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利用 王爺初時還不肯相信,便……
王爺初時還不肯相信, 便偷偷叫了大夫來查。查明是真,只覺得一輩子的老臉,王府素來的名聲全都毀了, 氣得差點兒中風。當場把楊繼打個半死, 若不是一衆人死命勸阻,直接打死都有可能。
王妃在求情拉扯的過程中也被打了幾下,事後又被罰在祠堂裏跪了三天, 最後病倒, 直到過年都下不了床。
倒是柯碧絲,沒受什麽皮肉之苦。
主要是因為喬盈兒原諒了她, 她背後便還連着喬家, 二來未出世的孩子畢竟無辜。
可又怕留她在府中,醜聞越傳越厲害, 未來孩子生下來也一輩子叫人指指點點,便決定把她送到青雲峰的別院。計劃着等她順利生下孩子,長到一兩歲再接回來。反正孩子到底幾時出生的只有王府的人知道。到時候把孩子的月分往小裏說,只說是坐床喜, 三個來月的差別,誰也瞧不出來,醜聞也就給遮過去了。
盡管誰都知道沙夫人溺愛柯碧絲, 可王府并沒把沙夫人放在眼裏,只是擔心盈兒這個未來的太子妃還有喬家父子而已。又知道喬盈兒跟沙夫人關系不睦, 便索性由世子楊經出面,約了喬檄在外頭,跟他商議。
說到底這其實是王府的家事。人家能來說一聲,已經是對喬家的尊重。
喬檄雖對柯碧絲十分厭惡,可連盈兒都原諒了她, 也是有血緣關系在喬家長大的表妹,終歸有些情分在。又覺得王爺的打算确實是對兩家都好的法子。
只要柯碧絲安安生生生下孩子,回王府好好過日子,将來王府雖然是沒分兒沾手了,可看在太子妃與喬家面上,王府也不會過分為難她。一個富貴閑人的日子卻是跑不掉的,便就點頭同意。
但又擔心沙夫人這個糊塗娘知道這事反節外生枝,回家來此事就只跟葉菡說了。
葉菡知道盈兒雖然不再計較柯碧絲搶親的事,卻也并不會對她的好日子喜聞樂見,便也就沒跟她提。
誰知道柯碧絲去了青雲峰,不知道聽了誰的挑唆,以為王府要害她,趁着年前別院的下人們心思都在過年上,竟帶着綠波逃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王府吃了悶虧,不敢聲張,過年也不敢上喬家的門,就怕沒個交待。一邊私下派出大量人手到處找尋。可柯碧絲竟是藏得十分嚴實,一直沒找到。沒想到,過了年,她竟有本事找人把信送到了沙夫人手裏。
喬檄夫婦也不好告訴沙夫人他們事先知情,更不想在盈兒出嫁前把柯碧絲這個攪家精再接回喬家,橫生事端,這才堅決反對。
盈兒聽了,眉頭難得地皺起,道:“這事單一件已經夠奇怪。好幾件事連在一起就更是奇怪。”
便讓筥兒把打聽到的事情一件件又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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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金璃畫符這事,筥兒還打聽出來送信的是個常在喬家後院逛的閑幫。
而在這個閑幫送信之前,鐵衣堂剛好有了小丫頭就從後頭出了門,說是去買針線,回來手上卻是空的,跟門上說是沒遇到貨郎。
喬檄在一邊連喝了兩碗濃濃的酸梨湯才覺得腦子清爽了些,晃晃頭,道:“你這圈兒繞得我頭暈。你是說這信是從鐵衣堂送出去的?那鐵衣堂又從哪裏得的信兒?飛進去的不成?”
“就是呀,太太雖然見了不少人,可都在我眼皮子底下。雖然如今家中客來客往,可我也十分小心,都在二門外見客……”葉菡說到這裏,頓了頓,一臉自我懷疑。
今天還真有進了二門的客人,就是林采之還有她的貼身丫頭。
一時屋中各人都沉默下來。
只有筐兒和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懵懵,不明白他們在打什麽啞謎。
過了片刻,還是盈兒再度打破了沉默:“二哥哥,你可知道,林家在青雲峰有沒有別院?離咱們家的院子遠不遠?離王府的院子距離又如何?”
見喬檄臉上的酒色漸漸散去,她想了想,索性一并說了:“二哥哥,你能不能幫我再查查,那年我在青雲峰出事前後,林家的人在哪裏?有沒有什麽失蹤或者出了意外的奴仆?這事不急,重要的是要仔細,千萬別讓林家發覺咱在查他們。”
喬檄神色複雜地看着她,長嘆一口氣,點點頭。
葉菡也是一臉惆悵。
明明還沒進宮,就已經開始宮鬥,想讓人不擔心都難。
盈兒卻并沒害怕,反而憨憨一笑,拍拍喬檄,又抱抱葉菡:“既然做了太子妃,這樣的事早早晚晚都會找上門。說來多虧了蓁姐兒,叫咱們發現得早。回去好好安慰一下她,別讓她吓着。”
又轉頭看向筐兒跟筥兒:“今兒這事,只得咱們五個知道,都要保密哦。”
筥兒小圓眼睜得滴溜溜圓,一臉視死如歸:“保證打死都不說。”
筐兒:噗……。
室內本來沉重無比的氣氛,因為這兩個耿直的丫頭,倒是瞬間減輕了不少。
*****
既然想到柯碧絲可能與林采之有勾連,喬檄跟葉菡自然更不想讓她回喬家。
沙夫人去看過葉菡那間屋子,十分嫌棄,又怕葉菡陽奉陰違磨洋工,故意拖着不接柯碧絲回來,便自已找人來收拾。
她久不管家,又是在年下,即便出了重金,找來的工匠也不是很合适,便告訴她怎麽樣也要過了元宵才能收拾出來。
她按着柯碧絲的交待,偷偷摸摸讓金璃往一家戲院子送了信,說是過了元宵就接她回家。她怕柯碧絲鬧脾氣又跑得不見蹤影,沒敢跟柯碧絲說實話。
柯碧絲接了信,就說想她想得整夜整夜睡不着,想回家來過元宵節。
沙夫人自然相信,又忍不住拿她跟盈兒比,越比越傷心。怎麽自己親生對她倒不如個外甥女親呢?原來有一家子男人寵着,就不把她這個娘的放在眼裏,如今當上了太子妃,對她更是沒有半點感情,還說出要斷絕母女情分的話來。
當下便寫信過去,說讓她元宵當晚趁人多燈多,偷偷溜進喬家。
就算喬檄兩口子攔着,她也先借口柯碧絲只是來家吃頓元宵飯,等吃過飯便留宿,她不信喬檄葉菡兩口子還能叫人把柯碧絲從鐵衣堂給架出去。
主意打定,她對修葺院子的事便不怎麽着急,開始暗暗收拾鐵衣堂的廂房,盼着元宵節。
盈兒這頭自從讓喬檄去查外頭的事,便也不急,開開心心準備過元宵。
如今天承平已久,百姓安居樂業,元宵節一過,這個阖家團圓熱熱鬧鬧大人小孩都吃得肚兒圓的年就算是過完,大家夥兒又該打起精神來該幹嘛幹嘛。
所以這一天,男女不禁,上京通宵可賞花燈,猜燈謎,放煙花。
過元宵比過大年還讓她開心。
尤其是今年過完,下一年若是嫁入了東宮,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宮呢。
想着葉菡裏裏外外太忙,她便把這喬家花燈的事給接了過來。
蓁姐兒肅哥兒兩個聽了,自然日日往白草院跑,一大兩小,再加上一堆丫頭婆子七嘴八舌,挖空心思,最後倒真設計出來一盞極具巧思的花燈。
做燈的匠人倒是現成就有,兩人都是喬檄帶出來的,手巧心思靈。
她又早早打發人出去買了好些猜謎的書,當然她也不會笨到原封不動照抄書上的燈迷。
比如書上說“前有毒夾,後有尾巴,全身二十一節,中藥輔要它”猜蜈蚣,她就說“前有兩只夾,後面沒尾巴,空有八條腿,道兒走不直。”打螃蟹,淺顯些,給小孩兒們猜着玩兒。
也出了些稍有難度的,比如畫了一只惡狗,一只兇貓,打個成語,謎底便是如狼似虎。
如此種種,忙了好些天,總算在元宵節當天上午把燈跟燈謎都準備齊全。全都挂了出去,時辰不到,就都用藍布給擋住,叫家丁看守着。
忙完一這趟,她也是真累,便歪在羅漢床上,喝着熱熱的玫瑰蜜,琢磨着晚上出去該走哪條路線才能看到最多最好的燈。
不過宮前的鳌山燈海她并不想去,一來人太多,二來以後她就算想看,也可以在宮城上随便看,毫無趣味。
想得正出神,就聽外頭筥兒一陣嬉笑,跑進來,道:“姑娘,我就說,這麽大的節,殿下準忘不了姑娘。常夏又來了呢,這回送了好大一盞燈!”
*****
盈兒笑笑,沒說什麽。
畢竟楊陌真不是個小氣人,自打上次送完金乳酥,過了幾日,又派常夏送了一回水果。
一只兩尺大小的水晶盤,常夏親手捧着,沒讓小太監沾手。
饒是上一世盈兒在宮中見慣了珍果異品,見了都忍不住有些吃驚。
筐兒筥兒更是看傻了眼。
那水果像只圓滾滾的刺猬,豎放着,黃中帶綠,頂上一撮帶尖的綠葉,像小孩子頭上紮着個小揪揪,遍體一個個帶褐色針刺的五角形凸起,跟龜甲一般。一拿出來,屋子裏就散發出一種清爽又甜蜜的香氣。
筥兒最好奇,過去拿手戳它,還被紮了一下。
這東西盈兒其實認得,是從極遠的外洋運來的水果,名叫菠蘿,本土并無種植。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随爪哇國的使者來的。
這樣一只,便是百兩銀子也無處買去。上一世,她總共也就吃過三四回。
常夏身後還跟着個宮裏的廚子,當場替她把菠蘿切好,又用鹽淹上,才離開。
本來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可那一次,她還是忍不住打聽了一下:“這是單我有呢,還是其他幾位都有?”
常夏當時就笑了,一臉總算找到了發揮機會的興奮。
“這次送果子,倒是全都有的。不過,其他幾家送的都是西域進貢來的蜜瓜葡萄。只這菠蘿,宮裏總共也沒有幾只,殿下也就分得這一只,便送了來。”
西域的蜜瓜葡萄,自然是年年都有,數量也多。別家不知道,喬家地窖裏都存得有。
自從收到那對暖紅玉龍鳳镯,她就決定從善如流,該吃吃,該拿拿,不再在誰利用了誰上糾結費心思。反正他能利用她,她也能利用他,還得了實惠,何為及時行樂?便開開心心地賞了常夏,又把切好的菠蘿送了一多半到瀚海居,剩下的幾塊拉着筐兒和筥兒一起吃。
可死勸活勸,筐兒筥兒兩人都覺得這福氣大過了頭,也就一人吃了一塊。剩下的反正是冬天,留給她分了兩天吃。
現在過元宵,這麽大的節,楊陌送東西來是意料之中。
她想了想,如今林采之既然已經跟她鬥上了,她這個未來的太子妃也不能太慫了。
總要做點兒什麽,她便讓筥兒去招了常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