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百鬼夜行01

他們齊齊回頭, 一起走了過去,石洞下面有個人正握着繩索往上爬,沈牧洵定睛一看,趕緊拉繩子,其他人反應過來一起來幫忙, 眼看着阮萌從地下出來了, 安蕾激動地摟着她,又哭又叫, “太好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痛心又自責的表情, 阮萌看在眼裏,哪怕精疲力盡,還是朝學姐笑笑, “我沒事啦。”

肖恩回脫下了外套, 披在她的身上,阮萌看了看突然出現的肖之然和他,奇怪道:“你們一直留在這裏等我?都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吧。”

“什麽好長時間, 距離你失蹤才過去十幾分鐘。”肖之然看了下手表。

十幾分鐘,也就是說兩邊的時間不一致,她明明在唐代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而現實世界不過十幾分鐘,這裏的時間更慢。

“你到底去哪裏了?吓死我了, 要是你不見了, 我要恨死我自己, 都怪我出的馊主意。”安蕾用衣袖擦她臉上的水。

“不是你的錯, 真的。”阮萌神情複雜地看向安蕾,這件事還真不能怪學姐,她再看看謝飛舟,他俊臉上焦急混合着茫然。

“下面那個湖是怎麽回事?”施雨澤沉聲道。他下去的時候看到了已死的人,那裏好像有很多恐怖的東西。

“有結界。”阮萌點點頭,“通過結界是另一個地方。”

“是什麽地方?”施雨澤問道。

見他們好奇地盯着她,阮萌實話實說,“是長安城。”

長安城……沈牧洵喃喃地重複了一遍,謝飛舟神情怪異,他的腦海中多了很多段記憶,回憶鮮明,印象深刻,施雨澤也是低頭沉思着。

肖之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嘲諷道:“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還是黴菌吸太多,你到湖裏玩了一把穿越?”

“你不信就算了。”阮萌沒好氣地說道。她休息了會,力氣逐漸回來,站起來,問道:“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

“我?你好意思問我,這裏是我家的産業,我怎麽不能來?”肖之然充分解釋了什麽叫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他挑釁地看向她。

一旁的人民警察不幹了,施雨澤嚴肅道:“不對,這是屬于國家的財産,不是你肖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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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互瞪着,直到聽到一個冷淡的聲音,一起轉過身,訝異地看向來人。

“誰說是你家的。”李若非淡淡地說道。

淺色的眼眸看向肖之然,眼神陰冷,他身後的肖恩回朝侄子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肖之然不甘地冷哼了下。

阮萌見到他,心裏莫名有點發虛,其實他們才沒分開多久,可她就是怵的慌,輕聲叫道:“若非。”

他施了個術,讓她身上恢複幹淨整潔,施雨澤忙湊上去,“還有我和神父。”

李若非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不過還是施術了。

沒過一會,方令正也過來了,他面色奇怪,像是在思索什麽事情。

“你們有沒有找到什麽?”肖之然向他詢問道。

“你想看?”李若非轉過身,看向他。

“這不是當然的嗎?探險尋寶重要的就是寶物啊。”

“那就帶你們過去看看吧。”

李若非自然地拉着阮萌的手,旁邊的沈牧洵黑眸縮了下,垂下眼眸,不再去看他們。

有了術師在前方帶路,他們一路避開了無數陷阱,安蕾大開眼界,對阮萌的男朋友服的不行,同時感慨這座古墓的龐大和精妙。

來到了放置陪葬品的屋子,李若非手一拂,大門打開,映入阮萌視野的是一件紅衣,它挂在衣架上,千百年後依舊嶄新,仿佛在等它的主人再次穿上它。

另一邊的矮桌上有擺放刀的木質托架,只不過刀不見蹤影。旁邊的桌上堆滿了畫卷,折扇,打開箱子,琳琅滿目的奇珍異寶,有男子佩戴的玉冠,翡翠扳指,玉雕印章,由黃金、瑪瑙、珍珠打造的鑲珠寶玉帶飾品,奢華無比,滿滿一箱子的黃金首飾和玉器首飾晃花了人的眼睛。

饒是見慣了好東西的肖之然都愣了,這裏的寶物可以開一個博物館了,他剛要伸手,被施雨澤握住手腕,“不能拿。”

他話音剛落,謝飛舟越過他們,直接拿起了擺在矮桌上的鏡子,他伸出手抹掉了灰塵,神情懷念。

肖之然轉過頭,無辜地說道:“他碰都碰了,我碰這些,沒關系吧。”

“快放下!”安蕾急忙把鏡子放回原位,緊張兮兮地說道:“電影裏都這麽演的,要是碰了東西,觸動了古墓機關,我們會被活埋的。”

謝飛舟不依不饒地抱着鏡子,像個護食的孩子一樣,他和鏡子有感應,這是一件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

“讓他拿走吧。”李若非輕笑了下。

“這怎麽行!”施雨澤不悅地說道。這些東西應該上交給國家,古墓打開之後,又是研究歷史的一筆珍貴資料。

阮萌打開了一幅畫,雖然顏色有些失真了,可那畫正是她畫的,安蕾湊過去看了一眼,正要感慨這八腳蜘蛛女畫的惟妙惟俏,瞥到畫下面的落款,頓時說不出話來,張口結舌,神情驚悚地望着學妹。

這、這不是阮萌的筆跡嗎?

施雨澤攔住肖之然,再擡頭一看,阮萌把畫打開了,他氣道:“你們怎麽亂動東西,氣死我了!”

她動自己的畫怎麽了,阮萌收起畫來,望見沈牧洵冷漠地站在一旁,對這些金銀珍寶毫不動心。

李若非揚起唇角,笑了下,“你們想要什麽,盡管拿吧。”

他這話一出,施雨澤伸手指着他,“你這就不對的,什麽叫拿吧?這些是國家的,你們拿了,就是盜墓賊。”

“沒錯,搞得像是你的東西,施舍給我們一樣,我不要了。”肖之然不屑地冷哼道。

方令正,也就是老道搖搖頭,“我本想找到道法古籍,沒想到被坑到這裏來……算了算了,至于這些,不用了。”

肖之然看向方令正,表情詫異,這神棍竟然不貪慕虛榮了?

這裏随便一件玉器,拿到拍賣會上就價值連城。

謝飛舟可不管他們,他執意要那面鏡子,對李若非說道:“這本就是我。”

“胡說什麽呢。”施雨澤聽岔了,以為謝飛舟在說這是他的。

“是他的。”李若非看了眼施雨澤,“什麽都可以拿,沒有人會受詛咒。”

這些物品塵封在地下許久,埋着也不過是埋着,他們想要就拿走吧,何必執着于這些金銀財寶,最珍貴的東西他已經找到了。

話是這麽說,可沒人動手,施雨澤琢磨着李若非的語氣不對,難道他和墓主達成了協議,讓他們随意拿這間屋子裏的東西?

至于安蕾,她本來就是來玩的,自從看到阮萌那副畫後,她心裏翻江倒海的震驚,這可真是玄,她才不要拿物件出去,要是被鬼纏上怎麽辦?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還是命吧。

見他們個個對他的陪葬品沒興趣,李若非反倒是笑了。

進來的時候困難重重,沒想到出來的時候一帆風順,沿着石道從地下古墓出來後,李若非在門口念了咒語,那四個守衛從地底下爬了出來,重新站到了原位。

“守好這裏。”李若非淡淡地說道。

四個守衛沒有回應他,只不過垂着頭,看上去乖巧的要命,阮萌懷疑自己眼花,竟然從僵屍身上看出了乖巧。

石門關上,發出一聲悶響,整座地下古墓往下沉,它竟然是一座移動的宮殿。

從地下出來後,天蒙蒙亮,安蕾伸了個懶腰,拍拍沾滿灰塵的衣服,“總算活着出來了,我再也不探險了,還不如去加班呢。”

他們各自離開,阮萌和李若非打車回到家,她看看他的側臉,懷疑他就是故意引他們去的。

回到家後,阮萌避開李若非,悶着頭往樓上房間跑,被他一把握住手腕,他輕輕摩挲着她細膩的肌膚,低聲問道:“說起來,你吸入黴菌後做了什麽夢?”

他竟然還記得這件事,中間明明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還聽說某人夜夜在平康坊眠花宿柳。”

李若非怔愣了下,沒想到她還會吃醋,一分神,她趕緊溜回房間。

阮萌回房間痛快地洗了個澡,敷完面膜,聞着香薰的氣味,一邊吹頭發一邊想,還是現代社會好,她才不要穿越。

經歷了這麽驚險的一晚,哪怕是神經大條的人也不可能馬上睡着,阮萌整理完之後,真的沒睡着,很多念頭在腦海中盤旋。

她披了件針織衫,打開畫室的門,這次對着畫紙有了靈感,她先是打草稿構圖,勾勒線條,思忖着将女郎蜘蛛的畫畫出來,又覺得憑什麽靈異志怪的故事裏,全是美貌女子化成妖怪,迫害男子,将她們描繪成妖物。

這次她反其道行之,決定畫個俊美男子,他專門勾引女子,她越畫越精神,拿起調色盤調色後上色,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她才回過神,看着畫,神色驚慌。

李若非推門進來,淺色的眼眸盯得她心裏發慌,他若有所思地說道:“怎麽還不睡?”

“我睡不着,你別管我!”阮萌故作傲嬌,見他走過來,她趕緊将畫板翻過去,“我還沒畫好,你不要看。”

欲蓋彌彰,她畫了什麽,該不會是沈牧洵,李若非眼神微冷,他将她禁锢在懷裏,手一揮,畫板自己翻轉了過來。

阮萌驚詫了下,她都忘了他有多非人,心裏咯噔了下。

她難得畫了水墨風格的畫,暖黃色的色調中有一身着紅衣的俊美男子,他騎在馬上,回過頭來,黑發飛揚,幾片紅色花瓣點綴在畫上,讓畫面看起來靈動,男子的神色溫柔,意境很美。

像是最隐秘的心思被他發現了一樣,這比直白地告訴他,她喜歡他,更令她羞恥,她這麽喜歡他,他一定會很得意的,這樣不好。

阮萌正琢磨個理由把自己的尊嚴挽回來,她剛開口,唇就被他封住了,他邊吻着她,邊脫下衣服,她像只貓一樣炸毛起來,“好好說話,脫什麽衣服。”

“給你看,看了再畫。”他捧起她的臉頰,呢喃着。

阮萌臉上立刻燒了起來,她瘋了是不是,把男朋友裸|體畫下來,眼眸垂了下,望見他蒼白的皮膚,肌理分明的精瘦身體,性感的很,她心動了下,後背像是有電流通過一樣,很沒出息地說道:“也不是不想畫。”

他低笑了聲,笑聲充滿柔情和寵溺,聲音撩人,将她壓在櫃子上。第二次的時候,她強烈要求回到房間,像是回到了那段風流的日子一樣。

她渾身皮膚變成了迷人的粉色,身上帶着他留下的痕跡,就算平時再清冷,此刻的他眉眼染滿情|欲,正要摟着她睡覺,忽然想到之前問的問題。

不知道她在古墓中做的夢是什麽,李若非理智上認為不要探究為好,克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她是他的,她最好想的是他,否則——

他輕聲念了咒語,擴大了阮萌的精神力,只要她的精神力強過他,他就會被帶進她的夢中,她夢裏的一切會展現給他看。

置身于阮萌先前的夢境中,他見到的是一套loft公寓,對了,她曾經說過loft公寓是女孩子的夢想,她在夢裏實現了這個夢想。窗明幾淨的公寓中,陽光灑了進來,他聽到阮萌故作可愛的腔調,像是捏着嗓子在說話,他皺了下眉。

“寶貝,我好喜歡你,你怎麽這麽可愛,粘人精。”

“我也喜歡你的,你吃醋了是不是?不要舔了,好癢。”

她到底夢到什麽了?

李若非往前走去,只見她懷裏抱着一只布偶貓,把臉埋在它的肚子上,見到有陌生人,貓咪藍色眼睛睜大了些,喵喵地叫了下,阮萌擡起頭來,握了握它軟乎乎的貓爪,又安撫旁邊那只胖乎乎的小橘貓。

和兩只貓玩的不亦樂乎。

“……”他真沒想到她的夢境是這樣的。

意識從阮萌的夢境中出來之後,李若非親了親她的頭發,她想養只貓,他作為男朋友該滿足她的願望,可是貓會分散她的注意力,還是不要了。

接下去的暑假過得異常平靜,阮萌沉迷畫畫,她畫了一系列關于長安的作品,和以往的作品一同形成了她的風格,她的作品很有辨識度,專注在靈異神怪上。

再加上她微博上和肖之然、謝飛舟等人互關,粉絲越來越多,她在網絡上有了影響力。

一旦有了影響力,勢必會面臨将粉絲變現的過程,她在不耽誤畫畫的情況上,偶爾會接商業稿,主要為小說畫插畫,在網絡上影響力大了後,日本那邊注意到她,邀請她參加一個展,根據展覽主題畫插畫。

阮萌待在家裏的時候太久,正好也覺得無聊,學藝術的需要采風,尋找些靈感,她和李若非一起去日本玩。

去之前,阮萌滿腦子都是日料、動漫、購物,前面幾天她确實玩的非常高興,在朋友圈裏分享了不少,逛了大衆都去的景點,買了中古包,參觀了展覽,看了六本木夜景。

見她在日本玩,謝飛舟心癢也想去玩,他訂了張機票飛去,在候機室意外見到了肖之然。兩人以前知道對方的存在,一個是經常參加拍賣會的人,另一個是拍賣會上的拍賣師,早就眼熟對方,更別說,在地下古墓的時候有過交情。

一看機票,竟然是同一班飛機,在飛機上聊了起來,肖之然是去買名畫,肖家極其注重藝術品收藏,收藏的書畫藝術品價值就值100億,他們聊了一會,聊了些藝術品,又聊到了阮萌的畫作。

“會升值。”謝飛舟斬釘截鐵地說道。“等她以後成名了,現在這些看似青澀的作品也許價值更高,你買誰的都是買,不如就買她的。”

“我現在花大價錢買她的畫,不是給她增加名氣,就是在炒作。”肖之然很小心眼地說道。

“你以後別後悔。”謝飛舟低頭翻了下肖之然遞來的拍賣手冊,看到了一些和宗教相關的拍品,不由想到神父。

沈牧洵從地下古墓出來後,他心情看上去很低落,後來再聯系他,他去了梵蒂岡,離開了國內,更像是逃一樣地遠離某個人。

梵蒂岡的聖彼得廣場,教徒們和游客們穿梭在其中,沈牧洵經過廣場前往修道院,來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他跪在十字架下,虔誠地禱告着,希望借由信仰的力量驅散心中的惡魔。

一只烏鴉停在十字架上,它發出嘎嘎的尖叫聲,揮開漆黑的翅膀,口中卻吐露出話語,“你內心明明不是這樣想的,你多麽渴望她,她柔軟的身體,她嬌嫩的雙唇,她芬芳的氣息,以及她對你全心全意的愛情,既然渴望,何不去做?”

烏鴉盤旋而下,聽在沈牧洵的肩膀上,沈牧洵不為所動,閉着眼睛念經。

“該怎麽做?”從他的另一側,黑影出現了,詢問着烏鴉。

沈牧洵心髒抖了下,惡靈,這些都是惡靈,不能被他們誘惑。

“很簡單,只需借助惡魔的力量,惡魔甚至能扭轉男女之間的愛情。”烏鴉得意地說道。

“扭轉男女之間的愛情?”黑影疑惑地重複了遍。

“愛變成恨,無關變成愛,要她愛你,對惡魔來說,易如反掌。”

“我要她愛我。”黑影脫口而出。

烏鴉得意地叫了起來。

沈牧洵擡起手腕,十字架印在黑影的額頭,冷聲道:“回去!”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說出的不過是你心底最隐秘最不為人知的欲|望。”

“住口!”沈牧洵低聲念起了驅魔咒語,黑影很快被他逼了回去,他冷冷地瞥向那只蠱惑人的烏鴉。

它揮起翅膀,敏捷地逃過了沈牧洵抓捕它的手,它再次回到十字架上,啄了下自己漆黑的羽毛,鳥嘴張開:“我會再來的。終有一天,你會抵抗不了這誘惑……”

不,他不會的,沈牧洵在心裏說道。可是真的是這樣嗎?她迷亂誘人的表情掠過他的心頭,在古墓中做的夢,他不願醒來,他甚至卑劣地希望,沉淪下去,順應他的欲|望沉淪下去吧,這種無休止的鬥争和折磨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不行,他心頭再是一震。

眼看着十字架下的男人痛苦掙紮,它展開翅膀,翺翔在這座神聖的城市上空。

烏鴉展翅飛翔的身影像是飛機,不,準确點說,飛機外形便是模仿鳥兒。沒多久,一架飛往日本京都的飛機就降落了,謝飛舟和肖之然在機場門口分開。

謝飛舟刷了下阮萌的朋友圈,一搜酒店,他立刻訂了間。

酒店是日式庭院型,附帶天然溫泉,泡溫泉自然是來日本必須嘗試的,阮萌換上浴衣,來到泡溫泉的地方,她裏面穿了泳衣,正解開帶子,發現溫泉裏有人,她趕緊把帶子系上,來回看看,私人溫泉應該是訂庭院的客人專屬的,這人在幹什麽?難不成她走錯了?

回去看了看,沒走錯啊。

氤氲的水汽缭繞,烏發美人懶洋洋地趴在溫泉旁,她沒有擡頭,伸出手臂,用日語說道:“拉我一把,我泡太久頭暈了。”

見她這樣,阮萌也不好意思罵她,最多投訴下客房服務,無緣無故讓別人使用了溫泉。

阮萌伸出手去拉那個女人,她皮膚雪白,容貌秀麗,眉眼間有股妖嬈之感,氣質妩媚,她只顧着看她的長相,用力一拉,将女人從溫泉裏拉了出來,頓時倒吸一口氣。

因為那女人的胸部以下都是白骨!

上半身是漂亮的女人,下面确是骷髅架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人,是妖物!

“松開!快松開!”阮萌手腳必用,試圖掙脫開她的手。

那妖物不為所動,美麗臉蛋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另一只手纏上了阮萌的雙腿,臉親昵地蹭了蹭她的大腿。

“我不搞百合啊!”阮萌崩潰地叫了起來,“若非,李若非,快過來幫幫我唔——”

她話沒說完,妖物将阮萌整個人拖入了溫泉之中,這妖怪到底要幹什麽?難不成還打算洗洗再吃?

水下的視線模糊,在溫泉裏更是不舒服,好悶,喘不過氣來了,她不斷掙紮着,一柄唐刀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刀尖直接刺入了妖物的頭,妖物驚恐地叫了一聲,知道那人不好惹,放開阮萌,翻了個身鑽入溫泉底下。

李若非面無表情地收起唐刀,從水裏抱出阮萌,鵝黃色浴衣濕噠噠地黏在身上,頭發濕透了,臉頰通紅,不時嗆出幾口水,她可憐巴巴地望着他,“我怎麽這麽倒黴,老遇上這種怪物,弄個美女來引誘我。”

“美女吸引男人,也容易讓女人放下戒心,女人比男人更善良,更富有同理心,對女性施以援手。”李若非将她抱回屋子。

“連現在的妖怪都這麽與時俱進,懂得把握用戶心思啊。”阮萌無語地說道。

被吓了一跳,溫泉也不泡了,她換了幹淨的衣服,躺在被褥上休息,李若非去泡溫泉了,不愧是大佬,有妖怪在都不怕。

阮萌靠着枕頭玩了會手機,收到謝飛舟的微信時,愣了下,他也來這玩,一個人孤單,要和他們一起玩。

謝飛舟發了條微信,“求撿走。”附帶了一個賣萌的表情。

這……當然不行啊,要是一大幫人一起玩倒是沒問題,帶他一個,感覺怪怪的。

阮萌正猶豫着怎麽不失禮貌地拒絕他,屋子忽然搖晃起來。

又怎麽了?難道又是妖物?

會說中文的服務員敲了敲門,“客人,發生地震了,請您快出來!”

阮萌披了件針織衫,握着手機從房間裏出來,一出來,走廊上,大堂裏站滿了人。

真的發生地震了,燈一下子滅了,停電了,整座城市暗了下來,服務員不斷解釋着情況,讓住客們不要擔心。

她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趕去溫泉那邊,李若非已經穿好浴衣,神情淡定,兩人來到大堂,服務員分點燃了應急的蠟燭,為了避免意外,建議大家在大廳裏休息。

大廳是一間極大的和室,鋪着榻榻米,有客人決定回自己房間,也有人決定在大廳休息。

阮萌正準備回去休息時,在前臺遇到了謝飛舟和肖之然,這兩人拖着行李箱。

“入住登記沒辦法弄了,他們讓我們在大廳先休息會,等恢複電後再辦我們弄。”謝飛舟向阮萌解釋了下情況,他見阮萌奇怪地看了看肖之然,“哦,我和他在門口遇到的,沒想到他也訂了這旅館。站着也不是辦法,去裏面坐一會吧。”

那也只能這樣了,四個人來到大廳一角,阮萌将蠟燭放到身前,看看周圍,不少人圍在一起聊天,玩手機,有人甚至拿出了撲克牌。

謝飛舟笑道:“這樣坐着也無聊,不然我們來講鬼故事吧,每講一個故事,就吹滅自己眼前的蠟燭。”

他的俊臉在燭火映襯下忽明忽暗,阮萌心想,她經歷的恐怖靈異事件還少嗎,就剛剛她才經歷了一次,于是主動作死,“我先說這一個,就剛剛發生的。”

肖之然皺着眉看她,李若非面無表情,謝飛舟還算捧場,表情期待。阮萌清了清嗓子,“就在剛才,我準備去泡溫泉,結果在溫泉裏看到了一個漂亮女人。”

“有多漂亮?”肖之然懶懶地問道。

“唔,挺漂亮的,比你以前談的網紅還好看。”阮萌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別打岔。她像是泡溫泉泡的頭暈,求我把她從水裏拉出來,這種舉手之勞,我肯定幫啊。我拉住她的手,往上拉,其實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她好輕,特別輕,我想把手甩掉,可甩不掉那只手,接着,我就看見……”

謝飛舟神色緊張地望着她,喉嚨動了下,李若非連個表情都沒變。

“看見漂亮女人的下半身是一具骷髅,白骨森森,我想掙脫她,她反倒是抱起我的大腿……”

聽到這裏,肖之然眉頭動了下,“這讓我想到一個經典問題,你能接受上半身是美女,下半身是骷髅,還是上半身是骷髅,下半身是美腿的物種,兩種擇其一。”

謝飛舟竟然認真思索起來,他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

阮萌氣地打了他一下,男人之間的話題果然無恥下流,她瞥了眼李若非,他安靜地坐着,兩人對視了一眼,他冷冷地說道:“說完了,該吹蠟燭了。”

“哦。”幸好她男朋友沒那麽無聊!阮萌拿起面前的蠟燭,吹了下,她面前的蠟燭熄滅了。

“一點也不恐怖。”肖之然這麽評價她的故事,“對男人來說,這不是豔遇嗎?”

“小心命都沒有。”阮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該你說了。”

肖之然思索了下,“那我就說一個小時候的故事,我小的時候有段時間住在英國,和我的三叔肖恩慈一起,他那時候就讀牛津大學,我和他住在一棟城堡之中。”

“城堡很大,四面是大片草地,中間有個湖泊,後面是一個大花園,每年花在這上面的養護費都是一筆數字,可花園很漂亮,我媽媽很喜歡,經常邀請朋友來在那搞下午茶。”他說到這裏,頓了下,傷感的情緒很快收起,繼續說道,“可是有段時間她們不去那裏聚會了,說是聽到有不對勁的聲音。”

“我那時候小,好奇心旺盛,就前去探查。”肖之然故意放慢了語調,營造了一種恐怖氛圍,“我來到花園,四周種植了玫瑰,玫瑰的香味真好聞。在這時,我聽到有女人歡快的歌唱,她唱的是一首英語童謠,她唱道……”

唱什麽?阮萌轉過頭看着他,肖之然拿起蠟燭,燭火自下而上,形成的陰影很吓人,阮萌往男友那邊靠了些。

“Who killed Cock Robin ”

““I”, said the Sparrow”

“With my bow and arrow.”

肖之然低聲唱着童謠,他的英語發音很動聽,竟然是誰殺了知更鳥這首童謠。

他簡略地唱了下,略過了中間,“到最後,就是童謠的啓示,那個時候,花園裏空無一人,樹葉發出沙沙聲,玫瑰花瓣飄落,只有這個詭異的女聲唱着,我心裏越來越毛,已經感到害怕了,可是腿使不上勁,那時候我才幾歲啊。”

“女人繼續唱着……告知所有有關者,在此通知,下回鳥兒法庭,麻雀将受審判。”

“我左顧右盼,尋找着聲音發出的地點,一步一步,走啊走,最終在一棵樹前聽到了,我吓的要命,趕緊往回跑,大喊着三叔。三叔聽到我的叫聲,抱住了我,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樹上似乎有一個女人的頭在晃動着。”

阮萌不自覺地摟住了李若非的手臂,肖之然這故事确實詭異,黑暗童謠聽着就很滲人,肖之然吹滅了蠟燭。

良久之後,肖之然問道:“該誰說故事了?”他輕笑了下,挑釁道:“該不會吓尿了吧?”

“我先來吧。”謝飛舟主動說道。

肖之然轉頭看他,發現他有一雙灰瞳,一個大男人戴什麽美瞳,心裏雖然嫌棄,不過也沒當回事,除去一些小缺點,謝飛舟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李若非也是。

“他說了小時候的事情,那我也說一件。”謝飛舟緩緩地說道。

“你也有小時候?”阮萌詫異地叫了聲,一旁的李若非揚起唇角,忽然笑了出來。

“我當然有。”謝飛舟惱羞成怒,他和鏡妖在古墓時融為一體了,他後來想明白了,鏡妖為什麽會選擇寄生在他身體中,原來早就千年之前,它從萌萌的記憶中看到了他的形象,當遇到他之後,無意識地跑進了他的身體中。

服務員端着木托盤進來,上面有茶水和日式和果子,阮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慨他們的貼心服務,邊喝茶邊聽謝飛舟講故事,比玩手機有趣多了,還能吸取靈感。

“老家在農村,小時候我經常聽到砰砰砰的聲音,原來是有人拿□□在打麻雀,不光是大人,連小孩子都會拿着彈弓去打麻雀,我跟着同伴們一起玩,可我一只都沒打到,和我一起的有一個是孩子王,他打麻雀打起來很準。”

“不能打麻雀吧。”阮萌說道。“這是犯法的。”

“對,當然不行,現在要坐牢的。可以前的人沒這個概念,國家成立後的某一個時期甚至有打麻雀運動,麻雀被定義為四害之一,農村的人聽信了這些,相信麻雀是四害之一,打了麻雀之後,拔掉它的羽毛,油炸之後紅燒了吃。”

“我的這個夥伴經常打麻雀,他爸爸也喜歡吃麻雀,當下酒菜最适合不過。”

“那天,我照例一只麻雀都沒打到,被他們狠狠地嘲笑了一番,他就不同了,拉起彈弓,手一放,一只麻雀從樹梢掉了下來,小小的身體早就僵硬了,我看着它黑洞洞的小眼睛,覺得有點可憐,心裏很不舒服。”

“小夥伴拎着五六只鳥回家了,他和他爸爸照例拿這些麻雀當下酒菜。我看過他們吃,鳥兒燒成菜之外,只有小小的一點,肉都沒有,可是他說嚼起來很香,我不太明白,他最愛吃鳥頭,牙齒一咬,裏面的醬汁出來,翅膀也很小,嚼兩下就吐出來了,肉最多的地方應該是鳥的肚子,看他特別喜歡吃,也要我嘗嘗,我不敢吃。他說有什麽不能吃的,吃豬吃牛吃魚吃雞鴨鵝,不都一樣嗎。”

“後來,鎮派出所來人了,教育人們不能再打麻雀,麻雀不是四害之一,如果再發現捕鳥的行為,要抓進去關監獄裏。派出所的人一說,人們當然不敢了,風氣漸漸停止了。”謝飛舟停頓了下,阮萌知道轉折肯定要來了。

“那天,我和夥伴們在玩,男孩子嗎,無非是玩些賽車之類的玩具,我們正追着小車子往前跑,比誰的賽車跑的快,那個小夥伴落在後面,他捂着肚子,不斷地喊疼。”

“我們停下腳步,無助地看着他,那個時候,我們是小孩子,不知道該怎麽做,只見那個小夥伴的肚子裏忽然飛出一只麻雀,它用尖銳的鳥嘴啄開肚皮,戳出一個血紅色的小洞,展翅飛了出去,緊接着越來越多的麻雀破開他的肚子,往外飛去。”

“他的身上到處是血,不斷發出慘叫聲,有鳥兒啄不開前面肚子,就從他的後背飛了出去,接着我看見,有只麻雀奮力從他的眼睛中擠出來,這下他叫都叫不出來,因為一只麻雀從他的喉嚨裏鑽出來。”

“小夥伴們吓壞了,尖叫着四散而跑,不知道誰拉了我一把,我邊跑邊往回看,無數麻雀從他身體裏飛出來,他整個人像是在被麻雀們食用一樣。”

好恐怖,阮萌這次臉色蒼白了下,手捧着杯子,連水都顧不上喝,更別說吃東西了,一旁的肖之然也是吓了一跳,再也不貧嘴了。

“我驚魂未定地回到家裏,家裏的大人又急急忙忙地出去了,聽說是小夥伴的爸爸同樣如此,他下班後走着走着,麻雀們從他的肚子裏跑了出來,大人們都去看熱鬧了,農村就是這樣,有點事情大家就聚在一起,不管是喜事還是喪事。”

“我說完了。”謝飛舟吹掉了他手裏的那根蠟燭。

李若非淡淡地說道:“人肉雀,有一種妖物将卵産進人的體內,這種卵比人的毛孔還小,它們在人體內孵化,等成年後,從人的體內飛出去,也可以理解為麻雀的怨靈,從前它被人吃,後來人被它吃。”

他揚起唇角,淺笑了下,“有意思。”

有意思個鬼啊!阮萌驚悚地瞥了眼他,她戰戰兢兢地放下了茶杯,沒想到只有她是個戰五渣,他們的故事一個比一個恐怖。

接下去就輪到李若非了,三個人齊齊望向他,不知道他會說什麽。

“你們都說小時候的事情,那我也說件小時候的事情。”李若非神态自若,“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我快忘記了。”

他會說什麽啊?另外三人又怕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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