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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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平安是個傻子,吃着低保住着廉租房,說他傻得沒有邊際也不全然是,奶奶生前教會了他織毛衣,好歹會一項生存技能。他白天就在簡陋的小房子裏織織毛衣,傍晚拿去街邊擺地攤。

這是奶奶去世後,他的主要經濟來源。

近幾年擺地攤的都不好過,天天被城管辦的追着跑。

一次保平安就被逮住了。

這晚,他聽別的擺地攤的同行介紹,說西街口的夜色酒吧門口人流量大,東西也好賣出去,于是他用床單裹着最近新織好的毛衣将攤位臨時搬到了夜色酒吧門口。

酒吧門口閃爍着五彩的燈牌,喧嚣的音樂從大門內傳出來,過往的男男女女穿着時髦,傻子蹲在地上望着面前光怪陸離的世界——

他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以前奶奶幾乎不怎麽讓他出院子。奶奶本以為能照顧他一生一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買菜的路上出車禍,離開得猝不及防。

不得不丢下傻子這一最大的牽挂,臨終前連一句囑咐都沒來得及留。

好在傻子雖然智力不能跟常人相比,但好歹在這人世上生活了20多年,也多少明白這世間的規矩,奶奶走後的2年,他都平安地生存了下來,不枉奶奶給他取這麽一個名字。

保平安,保的就是一世平安。

可孤零零的傻子時常會想起奶奶,他是個先天智障兒童,出生的時候媽媽就難産死了,爸爸外出打工,從親戚那兒得知他的情況後,從未來看過他一眼。

奶奶沒有辦法,念在他是一條生命,從醫院抱走了他,從此,他便一直和奶奶相依為命。

“喂,這件多少錢?”

傻子循聲擡頭,看到一個穿着制服的人。

是執法局的。

他擺地攤很久了,以前那條街的人都管執法局的人叫‘瘋狗’,他對這些人不了解,只知道有人在街口喊‘瘋狗’的時候,他們就會一窩蜂拿上東西趕緊跑。

傻子愣了一瞬,立馬用床單裹住地上的毛衣,拎起就想跑。

酒吧內氣氛正濃,音樂強有力的鼓點敲打着在場每一個人的躁動細胞,舞池裏狂歡的男女貼身扭動,周遭的溫度持續上升,每個人都沉浸在這一小小地方所虛拟的歡樂中,抛卻一切這間屋子以外惱人的難題,放空自己,縱情肆意。

燈光閃過的一處卡座裏,一個唇紅齒白的紅毛小青年正攀在一個身着西裝的男人身上,谄媚地拿過男人手裏的一杯教父,輕抿一口,笑道:“我們邱大這是終于忙完了?”

男人直身坐起來,招來酒保另外叫了一杯,淡道:“最近倒也不是那麽忙,就是覺得沒什麽意思了。”

小紅毛哈哈笑起來,“你說這話我都以為你要出家了。”

男人拿起酒杯,打量了半天也沒喝,扭過頭沖小紅毛笑道:“可能年紀大了,多愁善感?”

小紅毛喝了一口酒,“邱大這是想換口味了。”

“不是,”男人終于拿起酒喝了一口,思忖着道:“就是……突然想找個人好好過了,或者你可以這麽理解,我不想戴套了。”

小紅毛放下酒杯猶豫了片刻,“成啊,你想跟我定下來啊?”

男人嗤笑一聲,“想多了。”說罷拿着酒杯碰了一下小紅毛放在桌上的酒。

小紅毛癟了下嘴,拿起酒杯仰頭一邊喝酒一邊瞥看男人。

男人叫邱鳴旸,是深城宏市揚名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從業三年,接手的每一件案子都完成得非常漂亮,有不少有資格選編進最高院年度指導案例的案子,年紀輕輕在業界的名聲就相當響亮。

男人有實力不假,但男人的家庭背景也是他從業路上的奠基石,爸爸是法學教授,媽媽是萬輝集團總裁,這使他未畢業時手裏就掌握廣泛的資源和機會,畢業後更是案源豐富。在業界,完全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人,天生适合律師這個職業。

男人長得很好看,劍眉鳳目,微翹的眼尾處有顆淚痣,棱角分明的側臉和挑不出毛病的五官,讓他散發出一種淩駕于衆人之上的氣質。

只有身邊人知道,這個人并沒有那麽高高在上,只要摸對了脾氣,他很好相處。

男人笑起來時上揚的嘴角顯得有些小壞,看人時直勾勾的眼睛讓人總有種想脫衣服的沖動,小紅毛不得不承認對男人有過心動,但男人總是能很及時地提醒他并用簡單兩句言辭就和他拉開距離。

他們這個圈子,玩感情的太少,小紅毛也不介意。

今晚的酒吧門口,好像因為一個人的到來而變得更加熱鬧,邱鳴旸從酒吧裏走出來時,一眼就看見了面前的亂象。

三五個身着制服的人正和一個攤販争搶着什麽,他掏出香煙點燃一根,和過往的行人一樣,瞥過一兩眼就打算離開。

就在他轉身的時候,那個被城管圍在中間的人突然沖出重圍,直直撞向他,他被砸了個踉跄,皺着眉頭轉身過來。

摔在他腳邊的人被鼻血糊了滿臉,看着吓人極了,褲裆處也濕了一大片,周圍人迅速離他們一米開外,生怕自己成下一個被撞的人。

邱鳴旸翻起眼皮看了眼城管,城管左右相視,而後沖他們這邊走過來。

腳邊的攤販一看那群城管又朝自己走來,踉踉跄跄從地上爬起來,邱鳴旸看他吃力的樣子好心伸手扶了一把,誰知剛一扶起來,髒兮兮的攤販立即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水果刀抵上邱鳴旸的脖子。

我尼瑪???

邱鳴旸在心裏苦笑了下,恩将仇報大抵如此吧。

周圍有的短裙女士已經發出尖叫了,本來一米之內沒有人,現在十米開外都迅速清場,城管站在原地雙手向兩側攤開,做出要抓人的架勢。

邱鳴旸低頭擠出個雙下巴終于瞥看到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水果刀——

嗯,卡通的,上面的圖案大致能看出是豁牙的海綿寶寶,手柄處掉漆嚴重,看來有些年頭了。

也不知道哪來的心情,他突然學着派大星說話:“海綿寶寶,我很——願意和你做朋友,你不用把我做成标本吧。”

那攤販往他肩頭擦了一把鼻血,然後沖對面的城管吼道:“東西放下,不不,不殺他!”

“喲,結巴什麽,你雖然尿褲子了,但也得有骨氣不是?”邱鳴旸轉過頭去看攤販。

攤販沒有他高,臉被血糊住但依稀可以看清五官,很清秀,紅紅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像是一只受驚的小鹿正在尋求幫助。

只不過邱鳴旸的憐憫之心就起了那麽一秒鐘,下一秒他就幹淨利索地将攤販撂倒在地,卡通水果刀當即飛出去三米多,而後他将攤販的雙手鉗制住,又用膝蓋抵住攤販的脖子,扯着嘴角笑了下,“殺你媽,下次拿槍,個二逼。”

城管一看攤販被制服,當即一湧而上。邱鳴旸起身站起來,把二貨丢給城管,拍了拍手上的灰就打算走了。

結果還沒走出半米遠,後面作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剛才那個攤販倒在地上不肯起來了,還在地上直打滾,邊滾邊扯破了喉嚨地喊,“還我東西!你們還我東西!嗚哇!換我東西!”連哭帶嚎的。

幾個大男人制服不了一個傻缺?這幫城管養着真是沒用。

邱鳴旸二話不說折回去,扯下領帶,三兩下把攤販雙手綁起來,然後把這二逼從地上拖起來,正當他打算把人丢給城管的時候,攤販突然順勢跪了下來,哭得很是傷心,“求你們了,把東西還給我……別的都給你們,把頂針還給我,那是奶奶給我的……奶奶……”

邱鳴旸這時候才看到旁邊路上七零八散着幾件被剪爛的毛衣,還就幾坨毛線球滾了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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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最生

【關于城管的稱呼‘瘋狗’,很久很久以前我聽別人這麽喊過,于是記了下來,是真實存在的。但我本人絕對沒有不敬重執法人員的意思。我寫的是二次元虛拟腦洞,請勿上升三次元現實世界。】

【提示:本文純屬虛構,請勿上升任何東西。本文适合成熟讀者。本文觀點僅限于本文。】

【注明:本文中人物行為舉止三觀等由看客自行分辨。文中文字止于文中。本文為成熟讀者的消遣讀物,請勿上升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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