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見“色”起“意”(2)(22)

第十五章 見“色”起“意”(2) (22)

把奪過盒子急急想要打開。但是發抖的手卻怎麽也打不開那精巧的鎖扣,她不由一陣着急,眼淚順着臉頰滴到了盒蓋上。

144匆匆太匆匆

一邊的費利克斯輕嘆一身走上前,從歡馨手中接過盒子,穩定的大手撥弄了幾下,盒蓋應聲而開,裏面赫然躺着一張白色的信箋和那沒黨衛軍的結婚戒指。

歡馨接過盒子,顫抖的手将盒子裏的信箋拿起展開,曼菲斯德熟悉而優雅的圓體字出現在眼前:

我最親愛的妻子: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坐上了去前線的列車,而此刻我心裏充滿了對您的歉意以及我來不及訴說的愛戀。請原諒我沒有把和麗塔之間的婚姻事先告訴您,并不是我刻意想隐瞞什麽,而是那一刻我怯懦了,我害怕看到您悲傷的眼神和痛苦的淚水,那會比逼着我接受這段可笑的婚姻更為殘酷,沒想到這卻給您帶來了更大的傷害,所以我再次祈求您的原諒,原諒一顆始終為您跳動、彷徨的心。

這是一個充滿死亡和恐懼的年代,但我很慶幸您給了我幸福的時光,讓我得以暫時逃脫那些血腥的噩夢。但戰争總是讓愛情變得如此短暫和刻骨銘心,作為一名軍人我有我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這讓我們都別無選擇。

親愛的歡馨,我深愛的妻子,我是那麽想陪你慢慢變老,所以我會讓自己很努力地活下去,活到歸來的那一天。但如果老天注定我們不能相守,那麽歡馨請你答應我,答應我你不會放棄,你會堅強地、快樂地活下去,然後找到一個好男人來代替我守護你!然後你會兒女成群,你會在溫暖的床上走完你的人生,去到那美麗的天堂。

歡馨,此刻我已經能聽到隊伍集結的號角聲,我要走了,但我把心留在了柏林!縱然有一天我不得不離去,我的魂魄也會不遠千裏回到你的身邊,與你相依。

吻你!

永遠愛你的曼斯

眼前的字跡清晰了又模糊,不知何時滑落的淚水滴在信箋上,将文字暈染開來,也将歡馨的心磨得陣陣鈍痛。終于她再也忍不住洶湧的悲恸,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仿佛要把淤積的痛全部宣洩出來。

一旁的冬妮娅和費利克斯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微微搖了一下頭,冬妮娅嘆息一聲輕輕将歡馨摟入懷中拍着她的背,眼眶卻已濕潤。

漸漸,歡馨收住了淚水,哽咽着問:“費利克斯,曼斯什麽時候走的!”

費利克斯看了看手上的表說:“應該在一個小時以後吧!”

聽到這個回答,歡馨驀然擡起頭,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她一把抓住費利克斯的手急切而又堅定地說:“我要去見他!”……

費列克斯帶着歡馨一路狂飙來到火車站,下了車離開車的時間只有15分鐘了。

歡馨一步跨下車,腳跟還沒站穩就急着往站臺奔,可惜剛流産的身體實在太虛,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還好被費利克斯及時扶住了。

可是現在的歡馨卻全然顧不上這些,她甩開費利克斯的手撥開人群一路狂奔,也不管摩肩接踵的人撞疼可她的身體,此刻歡馨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在火車出發前見上曼菲斯德一面。因為她知道德國在蘇聯的戰役終将以慘烈的失敗告終,她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成為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相見,她不能讓曼菲斯德帶着遺憾離去,她要親口告訴他——她會等他!

站臺上全是送行的人,有母親含淚叮咛兒子,有情人淚眼朦胧,到處是難舍難分的景象。歡馨好不容易擠了進來,一邊喘氣一邊向四周喧鬧的人群裏張望,可惜湧動的人潮中她怎麽也看不見那熟悉的身影。

難道連老天也不給他們這個機會?看看站臺上挂鐘的指針毫不留情地向前飛奔,歡馨急得流下了眼淚。她無力地扶着站臺的柱子,額頭上冷汗直冒,腦袋嗡嗡作響,此刻那裏除了一個呼喚了千百次的名字外什麽也想不起來。

“是誰把這位美麗的小姐給惹哭了!”突然背後傳來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聲音,歡馨猛然回過頭,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瞪着眼前那熟悉的容顏,然後撲到曼菲斯德的懷裏痛哭起來。

曼菲斯德沒有想到歡馨在此刻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緊緊摟住眼前瘦弱顫抖的嬌軀,臉上雖然帶着戲谑的笑容,但是幽深的眼眸裏已是熱淚滿眶。

過了一會兒,歡馨才像忽然意識到什麽似的擡起頭,用紅腫的眼睛貪婪地盯着曼菲斯德,仿佛怎麽也看不夠似的。

曼菲斯德緩緩擡起手,愛戀地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說:“別哭,聽說流産後是不能哭的,對眼睛不好!”他臉上雖有笑意,可是低沉的聲音卻有些哽咽。

歡馨看着眼前深愛的男人,心裏雖有千言萬語此刻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她猛然将櫻唇貼上對方弧度優美的唇瓣用力地吸吮着,似乎要将對方融化在這個吻裏。

曼菲斯德立刻熱烈地回應起來,他的唇很柔軟,很熾熱,輾轉糾纏,他不斷索取,她不斷追尋。此刻歡馨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她感到腦袋一陣陣眩暈,似乎極度缺血,所有的思緒都集中在面前這個男人身上,她只知道她對他的愛已經如毒素般融入血液,深入骨髓,無法自拔。

“嗚……”火車汽笛的轟鳴聲驚醒了兩個熱吻中的人,曼菲斯德深深地看着歡馨,眼裏的悲哀是那樣凝重。

歡馨也回望着他,忽然她揚起了笑臉,那笑容仿佛千樹萬樹梨花開,蕩漾開來,就是三月的春陽,暖入心扉。

“你一定要回來,我等你!”歡馨将曼菲斯德流連在自己臉龐的手緊緊抓住,堅定地說。

“這才是好姑娘!”曼菲斯德臉上也蕩起一個明朗的笑意,将眼底的陰霾驅散。

他重重将歡馨擁入懷中,緊得仿佛要将兩人揉碎,然後突然放開轉身朝車門走去。

突然失去的溫暖讓歡馨心頭一顫,她茫然地轉過身看着消失在車門裏的高大背影,那努力堆積起來的微笑瞬間垮塌。

火車啓動了,巨大的轟鳴聲震得人耳膜生疼,車窗裏曼菲斯德終于忍不住探出頭來,眼角劃過一滴清淚。他朝孤零零站在人群裏的歡馨高聲喊道:“歡馨,我愛你!”

歡馨聽到這話身體猛然一震,然後跟着火車奔跑起來,淚水洶湧而出迷蒙了雙眼。

“曼斯,你記得答應過我要活着回來,要活着……”歡馨聲嘶力竭地叮咛着,伸出的手想要再一次握住那熟悉的溫暖,可是火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兩只手漸行漸遠,最終一點點消失在彼此的眼眸裏……

145戰争讓女人走開1

時間在歡馨的度日如年中煎熬者,曼菲斯德離開已有一月之久,誰也不知道前線的情形到底怎樣,只是從前線零星傳來開的消息顯示,德軍在東線的戰況不讓人樂觀。但是希特勒并沒有打算放棄這個讓他損失慘重的陣地,1942年4月5日他簽署了地41號作戰令:一旦天氣和地面條件轉好,一切可用的軍隊将集中到南翼的主要戰線,其目的是在頓河邊消滅敵人,以奪取高加索油田和進入高加索的山區的隘口。

靜谧的夜黑得仿佛被潑上了濃墨,四周沒有一絲蟲鳴,靜得讓人發狂,而遠處隐藏在濃重黑暗中的樹木變得如鬼魅般滲人,仿佛随時可能将你吞噬。

伴随着一聲驚呼,歡馨從噩夢中驚醒,夢裏曼菲斯德鮮血淋漓的臉讓她渾身冰冷,她已經不記得這是這段時間來第幾次夢到正陽的情景了。

歡馨怕冷似的将自己蜷縮在被子裏,兩條胳膊死死抱在胸前,可是無邊的冷意還是無孔不入,直透心底。

随着時間的推移,歡馨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因為她知道東線即将爆發斯大林格勒戰役,而在這場扭轉局勢的戰役中軸心國一方損失了其在東線戰場四分之一的兵力,并從此一蹶不振直至最終潰敗。歡馨雖然并不十分清楚這場戰役的具體細節,但是她知道維京師也是損失慘重。

現在歡馨每天最期待也是最害怕的事就是郁臻雪的到來,因為郁臻雪一方面能帶給她更準确的前線動向,但也許哪一天就會收到曼菲斯德陣亡的消息,這讓歡馨變得愈來愈焦慮和恐懼。

此刻,她睜着泛着紅血絲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床頭櫃上的那個盒子出神,雖然正值半夜但歡馨卻了無睡意,眼下那圈深深的黑色印記顯示了主人已有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又是新的一天,歡馨百無聊賴地坐在客廳裏翻着一本德文版的《茶花女》,眼睛卻不時瞟向門口的方向。郁臻雪已有一個星期沒有來了,因此在這個閉塞的小村莊裏歡馨就無法得到太多的消息,這讓她更加憂慮起來。

“當——當——當”牆壁上的挂鐘剛敲了三下,門口突然就傳來了汽車駛入的聲音,然後是蹬蹬的腳步聲。

歡馨一聽嘴角不由勾勒出一個淡淡的弧度,在這個時候會出現的除了郁臻雪再沒有第二個人。可是今天的腳步聲聽起來少了一份輕松卻多了一點凝重的意味,歡馨不由一皺眉。

不一會兒,門口果然出現了郁臻雪窈窕的身影,但是因為背着陽光,所以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臻雪!”歡馨坐直身子朝門口打着招呼。

郁臻雪一路快步走到歡馨跟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臉色潮紅,鼻尖上還冒着細密的汗珠。

“佩特拉,快給我來杯水,我快渴死了!”她一邊用手扇着風,一邊高聲喊道。

歡馨看着郁臻雪打趣道:“這天還沒很熱呢,你怎麽就像是剛從烤爐裏出來的一樣!”

郁臻雪并不搭話接過佩特拉遞來的水杯,咕嘟——咕嘟一口氣灌下去大半杯,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郁臻雪的到來使歡馨的心不由更加忐忑起來,她眨着黑黝黝的大眼睛也不說話,直等着對方緩過神來再開口詢問,但是微微收攏的掌心裏卻不由冒出了汗。

郁臻雪由于前面跑得急了,直到這時還感覺心在怦怦亂跳。她斜睨了一眼對面一臉期待的好友,急急開口道:“歡馨,我剛聽費利克斯說東線打得很激烈,德國出動了20多萬軍隊進攻塞瓦斯托波爾要塞,打了都快一個月了,硬是沒有攻下來。曼菲斯德所在的部隊因為是裝甲師,所以它被作為先頭部隊進行突襲,可是……”

“可是怎麽樣!”聽到這個消息,歡馨臉上的表情立刻凝固,她不由提高了嗓門,焦急地追問。

郁臻雪搖搖頭,垂下眼簾避開歡馨灼灼的眼神回答道:“聽說中了蘇聯人了埋伏,雖然最後強行圖突圍,但還沒來得及與外面的救援部隊彙合,就被緊追不舍的蘇聯人堵截在一個山谷裏!”

歡馨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眼前一片空白,竟半天說不出話來。

郁臻雪見狀也有些慌亂,連忙上前搖了搖她的肩膀 ,急促地說道:“歡馨,你別急,現在只說被圍困,并沒有其他消息!曼菲斯德是指揮官,身邊一定有人保護的,不會有事的!”

歡馨擡起雙眼,迷茫地看着眼前晃動的人影,淡然的臉上浮起一個虛無的笑容,喃喃地說道:“是呀!他是指揮官……”

突然,歡馨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拉着郁臻雪朝門口跑去,抓住對方的手力氣大得驚人。

郁臻雪顧不得手臂上傳來的生疼,邊跑邊大聲問道:“歡馨,你去哪裏?”

歡馨頭也不回地朝着郁臻雪開來的那輛福特飛奔,一邊斬釘截鐵地說:“帶我去找費利克斯!”

“找費利克斯幹嘛?”郁臻雪越聽越糊塗,剛才她們不是在談蘇聯的戰事嗎?怎麽又牽扯到費利克斯?

“我要回蘇聯!”

“什麽?”郁臻雪突然聽到這樣的答案,猛然睜大了眼睛,她一把甩開歡馨牢牢抓着自己的手,大聲嚷嚷道,“歡馨,你瘋了?”

“不,我沒瘋!但是我要去找他!”歡馨見郁臻雪停了下來,也不得不停下了身形。她轉過身,黝黑的眼眸盯着一臉訝異的郁臻雪,眼裏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146無悔的選擇(修)

作者有話要說:

歡馨又重回戰場,天使想到又要寫慘烈的戰争長場面,那個心肝就一顫一顫的!糾結!

“不!不行!我不能讓你去送死!”

此刻,歡馨和郁臻雪正坐在費利克斯診所的辦公室裏,費利克斯一聽歡馨要自己幫她回蘇聯,立刻斬釘截鐵地回絕了,嚴肅的面容似乎在告訴眼前這個中國女子,在這件事上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歡馨對于費利克斯的反應早在意料之中,別說他是自己和曼菲斯德的好朋友,換作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送人去蘇聯,那無疑和自殺沒有區別。

歡馨緊了緊握着的拳頭,站起身一言不發地往外走去。郁臻雪一看着了急,焦急地喊道:“歡馨,你去哪裏?”

“當然是去想辦法怎麽離開柏林!”歡馨無奈地轉過身,聳了聳肩說,輕松地仿佛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沒想到歡馨會這麽直接,郁臻雪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只能求救般地看着費利克斯。

費利克斯仍然坐在原地沒有挪動,沉靜的眼眸盯着歡馨,歡馨也一剎不剎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彙。

“該死!”半晌,費利克斯才低低地咒罵了一句,無奈地說道,“歡馨,我認輸了,但是你要給我些時間準備!”

這時歡馨緊繃的背脊才略微松弛下來,其實除了費利克斯,她也不知道要找誰或者說在柏林還有誰能幫她離開去往蘇聯,剛才也只不過是賭對面那個人會心軟而已。

因為不可能從柏林直接進入蘇聯境內,所以十天以後歡馨喬裝改扮,在費利克斯的幫助下混進了裝運軍需物資去赫爾辛基的火車,在那裏會有一個紅十字會組織的醫療隊将被派往蘇聯,而醫療隊的領隊則是費利克斯大學時代的同學庫特博士,聽郁臻雪說他似乎還欠了費利克斯一個天大的人情,所以這次才勉為其難同意幫忙!“有了熟人好辦事”的原則看來真是古今通用的永恒真理!

運送軍需的是那種俗稱“悶罐子”的火車,開始歡馨還有些惴惴不安,怕被人發現自己是中國人而壞事。但上車後她才發現,這種罐子車廂雖也是四四方方的,但沒有窗戶,只在當中有一個推拉門,裏面沒有座位,人只能席地坐在地上鋪着的草墊上。別說歡馨已經染了金發,帶着大帽檐的帽子,還操着一口流利的德語,就算不喬裝,那車廂只要一關門裏面就是昏天黑地、又悶又熱的,人坐久了就會被黴味、汗味熏得透不過氣來,哪還有心思管人家的閑事?所以漸漸的歡馨也就放下了心。

歡馨每天靠坐在角落裏,只聽得火車在鐵軌上慢慢爬行的單調的咔嚓咔嚓聲,既不知道已經到哪兒了,也不知道幾時可到站。這裏的條件确實十分艱苦,她身上的衣服幹了又濕,已經可以聞到發臭的味道,但歡馨的心随着火車的前行卻一天比一天開朗起來,因為他感到自己的曼斯就在前方的某個地方等着自己,她甚至可以聽到他深情地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

在不知過了多少天後,火車終于在赫爾辛基的一個火車站停靠下來,歡馨踏出車門的時候虛弱得幾乎是跌出來的。

忙亂的車站上沒人注意到這個跌倒的嬌小女人,歡馨深深吸了幾口氣,感覺有些頭暈眼花,正要起身,邊上卻伸過一只削瘦有力胳膊将她扶了起來。

“程女士?”一個冷峻的男聲稍後想了起來。

歡馨回頭一看,來人三十上下的年紀,五官平淡無奇,只是一雙眼睛亮得出奇,充滿睿智。

“庫特博士?”歡馨猶豫地問道,眼前這個人似乎和費利克斯給自己看得照片有些相似。

庫特皺着眉打量了一下眼前髒兮兮,散發着酸腐氣息的女子,點點頭道:“是的!走吧!”

歡馨沒想到這麽容易就碰到了接應的人,心裏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便拿起地上的小包袱跟着男人出了站,又覺得自己身上的味道實在不怎麽好,所以故意拉下了幾步,免得禍害別人的鼻子。

将歡馨安頓在一個小旅館裏,庫特撂下一句“兩天後出發”,就離開了,只剩下一頭霧水的歡馨獨自站在狹小昏暗的房間裏發呆。看來那個庫特似乎并不怎麽喜歡她,不過不管怎樣,只要能去蘇聯就是讓歡馨再多吃些苦,她也是願意的。

兩天後,醫療隊準時出發。這次的醫療隊加上歡馨一共有十二個人組成,分別來自芬蘭、瑞士、德國、法國等各個地方,所以對于歡馨這個不洋不中的人并沒有太過關注。作為國際人道主義援救組織成員他們是享有豁免權的,但歡馨清楚地知道在戰場上豁免權往往還不如一支槍管用,也許是知道了前線的慘烈,因此每個人的臉上都交織着決絕和凝重的色彩。

這次他們的目的地是蘇聯境內裏交戰最為激烈的頓河大河灣附近,在那裏德軍正直逼斯大林格勒。

歡馨坐在條件相對較好的車廂裏托腮沉思,胸口的項和她此刻的心一樣沉甸甸的。她不知道能否在那裏見到曼菲斯德或者是更為直接地知道他陣亡的消息,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安然活到明天,但不管怎樣她聽從了自己的心,即使馬革裹屍,但有曼菲斯德矢志不移的愛,她想她的第二次生命也可以了無遺憾了!

147這裏沒有女士,這裏只有醫生!

列車在蘇聯境內一個不知名的車站停靠下來,随後歡馨跟随着醫療隊轉乘軍用卡車向西南地區深入,在那裏德軍“B”集團軍群已進攻至頓河大彎曲部,逼近斯大林格勒。

斯大林格勒是俄羅斯伏爾加河流域上的一座古城, 1961年,在赫魯曉夫手中又把“斯大林格勒”改名為“伏爾加格勒”,是二戰中蘇聯紅軍與德國血戰的地點,也是二次世界大戰的轉折點。所以越是接近前線,她的心就越發沉重起來。歡馨模糊地記得接下來德軍和蘇聯人交戰的大體情況,也清楚地知道歷史的走向,但她沒辦法向任何人傾訴。這時歡馨才真正體會到擁有預知能力是多麽痛苦的一種煎熬,看不到希望的窒息感讓歡馨幾乎要瘋狂了!

好在不久路上陸續可以看到從前線撤下來的傷兵,所以醫療隊也不得不放慢速度停下來進行救治,忙碌的工作到讓歡馨暫時忘卻了心中的憂愁。撤下來的傷員裏有黨衛軍,也有國防軍,而此刻大家都已沒有了根深蒂固的派系觀念,所有人互相扶持、安慰,唯一支撐他們的信念就是活下去。但事實是殘酷的,因為缺少藥品補給以及更好的醫療條件,因此不斷有人死去,也許前一秒你身邊的人還握着你的手憧憬戰後的美好生活,而下一刻他就可能被細菌感染奪去生命,死亡、絕望的氣息彌漫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揮之不去。

也許是親眼見證了戰争的殘酷,醫療隊的成員由開始的充滿鬥志到變得麻木不仁,連隊裏最為樂觀開朗的費恩醫生也沉默寡言起來。到是隊長庫特博士的心髒卻似乎比這裏所有的人都要強大,他每天不斷大聲吆喝着給隊員們打氣,而後一頭紮進手術室裏冷靜地鋸下一條條壞死的手臂、胳膊,仿佛在他手下的已不是鮮活的生命,而只是等待分割的牛羊。但也正因為這樣,才讓所有人都将他當作了精神支柱,支撐着自己堅持下去……

這是離臨時醫療點不遠的一片荒地,現在歡馨正和費恩一起埋葬不知是今天的第幾個死者,那是一個還不滿十八歲的男孩。歡馨的眼前至今仍晃動着男孩臨死前眼角劃過的一滴清淚,那漸漸失去光澤的瞳孔中定格的是他家鄉的方向。

她和費恩沉默地揮動鐵鏟将那年輕的軀體掩埋,沒有親人送行、沒有體面的棺椁,有的只是清風明月相随,他将自己永遠留在了這片土地上。

“等一等!”歡馨突然出聲阻止了正要将最後一鏟土覆蓋在屍體臉上的費恩。費恩疑惑地看了看她,但還是停了手裏的動作。

只見歡馨從護士服的衣兜裏掏出一塊手帕,在坑邊蹲□,輕輕拭去男孩嘴唇上的血跡,而唇上清晰可見一排深深的牙印。歡馨的動作是如此小心翼翼,仿佛生怕驚醒了他似的。記得那天男孩被從前線擡下來,腿被炸得血肉模糊,只有截肢或許還能保住性命。可是麻藥已經用完,所以只能強行切除。手術時的劇烈疼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歡馨就親眼看到一個老兵因忍受不了這樣撕心裂肺的痛而開槍自殺!但是那孩子卻出奇地頑強,手術中他被綁在手術臺上一聲不吭,只是在最後關頭緊緊握着歡馨的手喃喃說了一句什麽後才昏死過去。他說的是芬蘭的一種地方語,歡馨并不懂,但是她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發音——mum。也許世界上有千百種語言,發音也各不相同,但只有一個單詞卻是世界通用的,那就是——媽媽!可惜,遠方的母親再也盼不回自己摯愛的兒子了!

孩子,希望下輩子你可以生活在一個沒有戰争的地方!歡馨收回手在心中默默祈禱,然後捧起一把泥土輕輕掩蓋住這個生命在世界上的最後證明。

兩人沉默地收拾好工具往回走,歡馨再一次看了眼這裏在短短幾天就冒出的不少小土堆,也許再過一段日子這些土堆就會湮滅在大地的懷抱中,但歷史一定會永遠銘記住這人類歷史上血腥的一幕。

“走吧!”費恩催促着歡馨,又突然自嘲地笑笑說,“也許明天我們也将被埋葬在這裏!”

這是一個不怎麽好笑的玩笑,卻是殘酷的現實。歡馨扯扯嘴角沒有接口,這次的處境和她剛穿越的那次不同,這裏的戰争更為激烈和殘酷,她和她的隊友幾乎每天都徘徊在死亡的邊緣。随着時間的慢慢推移,歡馨也越來越感到恐懼和不安,到不是怕自己會死去,她怕的是在自己死前見不到曼菲斯德最後一面,怕的是自己來不及告訴他她是那麽的愛他!

來了這些日子,歡馨并不敢明目張膽地打聽維京師的動向,怕引起別人的懷疑,只能從前線下來的傷兵處得到些支離破碎的消息,似乎他們已經突出了重圍,一直在高加索一帶作戰。歡馨不知道高加索在哪裏,但每當前線撤下的擔架上出現黑色的黨衛軍制服時,她的心就會突然收緊。她害怕在白布掀起的那刻自己會看見一張最最想念,也最最不想在此時此刻見到的臉。這樣的折磨幾乎天天上演,讓歡馨覺得自己脆弱的神經總有一天會因為承受不住而崩潰。

回到營地,那裏仍是一副亂哄哄的嘈雜景象,濃烈的血腥味散播在空氣裏,可是對于歡馨來說已經習以為常。她拿着紗布和剪刀走入一個個帳篷,盡量露出疲憊而溫暖的微笑來撫慰那些四肢不全、遍體鱗傷的士兵,可是藥物的嚴重匮乏使得歡馨甜美的微笑也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突然,庫特博士滿頭是汗地從簡易帳篷裏鑽了出來,沖着忙碌的醫生們嚷道:“五公裏外剛結束一場阻擊戰,傷員人數不少,我們得派幾個人過去!”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兒,看着他不說話。

其實在這裏,只要是雙方的正規軍交戰對于戰地醫生還是十分禮遇的,甚至在兩軍交戰停歇的當口,只要是醫護人員就可以在兩軍對峙的陣地中間往來運送傷員,而不用擔心被放冷槍。但是話又說回來,畢竟那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真刀真槍的難保不會有萬一。剛才庫特博士說的五公裏外其實已經很接近蘇德交戰的主戰場,危險程度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我去!”歡馨想了想說道,因為她覺得越接近戰場似乎也就離曼菲斯德更近了一步。

衆人拿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這個隊裏唯一的女性,庫特博士更是皺了皺眉說:“女士……還是留在這裏吧!”

歡馨挑了挑眉,聲音不大但是很堅定地回道:“這裏沒有女士,只有醫生!”

庫特被歡馨的話說得渾身一震,他擡起充滿血絲的眼睛第一次正視着歡馨,裏面是欽佩的神色。

“我也去!”費恩加入了歡馨的行列,立刻還有幾名醫生也附和道。

庫特博士毫不猶豫地挑選了其中四個,加上歡馨一共五人組成了臨時的醫療小組開赴陣地。他們分別是:來自德國的費恩、來自波蘭的盧克,來自芬蘭的馬克西米連和以利亞。

五人帶了必備的醫療用品和兩副擔架,為了以防萬一庫特博士又将一把手槍交給了費恩。随後他們便乘上标着紅十字會記號的軍用吉普朝目的地駛去。

148我會保住你的腿

原本通往陣地的路已經被炮火炸得面目全非,盡管費恩的駕駛技術很好,但是坑坑窪窪的路面還是颠得歡馨感覺五髒六腑都挪了位置。

上了車,盧克作為本次臨時醫療隊的隊長給衆人分配了工作,歡馨和費恩分在了一組。她默默将自己和費恩的急救包檢查了一遍,惦着手裏僅有的兩支抗生素嘆了口氣。由于對蘇聯戰場的估計不足,德國軍的軍需補給一直是滞後的,手裏的抗生素還是德軍的一個小分隊前幾天從蘇聯人那裏繳獲來。沒有要藥就意味着傷員被感染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而在這裏就等同于等死。

不知道曼菲斯德的部隊有沒有遭遇這樣的狀況,但願先頭部隊的待遇會好些!正在歡馨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子卻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歡馨完全沒有防備頭狠狠地撞在前排的座位上。她七葷八素地擡頭望去,卻一條大河擋住了衆人的去路。

河面大約五六米寬的樣子,河水緩緩流着,看不出深淺,河上原本的通行用橋已經被炸斷,車顯然是過不去了。

盧克招呼大家下了車,帶着各自的物品,徒步涉水過河。下了水,歡馨才感覺到表面平靜的河水下卻是暗流湧動,加上河底的石頭被長期沖刷而變得光滑無比,人站在上面稍不留神就會滑倒。

“水不是很深,但比較急,大家手拉手一起走,注意別被沖散了!” 盧克用腳試了試河水的深淺,對其餘幾人說道。

歡馨因是女性,所以被安排在隊伍的中間,費恩走她的前頭,削瘦有力的大掌緊緊牽着歡馨的手。

隊伍剛剛趟過河,就見樹林裏冒出幾個身穿原野灰國防軍制服的的德國士兵。他們的臉被硝煙熏得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軍裝上到處是割破的小口子,雙方驀然見到彼此都吓了一跳,只聽咔嚓咔嚓幾聲子彈上膛的聲音後,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同時對準了歡馨一行五人。

五人保持着上岸的姿勢一動不動,生怕一不留神就會被打成篩子。歡馨緩緩擡眼望着對面的的幾個士兵,發覺他們身上都挂了彩。

她用德語平靜地說道:“我們是紅十字會的醫生,是去前線接傷員的!”說着還指了指手臂上的紅十字袖章和挂着的急救箱,以表示自己說話的真實性。

中間那個士兵聽罷轉身和旁邊的同伴嘀咕了幾句後便收了槍,朝他們走來。因為他身後的士兵仍用槍指着他們,所以歡馨他們只能呆在原地不敢動。

費恩見狀很紳士地擋在了歡馨身前,警惕地望着來人,其餘人也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名士兵。軍靴踩在枯枝上發出刺耳的斷裂聲,逐漸接近的身影讓所有人緊繃起了身上的肌肉,而一旁的盧克不由暗自握緊了腰裏的毛瑟槍。

費恩的身量足足比歡馨高了一個頭,因此在護住她的同時也擋住了歡馨的視線,不過依聲音靠近的方向判斷,那名士兵是沖着這裏來的。

果然那人在費恩一米處停下,犀利的目光掃視了一圈,然後用手指着費恩身後的歡馨說:“我們需要醫生,你,跟我來!其餘人可以走了!”

聽他指名要歡馨跟去,費恩立刻皺起了眉。歡馨輕輕拉了拉他的衣擺,小聲說道:“沒事兒,也許他覺得女性的威脅性比較小!”

四個男人眼睜睜看着歡馨和那一群士兵消失在樹林裏,面面相觑。過了一會兒才聽盧克無奈地說:“走吧!在戰場上,那些德國人不會真蠢到傷害軍醫,那等于自殺!”

“我們不能把一位女士留在這裏!”費恩一聽馬上不滿地嚷嚷起來,因為在隊裏就屬他和歡馨關系最好。

“那怎麽辦?追上去問那些德國人要人嗎?你有把握一個人打贏他們?” 盧克立刻豎起眉毛反駁道,又看了看剩下的兩人問道,“你們的意見呢?” 其餘兩人一直以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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