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美人計 “哈哈,太子未免把太……

“哈哈, 太子未免把太子妃護得太好了些。我可記得當年我成親之時,你們幾個可沒少鬧騰。小六還爬到了我的婚床上,灑了滿床的花生栗子, 倒叫司閨們收拾了大半夜!”

建王突然開口笑道。

衆人也都跟着笑, 安平更是笑得滾到了賈後懷裏,笑道:“哎喲,大皇兄還不趕緊謝我, 要不你如今怎麽能生那麽多!”

一句話, 所有人都笑得前俯後仰,帝後笑得尤其開懷。

也難怪安平受寵。能逗得帝後一起歡笑, 如尋常人家夫妻, 可是天大的本事。

只是盈兒有些不解建王說這話只是閑話家常呢,還是別有深意, 便擡眼看去。

建王其實也不過比太子大了兩歲。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成親早,又酒色過度的緣故,竟然眼睛浮腫,眼神渾濁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倒像比楊陌大了十歲不止。

“太子妃性若嬌花, 我差點兒拐了來做弟媳婦,好好護着痛的。也怨不得太子殿下疼惜。不比我這蘆草似的人,便随了你們風吹雨打了!”建王妃潑辣地笑道。

盈兒眉心一跳。這對夫妻是什麽意思?又提鐘成康。

楊陌向來是有些醋精的。她當初願意嫁給鐘成康這事, 楊陌嘴上不說,心裏難免不介意。

便去看楊陌, 就見他嘴角一勾道:“做不了姐姐,做皇嫂也是一樣的。皇嫂可要記得今日的話,日後凡事都護着太子妃才是。”

盈兒:……前世時,他就算護她,也顧着一個名分, 禮字當頭。從來不會明目張膽,當着帝後就把話說得這般直白。

有些感動,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她忍不住偷偷看衆人的反應,果然都十分精彩。

尤其是躲在建王妃身後的蔣寄蘭,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不過呢,還是有人告訴了我些太子哥哥洞房的事情呢!父皇母後可想聽聽?”安平擠在帝後中間,一手抱一個,一臉天真地問。

賈後便笑道:“哎喲,你快閉嘴吧,你太子哥哥護妻護得這般緊,你要羞了太子妃,回頭看他收拾你!”

“不怕不怕!有父皇替你撐腰,你們呀,昨日就該來找父皇,父皇給你們一道金牌,瞧他還敢攔着你們。昨日沒鬧了洞房,已經便宜了他們!你只管說來,新婚三日無大小!”

想不到皇上竟然也這般愛熱鬧。

“是呀,父皇常說,咱們雖是天下至尊至貴之家,可這天倫之樂,也不可少的。六妹,你只管說!若是你太子哥哥定要罰你,皇兄替你受了。”建王趕緊拍馬屁。

安平咯咯笑起來:“那我便說了,頭一件呢,太牢的那塊大肥豬肉,竟是太子哥哥替太子妃吃的!”

盈兒心裏已經雪亮。相必這安平真是收買或脅迫了蔡司閨。

“是麽?”皇上的聲音沉了沉,明顯有些不高興了。

盈兒心裏一驚,突然明白過來,建王夫妻說一大籮筐的話,繞這一大圈,是為了什麽了。

他們只是想讓皇上看明白,她是有多不适合當未來的皇後。

第一印象總是最重要的。

如果從進門第一天起,皇上就認為她嬌氣任性,日後難免處處以這種印象看她,對她不滿,敲敲打打在所難免,最壞的情況,甚至還可能讓楊陌索性廢掉她。

楊陌若是為了她頂撞皇上,豈不叫皇上以為他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情種,一怒之下,廢了楊陌的太子之位都有可能。

楊陌若是任由她被皇上收拾,以她的嬌弱,難免不滿,也會夫妻離心。

所以,賈後建王一黨,包括安平,今天都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強調她嬌氣無能,楊陌卻寵她入骨。

為的就是要徹底壞了她在皇上心中的形象。

他們要離間的不是她跟楊陌,而是通過她,離間楊陌跟皇上。

所以在臺階上司閨動手腳,不只是惡作劇。

安平從頭到尾也不是調皮胡鬧,而是在幫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哥哥争寵。

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大局。而她跟楊陌都不知不覺地踏了進去。

“确有此事!”她還沒想明白怎麽破了這局,就聽楊陌回道。

“哦?太子妃将門女子,想不到竟嬌養若此?又不是要她吃糠咽菜,一塊肥肉而已,竟不能為全禮而食之?還要你代勞?”

皇上的不滿已經十分明顯。

可是皇上跟太子說話,她貿然插嘴,只怕會讓事情更糟。

她低頭默默,掌心微濕,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裏。

“父皇,太子妃之前曾在桃花山小住。期間曾載筐及筥,親自下田,薅荼蓼,播黍稷,并非嬌生慣養之輩。想來若真是糠菜她倒是能食得的。反倒是肥肉,兒子瞧她沒那麽大的福分,便搶了來吃了。”

盈兒:……他怎麽知道自己在桃花山經常下山在田裏跑?!難道他早就派了人在她身邊暗中窺視?所以才一看到袁寶福就把他扔了出去?又或者,他趕來桃花山,就是因為她身邊冒出了袁寶福?!

“哦?你真種過田?”皇上的語氣果然緩和了不少。

民以食為天,歷朝歷代的皇帝,沒有不重農的。

皇上跟太子每年春秋兩祭,也要下田一種一收,祈禱豐年。

皇後和太子妃也要跟去,結耦同耘。

可大家都不過是做做樣子,哪裏真的會如農夫農婦一般拔草翻土播種下苗?

也難怪皇上立刻轉了興趣點。

盈兒心裏大大松一口氣。楊陌果然是楊陌,兩句話就破了別人精心設的局,還給她找到了表現的機會。

她忙笑道:“回父皇,不過是最淺顯的罷了。我去之時已經是秋末,能種之物不多,種過一種冬苋菜,這種菜喜冷涼,先用陶土盆發出苗來,再移到土中。還有就是大蒜,最是容易,只要将蒜瓣扔在土裏,灑了水,便見風長。父皇若是喜歡,我回頭在東宮裏頭找塊地,也種些蔬果出來,新新鮮鮮,摘了來給父皇母後嘗嘗。”

其實她更喜歡種花。不過種花到底是閑事,比不得蔬菜糧食,是人離不開的,這時提起,反倒不美。

至于說要在東宮種菜,也是想證明她确實并非趙刮之流,只會嘴上談兵。

可沒想到,皇上聽了臉色頓緩,反問道:“那如今四月,種些什麽最宜?”

“俗話說鄉村四月閑人少,才了蠶桑又插田。四月正是種田的好時光。什麽豌豆、四季豆、朝天椒、茄子、玉米、葫蘆,絲瓜都種得的。”

她一口氣說了一串蔬菜糧食名。

喜得皇上連連點頭:“好好!記得叫上安平幾個成天無事忙的一起去幫忙,回頭朕要好好嘗嘗你們親手種出來的蔬果!”

盈兒:……。

楊陌:……。

安平:……。

其餘人等也個個臉色精彩。

盈兒松了一口氣卻又有些好笑。

因禍得福,她這會種菜的太子妃,看來皇上挺滿意。

*****

建王妃出了宮,坐着象鉻走了一會兒,這才掀開簾子,看了看前面建王的金鉻,猶豫片刻,輕輕嘆了一口氣,對外頭騎馬的護衛道:“去跟王爺說一聲,就說……前兒聽說老太太身子有些不爽利,既出來了,我索性回一趟鐘家瞧瞧去。”

一時那護衛回來道:“王爺說今兒不得空,問老太太好,缺什麽只管到府上庫裏取去。”

建王妃聽了,點頭說知道了,謝謝王爺,便臉色陰沉,一路到了鐘家。

今兒太子大婚,全體官員休朝三日,待明日大宴後,後日才開始上朝,因而鐘國公及幾個兒子孫子也全都在家。

聽得建王妃突然回來,大家都十分意外,迎出二門,寒暄完畢,建王妃跟鐘老太太進了內室,鐘老國公叫衆人散了,自己也進了內室,見建王妃紅着眼睛,就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頭:“委屈你了。”

建王妃用帕子捂着眼睛,哭得雙肩微微顫動,鐘老太太将她摟在懷裏,陪着她流淚。

卻說鐘成康,本來已經随衆人散了,可走到半道,又折了回來,想着等姐姐出來,向她打聽一下喬盈兒在東宮怎麽樣。他也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個心情。又盼着她過得好,又盼着她過得不好。可無論好與不好,他總是想多知道一些消息。

可走到院門口,透過花牆,遠遠就見鐘國公的貼身護衛站在臺階上,院裏一個丫頭不見。

他心裏一跳,明白過來,想必姐姐跟爺爺奶奶有大事要議。

便立刻退出來,想了想,繞到後院。

攀上一棵銀杏樹,翻牆進了後花園,延着牆根摸到了內室窗下,蹲下偷聽。

就聽得裏面傳來老太太的哽咽聲:“如此說來,那人倒是留不得,是個禍害。”

鐘成康聽到這話,雙腿發軟一下坐到地上。

他自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雖也知道家裏的大人們少不了做些見不得光的事,可從來沒想到他家老太太這麽灑脫豁達慈眉善目,平素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對誰都笑哈哈的人,卻一上來便說要殺人。

“你是老糊塗了。這又不是後宅那點兒破事,真要動了她,可就撕破臉了。這件事,你容我細想想。”

又聽他爺爺道。

他胸口那股氣這才慢慢的籲出來。心想,幸好還有他爺爺這老狐貍替鐘家掌舵。

便又将耳朵貼在窗根細聽。屋裏安靜了片刻,才聽他爺爺又道:“那今日你瞧着,殿下待太子妃是真心還假意?”

“老頭子,你沒老糊塗吧?太子之前不惜觸怒皇上,也不顧忌咱們家,定要搶那喬氏,怎麽可能不是真心的!”

“爺爺,我不明白,他是真是假有什麽打緊的?”

“你們呀……到底還是見識有限。蔣氏這條計謀其實倒頗是不俗。可成敗只在一點。那便是殿下到底對喬氏是否真心。”

接着他便聽到他爺爺細細分析情勢,卻越聽越心涼。

原來當初她姐姐那個求娶喬盈兒的主意,竟是建王的側妃蔣氏出的。

他姐姐之所以能說服爺爺奶奶,并不是真打算給他娶喬盈兒,不過是試探楊陌罷了。

若楊陌就此罷手,那他們的這條美人計就行不通。

若楊陌待喬盈兒真心,必會苦苦哀求皇上成全。

若皇上答應了,楊陌得了喬盈兒,他們再從中作鬼,叫楊陌不得不行些周幽王,商纣王之流愛美人不愛江山的荒唐事,久而久之,皇上必動搖讓他繼位的信心。

若皇上不答應,楊陌必然對皇上心生怨怼,父子不合,自然又給了他們機會。

所以歸根結底,那樁讓他忽喜忽憂的婚事,不過是他們想幫建王奪嫡的棋子罷了。

他癱坐在牆根,渾身冰涼。

耳朵裏又傳來他姐姐惆悵又羨慕聲音:“想來……是真的吧。”

“何以見得?”

就聽鐘國公又追問道。

是啊,何以見得?

楊陌真的喜歡喬盈兒到,建王可以利用喬盈兒搞美人計的地步了嗎?

他也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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