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新殺人案
入秋後, 晨間涼意愈發深重。
一早,況曼和孟九重退掉白雲客棧的房,準備回他們的新家。
新家昨兒已經收拾妥當, 只是差一些日常用品, 這些東西, 郁戰已去置辦,他們只需要人過去就行。
二人退完房,走上大街。
沒走多遠,便見一群哭天喊的人往他們這邊走了來, 況曼都還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被人擠到了角落。
“哎, 秋雨姑娘離逝,咱東義縣又少了一道美麗的風景。”
“那殺千刀的,怎麽舍得向這麽美的美人下手,太沒人性了。”
“秋雨姑娘正值風華, 如花一般的年紀, 卻命喪黃泉, 那害她的人, 真是可氣可恨。”一書生模樣的男子滿臉傷嘆, 仿佛嘴裏說的姑娘是他情人般。
況曼剛站穩腳,身邊就響起幾個男人的憤怒聲。她聽了一耳朵, 卻聽得莫名其妙, 完全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麽事。
身邊男人們嘆惜, 而女人們則一臉歡天喜地, 就差沒出聲說死得好了。
況曼有些泛懵。
發生了啥,男人和女人的神情,怎麽都成了兩個極端了, 能來個人解釋一下嗎?
況曼伸手,戳了戳身旁邊的孟九重:“九哥,知道發什麽嗎?”
“不清楚。”孟九重搖頭。
他和她一起從客棧出來,哪會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紅顏薄命。可惜了,大老遠跑來東義縣,本想一會這豔名遠播的秋雨姑娘呢。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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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又是一道悵然的男聲響起,況曼側頭,往那男人身上瞄了一眼。
這人穿着一件淺藍外衫,頭上束着玉冠,辰紅齒白,容貌看着有些陰柔。如今天已轉涼,他手上卻還拿着把紙扇,裝逼地一扇一扇。
男人話剛落,街道中央,幾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外加幾個擡着棺材的壯漢,便走了過來。
“這種女人,死了就死了,這春香樓哪來的臉,敢把她擡到大街上來。”
“可不就是吧,污眼睛,空氣都被她熏臭了。”
“要我說,拿張草席埋了就是,春香樓的老鸨弄出這陣勢是要幹嘛,不會是想給這女人讨公道吧?”
“前方就是衙門,說不定還真是要給她讨公道。”
男人們的聲音剛落下,一群女人的鄙視聲又響了起來。況曼聽着她們談話,越發不明白這鬧的是哪一出了?
況曼的不解,很快便被身邊的男男女女給解開了。
原來,大街上哭喪而過的這些人,是東義縣裏最大的妓院春香樓的姑娘。
衆人嘴裏的秋雨姑娘,是春香樓豔名遠播的花魁,這個讓無數男人一擲千金的花魁娘子,在昨晚接客時,被客人給殺了。
那客人殺人的原因,是因一個喜愛花魁娘子,傾家蕩産想為她贖身的書生而起。
這個書生乃是三年前考中的秀才,少年得志,少不得交游應酬,有一次被人帶去春香樓,一眼便魂牽花魁娘子。三年時間,他花盡家財只為博花魁娘子一笑。
前不久,他傾囊欲為花魁娘子贖身,卻遭到了花魁娘子的無情拒絕。
往日柔情蜜意,蕩然無存。并滿臉嫌棄地對書生說,她寧為富人妾,不為窮□□。
還因他錢財已盡,無法再付資,招來樓裏的龜公,将他打了出去。
書生大受打擊,三年真情錯付,最後竟鑽了死胡同,郁郁而終。
而昨晚殺花魁的那個客人,則是這個書生的好友。當年書生曾于趕考回來途中救過這人一命,并出資解其窘迫,使得這人感念于心。
很不巧的,這人是個武林熱血好漢,得知了自己恩公的死因,憤怒難當,當即決定将這花魁娘子送去地府與恩公做伴。
花魁死了,春香樓的搖錢樹沒了,老鸨氣忿,又逮不到這個熱血好漢讨要賠償,于是,心生一計,準備榨幹這花魁娘子最後價值。
殺人償命,只要報了官,衙門總不可能不管,肯定會通緝殺人兇手。
兇手抓到了,她再出面和對方談談條件,只要對方能拿出相應的銀子,補償春香樓的損失,她便既往不咎,向衙門撤案。
反正,不管怎麽着,老鸨也虧不了。
因為老鸨的貪婪,于是,便有剛才一群女人哭喪扶棺,找官府做主的事。
況曼聽完整場八卦,原以為這事最後肯定會不了了之。
畢竟那殺人的是個武林人,武林人飛來飛去,不好捉,且死者是迎來送往的青樓女子,官府就算受理了,應該也不會出懸賞,通緝這個兇手。
但是……況曼忽略了朝廷對武林人的管控。
不想半月後,衙門那邊對兇手發出了通緝令。兇手叫周政明,是金虎幫的堂主,官府對外懸賞二百銀兩,把捉人這事,丢給了以賞金獵人為生的武林人。
這半個月,況曼和孟九重徹底在東義縣安頓了下來。
這期間,孟九重的秀才文書已經送達。
拿到文書第二天,二人攜手回了一趟阿鳳村,将這個消息告知了楊氏宗親,并請村裏的人吃了一天的席。
當然,阿鳳村的楊氏宗親可和楊縣丞那邊的楊氏宗親沒有任何關系。
也就是這時,阿鳳村的人才發現況曼竟然悄悄離了村。
大夥看她和孟九重一起回來,驚訝過後,都以為她是收到孟九重的信,去東義縣接孟九重了。
灑足飯飽後,孟九重找到楊家族長,說他在縣城裏買了宅子,以後他和況曼會定居在縣城裏,讓想族長安排個人,幫他看顧一下村裏的房子。
族長聽到孟九重要找人看房,臉上頓現喜色,當即便答應了下來,說他會找人給他看着點房子,以後他們回來,随時可以入住。
鄉下的房子久不住人,就會壞掉,孟九重這提示無疑是還要回阿鳳村。
楊禦撿回來的孩子,出息了也沒有忘本,楊族長自然很高興。
熱鬧了一天,當夜,孟九重帶着況曼去見了一面穆元德。
這是況曼第一次穆元德。
在孟九重口中,穆元德是個中了毒,久病不愈的病人。許是他每次提起穆元德都一臉沉重,導致況曼一直以為穆元德,是個不良于行的邋遢老頭。
等真正見到穆元德,況曼才知道,自己臆想的多不着邊。
穆元德是上一任盟主,按說,武林人的氣息應該很重,但偏這個男人卻是一身儒雅,深邃的眼睛,仿佛一個游歷山水,看淡世情的風雅居士。
第一次見況曼,穆元德并沒有對況曼多說什麽,只給了一份長輩該給的見面禮,便讓二人離開。
他目前冰蠶蠱已入體,寒氣與邪焰兩股相駁的力量,在體內交戰。他雖不至于再走火入魔,但也極難承受。
所以,這一趟,也真就雙方見個面而已,孟九重甚至都不願拿外界的事煩擾他。
倒是郁方在兩人離開蒼山竹屋時,千叮吟萬囑咐,讓他們在外一定要小心。
如果遇上解決不了的麻煩,就回蒼山。他師父雖然是個更大的麻煩,但他同樣也是一個,武力高到不懼任何麻煩找上門的存在。雖然受邪心焰影響,隐退深山,但老虎終究是老虎,哪怕受了傷,依舊有噬人的本事。
在見過穆元德之後,況曼與孟九重将老宅裏的東西收掇打包,回了東義縣,也就是這時,況曼才有心思拆開穆元德送給她的見面禮。
解開這份見面禮,況曼雙眼頓時溢出喜意。
穆元德送給她的,竟是一本身法秘籍。
許是聽孟九重提過她的速度,所以他送給她的這本身法秘籍沒有配套內功,且極為簡易好懂。
況曼将身法背熟,在院裏按着身法上的指示,跑了一圈。
一圈之後,她感覺到了這身法的妙處。
這身法仿佛是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每踏出一步都極為巧妙刁鑽,讓人完全察覺不到她的行動軌跡。
就和末世還未來臨前,她在電視裏看過的、段譽學的淩波微步那般,神出鬼沒,讓人防不勝防。
孟九重看着抱着身法秘籍眉開眼笑的女孩,略感無奈地笑了笑,然後挽起袖子,進了廚房。
石竹月在那晚見過況曼後,就離開了東義縣,劉元恺帶人在城裏尋了十來天,連個石竹月的影子都沒摸到。就在花魁之死鬧得紛紛揚揚之際,突有一日,他帶着赤陽堡所有人員,撤離了東義縣,也不知道,是不是隴西那邊傳消息過來了。
孟九重從阿鳳村回來後,便去了縣學,恢複了他秀才該有的生活,晨起出門上學,傍晚天黑回家,而這段時間,況曼感覺自己被投喂得好像都長胖了。
日子歸于寧靜,況曼每日都在孟九重去了縣學後,就跑進離縣城最近的山中,修練自己的異能,順便熟悉新得的身法。
這日清晨,況曼又一次雷打不動,準備去山裏修練,剛走到城樓下,便見城牆下張貼告示的地方,圍了不少人。
況曼身子一頓,擡步擠進人群。
今兒這城牆上的告示,比昨日多了兩張。一張是官府通緝令,通緝的是殺死花魁并潛藏起來的周政明。
此人曾在死掉的書生家住過一段時間,那書生偶來興致,還為他畫過畫像,而今天這通緝令上的畫像,是衙門文書臨摹書生畫像而出,所以通緝令上的畫像很清楚。
這是一個标準壯漢,相貌堂堂,看着很端正,和那種窮兇惡極的殺人者,完全不同。
這張通緝令雖是衙門頒布,但賞銀卻是春香樓老鸨出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老鸨為了彌補自己的損失,也是下了血本。
也對,那花魁娘子可是她的搖錢樹。人捉到後,賠償只會比這更多,區區二百兩算啥,到時候,沒個幾千兩銀子,她就不和周政明和解,讓他被發配邊疆,上戰場送死去。
而另一張告示,則是縣裏一富商貼出來的。
告示上同樣有一張畫,畫裏是個男子,男子長相英俊,眼裏蘊着柔情,那上翹的眼角,還帶着幾分風流……
這張畫也不知道出自誰的手,楞是将這男人的風采神韻全都勾勒了出來。
兩張畫像,完全颠覆了況曼對古人畫技的認知。她一直以為,這種正兒八經的貼出來的人物畫像,都和她第一次見到的倫山蠱後畫像一樣,只是個大概輪廓和特征。
這張告示的賞銀很可觀,那富商顯然是有錢的主。
一張捉人告示,竟開出了天價賞銀,告示上寫的很清楚,誰要是能把畫上這個人綁到城東沐府,就賞銀五千兩。
況曼看到懸賞的數額,眼睛都亮了。
她眼睛在賞銀上盯了許久,随即視線一轉,直勾勾地盯着畫上的男人不放,想将男人的特征全部記下。
瞧着瞧着,況曼黑眸不自覺蹙了起來。
奇怪,畫相上的人,看着怎麽有幾分熟悉?
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熟悉感升起,況曼垂眸,仔細回想自己最近這段時間見過的人。
想了一會兒,況曼眼睛突兀一亮,當即便想起,自己是在哪看過這個人。
這人,不就是半個月前,花魁被殺那日,人群中那個拿着把折扇的陰柔書生嗎?
這書生在這半個月裏幹了什麽事?
怎麽就被人貼到城樓下,并用五千賞銀綁他了?
“這藍廬書生又招惹哪家小姐了?”
正在況曼疑惑之際,身後,一道熟悉的女聲同樣也疑惑的響了起來。
随即,嬌黛黛窈窕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況曼視線中。
“嬌掌櫃認識這個人?”況曼側頭,瞅了眼也跑到城樓這邊,看熱鬧的嬌黛黛。
嬌黛黛盯着告示看了一會兒,大至知道了這張告示的內容,收回視線,側身看向況曼。
“藍廬書生,江湖上有名的惜花之人,誰不認識他啊。”嬌黛黛笑了一聲,妩媚眸子盯在況曼身上:“怎麽,況娘子這是嘗到甜頭,也想入行了。咱們這行可不好做,一個不小心,可是會丢命的。”
況曼揭了楊縣丞懸賞這事,已過去半個月,嬌黛黛早已從阿莽口中知道了前因後果。
這會兒見到況曼在看告示,稍微一想,便猜到她欲做什麽了。
況曼抿嘴微笑:“談不上入行,閑來無事,給自己掙點胭脂水粉錢。”
她确實打算給自己找點事做,在弄清楚了這個世界朝堂與江湖的規則後,她便覺得,賞金獵人這行不錯。
幹這行,沒有錯綜複雜的人際關系,也沒有太多的陰謀詭計,只需要接懸賞,完成任務就行。
嬌黛黛聞言,黑眸閃過一絲複雜。
恩公的義女,雖有些本事但到底不會功夫,入了這行……
罷了,她一個外人,說得太多,說不定還會惹人厭。這一行也不是誰都能做的,等她撞了南牆,許是就會熄了這心思。
嬌黛黛一掃心底思緒,笑道:
“你既然想入行,那看在咱們是鄰居的份上,我送你兩個消息,周政明去了興遠府金虎幫總堂,這人其實不算什麽惡人,在江湖上名聲不錯,是個很仗義的好漢,要不然,也不會一時熱血,就殺了害得恩人魂歸九泉的秋雨花魁。他雖是好人,可咱姜魯的官府向來忌憚這種以武犯禁的事,他殺了普通人,那他就要接受應有的制裁。”
“掌櫃消息倒是靈通,這告示才出來,你就已經知道他的行蹤。”況曼星眸微詫,沒想到嬌黛黛對江湖消息,竟知道的這麽快。
嬌黛黛妩媚一笑:“謝謝誇獎,幹這一行,消息跟不上,銀子可就進了別人的兜,你如果真要入行,以後可以來找我拿消息。”
說到這裏,她眼睛一轉,道:“不過先說好,我是生意人,消息不可能白給你,每做一單生意,我要你懸賞的三成。”
況曼盯着獅子大開口,憑幾句話就想白拿三成的女人,開口還價:“太多。一成,願意咱就合作,不願意,我自己找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