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見“色”起“意”(2)(16)
第十五章 見“色”起“意”(2) (16)
避開父親的耳目卻着實讓曼菲斯德費了不少腦筋,這中間少不得有幾次用麗塔來做擋箭牌。但是麗塔也是聰明過人的人,雖然知道曼菲斯德是在利用她,但是為了得到這個優秀且自己深愛的男人,她不但把假戲真做,和曼菲斯德在人前親密異常,而且還鼓動自己的父親去約納斯那裏商議婚事,兩邊的長輩自然樂見其成,這才有了約納斯今天的這番話。
此刻,曼菲斯德腦子飛快地轉動着,猜測着父親話裏的意思,但是臉上卻波瀾不驚,輕蹙着眉頭說道:“我不知道您說得是什麽意思?”
約納斯輕哼了一聲,擡起眼簾,正色道:“你的态度決定着這個中國女人最後的歸宿!”
曼菲斯德聽罷,渾身一震,冰封的臉色瞬間出現了裂痕,他不由得提高了嗓門,幾乎是憤怒地低吼道:“你把歡馨怎麽了?”
從曼菲斯德驚怒的表情裏,約納斯進一步肯定了自己的做法有多麽明智和正确,那個中國女孩決不能再留在兒子身邊,她已經占據了曼菲斯德太多的注意力,這樣下去會毀了曼菲斯德,毀了帝國的榮譽。
他昂起頭,英俊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手上也沒有任何動作,就這樣望着曼菲斯德,渾身的氣勢好像掌握生殺大權的王者,嚴肅地道:“當然派人送她去該去的地方!”
曼菲斯德感心就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抓緊了,連呼吸也困難起來,眼睛好像被勾住了一樣,死死與約納斯雙眼對視着,但實際上他并沒有看到什麽,眼前不斷晃動的是那次從集中營裏抱出的血肉模糊的軀體。
他一言不發,用充滿怒意和失望的眼神最後看了一下辦公桌後那個男人,感覺是竟是如此模糊而遙遠,随後沖向門邊,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帶她回家!
112你一定要幸福(10)
作者有話要說:
近來感覺挺對不起大家的,家裏的事讓我都沒什麽寫作的靈感,斷斷續續很不連貫,不過天使還是盡力在寫了,一定不會棄坑的!謝謝大家!
兒子受傷的眼神讓約納斯酷寒的心為之一軟,但是他知道決不能在這個時候妥協,如果今天就這樣讓曼菲斯德走出辦公室,那麽他就真的将永遠失去這個唯一的兒子了。
眼看着曼菲斯德的聲影即将消失在門口,約納斯才用平淡但是充滿肯定的語調說道:“她的生死掌握在你的手裏!”
曼菲斯德驀然停下了前進的身形,他沒有轉身,平靜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胸膛劇烈地起伏着,沉重的呼吸仿佛在竭力克制着什麽似的。
好半晌,他才有些吃力地轉過身,雖然臉上仍是波瀾不驚,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冰刃一樣冷酷而鋒利,
“她在哪裏?”曼菲斯德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發紅的雙眼直視着眼前的男人。
“自然在她該去的地方!”約納斯的眼神也變得淩厲起來,他頓了頓繼續說,“即使沒有麗塔,那個女人也不能再留在這裏!”
父親決絕的語氣讓曼菲斯德的心一直沉到湖底,徹骨的冰冷瞬間傳遍全身,也讓他憤怒的頭腦逐漸冷靜。
他們對視着,曼菲斯德撐在辦公桌上的雙手微微顫動着,似乎用盡力了渾身的力氣。良久,他虛弱地閉了閉眼,聲音透露着冰冷的氣息:“您已經如願了!不過,我要親自将她送走,并且您得保證在這以前她将不會受到傷害!”
約納斯擰着眉望向自己的兒子,臉上威嚴不減,他緘默不語,渾身散發着決不妥協的決絕。
空氣裏流動着激烈的火藥味,曼菲斯德一動不動地站着,手指的關節因為用力泛出青白的顏色,壓抑地怒吼出聲:“您為什麽要這麽做?就為了那虛無缥缈的家族榮譽嗎?那麽就讓那些見鬼的純正血統去見他媽的鬼吧!我會把歡馨帶回來的!我發誓!”就要失去歡馨的恐懼就像附着在血液裏的病毒,迅速在曼菲斯德的身體裏蔓延,讓他再也顧不上什麽貴族教養,失态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啪!”手重重拍在桌上,連帶桌上那些排列整齊的文件也被震得離開了原來的位置,約納斯霍的站起來,同樣提高了嗓門說道:“雷奧,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不過你認為你還有這個機會嗎?”
曼菲斯德渾身一僵,父親的話就像一盆冷水讓他渾身冰涼。曼菲斯德艱難地擡起泛紅的雙眼,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約納斯,又仿佛穿過對面那個人的身體看着不知名的遠方。
約納斯似乎也感覺剛才的話有些過火,輕咳一聲正要開口,門外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了敲門聲。
門內的兩人誰也沒有出聲,敲門聲持續了一會兒後門被推開了,一個副官模樣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将頭探了進來。
“出去!”約納斯沖天的怒火正無處發洩,他震天的怒吼将來人吓得一哆嗦,半躬着身子,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進退。
“出去!”約納斯不耐地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那人才如夢初醒般退了出去,慌忙間還差點将額頭撞在了門框上。
曼菲斯德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用毫無感情的語調緩緩說道:“您當然可以按您的意願做事情,不過,我也有我的原則!我會和麗塔結婚,也請您考慮我唯一的請求!”說罷,他無視父親的暴跳如雷轉身離去。
門被重重地合上,約納斯疲憊地坐倒在椅子裏,伸出的手遲疑了一下,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沖着對面吩咐道:“那個女人,先留着!……”
113你一定要幸福(10)
坐上軍用吉普車,歡馨卻沒來由地感覺一陣發冷,左眼也不自覺地顫動了幾下,頓時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全身。她不安地緊了緊身上的披肩,忽然分外懷念起現代的通信工具——手機來。
前排的駕駛室裏坐着一言不發的邁爾中尉,他專注的背影映在歡馨的眼裏卻讓人有拒人于千裏之外的陌生感。
歡馨知道就算自己現在開口也一定不會有想要的答案,因為這個邁爾中尉顯然是一個極其守口如瓶的德國人,還是晚上回家問曼菲斯德吧!來了這裏以後,讓她至少學會了既來之則安之的道理,因為有些事情既然曼菲斯德沒有挑明,那麽她也不必去刨根問底,因為真相往往并不那麽令人高興。歡馨這樣想着身體不由向後靠了靠,好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随着碼頭的臨近,不知為什麽那種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甚,歡馨感覺此刻她就像在懸崖邊游走的人,仿佛現在每前進一步都會有掉落深淵的危險。
疾馳的車在入口處停下,跟着邁爾走進熙攘的大廳,歡馨下意識地張望起來,希望在人群中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小姐,請跟我來!”邁爾似乎早已料到歡馨的反應,禮貌地将她引往位于大廳一角的休息室。
推開厚實的木門,休息室裏不甚明亮的光線勾勒出一個高瘦的身影。那人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仿佛睡着了一般。
看到那人,欣喜和親切感一下子湧入心底,就連剛才的不安和疑惑也全部煙消雲散。她幾步走進休息室,激動地地喊:“墨陽!”
林墨陽自從被當作嫌疑犯抓起來後,開始的日子簡直就像噩夢一般,不管他如何申辯和表明身份,那些德國納粹卻毫不理會,日夜的審問讓他精疲力竭,生不如死。可是他知道梅麗莎一定會想辦法營救自己,他還沒有找到歡馨,正是這樣的信念讓他在無止境的絕望中默默等待,堅強地支撐下去。
今天一早,林墨陽就莫名其妙地被帶出了監獄,來人雖然什麽也不肯告訴他,但卻将他送到了碼頭。不知那些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林墨陽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拗不過周公的召喚,才沉沉睡去。
朦胧中他忽然聽到開門的聲音,在監獄裏每每聽到這個聲音就代表着自己将再一次面臨嚴苛的審訊,如驚弓之鳥般的林墨陽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但随之而來的呼喊聲卻讓他愣在原地。
看着逐漸走近的女孩,林墨陽驚訝得忘記了說話,當歡馨的身形在眼前停下,他才一把抓住來人的肩膀,驚呼道:“歡馨,真的是你?!”
熱意湧上眼眶,歡馨只能以不住地點頭來表達自己的欣喜之情。
眼前的男人因為遭受了多日的牢獄之災精神看上去有些萎靡,亂蓬蓬的頭發、凹陷的雙頰、下巴上胡子拉碴,可是在見到她的那刻黑漆漆的眼睛裏卻蕩漾起耀眼的光亮。 這讓歡馨處在喜悅中的心又不覺沉重了幾分。
林墨陽此刻正沉浸在劫後重逢的興奮中,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處境,他用有些發顫的聲音連珠炮似的發問:“歡馨,你在怎麽在這裏?聽說你被送到集中營裏,是怎麽出來的?梅麗莎也和我一起來了,不知道你見到她沒有?……”
雪片似的問題劈頭蓋臉砸來,歡馨無奈地看着笑得一臉孩子氣的男人竟不知應該先回答哪個。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默默站在門邊的邁爾中尉沒有出聲,而這個小動作卻讓林墨陽突然警覺到自己的處境,他立刻住了口,像忽然想到什麽似的放開了抓住歡馨的手,狐疑的眼光在歡馨和邁爾之間來回掃視着。
歡馨暗暗嘆息一聲,清亮的眼睛望向門口挺立的聲影,邁爾識趣地一欠身退了出去,還紳士地關上了門。
房間裏的兩人對立了一會兒,還是歡馨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們坐下說吧!”歡馨擠出一絲笑容,指了指沙發。
林墨陽默默坐下,用了扒了趴淩亂的發絲有些不确定地問:“你……那個德國人……?”
林墨陽當然不笨,歡馨一個中國人在二戰德國被送進集中營還能安然無恙,而且剛才那個德國軍官雖然冷漠但是對歡馨還是算得上客氣,這其中的奧秘讓人不難猜出。此刻忽然有種莫名的恐懼讓他不想再去深究那個事實,因為他怕那是自己承受不起的答案。
歡馨抓着手提包的手指緊了緊,用充滿歉意的眼神望向那個為了自己千裏奔波的的男子,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墨陽,前幾天我見到梅麗莎了,真的很謝謝你,事情其實死這樣的……”
娓娓的敘述着自己的遭遇,當然歡馨略去了自己和曼菲斯德相愛的細節,但是即使這樣心細如發的林墨陽又怎能感覺不出來?他沉默地聽着,臉色卻越發蒼白下去,歡馨有幾次想住口但是理智告訴她長痛不如短痛。
休息室裏兩人默默無語,林墨陽不知在想什麽,僵直這身體,眼睛大睜盯在不遠處一個虛無的焦點上。
歡馨也不出聲,她不忍傷害眼前這個愛着這具身體原主人的男子,但是他不是“她”,不能讓他抱着希望離開。
“篤篤篤……”輕微的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邁爾低沉的聲音:“小姐,船要開了!”
林墨陽忽然一驚,回頭望着歡馨秀美的容顏,漆黑如墨的雙眼裏似乎暗藏着千言萬語,這讓歡馨心中一陣不忍,她逃避地移開視線,讓自己用平穩的語調說:“墨陽,真的謝謝你!這次連了你進了監獄,還差點丢了命,我知道這不是一句謝謝可以彌補的,但是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的,我們沒有辦法改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你安全送走,這艘船的目的地是香港,我會通知梅麗莎的,你不用擔心!其實她很愛你的……”
“歡馨,有時候你不覺得自己理智得讓人感覺殘忍嗎?”林墨陽忽然開口打斷了歡馨的話。
歡馨猛地回頭,看見林墨陽眼裏的傷痛,她那喃喃地再也說不下去了。
林墨陽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向門口走去,在經過歡馨身邊時他突然回過了頭,臉上出乎意料地挂着暖暖的笑意,而眼裏卻有星光在閃爍:“歡馨,我想我不後悔來這德國!即使你不愛我,但是我仍然愛你,只是我遲了一步!所以請記住——你一定要幸福!這是一個朋友對你最真摯的祝福!”
眼前的景物在瞬間變得模糊,歡馨無言地上前緊緊擁住林墨陽高瘦的身軀,哽咽道:“我會記住,你也一定要幸福!”
感覺男人擁住自己的手臂收緊又松開,然後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入口處,歡馨目送着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裏突然感覺空落落的……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邁爾中尉輕聲提醒歡馨才緩過神來。她轉身歉意地朝他笑笑,準備離開。
剛出了大門,兩人就被幾個穿着風衣的德國男人攔住了去路。為首的那個一臉彪悍之色的男人冷冷地開了口:“程歡馨?請跟我們走!”……
114煉獄1
男人雖然用了“請”這個代表尊重的字眼,但是冰冷的語氣裏絲毫沒有邀請的意味,到是滿含着蔑視。
歡馨和邁爾中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一愣,邁爾更是一下子攔在來人面前,警惕地看着對方,用謹慎的語氣問道:“您是不是搞錯了,我是警衛營的邁爾中尉,路德維希上校的副官,不知道各位為何要帶走這位小姐!”邁爾的話語中特意加重了“路德維希上校”這個名字,因為據他猜測對面那些應該是屬于秘密警察。
領頭的男人似乎對邁爾的話無動于衷,仍舊冷冷地說道:“我們是保安部的,請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至于理由,我想中校先生上面沒有賦予我解釋的權利!”
倨傲的态度讓邁爾平靜的眼裏閃過一絲怒意,他剛要再次出聲,那個蓋世太保已經搶先一步掏出一張類似于逮捕令的東西在邁爾面前晃了晃。
看到那蓋着鮮紅印章的白紙,邁爾身體一僵,知道今天自己怕是阻止不了歡馨被帶走的命運,他掉轉頭歉意地望着身後的女孩,試圖安慰道:“沒事的,小姐,我想一定是搞錯了,路德維希上校會澄清一切的!現在只能委屈您跟他們走一下了!”
歡馨此時心裏也是七上八下,亂作一團,早已被封存的記憶突然破繭而出,那些集中營裏的殘酷景象一幕幕在腦海裏浮現,恐懼一絲絲滲入身體的每一個縫隙,讓她感覺遍體生寒。
歡馨擡起蒼白的臉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盡管邁爾此時此刻并不能幫她什麽,但歡馨還是充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說:“我知道!那就麻煩您了!”
将自己的背挺得筆直,歡馨盡量讓自己不顯得那麽膽怯,當她和邁爾擦肩而過的時候,耳邊傳來男人低沉的囑咐:“相信他!說話小心!拖延時間!”
歡馨心裏暮然湧起一股暖意,不僅僅是因為邁爾的叮囑,還有對曼菲斯德的信任。她不着痕跡地點了下頭,在那群蓋世太保毫無感情的注視下展現出一個明朗的笑容,從容地說道:“可以走了!”
被推搡着走出大門,路上的行人似乎對這情形已經司空見慣,不是視而不見,就是匆匆而過,冷漠的臉上甚至連好奇的神色都沒有。
歡馨踩着沉甸甸的步子向前走,感覺幾滴冰冷的雨絲灑落在臉上,她擡起頭,仍冬雨無情地侵入心扉。此時,她忽然分外想念起江南的春雨,透明的雨絲,她是那麽細,那麽小,那麽輕,仿佛是天的眼淚。那時的白婉婉極喜在淡淡的細雨中散步,看着密密的雨點驅散了大都市的喧嘩、嘈雜和沉悶,于是往日眼中狹窄的街驟時變得寬廣漫長;感受輕靈的雨珠洗盡心中的濁塵,龌龊與猥雜,于是萬物漸顯明亮純淨的光澤,綠的更綠,紅的更紅,點綴出一個萬般風情的世界,讓人很容易跌入浪漫的氛圍。。
但如今,這沉重的冬雨讓歡馨除了徹骨的冰寒,竟再也沒有其他感覺,唯一支撐她走下去的是心中那雙深沉、溫柔的藍眸,那裏面閃耀的愛戀是她僅有的希望。可是,想到這些天曼菲斯德淡淡的疏離讓歡馨無助的心又彷徨起來……。
115煉獄2
在邁爾複雜的眼神中歡馨鑽進了一輛黑色的轎車中,由于車窗被厚重的絲絨窗簾遮得嚴嚴實實,因此車裏顯得有些陰森,那溫熱的空氣也讓她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車子緩緩啓動,歡馨身體僵硬地被身邊面無表情、體格魁梧的蓋世太保夾在中間,猶如一只待宰的羔羊。由于看不見車外的情景,所以她不知道要被帶到哪裏。人對于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情總是會下意識地感到彷徨和恐懼,現在歡馨就處在這樣的情形中,車子每一步的前行都仿佛會成為讓她緊繃到快要麻痹的心髒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
車子一路飛馳,許久在經過一段異常颠簸的道路後驟然停了下來,把心神不寧的歡馨震得往前一沖,腦門重重地撞在前座的椅背上。
鈍鈍的疼痛讓歡馨的五官都擠到了一處,可還沒等她緩過神來身體已經被毫不客氣地拽下了車。不知是不是被車外陰冷的空氣一激,讓歡馨沒來由的一陣眩暈,胸口脹悶欲吐,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可是那些蓋世太保顯然沒有憐香惜玉的習慣,即使有歡馨知道他們也不會浪費在一個被判定為劣等民族的中國女子身上。那些人不耐地推搡扶着柱子艱難喘息的歡馨,似乎連說話都感覺是多餘的,只是用粗魯的動作示意她快走。
歡馨大口呼吸了幾下冰冷的空氣,似乎還嗅到了一些發黴的味道,她這才擡頭打量起眼前的建築。
灰色的建築,高高的圍牆,厚重的鐵門,上面布滿密密的鐵絲網,崗哨上荷槍實彈的德國士兵……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她又一次被送到了集中營,只是這一次她還會那樣幸運嗎?
曼斯,你在哪裏?你快來救我!歡馨一邊蹒跚着走進那猶如巨獸血盆大口的大門,一邊心中暗暗祈禱,在這危急時刻,曼菲斯德高大的身影在她的心底格外清晰,也只有他還能在這個時候帶給歡馨一絲向前邁步的勇氣。
走沒多久,迎面走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那個魔鬼看守約翰娜。真是冤家路窄!歡馨驚得渾身一顫,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後面得蓋世太保沒防備她會突然停下差點撞了上來,不由一陣咒罵,可是前面的歡馨卻恍若未聞,她只知道自己再次落在約翰娜手裏的結果只能是死路一條。看來老天爺也不想放過自己,但是為什麽又讓她遇見曼菲斯德,還愛上這個不該愛的男人?歡馨擡起頭看看陰雲密布的天空,嘴角浮起無奈的苦笑。
這時約翰娜已經來到近前,她猛一見到歡馨臉上也是一愣,剛才接到電話說上面要送一個特殊的犯人過來,沒想到竟然是這個中國女人。随即,一絲殘酷的笑意爬上眉梢,看得對面的蓋世太保沒來由的心裏一陣發毛。
将上面交代的話轉述了一遍,這些蓋世太保的任務已經完成便轉身離開,只留歡馨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約翰娜正要開口,那個領頭的蓋世太保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又折了回來,對着約翰娜交代道:“少尉,這個人上面還要問話,到時候将軍可不想見殘缺不全的場面!”
約翰娜本來真暗自竊喜歡馨的到來,盤算着怎樣讓這個使她顏面掃地的女人死得痛苦不堪,但是那人囑咐的話明顯來自高層,而且滿含着警告的意味,讓她不得不服從。
約翰娜萬般不願地點了一下頭,眯起眼睛瞥向歡馨的位置,那猶如毒蛇般的目光使得歡馨渾身冰冷。
随着砰的一聲響大門被重重合上,歡馨知道那些蓋世太保已經走了,她死死地拽住自己披肩,記得這條披肩還是曼菲斯德親自挑選了送她的,那上面似乎還殘留着那人的體溫。
四周如死的寂靜仿佛将時間都停滞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歡馨隐隐的還感覺空氣裏好像流動着屍體腐爛的惡臭,這讓她的胃又是一陣緊縮。她低着頭,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嘔吐,這個時候她可不想做出什麽舉動來惹怒那頭發瘋的母獅。
嗒嗒嗒……皮靴踩在地上的聲音逐漸靠近,歡馨的心也跟着加快了跳動,她摒住呼吸,努力告訴自己要鎮定,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動起來,幾乎有種想哭的沖動
突然,她感覺在對面的人叢裏有一道興奮的眼神正射向自己,雖然沒有實質的存在,但就是讓歡馨感覺出它的執着,仿佛自己是它的獵物,已經被死死地盯上了。
歡馨連忙擡頭望去,正好和眼神的主人撞了個正着,是他——那個喜歡“人體藝術”的納粹變态軍醫阿格裏特·赫伊姆。
赫伊姆見歡馨望向自己竟很有紳士風度地沖她一欠身,笑容在那張白得過分的臉上顯得有些不正常的病态。
歡馨一皺眉将眼神挪開卻和迎面走來的約翰娜碰個正着,後者緩緩逼近,陰郁的臉色比周圍寒冷的空氣還要讓人感到可怕。
看着眼幾個月前還是階下囚的女人如今衣着光鮮地站在眼前,而且這個人還在自己一心傾慕的男人身邊呆了那麽長的時間,約翰娜的心就像被油烹火炙一般,洶湧的怒氣瞬間湧至頭頂。她圍着歡馨轉了一圈,讓歡馨感覺自己就是即将被吞噬的獵物。
歡馨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腦中閃過無數的畫面,最終定格在那陰森恐怖的刑訊室裏。
而此刻的約翰娜卻出乎意料地笑了起來,咯咯的笑聲聽在歡馨的耳朵裏卻猶如地獄之音。只見約翰娜邊笑邊伸手摸了摸歡馨身上那質地極佳的羊絨套裙,微眯起眼睛湊近她的耳邊,用和臉上的笑意完全不符的冰冷語氣說道:“啧啧……多麽柔軟的面料,是今年柏林最流行的款式和品牌啊!他一定很寵你!”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歡馨的耳廓上,讓她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凝成了冰。歡馨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試圖遠離那個魔鬼,卻被對方一把攝住胳膊拉了回來,緊接着下巴一陣刺痛馬提娜手裏帶着鋼刺的皮鞭已抵住了她,歡馨只能被迫擡起頭與對方對視。
此時約翰娜雖然還在微笑,但是陰恻恻的眼神卻讓人如墜冰窟,她用力碾動着手裏的皮鞭,鮮血瞬間從歡馨雪白的下巴上冒出,殷紅的血珠讓約翰娜瞬間興奮起來。她饒有興味地盯着手裏刺入肉裏的鋼刺,歡馨痛苦的表情更是讓她莫名地亢奮,話鋒一轉說道:“不過現在你還不被玩膩了,像垃圾一樣被扔回到這裏?不要臉的婊/子,你當初不會想到還有今天吧!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太快,這裏有的是好東西等着你!”
下巴上愈來愈深的痛楚讓歡馨明亮的眼睛裏湧起了一層霧氣,可是頭腦卻因為痛苦變得異常清晰。她緊咬着嘴唇,心裏反而平靜下來,鎮定地迎上約翰娜兇狠的目光。
女孩毫無畏懼的神情讓約翰娜一愣,接着怒氣湧上心頭,她漲紅了臉将歡馨猛地一推,憤怒地沖身後的手下大吼:“将這個女人送到11號牢房,讓漢娜好好招待她的客人!”
歡馨被推得身體晃了晃險些跌倒,感覺胃裏的不适又加重了幾分,她猛地吸了口氣才勉強壓住那陣惡心。
後面的看守不耐地退了她一把,喝道:“快走!”
歡馨艱難地直起腰,緩步向前走,感覺周圍射來幸災樂禍的眼神其中還夾雜着赫伊姆期待的目光。她心裏逐漸湧起不安:11號牢房!似乎是一個危險的所在啊!曼斯,我還能等到你嗎?……
116煉獄3
走進黑洞洞的牢房門口,歡馨留戀地往後看着門縫裏逐漸縮小的亮光,身子忍不住一陣瑟縮。門悄然阖上,只留下身後的一片黑暗,什麽都沒有。後面的看守不耐地退了她一把,讓歡馨暫時停止了胡思亂想腳步淩亂地向前走去。
走在幽暗潮濕的甬道裏,陣陣冷風像刀子一般透過厚厚的大衣刺入骨髓,凍得人連牙齒都不由得打起戰來。
“啪嗒啪嗒”一行人的靴子在不寬的走道上敲擊出孤寂的單調聲音,毫無節奏地回蕩在四周,在這死一般寂靜的黑暗中使人感覺特別的刺耳。
這裏太安靜了,讓歡馨感覺像走在荒涼的墳墓裏的,此刻除了他們的腳步聲,就連自己的心跳和脈動似乎都能聽得異常清晰。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的讓人幾乎忘記了時間時前面出現了一道門,歡馨知道在那裏她身上所有的物品包括衣服都将被收繳一空,然後在衆目睽睽下絲毫沒有尊嚴地接受檢查并換上散發着黴味的囚衣。不過在這裏活下去才是王道,至于尊嚴則早已被摒棄在人性之外。
進了門,驟然亮起的光線一下子充滿整個空間,讓歡馨眼睛被刺得生疼,她從來不知道光明原來也會有爆炸的感覺。照例被粗魯地像牲口一樣呼來喝去,歡馨讓自己盡量不去在意自己赤/裸的身體是如何暴露在一群貪婪的眼神中,然後穿着在這寒冬裏幾乎沒有什麽保暖效果的囚衣被送進了11號牢房。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晚飯時分,牢房裏擁擠的上下通鋪上擠滿了瘦骨嶙峋的女囚,在幹了一天繁重的體力活後一個個蓬頭垢面,精神萎頓,不只是累了還是害怕說錯話引來殺身之禍,幾十個人的房間裏竟沒有人高聲講話,偶爾的竊竊私語也是短短幾句話便結束了。
房間裏顯然比外面溫暖許多,但是由于不通風的緣故空氣裏到處飄散着一股騷臭,讓歡馨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胃又是一陣翻騰。
後面的看守已經離開,衆人只是用或好奇或厭惡或戒備的眼光看着這個站在門口的中國女孩,長期的集中營生涯讓她們已經變得有些麻木,殘酷的現實教會她們除了自己不會有人更可靠。
歡馨看着被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似的床鋪,微微蹙起了眉頭,這裏似乎已經沒有地方再容納自己這個多餘的人了。
她緩緩向裏走,希望能幸運地發現一個容身之地,哪怕能坐一會兒也好,因為此刻她不僅胸口惡心得要命,而且腰也酸痛得快要斷了一般。
這時她歡馨忽然發覺在整間房間最裏出,也是這間房間唯一靠近出氣口的的地方有一個空着的床鋪,不但沒有被三五成群的人占據,而且還待遇優厚地方着一床被子和一個枕頭,這在集中營裏可謂是“貴賓級”的待遇。
這樣的情形出現在擁擠的牢房裏,那只能說明這張床的主人是一個惹不起的人物。雖然歡馨也感覺出這一點,但身體上極度的不适讓她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做一下應該沒什麽關系吧!她一邊想着一邊徑直朝那張床走去并在床邊坐下,衆人的眼光再一次齊刷刷朝她射來,甚至還有幾個發出了驚訝的吸氣聲。
歡馨狐疑地看着一臉不敢置信的衆人,正在猶豫着要不要站起來時,一個瘦小的人影已經分衆而出,沖到她眼前将她一把拽着起來,急急低聲叫道:“程,這邊!”
熟悉的語聲使得歡馨猛地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削瘦、蠟黃的臉,但是從那大眼睛裏依稀還能看出昔日的風采以及久別重逢的喜悅。是冬妮娅——那個歡馨在蘇聯邊境結識,又一路相伴被送進集中營的蘇聯女子。
在這恐怖的地方再次見到好友,歡馨也是一陣激動,仿佛迷路的孩子見到親人般。她急忙站起來開口詢問,可還沒等自己張口冬妮娅已經慌慌張張地拉着她朝自己的床鋪走去,仿佛剛才歡馨坐過的地方有着致命的病菌一般。
冬妮娅的地方其實也不大,7、8個人擠作一團,現在又加了一個歡馨就更是連轉身也辦不到了,可是也別無他法 。
歡馨不好意思地朝其他幾個明顯不滿的女人笑笑,正想和冬妮娅說話,就聽門被咚的一聲推開了,巨大的響聲讓所有人吓得一哆嗦。
歡馨和冬妮娅也驚得連忙擡頭向門口望去,只見漆黑的門洞口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強壯女人,雖然同樣穿着囚衣但是那滿臉橫肉的臉上卻充滿兇悍的神情。那女人用一雙倒三角眼随意地掃視了一下衆人,衆人便不由得低下了頭盡量讓自己朝裏縮得更小。那胖女人似乎對她們的表現很是滿意,勾着嘴角朝裏走來。
歡馨狐疑地看着讓一屋子人噤若寒蟬的女人,奇怪為什麽在食宿條件差得連狗都不如的集中營裏,這個人還能保持着如此“豐腴”的身材。瞧她胸口那兩團碩大正随着她一搖一晃的步伐上下起伏,讓人忍不住猜測這個女人是靠什麽來保持平衡的。
這時,身旁的冬妮娅輕輕拉了拉歡馨的衣袖示意她将頭低下,此刻即使再傻的人也應該知道眼前那個愈走愈近的女人應該是這群人中的頭,而且很有可能是德國人的走狗。
歡馨乖乖埋下頭,也學着冬妮娅的樣子将自己隐藏在床柱的陰影裏,希望那個人不要注意到自己。
眼看着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