思?”

“你還問我什麽意思?”

真的挺好笑的,荀白露仰頭看着荀何,說:“那次我生病了,是藺知宋跟葉池陪我去的醫院,當時藺知宋有事,葉池留下來陪的我,我沒站穩他扶了我一下,怎麽了?”

荀何就聽不慣她這嘲諷的語氣,“結婚了就好好過日子,不要整些有的沒的。”

荀白露要被氣笑了,這是懷疑她跟葉池了。

她終于忍不住,站起身來,沒有絲毫的客氣,她覺得也不需要客氣了。

“你是對自己的出軌基因太有自信了嗎?”所以才會無厘頭的懷疑自己的女兒。

荀何被她激的不輕,臉色大變:“你!”

“你還想打我是嗎?”

荀白露從來沒覺得,荀何這麽可笑過,他自己道德淪喪還非要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他一樣。

葉池是她跟藺知宋共同的朋友,這太侮辱人了。

“其實你一直都沒有把我當過你的女兒吧。”荀白露問了這麽句,她最近情緒一直都壓抑着,有個突破口就怎麽也壓不住了。

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間迸發出來,她問了荀何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你記得我生日是哪天嗎?”

荀何不懂她扯這些幹什麽,沒好氣的回:“不就是立夏嗎!”

因為是節氣,很好記的。

荀白露淚花在眼眶裏打轉,她忍了忍,沒叫眼淚流下來。

“那你知道,我為什麽叫白露嗎?”

荀何看向她,“你媽……”

“我媽讀詩經,喜歡《蒹葭》篇,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沒錯。”

“可是我之所以叫白露,是因為我出生在白露那天。”

荀白露內心一片怆然,她這些年到底還在期待些什麽。

“那就再告訴你一件事,立夏那天,是你兒子荀時程的生日。”

她說這話的時候,荀時程就倚在門邊,他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好不容易眼神聚焦的時候,慢慢看着荀何,他覺得他好陌生。

厭惡荀白露很多很多年了,就是在這樣一刻,他生出了同病相憐的感覺。

荒唐又可笑。

荀白露對于荀何露出來的愕然,只有深深的厭惡。

罪魁禍首明明是他,可傷害一點都沒落到他身上,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在為他的錯誤承擔後果,嘗試自殺的莫宛如,已經死去的荀白露的媽媽,還有兩個孩子被遺忘的生日。

憑什麽啊。

荀白露忍的太辛苦,有一滴淚不受控制的湧出,她拿手擦了下。

“我們說好的,我結婚以後你不用再管我,你不必擔心我會做出什麽事來影響你跟藺家的合作,雖然我是你親生的,但我不會像你一樣沒有底線。”

“以後沒什麽事的話,也不要再聯系了,大家都覺得膈應。”

整個院子都靜下來了,荀白露離開後,荀何頹然的坐下,隔着光影,他看見了站在房門邊的荀時程。

在他身上,荀何感受到了以前從沒有的孤獨。

寂靜過後,荀時程回了房間,自嘲的說了句話。

“真是亂七八糟的家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