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藺知宋也沒想到, 阮明矜會突然跳出來收拾了荀時程。
有些巧合,真的來的不可思議了些,但它确實只是個巧合。
葉池跟楊陵看戲, 還不忘記叫人把旁邊守着, 給足阮明矜發揮的空間。
葉池問楊陵:“這邊沒監控吧?”
“壞了。”不管有沒有, 好的壞的,反正從現在開始, 它就是壞的。
楊陵看阮明矜那下手的姿勢, 嘆了句:“這位還是練家子啊。”
他又問葉池:“池子哥,這誰啊?”
“陳嘉央他老婆。”
楊陵想起陳嘉央那嘴, 覺得這兩個人,還是有些般配的。
葉池也是剛才從陳嘉央那知道的, 阮明矜以前是散打省冠軍。
荀時程今天遇見她, 只能說倒黴。
他們兩個等了好一會, 差不多十分鐘阮明矜才出來,她應該是在找監控,到處看了看, 沒想到跟二樓的葉池眼神對上了。
葉池只好把人叫上來, 跟她說了下情況。
阮明矜聽罷, 神色如常,慢悠悠的起身要往外走。
“你去哪?”
“你确定監控是壞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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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
“那我下去再給他補兩拳。”
荀時程差不多淩晨的時候被送去的醫院,阮明矜打人比較有策略, 傷重也不重, 就是讓人渾身上下都難受, 看着是沒什麽問題的, 但至少要躺上十好幾天。
要不是他進了醫院, 荀家人也還找不到他。
他離家許久, 家人說擔心也是擔心,說氣惱也是氣惱。
“荀時程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都快三十了,還當自己的小孩子嗎,手機關機,離家出走,還被人打了,你覺得這說出去很光彩嗎?”荀時昱被他弄到焦頭爛額,他工作也很忙的,每天有一大堆案子要處理,還要操心家裏這些麻煩事,脾氣再好也經不住這樣折騰。
他在那裏說教,莫宛如在一旁哭,她心裏一直更喜歡小兒子,看他難過自己也不會好受,一個勁的同他道歉,怪自己之前說話太重。
不管他們怎樣,荀何都是在外面站着,荀時程不想見他,他也懶得跟他多費口舌。
哪怕再怎麽想辯解,從事實上來講,他都是一個無比失敗的父親。
荀時程從住院以來沒再跟他們說過一句話,他常常發呆,醫生來檢查他也配合,脾氣好的很反常,再過一段時間,他又變得很暴躁,對着醫生護士破口大罵。
醫院裏的人都覺得他有些不太正常,偏偏荀家人習以為常,總覺得他就是性格如此。
那也就放任下去了。
荀時程連續幾次視頻都沒有發出去,找的人也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就知道,這事是不成了,除了覺得憤怒他還能怎麽樣,沒有什麽是可以順他的意的,他被打,住進醫院,他也斷定是荀白露幹的,畢竟他們倆之間隔着深仇大恨。
他自認為的深仇大恨。
就算這一次不成功,他還有很多機會,他一定要荀白露付出代價。
“這是你欠我的。”荀時程坐在病床上,喃喃低語着。
……
初六的早上,荀白露把藺知宋帶到了她原來居住的那個地方,當然,只能隔着門望。
裏面有了另一戶幸福的人家。
“我後來托朋友幫忙,想要把這房子重新買回來,無論多高的價格我都可以接受,可是這家的女主人說,她的孩子很喜歡這裏,她們對這裏已經有了感情,并不想把房子賣掉,她還給我看了她女兒親手種的向日葵,當時我就覺得,其實也挺好的,她們在這裏過的很好,我也沒有必要再去強求了。”
即便那裏有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你們,有什麽事嗎?”有人從背後叫了他們,藺知宋和白露回頭去看,是個穿着紅色牛角扣大衣的小姑娘,十五六歲的樣子,長的很可愛。
她道:“你們一直盯着我家看,是怎麽了嗎?”
荀白露看了眼藺知宋,然後道:“我原來就住在這裏,所以,從這裏過的時候想要看看。”
“是這樣啊,”小姑娘眼睛眨了眨,繼續說:“那你們要進去看看嗎,我媽媽在家,我去跟她說一聲。”
荀白露愕然,女孩子已經沖進家裏,和母親說了這事,不大會一個中年女人走了出來,看了看他們,目光在荀白露身上停留許久。
她是記得荀白露的,當時才搬到這裏,有個女孩子站在門口哭,她見了過來問,她說這是她原來的家。
她看那女孩子很難過,就叫她進去看看,女孩子拒絕了,還向她鞠躬道謝:“謝謝阿姨,我就不進去了。”
過了這麽多年,女人還是認出了她來。
她面露微笑,“要不然,還是來看一眼吧。”
人對于故居的懷念在某些時候顯得很珍貴,故居中也許有着很多美好的回憶,那些也帶不走,只多看兩眼,也會覺得幸福的。
荀白露和藺知宋沒有拒絕她的好意,但只是在門口淺淺的看了會。
主人家心存善意,他們也會拿捏好分寸。
荀白露看了眼原來有梨花樹的位置,那裏已經換成了一片新的花圃。
“我能問一下,那裏面種的是什麽嗎?”
穿牛角扣大衣的小姑娘說:“是向日葵。”
荀白露點點頭,她問她:“你叫什麽名字啊?”
“葉橙。”
“多大了?”
“十六。”
她莞爾道:“今天謝謝你和你媽媽讓我們進來看看,我和我媽媽原來在這裏生活的很快樂,你們也是,對嗎?”
葉橙點了點頭。
荀白露彎了彎眼睛,繼續開口:“不過下次就不要這樣了,你還小,要有些防備心,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說話或者開門,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葉橙細聲細語道:“知道了。”
荀白露再次向中年女人道謝之後,和藺知宋一起離開了。
“我和那個女孩子的十六歲,好像差別還很大。”荀白露慢慢說道。
那個女孩子天真可愛,看人大概都是以最好的心态,所以才那樣沒有防備,而她十六歲的時候,天天想方設法躲藺知玟,躲荀時程,小心翼翼的活着。
假如,她想的是假如,如果她是出生在一個正常家庭,她的少年時期也會過的很快樂。
之所以只說少年時期,是因為她覺得,她現在的生活,很好。
藺知宋站定,雙手攬過她的腰,與她額頭相抵着。
他們時常這樣,不親吻,不擁抱,憑借這樣的靠近,去給對方力量。
他眼睛沒有閉上,低低垂着,他說:“白露,每個人的人生經歷都是不一樣的,有人好,有人壞,關鍵在于,我們到底想成為什麽樣的人。”
“她很好,你也很好,就算是環境差別那樣大,你們也都長成了一樣溫柔的人,不是嗎?”
在光明裏長大,溫柔善良,這很好。
深陷泥沼,依然心懷遠方,同樣很好。
不管過程如何,最後她們都會變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樣。
藺知宋感覺白露緩過來了後,低聲問:“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你媽媽。”
荀白露猶豫了片刻,最終答應。
她只在母親下葬時去過墓園。
最開始時,荀時程總要提起她是小三的女兒,胡同裏一些知道實情的孩子也偷偷議論她,加上那時候被母親抱着跳樓的陰影還在,荀白露那個時候,甚至有些厭惡她。
被欺負了狠了,荀白露哭的很傷心,心想為什麽要有那樣的媽媽。
後來長大了點,她于此釋然許多,不再多去埋怨,時常想念她,可是,就是沒有回來看過她。
她很害怕。
害怕自己一個人回來,碰見熟悉的人要對她指指點點,哪怕心理準備做的再好,被冠上那樣的名頭還是會覺得心酸,她也害怕,看見她就會想起所有的不幸。
那便是她最懦弱之處。
自從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一個個離開之後,她的性格變了許多,好像也沒有那麽害怕了。
何況,現在有人陪在了她身邊。
時隔多年,荀白露還是清楚的記得自己母親所在的位置。
午夜夢回,她大概也是來了這裏的。
藺知宋終于見到了她的母親。
墓碑上的照片應該是在她很年輕的時候拍的,女人穿着旗袍,绾着頭發,面目婉約,左眼眼角下有一粒小痣。
荀白露的相貌像她要多一點,鵝蛋臉,鳳眼,透着溫婉娴靜的氣息。
藺知宋注意到,她墓前很幹淨,應該是有人經常打掃。
荀白露向他解釋:“柳承他們不會過來祭拜的,我托了這裏的工作人員,經常來清理一下。”
她人雖不在,可能照顧到的地方全都照顧了。
荀白露蹲下身,手指從墓碑上掃過,輕柔的,微微的掃過。
“她很孤獨的,亡故十三年,沒有人來祭拜過,柳承一家不待見她,我心存芥蒂,受工作影響也不方便回來,至于荀先生,”荀白露睫毛顫了下,還沒開口,已覺喉嚨發緊。
“我也不知道荀先生到底是為了什麽才跟我媽媽在一起那麽多年,說喜歡我覺得是假的,畢竟我媽走了以後,他從來沒回來看過,也沒提起過,好像她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生活裏一樣。”
“他應該只是想要那種出軌的刺激感吧,因為我媽媽的樣貌,性格,樣樣都是他最滿意的。”
“這樣一個人,我哪裏還敢相信他說的話,所以他無論表現出怎樣的愧疚,我都不想跟他再說話。”
哪怕,他在最最開始的時候,在編造出來的幸福家庭裏,做過一個好父親。
荀白露看了看她的照片,扭頭問藺知宋:“你覺得她好看嗎?”
藺知宋答:“好看的。”
“你大概不知道,小的時候荀先生不在我和她身邊,我們兩個人住,那條街上住的人很雜,很多男人從我們家面前過的時候的,都會朝我們那多看兩眼,我媽媽以前很喜歡坐在院子裏彈琵琶,後來人多了,她就不彈了,因為街上的女人,總說她是狐貍精。”
“白露。”藺知宋聽的心緊了下,他從後扶住她的肩,想讓她站起來,白露沒有動。
“你知道她為什麽對柳承那麽好嗎,一直幫襯着他家,給他留了很多好東西,甚至把我也交給他。”
“因為我媽媽家裏很封建,重男輕女的厲害,外公外婆從她特別小的時候就開始灌輸一定要照顧弟弟,照顧男孩這種觀念,以前柳承搶她的東西,她也不敢反抗,因為外公外婆絕對不會站在她那邊。”
“她從小到大,也吃過很多苦。”
“如果她最開始的時候沒有遇見荀先生,沒有被他騙,她應該可以嫁一個很好的人的,然後過很好很好的日子。”
而不是變成個瘋子,那麽年輕就死去了。
“她這個人,運氣好像比我還要差,父母不慈,攤上個吸血鬼弟弟,被人騙,生了我這麽個不孝的女兒,自己也年紀輕輕就走了。”
那一天,一直是荀白露坐在墓前絮絮叨叨的說,藺知宋很安靜的聽着,盡量不去打擾她,他從她的口中,了解了她母親的一生。
這個世界上的苦難有千百種,遭遇的人有千百萬,有人先苦後甜,有人先甜後苦,有人,終其一生都是苦的。
白露的母親,就是後一種。
她的罪名和錯誤永遠存在,伴随着她的苦難,長眠于此。
藺知宋忍不住想,如果是自己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裏會怎麽樣。
他到底有多少可能能像白露一樣,一年年的挺過來,還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她這一路走的真的很艱難。
夕陽漸落,日暮蒼山,一束光打在了墓碑上,印出了白露母親的笑容。
她的墓前,放上了一束白玫瑰。
花瓣掩映間,卡片上的字跡若隐若現。
--你好,白露媽媽
--或許我也該叫你媽媽
--很感謝你将白露養的這麽好,她也如你所想,慢 慢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們沒有見過,但請您相信我,我會照顧好白露,保護她一生一世
--白露的工作很忙,不能随意走動,以後我會代她經常來看您
--這次來的匆忙,聽白露說,您喜歡梅花,下次來的時候我一定會帶上。
--再見,媽媽。
藺知宋
……
荀白露複工後幾乎天天加班到十二點,之前攢的工作太多了,有兩位同事離職,他們的壓力暫時又大了些。
跟着領導跑各種會議,休息的時候上司還要随機訓練一下,荀白露整個人都是緊繃着的,一點都不敢放松。
和同事去食堂吃飯,同事也八卦了起來,隔壁某司的某某離婚了,聽說是因為駐外太久,和家人聚少離多,配偶在外面找了人,鬧得很難看。
再譬如同部門的誰和誰在一起了,是哪位上司撮合的。
大家一致認為本單位內找對象會更好一點,都忙,就不存在什麽問題了。
聊這些的時候大家聲音都壓的很低,不敢張揚,畢竟還是單位內部,別人聽到了也不太好。
這也是八卦的精髓了。
同事問白露:“白露啊,你跟你老公相處的怎麽樣?”
“很好啊。”
同事揶揄道:“那你們結婚也有段時間了,打算什麽時候要孩子啊?”
荀白露露出無奈的笑容,“我跟他都不是很着急,家裏也沒怎麽催,就,慢慢來的。”
只是慢的有些離譜罷了。
同事聽罷,又開始嘆氣,“這職業,找對象是真的難啊,原來還想着進部門又體面又掙錢,進來後才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每天加班成常态,每月工資幾千塊。
“但是很開心很充實,很有成就感不是嗎?”荀白露回了句。
同事挑眉:“那誰說不是呢。”
“人民的公仆嘛,當然要有奉獻意識啦,當大齡剩女也無所謂了。”
誰還沒有個報效祖國的雄心壯志了。
七七八八聊了段時間,吃完飯後回去趴了十分鐘就繼續進入工作狀态。
荀白露這個新年過的很不錯,許舒文天天做好吃的,給她養了點肉回來,她精神氣也好了點,看着沒有那麽虛弱了。
“我看上去很虛弱嗎?”同事們說的時候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同事說:“你這瘦高瘦高的,有時候妝太淡了,工作時間一長,臉色都是慘白的,看着就是挺虛弱,前幾年比較嚴重,但是近一年來好多了。”
她這麽說荀白露就明白了,她剛進部門差不多一兩年的時候,心理狀态不太好,老看醫生,還在吃藥,還睡不好覺,看着臉色不好也是正常的。
後面心情變好了,藥也停了,複查醫生也說她狀況好了很多,看着就挺好。
其實單位的工作氛圍一直都很好,大家追求相同,共同話題也多,也沒那麽多彎彎繞,荀白露覺得這方面自己很幸運,遇到的都是好人。
所以在這裏工作,她一直覺得,是最正确的決定。
到晚上能夠吃飯的時候,荀白露才插空給藺知宋打了電話。
“你今天公司忙嗎?”
“挺忙的,我跟陳嘉央到現在都還沒吃上飯。”
“那你們幾點回啊?”
“陳嘉央剛才已經回了。”
“嗯?”
藺知宋想想,覺得也是挺好笑的。
“他爸媽去了西北那邊看陳嘉禾,阮明矜一個人在家裏,她不會做飯,剛打電話把陳嘉央叫回去給她做飯了。”
之前藺知玟把陳嘉禾戳了出來,陳嘉央知道了,二話沒說,直接把人打包送去了西北,他二叔在那邊偏遠一點的地方工作,叫陳嘉禾也過去好好磨一磨性子。
當時藺知宋聽了還問他:“她不能自己點外賣嗎?”
陳嘉央面無表情的回:“她長這麽大都沒有吃過外賣。”
在家的時候她父親寵她寵的不像樣,天天換着花樣給她做飯,工作了以後專門請了人在家給她做飯,趕不上吃她就不吃,回家再解決,跟他結婚以後,要麽他媽做飯,要麽他做飯,要麽她就餓死。
自從知道阮明矜把荀時程拖進巷子打以後,藺知宋已經默認了一件事。
再離譜的事情發生在阮明矜身上,也許都是合理的。
白露聽完哭笑不得,她覺得要是阮明矜跟喻瑛玩的好的話,會更有趣一點。
“那你怎麽辦啊?”
“叫外賣。”
他哪像阮明矜,金貴的厲害,他也不想餓死自己。
“晚上我去接你吧。”
“不用,你忙你的,我估計今晚又得到十一二點,你早點回家吧,我先去吃飯了。”
“好。”
荀白露剛準備去吃飯的時候,荀時昱這邊又給她發了消息。
荀時程又不見了。
她也不用猜,估計那位又找了某個地方準備找她麻煩。
荀白露現在已經懶得管他了,他可能真的精神有問題吧。
所有人都聯系不上他的時候,荀白露還經常能收到他發過來的恐吓或是威脅什麽的,有時候是深夜的詭異錄音或視頻,有時候直接打電話過來罵她。
他的行為真的讓荀白露感到離譜。
再後面,不管他幹什麽荀白露都不會理他了,要發他就發,愛怎樣怎樣。
就是荀家人有點煩。
荀時昱還好,實在沒轍了問問她,莫宛如似乎也被荀時程傳染的精神失常,總是打電話過來,連荀何也是,小心翼翼的問她要不要回家,荀白露根本不想跟他說話。
跟荀時昱聊了兩句話,荀白露發現自己沒什麽胃口了,回到工位上喝了杯咖啡,就開始準備翻譯的工作。
就那一會有新進來的小姑娘問她問題,荀白露很耐心的給人解答。
小姑娘跟她同校,而且跟阮明矜是一屆的。
最開始是問問題,後來就變成談心了。
部門壓力大,老是加班,跟不上節奏,去年才進來的小姑娘,受不了也很正常。
“其實大家都會經歷這樣一個階段的,我剛進來的時候跟是跟得上的,但也會覺得很累,而且,不瞞你說我覺得這工作很枯燥,”荀白露笑了笑,“就是這樣一個磨合期,關鍵在于你怎麽去看它,如果适應不了就想辦法去适應,這可能還要犧牲掉你寶貴的休息時間,它确實是累的,但是,付出與回報成正比。”
“這是你的工作,不出意外的話要伴随終身,你要和它相處一輩子呢,當然要跟它不斷的磨合,去找到最妥帖的相處方式,累當然會累,這個社會的大部分工作都會很累的,關鍵你要想,你的辛苦讓你得到了什麽,我始終覺得,像我們這裏,心靈上的成就會大的多。”
小姑娘表示,自己已經想要放棄了,她覺得,這裏好像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我覺得我很差勁,什麽都跟不上,學姐。”
荀白露看向她,眼底散着溫柔:“怎麽會想要放棄呢,你還很年輕,你的未來有無限可能,你打敗了那麽多人才走到這裏,你已經很厲害了啊,怎麽會覺得自己差勁。”
“或許現在你還是不太适應的,但是,我就我自身的經驗來說的,再過一段時間,當你學到的更多,參加的會議更多,見過了真正的遠方以後,你會有不一樣的感受的。”
“如果到那時,你真的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選擇自己更想要的生活,那也是非常好的決定。”
小姑娘聽完後若有所悟,她起身跟荀白露說了好多聲謝謝。
職場上每個人都是忙碌的,沒有人有義務或是什麽去開解別人,所以,能遇到已經很幸運了。
小姑娘抿了下唇,有些羞澀的笑着:“其實學姐你是我的偶像,今天能跟你一起聊天,我特別特別高興,真的很謝謝你,他們說的好對,你真的好溫柔。”
荀白露擡手撐着臉,笑着問她:“誰跟你說的啊?”
“嗯,以前的學長學姐們,他們應該是你的學弟學妹,你在學校真的很出名。”
履歷優秀,各種獎拿到手軟,長的漂亮,偏偏還是那麽好的性格,誰能不喜歡。
荀白露後面被她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了,去忙吧,以後有什麽問題也可以來問我。”
“好,謝謝學姐。”
……
又是半個月過去,天還是冷的不行,最忙的那段時間過了,荀白露見着周末就能睡上一整天。
天冷,人身上的懶勁兒也犯了,她睡到起不來,飯也都是藺知宋做,還得眼巴巴送到她面前讓她吃。
有時候睡的迷糊了,坐起來也沒什麽意識,還能讓藺知宋一口口的喂。
陳嘉央有次來見了,還說荀白露:“你這樣下去,跟阮明矜都有的一拼了。”
“你管那麽多?”藺知宋邊泡茶邊說他。
陳嘉央現在是最沒有資格在荀白露面前嚣張的人,因為他能娶到老婆,完全是靠荀白露。
之前他跟阮明矜吵架,阮明矜三句不離荀白露,陳嘉央嘴賤那勁上來,跟她吵的厲害,把阮明矜氣到了。
“要不是因為你跟我學姐關系近,我想着能近距離看我偶像,我才不跟你在一起呢!”
“你可終于說實話了,你這麽厲害,你怎麽不娶她啊。”陳嘉央斜眼睨她。
阮明矜一點都不帶避諱的:“我要是個男的,還有藺知宋什麽事,到時候你們倆就抱着頭哭吧,一輩子娶不上老婆。”
“……”
給藺知宋氣的,什麽涵養都不想要了。
“你到底能不能管管她?”不能跟女人發火,發在陳嘉央身上也是好的。
藺知宋真的挺無語的,劈竹子幹脆連筍一起砍了,哪裏有這樣的人。
再氣又能怎麽樣,荀白露向着阮明矜,他跟陳嘉央一點辦法都沒有。
藺知宋甚至不敢讓陳嘉央單獨帶阮明矜過來。
回回都是葉池喻瑛連着一大幫人才好解決。
有一兩回後,荀白露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了,她就問藺知宋:“怎麽最近老是不見冬至。”
藺知宋也挺奇怪的,“可能是有什麽事在忙。”
他說的也不太确定,柏冬至,好像也沒忙過。
他倆想起這茬後,當天下午柏冬至就約荀白露出去了。
堵車堵得很厲害,荀白露差一點就遲到了。
她跑過去,看見柏冬至跟平時不太一樣。
她好像多了點人情味。
在陳嘉央沒結婚以前,他們倆往那一站,活生生的雌雄雙煞,看着都讓人害怕,一張嘴更是不得了,說話戳的人肺管子都疼。
荀白露在她對面坐下,道:“怎麽最近老見不到你,忙什麽呢?”
“談戀愛。”
“啊?”荀白露還覺得自己聽錯了,她又問了遍:“談戀愛?”
柏冬至笑着點頭,身子還跟着晃了兩晃,心情很不錯。
荀白露挺好奇的,“什麽時候開始的,是誰啊?”
“你見過。”
荀白露皺了下眉,“我見過?”
“有幾次你過來看見我那茶館裏不是有人來找我嗎,就是他。”
“那個,警察?”荀白露模模糊糊有點印象,她沒有看清楚過臉,只聽見聲音,從她這個聲控的角度來看,很不錯。
柏冬至眼神暗了暗,她掰着手指,喉頭幾轉,道:“其實,他是緝毒警察。”
荀白露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下去了。
從任何方面來說,緝毒警察都是光榮的,偉大的,值得所有人尊敬的。
可是,從家人這方面來看,那就不一樣了。
荀白露覺得這是個天大的難題,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去,表達。
“冬至,你,有跟你父母說嗎?”
柏冬至早料到她的反應,她所有的親人知道後大概都會是這個反應,只是,他們遠比荀白露更激動,沖動,會強烈的反對。
“我只跟你說。”
她不是不知道他們的擔心,這是人之常情,她明白,可是,喜歡就是喜歡,在一起就是在一起,哪管得了那麽些。
柏冬至一句話就把荀白露的壓力升到了最高,她說與不說,都不好了。
她知道自己這樣對那位先生來說是很殘忍的,她很抱歉,但是,她真的不想讓自己的朋友陷于未知的危險當中。
“冬至,你,你要不要再想一想。”
“我早就想好了。”柏冬至眼裏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我也會怕,可是我還是想跟他在一起。”
白露不知道該如何說了,怎麽說,感情這種事,永遠都是自己做的決定才算數。
後面哪怕柏冬至在努力的跟她說話,白露也只能維持勉強的笑容。
她會很擔心她。
“白露,我覺得,人活着還是開心最重要,起碼我現在很開心。”
今天這場是無論如何都開心不起來了,荀白露始終郁郁不平。
到了停車場去,白露還是苦悶的狀态。
是以那輛疾速向她沖來的時候,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白露你快讓開!”柏冬至在遠處高聲提醒她。
荀白露被車燈閃到眼睛疼,肌肉僵硬,腳底發麻,想要躲開連力氣都不太足,眼看着車離她越來越近,柏冬至從旁邊沖過來,猛地将她拉開。
只差一點點,就一點點。
荀白露喘着氣,大腦缺氧,癱坐在一邊。
“還好嗎?”柏冬至吓都快吓死了。
荀白露被她扶起來,她還站不太穩,她極度緩慢的擡起頭,看了眼前方。
那輛車停了下來,車門被打開,有人走下來。
是荀時程。
柏冬至瞪大了眼睛,氣上心頭,直接開罵:“荀時程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啊!”
真是瘋子。
荀時程離她們不算太遠,他怔在原地,沒什麽表情,他不知道自己剛才在想什麽。
他看見了荀白露,他又看見了荀白露。
他想要她死,很強烈的欲望,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于是他拼命的踩油門,向她沖過去。
當時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撞死她。
荀白露平複了許久,緩到覺得好些的時候,她才看着荀時程,很認真很認真的說了一句話。
“荀時程,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她以前一直覺得,荀時程揪住她不放是因為他睚眦必報,性格暴戾,可今天,他這樣的舉動完全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出來的。
他可能,真的有心理疾病。
或許已經存在很多年了。
這一次,荀時程竟然聽了她的話,他表情木然,看了她眼後,默默的點了頭,上車,離開,正常又不正常。
柏冬至滿臉的不解:“他到底怎麽了?”
當一個人被罵瘋子罵的太久,他可能,就是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