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見“色”起“意”(2)(27)
第十五章 見“色”起“意”(2) (27)
親一樣睜着無神且不幹的眼睛已經死去,一張美麗的如童話中公主般的臉上還挂着晶瑩的淚水。
“啊……”歡馨的心如被巨大的鐵錘擊碎,痛得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發出痛苦的喊叫。
曼菲斯德正貓着腰走到近前那仰面躺着的士兵,冷不防被歡馨的叫聲吓了一跳。他以為歡馨出事了,急忙回頭去看,地上的人卻突然睜開雙眼一腳踢飛了他手裏的槍。曼菲斯德反應迅速地一側身,讓過飛來的蹬踢,一拳揮向那人的下颌。那士兵也不是吃素的,跳起來撲向曼菲斯德,兩人扭作一團。
一旁的歡馨早已急紅了眼,她放下孩子的遺體,顫顫巍巍地站起身,眼睛四下尋找着可以幫得上忙的武器。
突然,歡馨的眼睛停留在了不遠處曼菲斯德被踢飛的手槍上。她不假思索地跑過去撿起槍,瞄準了在地上翻滾的一團人影,但不斷移動的兩人讓她怎麽也瞄不準。
怎麽辦?正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那人忽然一個大力推開了壓在身上的曼菲斯德,轉身就跑。可惜打了半天,他已經有些暈頭轉向,竟朝着歡馨的方向跑來。
歡馨瞪着逐漸跑近的人影,憤怒的火在胸中燃燒着,她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殺——人——者——死!”
等看清歡馨手中的槍再想掉頭已經太晚了,那人的瞳孔驟然緊縮,伴随着他下意識的大喊聲槍響了,血在他鸠灰色的制服上蔓延開來,深得讓人戰栗。
同時,極大的後座力讓歡馨倒退着跌坐在地上,她的神志也一下清醒起來。看着轟然倒地的士兵,歡馨受驚般地甩開了手裏的槍,捂着嘴仿佛是吓呆了!她竟然殺人了!
一切仿佛在這一刻靜止,歡馨聽不見也看不見,她眼裏只有滿目的紅色在晃動,然後她就聽到自己聲嘶力竭的哭聲。上帝請告訴她,為什麽會發生這一切?她為什麽要來到這裏?
然後一股溫暖的氣息包裹住了歡馨顫抖的身體,曼菲斯德輕聲的安慰回蕩在耳邊:“沒事了!歡馨!沒事了!”……
火光在明媚的陽光中顯得如此猙獰,吞噬了破舊的小屋,還有屋子裏依偎在一起的母女倆。歡馨漠然地将手中的火把扔進屋裏,火苗将燒盡一切的罪惡,也将把這對不幸的母女帶入天堂。
“願她們安息!”曼菲斯德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語氣裏是深刻的沉痛。
歡馨站在他身邊,悄悄握住了他寬厚的手掌,握得很緊很緊……
162留下,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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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曼菲斯德和歡馨回到了營地,營地裏一片開拔前的緊張氣氛。曼菲斯德将她送回帳篷,擁了擁情緒低落的女孩,無聲地嘆息着走了出去。歡馨知道,他們分別的時刻就快到了。
忽然門簾一挑,進來一名年輕的女護士,圓圓的臉上挂着友善的微笑,說道:“醫生,上校吩咐說,明天你和這裏的傷員一起轉移到後方的野戰醫院去!”
自從歡馨救了康達拉以後,這裏的人都習慣地叫她“醫生”。
歡馨擡起頭,斂去了落寞之色,換上禮貌的微笑:“護士小姐,謝謝你啊!”
“你可以叫我莫莉!那我走了!”那護士說着就要離開,歡馨卻突然叫住了她。
“冒昧地問一下,你們也會和我們一起撤離嗎?”
那護士眨眨眼,臉上帶着驕傲的神情說道:“當然不是,我們要随軍到前線去!”
原來軍醫可以随軍的!得知這個消息,歡馨忽地心情好了起來。她笑着送走了莫莉,腦子立刻飛快地運轉起來,思考着怎樣才能跟着曼菲斯德去前線。
如果直接和曼菲斯德談留下的事情肯定行不通,歡馨覺得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找随軍的軍醫官科爾,看看能不能說服他把自己留下。
說幹就幹,她稍微整理了一下紛亂的思緒,便朝醫療帳篷走去。
走進帳篷,只見裏面是一副忙碌的景象,科爾醫生正指揮着護士和一些傷勢較輕的士兵收拾東西。
歡馨站在門口清咳了一聲,科爾擡起頭見來人是那個醫術高超的中國醫生,立刻露出熱情的笑容!
“醫生,您怎麽來了?”科爾推了推臉上的鏡片,邊走邊問。
歡馨跟着他走出帳篷,轉着眼珠答道:“我是想來看看康德拉的傷勢!”
“康德拉呀!”說到這個,科爾頓時興奮起來,“他恢複得很快,這次硬是不肯和我們一起撤退,今天回營房去了!”
“是嘛!”聽到這個消息,歡馨由衷地感到高興,“那真是太好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醫生辦公室,這裏原來是一個廢棄的農舍。
科爾開了門,邀請歡馨進去,打開燈歉意地說:“明天就要走了,忙着收拾,所以有些亂!”
歡馨無所謂地聳聳肩,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趁着科爾給她倒水的機會打量起屋子。
屋子裏陳設很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個書桌和幾把椅子。她又将視線轉到身旁的書桌上,見上面淩亂地堆着幾本醫學書籍和一本攤開的筆記本,筆記本上赫然記着科爾對于“保肢療法”的一些心得體會。歡馨不覺好奇起來,伸着頭細讀。
科爾端着茶杯進來,看到歡馨在讀自己的筆記,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個只是我對上次手術的一點心得,讓您見笑了!”
歡馨正愁怎麽開口要求他把自己留下來,這下可來了機會,忙謙虛地說道:“科爾醫生太謙虛了,我們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科爾的眼睛頓時一亮,拉了把椅子坐下,迫不及待地指着本子上的幾個地方向歡馨讨教起來。
歡馨自然是知無不言講解,搜腸刮肚地講了一大通,中間還故意用上了一些新名詞,聽得科爾兩眼放光,激動地說道:“醫生,您真是太偉大了!”
歡馨在心裏小小地鄙視了一下自己後,欣然接受對方的贊美。然後,她突然在關鍵的地方戛然而止,又擡頭看看天色,故意說道:“科爾醫生,天不早了,我也該走了!關于那個‘火器傷骨折固定方法對其傷口感染的影響’問題我們只好以後有機會再交流了!”說着,佯裝要離開。
科爾是個醫癡,歡馨在關鍵的地方停了下來,讓他心裏癢的十分難受,不由開口問道:“醫生,您明天也要撤離了嗎?”
歡馨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假裝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是呀!我來這裏就是為了上前線救治更多的傷員!可是現在硬讓我撤到後方去,真是很窩囊!”
科爾一聽連忙頗有同感地附和道:“是呀!我們軍醫的天職就應該在戰場上救死扶傷,怎麽能躲在後方享受安逸?”
歡馨等的就是科爾的這句話,心裏不由一喜,但是臉上卻顯出惋惜的神色:“真可惜!憑我的醫術一定能保住更多的傷員!”
科爾聽到這話眼神閃了閃,猶豫地說道“我們醫療隊很歡迎您的加入!但戰場是個危險的地方,上校他……您……”
歡馨微微一笑,心裏總算松了口氣。她低聲對着科爾嘀咕了一陣,然後又堅定地看着男人的眼說道:“所以——我要和他一起去前線,如果您肯照我說的做,我将萬分感激!”
科爾望着女子散發着堅毅光芒的臉,沉吟了一下,忽然笑着說:“您是一位讓人尊敬的東方女性!我代表醫療隊歡迎您的加入!”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兩個不同種族、不同信仰的人,因為同一個原因相視而笑……
夜幕再次降臨,帳篷裏糾纏的人影交織出愛的旋律。明天就要分離了,此刻曼菲斯德正狂野地在歡馨身上制造出一個又一個的浪潮。他狠狠地深入她的體內,仿佛要将女孩揉碎了融進骨血裏。
歡馨睜開□與哀傷交織的眼,纖長的手指撫過男人完美有力的肌肉,那裏面似乎隐藏着野性的力量,而體內的狂潮卻怎麽掩蓋不了內心的彷徨與恐懼。
當男人熱烈的吻再度徘徊在她的耳邊,歡馨突然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咬得如此用力,似乎能聽到牙齒切開肌肉的聲音,然後腥甜的味道在嘴裏彌漫開來。
痛瞬間遍布全身,曼菲斯德停下了律動,僵直着身體沒有動。他知道她的痛,而他又何其忍心與她分離?
“歡馨,對不起!對不起!”曼菲斯德緊緊将歡馨摟在懷裏,低低的話語讓女孩有種要哭的沖動。
她松開了嘴,親吻着男人肩頭上被自己咬出深深牙印的傷口,淚無聲地滑落。
曼菲斯德擡起頭看向淚眼朦胧的女孩,再一次吻住了她顫抖的唇。
方才未消退的情/欲再度襲來,吞噬了兩個相愛的人。曼菲斯德腰間一沉,猛然再次闖了進去……當男人終于噴湧而出的時候,歡馨
暈了過去……
分離的時刻終于來臨!歡馨雖說服了科爾偷偷将她留下,可是作為醫護人員,她根本不能随時陪伴在曼菲斯德身邊。戰場上生死難料,誰也不知道他們中間的一個能否活到太陽升起的時刻!
毫不知情的曼菲斯德将歡馨送到撤離的救護車邊,擡起手将女孩頰邊的亂發撥到腦後,眼裏缱绻的柔情和眷戀;“歡馨,好好保重!等着我勝利歸來!~”
歡馨抓着男人的手貼在臉上,眼睛雖然星光閃爍,臉上卻是燦爛一片:“好!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
曼菲斯德沒有聽出歡馨的話外音,湖藍的眼眸裏蕩着笑意與贊賞。他深深凝望了歡馨好久,然後鄭重地向她行了一個軍禮,拒絕地回頭就走。
眼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越走越遠,歡馨突然追了幾步,大聲喊道;“曼斯,我愛你!你一定要活着回來!”
曼菲斯德前行的身形一頓,伸出手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回身用口型說道:“我也愛你!”
歡馨微微勾起唇角,笑顏相送!此刻,她忽然覺得這場戰争的結局已經不再重要,因為無論他們身處何時何地,即使天人永隔,真摯的愛也會讓彼此永駐心間!
163向着炮火前進
最初的一剎那間是那麽的可怕,當漫天炮火響起的時候,種種苦痛、掙紮、恐懼潮水般從彼端傳來,仿佛永遠也沒有盡頭。
歡馨和幾名軍醫縮在不遠處的戰壕裏,等待救治傷員。雖然她已經無數次經歷了生與死的考驗,自以為那顆柔弱的心已經被戰火的洗禮鍛煉得無堅不摧。但如今,當歡馨親眼見證戰場的慘烈場景,她除了震驚和悲痛,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前面不遠處,德軍和蘇軍正在争奪麥科普油田的控制權,激戰已經持續了一天一夜。漫天的火光,遍地的屍體,大地在晃動,河流在咆哮,許許多多巨大的鐵塊在人們頭上崩裂開來,下雨般紛紛跌下。呼嘯着的炮彈拖着長長的光芒劃破天空,子彈從每一個隐蔽的角落噴射而出。到處是濃煙,到處是紛亂。炮彈砸在地面上,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讓周遭瞬間變得陰暗。這裏不再有美麗的田野,這裏早已變成修羅地獄,仿佛世界已走到末日。
被摧毀的坦克和翻倒的辎重車糾纏在一起,無主的戰馬在隆隆的炮火中發出絕望的嘶鳴。雙方的士兵都殺紅了眼,手裏的沖鋒槍不斷噴出火舌,朝着對面的陣地一陣狂掃。于是,沖在前面的士兵如被收割的小麥般成片成片倒下,但立刻就有新的隊員補上。此刻,生與死都變得那麽模糊,所有人的腦子裏只有一個字——殺……
傷員被一批又一批地運下來,歡馨和軍醫們在戰壕裏進行着急救。她緊抿着雙唇,用穩定的手處理着一個又一個猙獰的傷口,而心裏卻越來越害怕。她害怕下一個送下來的會是那個讓她心心念念的人。
這段日子,歡馨在科爾的安排下,偷偷混混在醫療隊裏跟着曼菲斯德的隊伍來到了這裏。一路上,醫療隊的醫生、護士雖然對歡馨的加入很是詫異,但由于欽佩于她的醫術,因此很容易地接納了她這個異國人,而且還時不時地向她請教。
随着戰事不斷地升級,傷員也逐漸增多。這裏除了有維京師的傷員,還有國防軍的士兵,除了德國人,還有芬蘭、挪威等各種外籍士兵。而歡馨并不像某些醫生那樣,将一幹人等嚴格劃分,區別對待,在她看來他們都是她的病人,都是需要她全心全意救治的人。
所以傷員們都很喜歡這個笑語嫣然、醫術高超的東方女子,無論再怎麽脾氣暴躁的傷兵,只要歡馨出馬,也總有辦法安撫。偶爾,他們也會和歡馨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她總是佯裝生氣然後自己先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樣的小插曲到是給艱苦的戰場的生活增添了一些明亮的色彩。
如今,盡管歡馨就在離曼菲斯德不遠的地方,但她終于知道了什麽是“咫尺天涯”。她不能去見他,因為她不想成為他的負擔,而忙碌的救護工作更不允許她擅離職守!因此在為傷員治療的時候,歡馨最喜歡的就是聽他們談論曼菲斯德的赫赫戰績。比如今天上校又毀了多少反坦克炮、打掉了多少蘇聯人的坦克……看着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上流露出敬佩的神色,歡馨的眼前就會閃現出曼菲斯德勃勃的英姿,心裏有自豪、有感慨、還有些莫名的悲涼。
今天,是德軍向駐紮在麥科普油田的蘇軍發起總攻的日子。蘇聯紅軍的頑強抵抗,使得德軍每一步的推進都變得異常艱難。
傷員在不斷增加,而救護人員卻遠遠不夠,此刻的歡馨真恨不得變成三頭六臂的哪吒。
“程醫生,這個傷員傷到了肺部!”
“程醫生,你看他要不要截肢?”
“程醫生,嗎啡用完了!”
“程醫生,這個人快不行了,要立刻手術!”……
空氣裏到處是混合着硫磺和血腥的味道,讓人很不舒服。幾間簡陋的手術室外等候的傷員排起了長龍,而中間手術室裏的歡馨已經不知道站了幾個小時,腿麻木得失去了知覺,可那雙靈活的手仍然敬業地保持着穩定和從容。不斷有人進來彙報、請示,歡馨鎮定地邊做手術邊回答,并将一個個血肉模糊的傷口縫合。
就在歡馨完成了不知道是今天第幾臺手術時,忽然外面傳來一個士兵驚慌的叫聲:“醫生!醫生在哪裏?上校受傷了!”
上校?難道是曼菲斯德?歡馨吓得手下一抖,對着身邊的另一位醫生吩咐道:“接下來的縫合你來做!”說着,她邊脫手套邊往外沖。
大概由于站的時間實在太長了,歡馨剛一轉身就覺得天旋地轉,僵硬的膝蓋一陣發軟,讓她的人整個跌出了門外。
周圍驚呼一片,聞聲趕來的科爾一把拉起歡馨,關切地問道:“程醫生,沒事吧!”
歡馨勉力支撐着搖搖晃晃的身體站起來,氣喘籲籲地說:“沒事!”然後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科爾,朝着喊聲的方向跑去。
科爾見狀連忙大聲喊道:“程醫生,你去哪裏?”
歡馨顧不上回答,只是擺擺手讓他不用管自己,然後跨過橫七豎八躺着的傷員朝前急奔。
終于,在見到那個受傷的上校身上鸠灰色的制服後,歡馨終于可以停下腳步,撐着膝蓋大口喘氣,提到嗓子眼的心頓時落了回去,因為那個人顯然不是曼菲斯德。
就在這時,一團耀眼的火光突然從天而降,帶着刺耳的尖叫沖向人群,人們定睛看去,發現竟是一枚炮彈。人群頓時一陣騷動,護士們尖叫起來,帶着傷兵們奮力向旁避讓,歡馨則反應迅速地撲倒在身邊的一個凹坑裏。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随即響起。爆炸引發的沖擊力,在已經被打得坑窪不平的沙土上掀起一股泥浪,黑色煙柱像旋風一樣朝空中卷去!
歡馨将身體緊緊伏在凹坑裏,被震得眼冒金星,腦袋也有些發懵,耳朵裏除了嗡嗡聲,竟什麽也聽不見了。周圍成了無聲的世界,她只看到傷員們張着嘴大叫,臉上滿是惶恐的表情。
濃重的煙霧嗆得歡馨直咳嗽,她擡起頭擦了擦臉上的土,貓着腰想離開,卻發現灰蒙蒙的煙霧裏出現了一個移動的物體。那物體逐漸朝她接近,終于破塵而出,原來是一名棕色頭發的小夥子正艱難地朝她爬來。那人臉上滿是血污,艱難地向歡馨伸出手,似乎是想讓她拉一把。
歡馨不假思索地将手伸過去,想把他拉到坑裏,可是手上過于輕松的感覺讓女子瞬間覺得不對勁兒。一個壯年小夥兒怎麽說也有百十來斤,可是她現在手上的感覺卻似乎并沒有那麽重。
歡馨下意識地朝他身後看去,卻驚出一身冷汗。此刻她手裏拉着的根本已不是完整的一個人,那人只剩下半截身子,腰部以下都被炸飛了,內髒血淋淋地露出來,在沙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印子,看上去那麽觸目驚心。
歡馨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低頭細看那人,發現正是剛才喊醫生的士兵。只見他圓瞪着赤紅的雙眼一動不動,已經沒有了呼吸,但手還是緊緊地緊攥着她,仿佛抓住了最後的生機……
手輕輕在他年輕的臉上掠過,歡馨合上了士兵雙眼,爬出凹坑,看着滿地暗紅色的狼藉心裏一片茫然。
“快看!那是路德維希上校的坦克!”不知什麽時候,護士和傷員麽又重新聚攏過來,其中一個黨衛軍士兵指着遠處幾輛虎式坦克興奮地喊了起來。
歡馨連忙擡眼去看,只見打頭的是一輛編號為1221的虎式坦克。它毫無畏懼地沖在整個突擊坦克排的最前面,從南邊向着蘇聯紅軍炮火最密集的高地發起沖鋒!
“天哪!路德維希上校真是個不要命的家夥!”
身邊的人都被曼菲斯德的英勇表現所震懾,發出由衷的驚嘆。只有歡馨沒有說話,她幾步跑到戰壕旁邊趴下,緊緊盯着那輛勢如破竹的坦克,緊張得連呼吸都要停止了,但心裏卻忽然湧起不詳的預感……
164突出重圍
周圍的人也沉默下來,屏息凝神地看着那幾輛坦克向對方的陣地。
雙方的士兵都已經豁出了性命,高地上蘇聯紅軍的機關槍瘋狂地向下掃射,突擊炮的炮彈帶着令人心悸的呼嘯飛向敵人,跟在坦克後面的德國陸軍士兵像被懶腰折斷的草木般齊刷刷地倒下一片。
而一馬當先的虎式坦克也不甘示弱,奮力還擊,排山倒海般的炮彈落在對面的高地上,地面驟然騰起大團大團猩紅色的火球,讓帶着秋意的空氣立時變得令人窒息。
由曼菲斯德指揮的坦克一直沖在隊伍的最前面,雖然笨重的軀體讓它無法靈活地移動,但是操作這輛車的炮手顯然有着超一流的技術。只見坦克在急速地前進,炮筒随着車身緩緩調整角度,甚至人們還沒看清它是否瞄準,炮筒裏已經發出了一聲咆哮,炮彈流星般朝着對面飛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大地為之一顫,對面高地上的一輛反坦克炮就冒起了黑煙!
要是放在現代,這樣的作戰能力可能稀松平常,但要知道二戰時的坦克是不具備火炮穩定系統、激光測距儀等先進裝置的。一般炮手射擊時均需停車來瞄準,否則炮彈就不知道會飛到哪裏去了。而像曼菲斯德指揮的坦克那樣不用停車射擊擊中目标的能力,放眼整個裝甲師也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太漂亮了!”
“幹得好!”
“路德維希上校,我愛你!”……
戰壕裏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不論是傷員還是護士,不論是黨衛軍還是國防軍,人人臉上挂着激動得淚水,大叫着抱在一起。
此刻,跟在曼菲斯德身後的七八輛坦克也仿佛受到了鼓舞,唯他馬首是瞻,奮力向高低發起攻擊。蘇軍似乎發現了領頭坦克的厲害,擊中火力朝它一陣狂轟濫炸,雨點般的子彈打在坦克笨重的車身上,叮當亂響,濺起無數火星。而子彈對足有三寸厚的鋼板顯得無能為力,密集的火力網仍然阻止不了德軍的逼近。
突然,高地上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幾輛蘇式T32坦克,齊刷刷地對準曼菲斯德的坦克排,炮彈落在車旁,濺起無數塵土,如濃霧般吞沒了所有的坦克和進攻的人群……
看不見了!歡馨焦急地探着頭想要看清前面的情況,可惜飛揚的煙塵遮天蔽日,憑肉眼什麽也看不出。
正在這時候,科爾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還未走近就沖着歡馨大喊:“程醫生,前面傷員太多,擔架隊來不及将他們都送下來,需要我們前去的支援!”
他擦了擦脖子裏的汗,又說:“現在我帶人上去,你留下指揮其餘人撤離!”
歡馨看着亂作一團的戰壕,一把搶過科爾手裏的急救箱背在身上,堅定地說;“不,科爾,這裏更需要你!”
說罷,她也不給科爾反對的機會,果斷地朝身後待命的擔架員一揮手說:“跟我來!”
“程醫生,你回來!”科爾急得直跳腳,但是歡馨已經決然地消失在了滾滾硝煙中。
子彈在身邊肆無忌憚地亂飛,地面被被烈焰熏烤得發燙,泥土混合着血肉,踩上去有種黏糊糊的感覺。
歡馨和擔架隊員貓着腰穿行在各式各樣的斷牆殘垣間,搜尋着傷員的蹤跡。鋒利的彈片如魔鬼般從煙霧中破空而出,随時會奪取人們的性命。
突然,身邊的一名擔架隊員倒下了,子彈打中了他的眉心,在兩只褐色的眼睛當中仿佛又開了一只血紅的色眼眸。後面的人沒有絲毫停留,抓起他手中的擔架繼續前進。
歡馨眼裏是一片寧靜,她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會不會倒下,但現在她要盡自己的全力救更多的人。
“醫生,這裏有一個傷員!”這時,從歡馨的左側傳來呼叫的聲音。
她停□形正要跑過去,身體卻突然被一個強大的推力推了出去,只聽一名隊員在她背後大叫道:“小心!”
歡馨跌趴在地,一塊彈片險險擦着她的臉頰飛過,頓時臉上一陣刺痛,然後是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
歡馨用手狠狠一抹,爬起來朝着傷員的方向奔去。
“醫生,這邊,快!”一個滿臉黑煙的醫務兵抱着一個傷員躲在大樹後,沖着逐漸跑近的歡馨大叫。
歡馨跑到近前,邊鎮定地打開急救包邊問:“傷在哪裏?”
“腹部!”醫務兵簡練地答到。
歡馨嗯了一聲,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直接徒手将傷兵腹部的軍裝撕開一個口子,只見裏面是被炸得血肉迷糊的一道口子。
她利落地将厚厚的紗布按在傷口上,又用繃帶紮緊,接着注射了止血針,回頭大喊道:“擔架!擔架在哪來?”
隆隆的炮聲幾乎将她的聲音蓋住,歡馨又扯着嗓子喊了好幾聲,才見硝煙裏跑出一個拿着擔架的隊員。她連忙說道:“快!送手術室!”
看着傷員撤離,歡馨擦了一把鼻尖上沁出的汗水,卻不小心碰到了臉上的傷口,頓時感覺火辣辣的疼。
希望別破相了!她一邊富有阿Q精神地自嘲着,一邊繼續朝裏深入。
沒走多遠,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巨響,大地劇烈地搖晃起來,騰起的火光照亮了被煙塵籠罩的地面,然後似乎是什麽東西爆炸的聲音。
歡馨被震出老遠,悉悉簌簌的灰塵落了滿頭滿臉。她抱着頭趴在地上,直到爆炸的餘音散去,才抖了抖身上的塵土爬起來,小心翼翼地借着樹木和翻到車輛的掩護向出事地點靠近。
逐漸,眼前的一切變得清晰起來,幾百米開外的空地上一輛渾身冒着黑煙的虎式坦克赫然映入她的眼簾。只見那坦克傾倒在一邊,履帶被炸得斷裂開來,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威武樣。她再朝車身一看,正是那輛編號為1221的指揮坦克。
“不!”這個認知仿佛晴天霹靂一般擊中了歡馨,她眼前一陣發黑,身體微微晃動,險些坐在地上。歡馨只能拼命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不會的!不會的!她的曼斯不會就這樣丢下她不管的。此刻的歡馨腦子裏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她要去救他。于是,歡馨也不管迎面亂竄的子彈,朝着坦克飛奔而去。
就在歡馨快接近目标的同時,斜刺裏的凹地裏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一把拽了下去,并緊緊護在懷裏,接着就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歡馨剛才站的地方被炸出了一個半人多深的大坑。
歡馨剛要開口呼叫,就聽一個熟悉但帶着憤怒的聲音在耳邊咆哮:“你這個笨女人!你來這裏幹什麽!”
歡馨微微一愣,然後曼菲斯德帶着血污的臉出現在眼前。歡馨怔怔地看了他兩三秒,接着一把摟住男人的脖子嚎啕大哭,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的身體緊緊貼着他,仿佛是害怕男人會再度消失。
原來曼菲斯德指揮着自己的一個排朝敵人進攻,一路所向披靡,摧毀了5輛T34和3輛超重型自行火炮。蘇軍見形勢不妙,便放棄了其他坦克,集中火力向他攻擊。虎式坦克雖然攻擊力強,但是好漢架不住人多,終于被蘇軍瞅準機會炸斷了履帶。幸虧車身厚實,曼菲斯德和他三個部下才得以幸免。 他們在其他坦克的掩護下逃了出來,卻被敵人的重火力壓得動彈不了,只能躲在這裏等待時機,卻不想讓曼菲斯德看到歡馨不要命似的朝坦克沖去。頓時吓得他肝膽俱裂,不顧危險沖出去,将歡馨拉了回來。
此時此刻,曼菲斯德摟着歡馨嬌小的身軀輕輕拍了幾下,安慰道:“沒事!我沒事的!”然後,他心裏忽的升起強烈的恐懼感,剛才只要滿半拍,那麽此刻他懷裏的人就是一具屍體了!
心裏的恐懼讓他輕拍女孩背部的手顫抖起來,曼菲斯德有些粗魯地從懷裏将歡馨拽出來,瞪着泛着血絲的眼睛厲聲呵斥道:“你怎麽會在這裏?誰允許你跑到戰場上來的!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差點就被炸死了!你真是笨的可以!”
歡馨聽着他大聲的責罵,心裏卻一點兒也不生氣。她只要曼菲斯德活着,其他的什麽都可以不在乎。
曼菲斯德見歡馨聽了自己的責罵不僅沒有反省的意思,反而柔柔地笑着,仿佛很高興的樣子,不覺氣得無言以對。他一把抓過身邊的沖鋒槍瞄準對面,一邊說道:“回去以後,你立刻撤離!”
歡馨正沉浸在曼菲斯德安然無恙的喜悅中,忽聽他這麽一說,不禁眉頭一皺回道:“不,我不走!”
“什麽!”正開槍擊斃了幾個蘇軍的曼菲斯德霍的回過頭,嚴厲而果決地說道,“這是命令!沃納,護送這位醫生撤退!”
“是,上校!”右側的沃納邊還擊邊大聲應到。
這時,歡馨才注意到這裏還有另外三個黨衛軍裝甲師的士兵,其中一個正是沃納。
165我是上校,我去!
“啊!你的頭受傷了!”歡馨這才發現沃納的額角被彈片劃傷了,鮮血早已染紅了大半張臉。
此刻,蘇軍由于遭到了其德軍的攻擊,暫時減少了對這裏的火力壓制。歡馨抓住時機,連忙打開藥箱為沃納包紮。
一旁的曼菲斯德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現在正是離開的好機會,而眼前的女子卻沒有絲毫要撤退的樣子。
“沃納,你還在磨蹭什麽?帶着她快撤!還有你們兩個,也一起走!”手中的槍一連擊斃了幾個沖上來的敵人後,曼菲斯德鎮定地下達着命令。
“上校,那你呢?”三個人同時看向曼菲斯德,異口同聲地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把你們身上的手雷都留下,我負責斷後!”男人看着前方硝煙彌漫的空地,眼裏閃着堅毅的光芒說道。他絕對不會用下屬的生命換取自己生存的機會。
“不,我們不走!”三個士兵趴在凹坑裏繼續還擊,誰也沒有挪動身體。
“這是命令!你們要抗命嗎”從不對部下發火的曼菲斯德再也按奈不住心裏的焦慮,厲聲呵斥道。
三名士兵面面相觑,死亡沒能讓他們屈服,而此刻他們的眼裏卻湧起了淚光。
“我不是你的部下,我不用遵守你的命令!”突然一個女聲響了起來,歡馨正鎮定地盯着曼菲斯德完美的側臉,平靜得仿佛是在訴說別人的事一般。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笨蛋!你要留下來送死嗎?”曼菲斯德爆發出震天的怒吼,咬着牙狠狠打出一梭子彈,好像以此來發洩對歡馨的不滿。
“你留下來就不是送死?”歡馨心裏又愛又恨,愛他的奮不顧身,也恨他的奮不顧身,眼前一片模糊,她幹脆提高嗓門吼了回去,“我不走,除非你和我一起!”
另外三人臉上不由露出詫異的神情,身邊的這個中國醫生還真是厲害,敢和他們嚴厲的上校對吼!不過那些話也正他們要說而不敢說的!
沃納趁着攻擊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