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熟悉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地磚上,金黃色的光線一縷一縷地穿透空氣,照耀在游弋浮動的灰塵上,張梓桐的臉在清晨的全新氣息裏閃爍着刺透眼眸的淡淡光芒。趙清溪看着她,任由她卷曲的發絲飄動,在自己的臉上輕輕撩動皮膚,癢癢的,卻不難受。

一夜傾訴,一夜聆聽,在酒意中沉沉睡去,這個清晨,她們躺在潔淨的地板上,沐浴着第一縷陽光,如此安然。

張梓桐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個在晨曦中美好得令人窒息的女人躺在自己眼前,一瞬間腦子放空,只能呆呆地看着這個女人,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

“你醒了?”

“嗯。”

“醒很久了嗎?”把落在眼睛上的頭發用小指撩開,張梓桐問眼前的人。

“剛剛醒。”

“對不起,昨晚害你睡地上。”

“你不是也一樣嗎?”

“是啊,我也一樣。”

她們就這樣躺着,靜靜地看着天花板。

良久之後,張梓桐翻過身側躺,視線落在趙清溪幹淨而白皙的臉上。

“你是打算一直這樣躺下去嗎?”張梓桐嘴角浮起了笑,“起來吧,洗個澡,然後吃早餐。”

“嗯。”

“你先去洗,我幫你拿睡衣,洗發水和沐浴露都在浴室白色櫃子的第二層。”把趙清溪帶到浴室,張梓桐直接走到卧室衣櫃裏,找了很久,內衣內褲都有好幾套新的,買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洗過一次了,可以直接穿。新的睡衣也有一件,只不過是白色V領的絲質睡裙,有些性感,不知道她适不适合。

張梓桐拿着衣服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清溪,衣服我拿來了。”

裏面的水聲停了,門打開一條不算大的口,一只纖細漂亮的的手伸出來。

張梓桐把衣服遞過去,突然想到自己的內衣清溪穿上可能并不合身,沒有反應過來,直接就說了出來,“清溪,內衣可能不合身,你先暫時穿一下吧。”

趙清溪接過衣服的手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頓了一下,然後迅速縮進去,關上門。

“謝謝。”就在張梓桐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正在尴尬的時候,聽到了一聲輕輕的謝謝。

張梓桐給趙清溪準備好毛巾牙刷之後回到卧室,快速地洗澡洗頭,出來的時候看見趙清溪已經坐在沙發上擦頭發了。

繞到沙發前面,張梓桐一下愣住了,沙發上那個把濕漉漉的頭發披散到左肩,用白色的毛巾輕輕擦拭的性感女人是那個溫婉淡漠的趙清溪嗎?凹凸有致的身材,即使是坐着,也能一覽無餘地看出來。最要命的是,她的那條V領睡裙設計得太有水準,把女人身體上的優點都盡數凸顯出來了。而她剛才所考慮的內衣大小問題也成了事實,自己的內衣恐怕是小了吧!

女人都是喜歡攀比的動物,特別是身材和長相。張梓桐發現自己也會妒忌別人,突然就說不出話了,她終于知道原來她也有對自己身材不自信的時候。

“沒有不習慣嗎?”終于,張梓桐忍不住問趙清溪。

“還好。”張梓桐沒有說是什麽不習慣,但趙清溪知道她說的是睡衣。

“那就好。”停頓一下,又說:“身材很好。”

不是諷刺的口吻,張梓桐是真心贊美。

“謝謝。”雖然很不好意思,趙清溪還是禮貌地說謝謝。

周末不用上班,兩個人吃過早餐去超市買東西,張梓桐決定親手給趙清溪做一頓午餐,以表示感謝。

吃早餐的時候,張梓桐對趙清溪說:“清溪,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麽樣的忙?”

張梓桐發現看似純良好騙的趙清溪其實很聰明,要做一件事之前一定要搞清楚才做反應。

“想請你幫我把房間重新布置一下。”

“嗯?”

張梓桐神秘一笑,“布置得像家一點。”

趙清溪看着她,仿佛沒聽懂,過了一會兒才說:“以溫馨為主題可以嗎?”

“可以。”

周末連超市也變得擁擠起來,趙清溪推着購物車,并沒有打擾正拿着一棵莴筍專心研究的張梓桐。越是獨立的人越是渴望最簡單的溫暖,張梓桐或許并沒有看起來那麽豁達,她只是把固執和小心眼藏了起來,一旦觸及,那将是瘋狂的。沉浸在自己意識裏的人,偏執得可怕。僅僅是一頓飯而已,又僅僅是買一點菜而已,張梓桐的态度卻是一種近乎完美主義的表現。趙清溪看着張梓桐白皙的手在各種青菜上游走,怔怔地想着。

“為什麽不從事和室內設計相關的工作?”張梓桐把一小袋包裝好的香菇放在購物車裏,偏頭問趙清溪。

昨晚的談話中得知趙清溪在大學學的并不是建築,而是室內設計,張梓桐就在猜想她為什麽會選擇現在的工作,在一個并不是自己所擅長的行業裏付出。會是因為一個屬于青春的故事嗎?

“有找過室內設計的工作,不過沒有合适的,對應屆畢業生來說,找一個待遇好的工作并不容易。”張梓桐一畢業就進了父親的公司,所以并不了解目前的就業情況,趙清溪是這麽想的。

而事實上,張梓桐卻并非這麽想,她了解就業形勢,也了解趙清溪的就業前景,以趙清溪的學歷和成績以及各方面的條件,要找到一個合适的、好的工作并不算困難,即使暫時不能找到,也可以慢慢做起,過不了多久她總會成功的。

如果是自己喜歡的,在乎的,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必須要有不可更改的堅持,這就是張梓桐的人生觀。

是誰說女人最有自信的時候是呆在廚房做飯的時候?趙清溪站在廚房門口,看見手忙腳亂的張梓桐,頓時覺得幻滅,現在出現在她眼前依然美麗的女人或許不是原來精明能幹的張梓桐,而是另一個靈魂被穿越的張梓桐。

實在看不過去的時候,趙清溪走到張梓桐身邊,“我來吧。”

“不用了,我能做好的,相信我。”

張梓桐頭也不擡,繼續用手裏的刀艱難地去着雞骨,旁邊的鍋裏的水已經燒開了,翻滾的聲音催促着她,她連忙放下刀去揭鍋蓋,明知道現在的鍋蓋應該是很燙的,她卻在趙清溪的注視下完全不知所措,只知道條件反射似的用雪白修長的手指去拿鍋蓋,剛剛觸碰到邊緣就感到銳利的疼痛。

“還是我來吧。”

張梓桐輕輕咬着下嘴唇,眼裏的無奈與煩悶顯而易見。

“對不起。”良久之後,張梓桐對趙清溪說。

“比起‘對不起’,我寧願你還是說‘謝謝你’。”她用筷子把鍋蓋夾開,再把碗裏的生姜花椒放到鍋裏。

“謝謝你。”她一只手撐着額頭,側着身子靠在櫥櫃旁。

“不客氣。”

白色的煙霧席卷着雞湯的濃郁香氣飄蕩在明亮的廚房,鍋裏的湯在一片燥熱的夏天裏不斷翻滾,沸騰的熱氣增加着本來就不低的溫度,看着認真不疾不徐做着菜的趙清溪,心裏一片沉靜。

張梓桐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想做而不懂如何去做的事,就像是做菜一樣,她以為一切都是很簡單的,從八歲開始,自己就是一個人買菜,一個人做飯。她以為她過得很好,她以為她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不要人和人的照顧。可是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過去的二十六年太孤獨太可憐了。可憐得想不起曾經的每一頓早餐、午餐、晚餐是什麽味道,是不是煮熟了?那些從來沒有在意過的心緒在她看見趙清溪單薄而溫暖的身影時突然爆發,像洪水猛獸般侵襲着那顆被堅硬層層掩埋的柔軟的心。

不是過得肆意張揚就可以假裝堅強,脆弱像是裹着糖衣的藥片,咽不下去就只有忍受短暫甜蜜之後更加突顯的苦澀。我以為我已經把脆弱咽了下去,卻發現它堵在喉間一絲一毫地将苦痛化開成水,從舌頭的末端傳遞到舌尖的細小紋路,苦不堪言。

奶白色的雞湯裏漂浮着黑色的香菇,綠色的莴筍,清香撲鼻。趙清溪看着張梓桐把一碗裝好的湯推到自己面前,客氣地說“謝謝。”

“我們之間說過多少次的謝謝了?”她給自己也盛了一碗湯,在兩個人的空間裏輕輕說,“我不想再對你說‘不用謝’了。”

我想我們之間可以不用這麽生疏的詞彙。

“那你也可以不用說‘謝謝你’。”喝一口湯,燙燙的,和身體裏的熱量彙集,有一種酣暢的快感,雖然在炎熱的夏季這也算得上是一種折磨。

“當然!”張梓桐細長整齊的眉毛微微上挑,露出了弧度完美的微笑,即使是最簡單的家居襯衣,也遮擋不了那張精致臉龐所散發出的迷人氣息。

一個微笑而已,連她都覺得魅惑人心,更何況其他人呢,同為女性,趙清溪只覺得——賞心悅目。或許自己應該嫉妒才對,只是這樣一個耀眼得坦蕩的女人坐在她的面前,她無論如何也嫉妒不起來。

“我的臉上有東西嗎?”張梓桐早就發現趙清溪看着自己愣愣的發呆,她那樣一個內斂的女人會發呆,張梓桐很有成就感,“還是說,我的臉真的有那麽好看。連女人都要……”

“我只是在想,你的臉不化妝是什麽樣的。”偷看別人被抓住的感覺讓她的心一下子飛快地跳動,臉上燙燙的,淡定地拿起勺舀了一勺湯,輕輕地吹涼。

張梓桐試圖從她的表情裏找出一點波瀾,卻發現那張淡雅的臉上依然如湖水般沉靜溫和。

“是嗎?”她放下碗,手指在桌面輕輕地畫着圈,然後用緩慢的語調吐出讓人臉紅的話,“我以為,你是在垂涎我……的臉。”

這算是挑逗嗎?不管是不是,她就是做了,從來沒有做過的事突然做起來也不是很為難,反而自然得讓自己都覺得這就是她。

不過令她失望的是對面的趙清溪還是一片安然地喝着湯,連速度都沒有變過,好像她演了一場沒有觀衆的戲。

“菜涼了。”

既然觀衆不捧場,那就老老實實吃飯吧。

她笑笑,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夏天,涼了也沒關系。嗯?”

趙清溪頓了兩秒,不知道怎麽回答她的這個“嗯?”。把落下來的頭發順到耳朵後面,這是她緊張的時候常做的習慣性動作。那句挑逗的話給她帶來不小的沖擊,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那麽不——良家婦女的行為發生在張梓桐身上是那麽的“美好”,美好得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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