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跪下 這時,其餘的孩子們也全……
這時, 其餘的孩子們也全都看見了楊陌,一個個都趕緊站起來,上前行禮。
盈兒迎上去, 也行了禮, 有些奇怪他今天回來得這般早。
之前收拾龍首殿,她本來只想收拾出一個小偏殿來自己住。
結果第二天被楊陌派來辦這件事的人居然是他身邊的大總管黃公公。
盈兒有些摸不着頭腦。
外頭的三樁大事,哪一件不需要忙到腳點地, 這黃公公就這般大本事, 忙完外頭還能忙裏頭?
結果黃公公卻把腰彎得跟個蝦米一樣,笑道:“如今這東宮, 什麽事也比不上娘娘您的事要緊吶。”
黃公公來辦這件事的結果就是把龍首殿原來楊陌的書房給挪到小偏殿去了, 然後庫裏的東西流水樣往裏搬。用的是黃花梨六柱挂檐如意床,鐵梨木卷雲紋翹頭案, 黑漆嵌螺钿花鳥紋內翻馬蹄塌,挂的是魯繡芙蓉鴛鴦帳,牆上山水俱是古董名家,屋裏便是一只杯, 一個鼎,也都價值千金。
最後她實在是看不過去了,才笑道:“這屋子布置得神仙都住得, 我倒不敢住了,怕失手打了東西。”
可就這樣, 這大殿也布置得比崇德殿半點不差,更有甚之。
不過,現在她跟楊陌反改到此處起居,倒也不算浪費了。
所以如今楊陌下了朝便直接到此。
一時見過禮,楊陌也不進去換衣, 反笑叫常夏帶其餘的幾個弟妹出去玩兒,只留下安平。
安平雖然得寵有些無法無天,可真到這時候,也知道高低禮體,只乖乖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盈兒坐在楊陌身邊,替他倒了茶水,兩人又閑話幾句,楊陌才道:“安平,你時才說的陳家的話,哪裏聽來的?”
安平眼眸骨碌碌轉了幾下,道:“父皇跟母後商議時,我聽見的。父皇瞧中了陳家二姑娘,說她貌若天仙,溫柔和順,似桂如蘭。母後則說陳家二姑娘處處壓了太子妃一頭,若是真進了宮,怕是人人都只道有陳良娣不知有喬太子妃了。”
盈兒自然知道安平在有意誇大其辭,故意叫自己難堪,帝後未必說過這樣的原話。
可也很難不往心裏去,心裏小小地紮上一根毛刺,不舒服。
說起這陳家二姑娘,她前世倒是見過的。
陳家是當朝大族之一,她又是族裏數一數二的姑娘,自然嫁得好。她記得上一世是嫁到了儀文公主府,成了靖威侯世子夫人。
容貌确實是一等一的,舉止氣質也絕不是輕浮之輩。
與林采之相比,似乎更美更穩重。皇上既然這般看中,想來之前大約是年紀不夠吧。
若真進了宮,倒真是個能叫她頭疼的人物。
她正發呆亂想,卻聽楊陌冷呵一聲:“跪下!”
她一驚回神,目光朝楊陌投去,只見他神色看上去似乎平靜,可細看,他兩邊嘴角微微下彎。這一點,她最了解不過。這表情是真怒了。
可就算是怒了,安平可是賈後跟皇上的寶,連句重話也舍不得說的。
前一世,安平也沒少搗蛋。蔣寄蘭,林采之還有她都少沒吃虧。
不過楊陌莫說是當面教訓這孩子,怕是背後都不曾有過,不然安平的折騰也不會越來越厲害。
她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賈後過五十歲整壽,皇上命大辦慶祝。
楊陌便從《千金翼方》裏尋了個澡豆方子,用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鐘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各三兩,奈花、梨花、紅蓮花、李花、櫻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各四兩,麝香一铢。一共一十七味材料,搗諸花,不搗諸香,別将真珠、玉屑別研作粉,合和大豆末七合,研之千遍,用瓷罐密貯。據說用這種澡豆洗臉洗手,一百日其面如玉,光淨潤澤。
只因所費奢靡,楊陌只做了一份給賈後,多剩下的一點點,不過一兩拿給了她,還叫她莫要聲張。那時她正好因錯曬了日頭,臉上有些不妥,用了這東西果然沒幾日不但恢複如初,滑膩白晰更勝從前。
安平先是在賈後那裏用過一回,便直接來找她要。
這事只有楊陌跟她知道,她便當是楊陌告訴安平的,又不敢得罪這位公主,便把剩下的半兩全拿給了安平。
誰知安平接過便道:“我就知道。這東西這般瑣碎金貴,定不會只做了母後一人的。不過想來,這全宮上下,除了你這裏,別人怕也不會有的。”
她才知道上了當,氣得直跺腳,卻又不能從安平手上搶回來。
等楊陌回來,她便忍不住告了狀。
楊陌聽了,也就是笑笑,并不曾責怪安平半句,反擰着她的臉皮調笑道:“果然是好東西,這肌膚是越發嬌嫩了呢。”
只是過了兩月,他又偷偷做了一斤專給了她,還在枕邊低語,叫她連身上也用這個。當即把她羞得縮到被子裏不敢露臉。
可如今,安平不過是傳了個消息,楊陌不但當着她的面質問安平,還要叫安平跪下,她真沒聽錯?
她看向安平。
安平也是一臉的震驚,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似乎是為了證明她們都沒聽錯,楊陌又是冷聲呵斥道:“安平,跪下!”
安平又羞又氣,小臉瞬間脹得通紅,張着一雙怒眼直視着盈兒,一臉都怪你,你還不趕緊替我求情的驕橫模樣。
盈兒:……。
要說這宮裏誰最大,自然是皇上,再就是賈後與楊陌。
安平怕楊陌便拿她出氣,也是很聰明,柿子撿軟的捏。若她還是前世那個處處怕出錯的自己,怕當下也懾于這道瞪視,替安平說起情來。可她不是。
她巴不得楊陌教訓一下安平,能出出心裏兩輩子的憋屈。
當下便沖安平眨眨眼,一臉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的無辜。
氣得安平五官都挪了位。
可安平到底是安平,她見這一計不成,當下委屈地紅了眼圈,跺跺腳:“太子哥哥為了太子妃欺負我!我找母後去!”
說着,竟是一轉身,跑了。
盈兒一愣,轉眼看向楊陌,就見楊陌也是一臉呆怔,便忍不住覺得好笑。
楊陌回過神來,瞥見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肌膚瑩瑩,容色嬌豔如盛開的海棠,右眼尾那顆胭脂痣更是誘人心魂,忍不住伸手一扯,将她摟進懷裏。
盈兒一驚,正要掙紮,耳垂上又是輕輕一痛,她氣得捏拳直捶楊陌的臉口:“你收拾不了妹妹,便來收拾媳婦!”
話未說完,唇已經被灼熱堵住,腰肢一軟,已經被撲倒在榻上。
盈兒大羞。
就算安平跑了,那一群孩子還在旁邊側殿內等着呢,叫他這般胡作非為,一時松了鬓發,褪了胭脂,叫她怎麽好意思再見人?
可身上沉重,就是奮力掙紮也是徒勞,反更亂了衣裳,只得強忍住任他壓着吮着,漸漸地便覺得自己仿佛處身于一一陣陣浪濤之中,承随着波峰波谷,颠簸輾轉,又好像叫千萬重的水草纏住了身,扯進一個旋渦裏去,眩暈着,都像要化成了泡沫。
氣息的濃烈漸漸散去,她也才漸漸清明,聽他在耳邊沙啞喃喃道:“信我。”
未了,楊陌去洗漱換衣,她都沒好意思照鏡子,更不敢再見人,只得打發了筐兒拿攝絲盒子裝了龍首池新出的紅菱,給孩子們各拿了一盒子回去。
到了晚間,各處自然又都道了生受,回了禮,只有賈後那邊沒有動靜。
她想了想,心中打定了主意,也就沒有再跟楊陌商議此事。
*****
第二日,她特特早起,梳妝妥當,命筐兒将昨日的紅菱又裝了一攝絲盒子,又叫取了一只長頸圓腹的天青壁瓶,親手插了兩只粉紅的荷花,正欲往賈後的萬春宮去請安順便探探昨日安平回去怎麽說的,可還沒穿好出門的衣裳,就聽得外頭回報,說是賈後帶着安平一起來了。
她忙迎到殿外,親自上前扶着賈後和安平下了玉辂,迎入殿中,又親自奉上茶水點心招待,一切禮儀半點不錯。賈後瞧着微笑點頭,安平卻是半黑着一張臉,對她的殷勤一副愛搭不理的傲嬌模樣。
寒暄一陣,賈後方笑道:“昨兒安平回去,說你種的菜,好些都發了苗,青蔥可愛得緊,我便想着也來瞧一瞧,也清清眼。”
盈兒忙笑指着桌上荷花道:“才要帶兩枝荷花去給母後瞧瞧,不想母後倒是對菜苗有興致。下回我便送母後一盆子燈籠小辣椒,又好看又能吃。”
說着,便帶了賈後安平去看菜園子。
因時辰尚早,陽光正好,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卻半點不曬。可賈後怕曬,還是叫人打了羅傘跟随。
一時走在垅間,她便一一指給賈後看,哪些是菜,哪些是瓜。
一路看過去,也不過一柱香的工夫,賈後便搖頭笑道:“叫我瞧着,這些個菜苗都長得一個模樣,實在辨認不出。”
安平更是早就一臉不耐煩,東張西望地。
盈兒見狀,便知道賈後說要看菜苗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怕還是為了安平昨日在這裏叫楊陌斥責了,來找她麻煩,這才故意選了楊陌不在的時候一大早趕來。
便又回到殿內,再喝茶奉了點心,又扯了幾句種菜的事,賈後方笑道:“昨日安平回去,哭得跟什麽似的。說是因對你失禮,叫太子斥責了。我便想着來問問到底出了什麽事?若是安平錯了,我再不護短的。”
這話說得客氣,可與興師問罪無異。
若是安平錯了,也沒有說叫安平認錯,這還不叫護短,什麽叫護短呢?
若是她錯了呢?賈後自然也不會放過。
賈後在後宮這麽多年,一路爬上來,後宮地位穩固如山,哪裏會是什麽善茬?
她看向安平,見她正兩眼炯炯,小嘴撇着,一臉得意,心裏竟忍不住有些酸酸的。有個這樣護短的母親,難怪安平能在後宮胡作非為。
“母後,安平自然是不會說謊的。安平,你沒跟母後說是怎麽回事麽?”盈兒笑着反問。
安平聽了臉上黑黑的,毫不客氣地朝她翻了個大白眼:“母後問你話呢,你倒來問我?”
盈兒見安平這般嚣張,便知昨日她說的那些話,應該是跟賈後商議過才說的。
想了想,便笑道:“不過是說選良娣的事情。安平哪裏就得罪了我呢?我成日在這裏忙着種菜,外頭的事,殿下通通不許我沾一個指頭,都是黃公公在辦。若不是安平将父皇與母後私下議論的話傳給我聽,我真是兩眼一摸黑。”說着她指了指桌上的攝絲盒子,“瞧,我還備了些紅菱今日想帶過去感謝安平呢。”
先将安平得罪自己這件事撇清,楊陌懲罰安平,便跟她無關了。
再說,楊陌行事,從來不會師出無名。雖然楊陌沒跟她提昨日叫安平下跪的罪名是什麽,她也能猜到一二。
将帝後私下的話亂傳,是宮中大忌。賈後不會不知道。
誰知賈後聽了她的這話,臉上露出一閃而過的尴尬,随即卻是冷笑一聲:“跪下!”
盈兒:……。
這是說理不過,直接翻臉?
真沒想到,賈後的行事,竟跟前一世也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