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見“色”起“意”(2)(17)

第十五章 見“色”起“意”(2) (17)

即将從身邊走過,歡馨正要松口氣,那人卻突然停住了向前的步伐,歡馨的心也為之一頓。不多時兩條粗壯的腿停在歡馨面前,然後一張放大的、極其男性化的臉出現在她眼前,同時一股強烈的混合着洋蔥味的臭氣撲鼻而來。

117煉獄4

歡馨強忍要吐的欲望将自己朝後縮了縮,又狀似膽怯地把臉埋下去。可是那個和她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的女人似乎對于眼前這名嬌小的東方女子有着異乎尋常的興趣。她不僅沒有轉身離開反而伸出那粗短油膩的手指一把攥住了歡馨尖細的下巴。

頭被強迫着擡起,歡馨黝黑的眼眸對上來人淫/亵興奮的眼,那眼神讓她有種被剝/光的感覺,不由一陣惡心,真希望此刻能有人出聲來轉移這個明顯性取向有問題的女人的注意力。

利用眼角的餘光歡馨失望地發現一個事實——周圍的人大都戰戰兢兢地低着頭,只是用眼睛偷偷地向這邊瞟,其中有厭惡,有幸災樂禍,但更多的是漠視。

心裏亂得就像一鍋燒糊的粥,歡馨一時也沒有辦法想出脫困的辦法,她只能皺着眉與那個高大的女人對視,感覺身邊緊緊挽着自己手臂的冬妮娅在微微顫抖。此刻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不過更為好奇的是為什麽這個女人這樣注意她這個新人?

來人正是魔鬼看守約翰娜口裏說的漢娜,一個在集中營的女囚中以兇悍着稱的女犯。雖然她的身份也不見得比這裏在押的任何一個人來得高貴,但是她的狠勁在集中營裏卻是衆所周知的,甚至瘦弱一些的男犯都不敢惹她。

就像所有有壓迫的地方一樣這裏暗地裏也必會有反抗,所以那些德國人非常需要在這些犯人中安插眼線,因此彪悍的漢娜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約翰娜的眼線。雖然她用出賣自己的良心換來了較好的生活待遇但是也為同伴所不齒,但是在漢娜以殘酷的手段揭發了幾次囚犯們的越獄行動後,幾乎所有的人都對她敢怒不敢言。

集中營裏的日子單調而艱苦,特別是在男女那檔子事上更是得不到滿足,因此同性戀就這樣在囚犯之間悄悄滋生蔓延。對于漢娜這樣一個強壯的正常女人來說只能尋找長得清秀、嬌小的女囚來解決自己的需要,不過這樣的女囚如今在這裏是越來越難找了。

今天她則是得到了約翰娜的暗示,對這個長得很入她眼的東方女人可以為所欲為。

忍受着漢娜猥瑣的眼神在自己臉上游走,歡馨努力想把自己的下巴從對方黑乎乎的指甲下解救出來。可是她的反抗卻換來更重的禁锢,下巴上不斷傳來的刺痛讓歡馨猜想那裏一定流血了。

“請放開我!”歡馨低低的開口,語氣平靜而緩慢。

漢娜顯然沒有料到這個中國女人會有如此鎮定,她先是一愣然後桀桀怪笑起來,那笑聲又高又難聽,刺耳得讓歡馨想到了童話裏那些造型詭異,臉孔幹枯的老妖怪。

身邊的冬妮娅戰抖得越發厲害了,她暗暗搖動着歡馨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和眼前的人對抗。歡馨卻暗暗苦笑,現在似乎不是她想不想反抗而是那人願不願意放過她的問題。

突然漢娜那張過于肥胖的臉陰沉了下來,笑聲也戛然而止,她用鼻子在歡馨的脖子邊像狗一樣嗅了嗅,用沙啞的聲音幾乎是溫柔地說道:“你真香!瞧瞧這細皮嫩肉的,摸起來一定很舒服!不過……”她停了停,暧昧的語氣讓歡馨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不過這也讓她想到了某種很不堪的事情。

緊接着頭皮一陣劇痛,歡馨已經被漢娜扯着頭發一把拽了起來,她只覺得耳邊傳來冬妮娅絕望的喊叫:“不,程……”似乎她還想撲過來阻止歡馨被帶走,但是很快被幾個漢娜的親信制住了,除了嘴裏發出的嗚嗚聲,只有眼角不斷滾落的淚水預示着歡馨即将接受的悲慘命運。

歡馨顧不上許多,兩手抓住頭發和漢娜進行拉鋸戰,企圖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但是她的力氣顯然比不上眼前這個像山一樣的胖女人,身體被拽着走向那張空床,每接近一步她心裏的恐懼也在增加一分,那張床如地獄一般令人心悸。

漢娜在床前停下,右手一用力歡馨就像破麻袋般被摔在了床上。漢娜咆哮的聲音在歡馨嗡嗡作響的耳邊響起:“東方豬,沒人敢這麽和我說話,你要記住在這裏誰說了算!今天讓我們一起來看看你這個婊/子身上有什麽資本可以炫耀!”

歡馨掙紮着要爬起來,但是漢娜大山樣的身軀已經壓了上來,她伸出蒲扇般的手掌朝歡馨扇去。

“啪!啪!”肉與肉撞擊的聲音在靜得連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的房間裏回蕩,有種殘酷的快/感。歡馨感覺眼前金星直冒,兩頰劇痛難當,嘴裏布滿了血腥味。就在她幾乎的昏厥時候,巴掌停止了,耳邊是模模糊糊的咒罵聲:“聽說有個德國軍官很寵你?不過你在德國人身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嘿嘿!”

歡馨抱着眩暈的腦袋勉強睜開眼睛,卻感覺身上的囚衣正在離開自己,微涼的空氣讓她一個激靈恢複了些許神志。

不!她不應該被這樣對待,即使是死她也不可以讓一個女人得逞。曼斯,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多麽需要你?淚水從眼角沁出,歡馨感覺從來沒有如此想念那雙湖藍色的眼睛!

118煉獄5

不顧臉上的劇痛,歡馨努力睜大腫得快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将頭轉向一邊,尋找可以幫自己脫身的武器,卻完全忘記了自己已将那纖細、秀美的脖頸暴露在了對方的眼前。

漢娜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渾濁的眼球裏隐隐閃現出紅色的光芒,她猛然低下頭發瘋似的沖着那白皙的脖子啃噬,身體裏叫嚣着一波波強烈的欲/望。

脖子上的疼痛讓歡馨腦袋發暈、手腳發軟,她絕望地被壓在女人癡肥的身體下胸口急劇地起伏着,濡濕的啃咬和吮吸加速了她身體的不适,一股酸水迅速湧了上來。

歡馨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推開身上的“大山”,她還沒來得及起身一口酸水就噴了出來,只聽耳邊一陣驚呼,嘔吐物全部濺在了漢娜大餅似的圓臉上。人們一下子安靜下來,空氣仿佛緊繃的弦一碰就斷。

漢娜鐵青的臉上挂着濕嗒嗒的粘液,滑稽異常,可是沒有一個人敢笑出聲來。寂靜得令人心悸的空間讓歡馨喘不過氣來。忽然漢娜爆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吼叫,蒲扇般的大手朝歡馨的脖子掐來。

在危急時刻,歡馨的潛能似乎被徹底激發,她一扭身從床和那女人的夾縫裏鑽了出來,并下意識地朝緊閉的鐵門跑去。不只是被突發的狀況吓呆了,還是有意要看漢娜出醜,牢房裏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更有甚者還悄悄地讓出了道路。

歡馨猛然撲到厚實的鐵門邊轉動門把手,可是門卻紋絲不動,她腦子一片空白用力敲擊着鐵門,“哐哐”的擊打聲奏出絕望的旋律。

“快給我抓住這個婊/子!”漢娜費憤怒的吼聲透過人叢傳了過來。歡馨緩緩轉過身,兩眼失神地看着逐漸逼近的幾個衣衫褴褛的女人,身上的力氣像被抽走一般,連站的力氣也沒有了。她緊貼着冰冷的大門身體緩緩緩落,那刺骨的寒意直透心窩。

看着漢娜猙獰的臉分衆而出,歡馨渾身一震,恐慌使她的大腦模糊一片,尖利刺耳的笑聲回蕩在耳邊逐漸變得遙遠而模糊……

而此刻,聽完邁爾中尉的彙報正在辦公室裏焦急尋找對策的曼菲斯德沒來由地感到心口上的傷口一陣刺痛,他下意識地揪住胸前黑色的制服,蒼白的臉色讓邊上的邁爾擔憂地詢問道:“長官,您沒事吧!”

曼菲斯德撐着桌子深深吸了口氣,微微擺了擺手,用有些無力的聲音說道:“不用擔心,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邁爾蠕動着嘴唇想要說什麽,但是最後還是沒有出聲,默默沖他敬了個禮退了出去。

曼菲斯德從抽屜裏拿出一支煙放在唇邊卻沒有點燃,幽深的眼眸聚焦在牆上懸挂的元首相上,就這樣像被石化般一動不動。

忽然,他濃密的劍眉一蹙,像下定決心般捏碎了手裏未曾點燃的香煙,起身抓起黑色的軍裝風衣沖了出去……

119逝去的生命1(修改)

黑暗!四周是一片無盡的黑暗!歡馨轉動着幹澀的眼珠努力想看清周圍的一切,但是怎麽也看不清,黑暗像一層輕薄的面紗附着在眼睑上,讓她仿佛失去了視覺。然後耳邊又傳來無數尖利陰森的笑聲,震得那汪湖藍的水波四處飛濺,歡馨急急伸出手試圖把它們聚攏,可是一切都是徒勞,那抹令人安心的藍迅速在漆黑的夜幕中破碎、消逝……

“不要!不要離開!……”她在心裏發出絕望的叫喊,挪動着僵硬的四肢墜入黑洞洞的深淵。

少頃,她感覺有一個銳利而冰涼的東西在自己臉上游走,一下、兩下……讓歡馨的意識終于跟上了感覺的步伐,睫毛一陣顫動,沉重的眼皮被慢慢撐開。

眼前的景物由模糊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牆壁,布局到是有些像21世紀自己供職醫院的病房。難道曼菲斯德已經把自己救出集中營了?想到這個歡馨不由一陣激動,急忙轉動僵硬的脖子搜尋那個熟悉的聲影。

可是床邊突然映入眼簾的人影卻讓她的瞳孔一陣收縮,那是一個她一輩子也不願意見到的人——阿格裏特·赫伊姆。

此刻赫伊姆正勾着嘴角将自己保養的很好的手從歡馨的臉上收回,而看她的眼神卻仿佛是在欣賞一件物品而不是一個人,并且是一件随時按能照主人的意願進行改造的物品。

在赫伊姆興奮而瘋狂的眼神中歡馨的心沉到了湖底,一股寒意,一股深入脊髓的寒意從腳底猛地竄了上來,她全身的汗毛、頭發,甚至神經末梢都因這種突如其來的恐懼感而悚然顫抖。

“親愛的女士,您終于醒了!” 赫伊姆率先開口,用柔和得幾乎算得上溫柔的語調和歡馨打着招呼,“集中營裏的囚犯真是太粗魯了,怎麽能這樣對待一位淑女呢?”

歡馨冷冷地看着眼前這個自彈自唱的男人,如果不是在上次的聖誕舞會上見識了他的變态,此刻她真要為對方的誠懇感激涕零了。

赫伊姆對于歡馨冷淡的反應似乎并不在意,卻突然伸出手去拉歡她的衣。歡馨驚得用力挪動身子,可是綿軟無力的肢體讓她怎麽也逃脫不不了魔爪。肩頭一涼,衣襟被扯開了。

噙着淚水,歡馨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心裏的絕望蔓延開來,此刻她寧願自己死在集中營裏。

但是預想的羞辱并沒有降臨,赫伊姆修長的手指只是停留在那塊梅花形的胎記上,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仿佛那是一件珍貴的藝術品。冰冷的觸感讓歡馨一陣惡心,細膩的皮膚上爆起一粒粒細小的雞皮疙瘩。

但赫伊姆全不在意,全部的心神都被那胎記吸引,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上顯出痛惜的表情。他輕輕撫摸着橫貫胎記中央的一條較為嚴重的抓痕,眼裏的惋惜突然升級為狂怒。這個女人的皮膚應該是屬于他的,除了他誰也沒有權利去毀壞這大自然的傑作。于是在之後的幾天內,漢娜就從集中營裏神秘地人間蒸發了,誰也不知她去了哪裏,但是大家暗地裏都拍手稱快。

這些歡馨當然不知道,此刻她恐懼地看着赫伊姆那張扭曲得有些猙獰的臉,腦海裏突然浮現起在現代看過的二戰紀錄片,裏面提到過在二戰結束後,盟軍在繳獲的希特勒的收藏品中有一個用人皮做成的燈罩,那上面就有一塊很特殊的梅花胎記。

制作那個燈罩的材料不會就是取自這具身體吧!哦,上帝呀,為什麽要讓她經歷這麽恐怖的事情!此刻,歡馨只覺得脖子後的汗毛根根豎立,雖然是在溫暖如春的室內但是卻如墜冰窟。她下意識地攥緊布滿冷汗的雙手,腦中一片空白……

同一時刻,曼菲斯德在歡馨被帶走的一天裏,像無頭蒼蠅般找遍了所有可能幫得上忙的人,但顯然這次約納斯是下了決心,竟沒有一個人敢幫助曼菲斯德甚至是給他一點暗示。

傍晚時分,曼菲斯德疲憊地靠在辦公室的走廊上,仿佛連開門的力氣也沒有了。他無力地摘下軍帽,捋了捋微亂的金發,那抹柔和的金色似乎也随着主人情緒的焦慮而變得無精打采。

怎麽辦?不知是不是相愛的兩人之間真的存在心靈感應,曼菲斯德真實地感覺到了歡馨的恐懼和無助。

冷靜,一定要冷靜!他暗暗吸了口氣,讓自己紛亂的心暫時平靜下來,打開門走進了昏暗的辦公室。

沒有開燈,直接在辦公桌後坐下,曼菲斯德靜靜地點燃一支煙,微紅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猶如他此刻的心情。

黑暗總是讓人的思維變得格外清晰,他亂哄哄的腦袋也逐漸平靜下來。剛才接到通知,後天他就要跟随元首去慕尼黑視察,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不能在未來的24小時內将歡馨救出,那麽他們可能永遠也見不到了!想到這裏,曼菲斯德立刻感覺到心口像被利器擊中般痛了起來。

他擰緊眉頭,用大拇指大力地揉了揉太陽穴,然後伸手撥通了麗塔辦公室的內線……

120逝去的生命2

黑夜逐漸褪去,溫暖的陽光透過牆上的小玻璃窗溜進房間,灑在床上,留下出許多星星點點的光影,可是卻無法照進歡馨的心裏。

她睜着無神的大眼盯着天花板發呆,腦袋裏空空一片。赫伊姆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歡馨只聽見他在門口大聲地吩咐看守要怎樣照顧裏面的女人,然後是看守唯唯諾諾的答應聲,那一刻歡馨真有種大笑的沖動。此刻,她變成了飼養場裏的山羊,主人給它們良好的待遇只是為了觊觎那身雪白的羊毛。

整整一個晚上沒有吃過東西,歡馨感覺胃部隐隐作痛,胸口那悶悶的感覺似乎在清晨又加重了幾分,讓她的身體雖然疲憊不堪但是卻睡意全無。

歡馨索性從床上做起來,撐着有些眩暈的腦袋四處打量。這是一個狹小的空間,極目的是一片白色,除了身下的一張床,還有一個床頭櫃和角落裏的一個馬桶,雖然簡陋但是十分幹淨。在牆壁的頂部有一扇小小的氣窗,亮光就是透過那裏射進來的。

外面一定是個好天!在現代她從來不知道陽光是那麽讓人渴望,到了這裏之後她又似乎總是與它無緣。歡馨愣愣地擡起頭,對着那抹亮光發起呆來。

“哐當!”一聲鐵門被重重地推開,驚得歡馨一個激靈。她迅速回頭一看,是一名穿着黨衛軍制服的看守端着早餐走了進來。

那人目不斜視,砰的一下将放着早餐的盤子擱在床頭櫃上,然後木着臉退了出去。歡馨朝着櫃子上的餐盤看了一眼,牛奶、火腿煎蛋、全麥面包,甚至還有幾片蘋果。

真是貴賓級的待遇!歡馨自嘲地笑笑,雖然沒有食欲但還是命令自己吃下去。半塊火腿才到喉嚨口,油膩的味道讓歡馨胃部一陣翻騰,她急忙趴在床邊劇烈地幹嘔起來。

空空的胃裏吐出的只有幾口酸水,歡馨大口大口喘着氣,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她直起腰,撫着胸口腦子裏突然像閃電般劃過一個念頭,沒并且愈來愈清晰——自己的月事雖然一直都不準,但這次已經超出太長時間沒有來了。自從和曼菲斯德在一起以後,他們一直都有避孕措施,所以歡馨并不擔心會懷孕,兩人也都默契地避免談論孩子的事情。可最近一段日子曼菲斯德在床上卻變得格外狂野,讓歡馨幾乎在男人瘋狂的火焰中化為灰燼。過度的索求讓兩人都精疲力竭,再也沒有心思去考慮其他。

難道……孩子?歡馨緩緩将手放在腹部,雖然她千萬個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讓它成為現實,但是女人的直覺和作為醫生的經驗告訴她,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恐怕已經發生了。

白婉婉其實是很喜歡孩子的,在現代她甚至不止一次地幻想過自己孩子的模樣,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會在這樣不堪的情況下擁有自己愛情的結晶。

歡馨無力地靠向床頭,心中的劇痛讓她幾乎窒息,微顫的手在小腹輕輕摩挲,嘴裏一片苦澀:“孩子,對不起!也許你的父親将永遠也不會知道你曾經存在過!”

121逝去的生命3

這是一家環境優雅的法國餐廳,午餐時間,曼菲斯德正和麗塔坐在靠窗的雅座上進餐。耳邊回蕩着舒伯特的阿佩喬尼奏鳴曲,優美的旋律卻沒能撫平曼菲斯德焦慮的心。

他将視線轉向彈奏鋼琴的女人,似曾相識的場景讓曼菲斯德有一時的恍神。歡馨也總是這樣靜靜地坐在鋼琴前挑些他從來沒聽過的曲子彈奏,雖然旋律有些奇怪但卻十分動聽,特別是那專注而陶醉的神情讓曼菲斯德總也看不夠。

發現眼前男人的心不在焉,麗塔心裏湧起一陣不悅。她清了清嗓子,揚起一個高貴而優雅的微笑。

曼菲斯德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禮,他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走神了!”

麗塔拿起手邊的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聳聳肩俏皮地問道:“今天怎麽有空請我共進午餐?大忙人?”

“能請到指揮總部最迷人的美女是我的榮幸!”曼菲斯德嘴角勾起一抹慵懶的微笑,朝着麗塔舉了舉杯。

麗塔眼神灼灼地望着一臉沉靜的男人,索性放下了刀叉,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緩緩說道:“雷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瞞不了我的!說吧,什麽事情!”

曼菲斯德收斂了笑容,無奈地彎了彎嘴角,搖頭嘆息道:“女士,你真是太聰明了,讓我在你面前簡直無所遁形!”

“如果這是恭維的話,我很樂意接受!”麗塔傾了傾上身,眼裏忽然湧起無限的柔情,“你不認為這正是你需要的那種女人嗎?”

“哦?”曼菲斯德挑了挑眉,嘲諷地答道,“不如說是我的家族需要更合适!”

麗塔不知是根本沒有聽出對方話裏的不屑,還是故意忽略,她繼續保持着那迷人的微笑,但是眼神卻變得灼熱而堅定:“雷奧,你注定是要和我在一起的!不管是從你的家族利益出發,還是帝國的法律規定,你都別無選擇!為什麽你不試着去接受這個事實呢?”

曼菲斯德垂下眼眸将眼裏的厭惡隐去,半晌才開口,語氣低沉而緩慢:“我可以接受,也保證你會是下一任路德維希家的女主人,但是在此之前我要确保她的安全!”

麗塔剛要開口,曼菲斯德卻突然擡起了頭,銳利的眼神仿若出鞘的寶劍:“麗塔,別說你不知道她是誰!你是聰明人,該懂得得到必須付出的道理!”

麗塔臉色變了變,但很快恢複了明媚的笑容:“哦,,雷奧。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我可不知道你所說的她是誰!同時,我也不希望我們的婚姻成為一種交易!”

“我也不希望,可是——”曼菲斯德眯起了湖藍色的眼睛,看上去有種邪惡的魅惑,“是你,讓它變成了交易!”

麗塔顯然沒有想到曼菲斯德會如此直白,她沉下臉,完全不顧淑女的風度有些激動地低聲說道:“雷奧,你就是這樣看待我們的婚姻的嗎?我們十幾年的感情還抵不上一個你只認識了幾個人月的中國女人?你要知道,即使不是我,你的妻子也不會是那個女人!”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兩人沉默地僵持着,膠着的眼神仿佛在進行一場心與心的角力。

終于,曼菲斯德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畢竟今天有求與對方,所以他不得不努力壓制內心的不屑和高傲。

他吸了口氣,微轉眼睛說道:“麗塔,我不想和你争論這個問題!歡馨救過我的命,我不能看着她去死!”

請求的語氣讓麗塔的心瞬間柔軟,她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曼菲斯德纖長的大手,說道:“這件事我可以和約納斯叔叔談談,或許可以得到特設令!不過,我想所有人都不希望再看到她待在你身邊!”

曼菲斯德的手一顫,然後從麗塔的手下緩緩抽回,低垂的眼睛注視着餐盤中的食物,仿佛那是一件藝術品。

男人的默認讓麗塔露出勝利的表情,她站起身走到曼菲斯德身邊停了下來,俯身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親昵地說道:“親愛的,我走了!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曼菲斯德仍舊如木雕泥塑般一動不動,麗塔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聽着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曼菲斯德餐桌下的手緩緩捏緊,他痛苦地閉了閉眼睛,心如被剜去般空蕩蕩地刺痛。他不後悔用自己一輩子的自由去換取那個深愛姑娘的性命!憑他的實力也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在事後将歡馨留在身邊,但這樣自私地讓歡馨永遠成為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即使歡馨不在乎,他自己也無法接受!

想到将永遠失去那柔和純淨的笑顏,濃濃的憂傷彌漫心間。他擡起攥緊的拳頭緩緩攤開,銀光閃爍,一枚黨衛軍的婚戒赫然躺在手心,歡馨也有同樣的一枚。兩人從來不敢正大光明地佩戴,但是歡馨還是珍惜之極。

想到每次女孩撫摸着戒指眉間湧起的柔情,曼菲斯德幾乎痛到窒息,他将戒指舉到唇邊輕輕一吻,呢喃的語氣猶如夢呓:“歡馨,我們一定會在一起!”

122逝去的生命4

當曼菲斯德在絞盡腦汁營救歡馨的時候,歡馨同樣度日如年。

兩天過去了,赫伊姆始終沒有出現,可是不詳的預感越來越甚。每當門外響起腳步聲,歡馨就如驚弓之鳥般渾身顫抖,因為那也許就是自己生命終結的前奏,而且是如此恐怖的死法。

心情的郁結加上她還要竭力掩飾自己懷孕的不适,因此雖然一日三餐都經過專人的精心搭配,但歡馨還是毫無食欲,日漸憔悴。

傍晚時分,門外照例想起腳步聲,不出意外的話是來送晚餐的。這兩天由于特別留心門外的動靜,因此她已經能分辨出那個給自己送飯的看守的腳步聲。可是今天的這個聲音卻輕快了不少,來人顯然不是那個看守。歡馨的心不由一陣猛跳,她死死地盯住緊閉的大門,等待決定命運的那刻。

門嘎吱一響,門口出現一張年輕而陌生的面孔。那人放下手中的托盤,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朝歡馨眨了眨眼睛,禮貌地說道:“程小姐,今天的飯後甜點一定會讓您胃口大開的!”說罷還特意看了一眼盤中誘人的黑森林櫻桃奶油蛋糕才轉身出去。

歡馨顯示一愣,很是驚訝對方怎麽知道自己的姓氏,因為對于一個囚犯來說德國人根本是不屑去了解他們的。然後她又疑惑地朝那塊被特別指名的蛋糕看去,雪白的奶油、撒着細碎的巧克力屑,點綴上上如寶石般耀眼的的櫻桃,确實讓人食欲大增。但是這也不需要別人來特別提醒吧,難道……

歡馨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激動地拿起刀要将蛋糕切開。但是過于緊張的手卻抖個不停,差點将盤子弄翻。穩了穩情緒,歡馨将蛋糕一分為二,果然在裏面有一張卷成長條的紙卷。

雖然明知在這個年代還沒有21世紀那樣先進的監控設備,赫伊姆也不會對一個毫無反抗力的女囚換大力氣監視,她還是謹慎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後用身體擋住自己的手,這才輕輕拔出紙卷小心翼翼地展開,上面漂亮而熟悉的哥特字體讓歡馨瞬間模糊了雙眼。紙條上只有簡單的一個詞組——等我。

原來經通過麗塔的努力,曼菲斯德終于知道了歡馨的下落,另外不知麗塔用了什麽手段讓約納斯同意放了歡馨,可最終還是晚了一步,歡馨已經被赫伊姆以醫學實驗需要為名從集中營帶走。雖然約翰娜恨得牙根癢癢心,可赫伊姆進行的醫學實驗或者說細菌實驗更為貼切,是經過元首特批的,可以随時從集中營選取他認為需要的囚犯,任何人不得阻攔,這樣一來約納斯簽發的釋放令也就起不了決定性的作用,這讓遠在慕尼黑的曼菲斯德肝膽俱裂。幸運的是他們兩的好友費利克斯也曾參與過幾次抗生素的研制試驗,在這個實驗室裏還有些關系,便冒險帶進了這張字條。

曲折的過程歡馨當然無法了解,可是這張紙上凝聚的愛意卻讓她一直惶恐不安的心突然出奇地平靜下來,這一刻赫伊姆也好、自己即将面對的恐怖未來也好似乎都變得那麽遙遠。歡馨将小小的紙片貼在心口上,感覺即使在這陰森寒冷的監獄裏,內心也擁有融融暖意,仿佛溫暖陽光萦繞周身,如此溫暖,如此安心……

123逝去的生命5

大門被緩緩打開,明亮陽光迫不及待地蜂擁而入,給陰暗的走道帶來一絲生機。大概是怕歡馨悶出病來從而影響“原料”的品質,今天她終于有了走出牢房的機會。

踏出鐵門的門檻兒,歡馨深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氣。溫暖的陽光包圍着她,讓蒼白的臉頰染上微微的紅暈。

極目四望,滿眼的灰色,除了高高的圍牆、冰冷的鐵絲網、崗哨上全副武裝的士兵外,院子裏還有一些同樣穿着囚衣、高鼻深目的人在默默走動。他們目不斜視,臉上或迷茫、或麻木,偶爾有兩人走得近一些立刻就會引來一陣激烈的犬吠。

能再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和自己一樣的人,歡馨本來應該感到高興,可他們散發出的絕望氣息,卻壓抑得她心情更為沉重。

歡馨慢慢騰騰地邁開腳步朝院子的角落挪去,心裏卻思忖着曼菲斯德将用什麽樣的辦法來救自己出去。

突然她停下了腳步發現在角落的一棵樹後有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在蠕動,很像一只棕色的小狗。是小狗嗎?歡馨不由一欣喜,在這裏狗可要比人可愛的多。

她蹑手蹑腳地靠近想要看個清楚,忽然那團毛茸茸的東西動了起來,裏面還有兩顆亮晶晶的東西在閃爍。

歡馨吓得後退一步,定睛一瞧,這哪是什麽小狗而是一個頂着着一頭亂蓬蓬棕色長發的小女孩。那女孩看上去只有4、5歲的樣子,圓乎乎的小臉上雖然白一道黑一道,但是卻掩飾不了漂亮的大眼睛以及精致的五官。此刻她顯然也被吓到了,正膽怯地看着歡馨。她的眼睛很藍,透出清澈的光芒,讓人感覺很純淨。

歡馨一邊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一邊警惕地看看四周,還好這裏是院子的角落,那些看守并沒有給予過多的注意。她微微松了口氣,沖着怯生生的小女孩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也許是知道自己也正在孕育着一個小生命,此刻的歡馨對于孩子有種特別的感覺。她微笑着伸出手示意小姑娘鑽出來,那小女孩忽閃着大眼睛,歪着頭打量眼前對自己和藹地笑着的女人,那可愛的樣子讓歡馨不禁想起自己以前養的小狗。她加深了笑意,用唇形無聲地說着:“別怕,快出來!”

似乎是感覺出了歡馨的善意,小姑娘伸出小小的手掌放在她的手裏,慢慢從樹後面鑽了出來。

歡馨憐愛地為她撣去身上的枯葉,又翻了翻袖子找到一塊還算幹淨的地方為她擦拭臉上的灰塵。将淩亂的長發捋順并用自己衣服上撕下的布條紮好,一個漂亮的小天使便出現在歡馨眼前。她這才發現小姑娘的皮膚不僅細膩而且特別白,在陽光的照射下呈現出淡淡的玫瑰色。而那頭及腰的長發也異常柔順,顯然在進入這裏以前被家人細心打理着,此刻正散發着柔和的金棕色光澤。

雖然兩人沒有語言的交流,但歡馨溫柔的舉動讓小姑娘想起了什麽。她的臉色緩和下來,慢慢偎進歡馨的懷裏,嘴裏喃喃念叨着什麽。

歡馨輕撫着她瘦弱的脊背,低下頭側耳傾聽。

“媽媽……媽媽……”小女孩稚嫩的童音反反複複叨念着,猶如重錘一下下砸在歡馨的心上。

進了這裏,這個孩子的生命也就意味着走向了終點,5歲的年紀還沒開始如花般人生就要凋謝了!歡馨眼裏湧起一股熱意,她不由收緊了摟着孩子的手臂,無聲地安慰着。

忽然背後傳來一陣呵斥和狼狗的狂吠,下一刻孩子已被硬生生拉出了歡馨的懷抱。她擡起頭憤怒地看着眼前的德國士兵,但是對方卻毫不留情地拽着孩子準備離開。

孩子被突然拉離溫暖的懷抱立時吓得臉色發白,瞪着驚恐的眼睛無助地看着歡馨。歡馨想要上前卻被隔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孩子離自己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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