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麗妃

茍新瑞總覺得太子殿下這人有點奇怪。

就像眼下, 他剛剛新官上任不久,因得皇帝寵信,便直任其為大理寺少卿, 這才讓他有機會随着幾位重臣正坐在偏殿的議事廳之中商讨要事, 雖然他全程幾乎是一語不發,但卻受到了最多的關注。

而這罪魁禍首,就是坐在上首處的太子殿下。

“本宮聽說茍少卿是青州之人?”殷玄铮神情平靜地翻完了刑部所遞上來的卷宗, 突然沒頭沒腦地問向茍新瑞。

驟然被點到名字, 茍新瑞心下一驚, 連忙恭謹道∶“是,臣的祖籍乃是青州。”

“青州距上京城雖是不遠,但茍少卿既然已經留任京中, 不如把家中妻兒也一并接過來, 也好有個照應。”

其實若是按照盛朝的慣例,新科狀元郎在任命官職時,大多會先調派到各大州縣, 經過一番考察之後,再回調京城。而一般家中妻小也會随着一同前往調任之處。

不過茍新瑞因着對刑律別有一番見解, 皇帝又對其贊嘆有加, 便因此越過了向地方調任的過程,直接委任其為大理寺少卿。其家人也确實應該遷到上京居住才更方便一些。

只是這話若是放在常人的嘴裏還是善意提醒,但從殷玄铮的嘴裏說出來, 卻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對勁。

見茍新瑞也是一臉疑惑, 呆着張臉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 坐在他旁邊的閣臣只得悄悄提醒一下∶“茍少卿, 殿下在問你話呢。”

“回殿下, 臣現在尚未婚配, 也并無妻兒,只是已派人将家中父母接過來同住而已。”

“尚未婚配?”殷玄铮倒像是來了興趣一般,又問道∶“本宮怎麽聽說茍少卿早就有了一門指腹為婚的親事。”

見殷玄铮還算的上是和顏悅色,茍新瑞心裏也放松了稍許,拱手實話實說道∶“家母之前确實為微臣定下了一門婚事,只是春試事忙,便一直耽擱了下來。”

不知為何,茍新瑞總覺得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太子的臉色似乎都冷了下來,那雙如墨的鳳眸夾着寒意瞥了他一眼,卻最終沒能再繼續說什麽,反倒是茍新瑞越來越迷惑。

剛才之事似乎只是君臣之前的尋常閑聊,就連剛剛的好态度都是昙花一現,殷玄铮将手上的刑部卷宗一一還給了閣臣,又恢複了往日殺伐果斷的模樣,坐在底下的閣臣這才松了口氣,又連忙投入了江南水匪一事的商讨。

不過直到走出偏廳的大門,茍新瑞都還有些迷糊,悄悄拉住了熟悉的大臣,壓低聲音問道∶“安尚書,我還是第一次見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今日之語到底有何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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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尚書聞言,撚的胡須的手指都是一頓,和一旁的刑部侍郎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道∶“君心難測。”

“不過茍少卿年少有為,又得陛下寵信,太子殿下關心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還是莫要多想了。”

“此言差矣。”刑部侍郎不贊同地看了一眼安尚書,這才轉頭對茍新瑞道∶“依老夫來看,太子殿下此番怕是要重用茍少卿了。”

茍新瑞原本還烏雲遍布的臉色聞言頓時一亮,連忙問道∶“張侍郎,此話可當真?”

“那是自然,畢竟眼下刑部正是用人之際,茍少卿自然是不二之選。”

見在朝中一向人脈深廣的張侍郎點頭,茍新瑞這才放下心來,連忙拱手便要告辭回去,腳下的步伐都快了不少,恨不得立刻就趕回大理寺內處理事務,也好不負皇恩浩蕩。

眼見着幾位閣臣三三兩兩的從偏殿裏走出,謝姝月非常自覺地借着茂密樹叢的遮掩走上了一旁鋪着鵝卵石的小路,隔着枝葉遙遙看着依舊華麗巍然的太子寝宮。

“迎冬,你說他到底有沒有發現?還是說他已經知道了,現在生氣了。”

謝姝月抿了抿唇,頗有些不太樂意,自打那日之後,殷玄铮就像是銷聲匿跡一般,再也沒有來過采星閣,而皇後又以為他們已經見過,也便不再隔三差五拉着兩人見面。

這一來二往的,倒當真讓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又熬了幾天,眼見着她就要離開行宮回上京城了,也不見殷玄铮有任何的表态,因而在去辭別皇後之前,她還是沒忍住先過來看了一眼。

“小姐若是想知道,自己進去一問便知。”

“那還是算了。”謝姝月聞言別過了頭,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又道∶“我要是這麽進去了,之前的努力不就都白費了麽。”

“才不管他,我們現在就去見皇後,不然一會時間該晚了。”

————

“謝小姐,皇後娘娘現在不在宮中。”

皇後宮中的女官聽完謝姝月的來意連忙補充道∶“臨行前娘娘還吩咐了,若是謝小姐來尋,便直接去太妃宮中即可。”

“太妃宮中?”

謝姝月聞言眉頭輕蹙,但還是問道∶“不知皇後娘娘去了多久了,不然我還是在這裏等上一等吧。”

“皇後娘娘剛剛才從殿中離開,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的。”女官沖謝姝月搖了搖頭。

謝姝月看了一眼已經快要高高挂起的日頭,心下無奈,也只得讓迎冬先回去告知謝輕寒,自己慢吞吞地向太妃宮中走去。

也幸好太妃所住的壽安殿據此不遠,謝姝月向門前的內侍表明了來意,不多時便見皇後身邊的素心小跑着出來。

“謝小姐快進去吧,皇後娘娘正在裏面呢。”

謝姝月點了點頭,這才跟上了素心的腳步,太妃的殿中并不似其他宮殿那般奢華,一切擺設用物都頗為素雅,書案上擺放着不少經書,似乎還特地燃着禮佛時所用的檀香。

“娘娘,謝小姐過來了。”素心将人一路引到了正殿,這才悄無聲息地退回皇後的身邊。

謝姝月斂了一下神色,這才輕輕擡眼,只見皇後的身邊還坐着一個保養得宜的老婦,眼角雖然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但依稀可見年輕時的光彩,身着一襲長壽松圖樣的宮裝,早就生了不少白發的鬓間插着幾支黃玉簪。

而在其身旁,還有一個打扮地頗為俏麗的宮婦,相比較皇後的雍容華貴,此人雖也身着錦繡,頭配珠翠,但卻別帶有一番風情,此時正慵懶地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着謝姝月。

謝姝月不喜這種有些冒犯的眼神,下意識的低下了頭,行禮道∶“臣女見過太妃娘娘,皇後娘娘。”

似是才意識到謝姝月并不認識眼前之人,皇後連忙提醒道∶“這位是麗妃,你不常在宮中走動,認不出來倒也有情可原。”

“臣女見過麗妃娘娘。”

聽到麗妃二字,謝姝月動作一頓,麗妃便是睿王的生母,在宮中極得聖心,如今倒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快起來吧。”太妃面色慈愛,連忙讓身邊的女官扶起謝姝月,這才沖她招了招手,“這便是铮兒的太子妃吧,快過來讓哀家瞧瞧。”

謝姝月輕輕抿了抿唇,這才上前走到太妃的面前。

“長得是标致。”太妃滿意地點了點頭,含笑對麗妃道∶“我倒瞧着,連你年輕時都被比下去了。”

麗妃聞言也是捂嘴輕笑,這才起身走到謝姝月的面前,帶着點翠纏金絲護甲的手猛地挑起了謝姝月的下巴,仔細端詳了一下謝姝月的眉眼,意味深長道∶“确實生的好,倒底是太子殿下有福氣。”

尖銳的護甲微微陷入皮肉,雖然不至于弄上出血,但依舊有着微微的痛感,等到麗妃把手放開之時,謝姝月的下巴上都已經泛起了紅痕。

“哎呀,怎麽這就泛紅了,是本宮下手失了輕重了。”麗妃瞥了一眼謝姝月的下巴,有些驚訝地出聲道。

皇後見狀也是微微皺起了眉頭,見有些不知所措的謝姝月,出聲幫她解圍∶“月兒,你今日過來可是有什麽急事嗎?”

謝姝月這才松了口氣,連忙道∶“臣女身子已經痊愈,父親又生辰在即,此番前來便是想要返回上京,特來向皇後娘娘禀報。”

“此事謝世子也與本宮提起過。”皇後沉吟片刻,這才道∶“罷了,你既有孝心本宮也不好攔着,今日你便先回去吧。”

“謝皇後娘娘。”

謝姝月聽罷,連忙匆匆行了個禮便要離開,只是麗妃卻依舊站在太妃的身旁,抱胸笑眯眯地看着她,讓她的心裏憑空生出了許多寒意,連忙快步走出壽安殿。

直到接觸到外面暖洋洋的陽光,她才勉強回過神來,連忙一路趕往行宮的大門。

謝輕寒早就在那裏等候多時了,見到氣喘籲籲的謝姝月,心下有些不解,但怕現在人多眼雜,直到兩人一起上了馬車才出聲問道∶“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

“在太妃的宮中遇見了麗妃。”謝姝月嘆了口氣,“被拉着說了會話,所以才額外多耽擱了一會。”

“麗妃?”

謝輕寒聞言似是想到了什麽,眉頭忍不住輕輕皺起,問道∶“那你可有遇上睿王?”

見謝姝月搖了搖頭,謝輕寒才松了口氣,這才又交代道∶“這母子倆向來都是如出一轍的笑裏藏刀,以後遇見她們能避則避,免得吃虧。”

“對了,你應當還沒見過睿王吧,他這人一貫假清高,不過你現在名義上還是準太子妃,一般他也不敢過分冒犯于你。”

“……”,謝姝月聞言驟然陷入了沉默。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幾天前睿王還對着她吟了首酸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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