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見“色”起“意”(2)(28)

第十五章 見“色”起“意”(2) (28)

檔悄悄拉了拉像只鬥雞一樣的歡馨,說道:“醫生,我們走吧!”

歡馨縮在坑邊躲過一塊橫飛的彈片,然後倔強地看着奮力還擊的男人,一動不動。

曼菲斯德忽然懊惱地拉了拉衣領,咬着牙下定決心般喊道:“撤!”

衆人臉上一喜,貓着腰準備離開,可是沒走出幾步就見兩百米外的空地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那竟是一輛蘇軍的T34坦克。此刻,它正帶着隆隆的轟鳴朝他們碾過來。

歡馨頓時吓出了一身冷汗,現在後有追兵前有堵截,難道真是老天要收回她這條命?

正想着,曼菲斯德突然喊道:“左邊!”

幾個人誰也不知道左邊是什麽情況,僅僅憑着對曼菲斯德的信任,不約而同地一頭跑了過去。

誰知跑了沒兩步,前面的路就被巨石擋住,過不去了。 五人躲在亂石後面,聽着坦克的轟鳴逐漸靠近,不由握緊了手裏的沖鋒槍!而那坦克也不開火,似乎很熱衷于玩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

“該死的!”其中一個士兵終于按奈不住,狠狠甩開手裏的槍,拿出近戰武器,大聲罵了一句說道,“你們掩護,我去炸了它!”

說着那人就要站起身來,曼菲斯德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了回來,搶過士兵手裏的近戰武器大聲說道:“安格拉,回來!我是上校,我去!記得把這位醫生帶回去!”

“上校!”“曼菲斯德!”四個人一齊發出驚呼,而曼菲斯德已經敏捷地躍了出去,朝着坦克的方向沖過去。

歡馨緊張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的喊聲會讓敵人發現曼菲斯德的蹤跡,眼睛緊緊盯着遠處時隐時現的人影,感覺馬上就要窒息。

忽然,那坦克發現了靠近的人,它不再前進,炮筒調轉過來,緩緩對準了那個身影。然後轟的一聲,火光頓時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上校!”歡馨只覺腦袋”嗡”的一聲,耳邊是其他人聲嘶力竭的叫聲。

她猛然跳起來就要沖出去,被身旁的沃納一把按住,怎麽也掙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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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混蛋,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曼斯!”淚水模糊了視線,歡馨嘶喊着,掙紮着,嘶啞的嗓子幾近失聲。

“快看,那是上校!”突然,滿臉淚水的安格拉指着漫天硝煙中一個模糊的身影驚喜地叫起來。

這喊聲猶如天籁,讓歡馨立刻停止了哭喊,直愣愣地盯着那個在硝煙裏如豹子般悄無聲息移動的人影,如雕塑般僵在原地,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見曼菲斯德利用濃煙和樹木的掩護,趁着射擊間隔的幾秒鐘時間沖向30噸重的坦克,在20米的距離內将它引爆。

巨響過後,那龐然大物被炸得面目全非,渾身冒着黑煙癱瘓在原地。

“耶……”

“太棒了!”

三名士兵發出興奮的歡呼,歡馨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緊張得忘了呼吸。

“呵呵……我可以得一枚近戰勳章!”此時,狼狽不堪的曼菲斯德大笑着跳了進來,将近戰武器扔還給安格拉。他的軍帽沒有了,額頭上鮮血淋漓,右手的衣袖也變成了一條條的破布條,露出被鮮血染紅的胳膊,可臉上卻挂着無所畏懼的笑容。

“我……幫你包紮一下!”歡馨突然跳起來,慌亂地在急救包裏找紗布,可是顫抖的手拿了幾次也沒将需要的東西取出來。視線是一片模糊,已經分不清是不是淚水,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曼菲斯德盯着渾身哆嗦的女孩,眼神一暗,深深吸了口氣,拉起歡馨的手,沉着地一揮手說道:“走!”

前面是一批片被烤焦的大地,子彈在他們身邊嘯叫,然而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們只有向前!

歡馨被曼菲斯德拉着一路狂奔,她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活着出去,但是手裏的那抹溫暖讓她很安心,即使是面對死亡也毫無畏懼!

跑了不知有多久,周圍的阻擊明顯地減少,接着他們聽到了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然後這裏最高的一幢指揮所的樓頂上飄揚起了德國軍旗,在漫天的硝煙中顯得格外醒目。

“勝利了!”

“我們贏了!”

在經過幾天幾夜的激戰後,在一個個年輕的生命睜着不幹的雙眼倒下後,德軍用屍體鋪就了一條勝利之路,然而這樣的勝利又是多麽的沉重和慘烈!

意氣奮發的德國軍隊雄赳赳地開進了麥科普油田邊的小鎮,興奮的士兵将渾身是血的曼菲斯德抛向空中,潮水般的歡呼聲表達着對勇士們最崇高的致敬。

然而在如此熱鬧的人群中,歡馨卻感到渾身發冷!她的心如此孤獨、如此悲涼……

166要麽留下我!要麽槍斃我!

這裏沒有醫院,只有一個破舊不堪的小診所,當那個瘦小幹枯的醫生被士兵從桌子底下揪出來的時候,他吓得渾身發抖,卻被溜進來的歡馨碰了個正着。她讓士兵們別為難那個醫生,然後搜羅了這裏為數不多的抗生素急匆匆趕往鎮上原來蘇聯紅軍的指揮部,那裏現在已經成為了臨時的救護站。

“醫生,上校的傷口需要處理,他讓我來叫你!”曼菲斯德副官威爾在走廊上截住了匆匆走進來的歡馨。

歡馨知道曼菲斯德一定會堅持把自己送走,她不想和他起沖突,所以才趁着剛剛的混亂悄悄溜進了路邊的小診所,一方面想避開曼菲斯德,一方面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點有用的藥品。可如今還是被抓了個正着!

“哦!”歡馨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想看看是否有其他的醫生可以代替自己。

威爾似乎看出了歡馨的意圖,突然補充道:“上校說了,除了你他不接受任何醫生的治療!”

天哪!這個狡猾的男人!歡馨無奈地一撫額頭,跟着威爾上了二樓。

二樓本是軍官宿舍,環境相對安靜,曼菲斯德就在靠近走廊盡頭的屋子裏。

歡馨站在門口心裏盤算好等下要怎麽說服男人,然後深深吸了口氣,敲響了房門。

“進來!”裏面傳來曼菲斯德低沉的聲音。

歡馨推門進去,看見曼菲斯德半躺在床上,身上還穿着那套千瘡百孔的軍服。

“我幫你看看!”歡馨舔了舔嘴唇,忽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放下急救箱假裝忙碌地做起準備。

曼菲斯德沒有吭聲,銳利的視線牢牢鎖在歡馨身上,想起剛才兩人穿越生死的經歷,身上一陣陣冒冷汗。他不怕死,可他無法忍受失去眼前這個女孩的痛。

“軍隊裏有人幫你”曼菲斯德突然開了口,雖然語氣淡淡的,但是卻充滿了威懾力。這回歡馨總算知道為什麽他的部下對他又敬又怕了。

歡馨心裏一陣亂跳,但還是故作鎮定地看着男人的臉,表示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曼菲斯德挑挑眉,沉聲說道:“雖然戰時一切手續從簡,但你是紅十字會的醫生,想要加入随軍的醫療隊,是要報後勤處批準的!可我并沒有看到後勤處上報的随軍醫療人員中有你的名字,所以這裏一定有人玩忽職守!說吧,是誰在幫你科爾還是別的什麽人”

還有審批手續嗎歡馨一蹙眉,心裏有些擔心會因此連累科爾,便随口問道:“如果有人幫我,那人會怎麽樣”

“玩忽職守——按軍紀應當槍決!”曼菲斯德一字一頓地說道,眼裏卻閃過一道慧黠之色。

歡馨正在處理男人肩上尺把長的傷口,聽到這話吓得一抖,手裏的鑷子一下戳在了傷口的肉裏,痛得曼菲斯德一呲牙說道:“你痛死我也沒有用,這是軍紀!除非……”

“除非什麽”歡馨聽到這話立刻擡起頭,眼裏是期盼的神色。

“除非你立刻離開,回後方去,這樣就沒人知道這件事了!我也可以當它沒有發生過!”曼菲斯德慢條斯理地笑着回答。

哈!原來在這裏等着她呢!上當了!歡馨立刻意識到自己掉進了男人的圈套裏,抿着嘴不說話!她才不相信那個什麽鬼紀律,她不會走的,即使死也要在他身邊!

于是,歡馨閉了閉眼,堅定地說:“沒人幫我,随你信不信!要槍決就槍決我!”

這下可把曼菲斯德惹惱了,他一皺眉,怒火不由得從兩肋一下竄了上來了,厲聲說道:“你這樣笨手笨腳的,留在這裏,總有一天把命玩掉了!”

歡馨看着氣急敗壞的曼菲斯德,心裏湧上一股酸楚的柔情,她知道男人的擔心,但他又是否知道自己待在後方的每一天是如何承受着痛苦的煎熬嗎那簡直是一種比死還難受的酷刑!

“曼斯!”歡馨握住男人溫暖的手,放柔了語調說,“讓我留下吧!我不會成為你的負擔!我說過要陪着你,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希望我會死在離你最近的地方!”

曼菲斯德痛苦地閉起了眼,緊咬的牙關讓額頭上暴起青筋。情感上他多麽想讓歡馨陪在身邊,但理智告訴他那會要了這個女子的命。

“不行!沒有商量的餘地!”曼菲斯德忽的睜開蔚藍的眼眸,裏面充滿疲憊和決絕。

歡馨垂下長長的睫毛沉吟片刻,再擡起時眼裏已是一片沉靜,緩緩說道:“你要麽留下我,要麽槍斃我!”

“你……”曼菲斯德被歡馨的話氣得說不出話來,良好的教養讓他一時不知道該拿什麽話來罵醒眼前這個固執的女人。

歡馨則早已站起身,看着他肩膀上的傷口淡淡地說道:“把衣服脫了!”

曼菲斯德将身體靠在床頭沒有動,氣鼓鼓地回道:“我現在滿足不了你!”

這都什麽跟什麽看着鼓着腮幫子、有些孩子氣的男人,歡馨滿頭黑線。

她也賭氣地不說話,自己動手去解男人制服上的扣子,如此近的距離讓歡馨明顯地聞到了對方身上的血腥氣。那味道讓她從內心深處感到戰栗,鼻子酸酸的直想哭,可她現在不能哭、不能讓步,她一定要留下。

歡馨沉着臉将曼菲斯德肩膀上的傷口縫合,雖然她很氣男人的頑固不化,但也舍不得讓他痛,所以下手的動作又輕又利索。

曼菲斯德額上的傷口雖不長但很深,怕是好了以後會留下疤痕。歡馨蹙眉看着那道傷口,邊包紮邊回憶着去除疤痕的手術要領,不覺将纏着額頭的紗布多繞了幾圈。

忽然,歡馨眼裏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她手一轉,又将紗布順着曼菲斯德的臉豎着纏了幾圈,末了還在他的頭頂上很認真地打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可臉上卻依舊是面沉如水。

曼菲斯德正在氣頭上,心裏雖疑惑着為什麽額頭受了傷用得把整張臉都包起來,但他對歡馨的專業水平一直是認可的,所以也沒多問。

歡馨忍着笑給曼菲斯德注射完針劑後便要離開。曼菲斯德看着她的背影張了張嘴,可話到嘴邊又被咽了回去,然後就是腦袋昏沉沉的直像睡覺。

他甩甩暈暈乎乎的頭,忍不住問道:“歡馨,你給我打了什麽針”

歡馨正要離開的身形一頓,回過頭來專業地答道:“當然是抗生素,還加了點——鎮靜劑!”

“鎮靜劑”曼菲斯德無力地喊了一聲,還待說什麽身體卻已經軟軟地躺倒在了床上。

歡馨走過去,眼裏流露出柔情,輕輕扶正他的頭,蓋上被子。熟睡中的男人蹙着眉,臉上布滿疲倦。她聽沃納說曼菲斯德已經三天三夜沒合過眼了!

正在這時候,威爾推門走了進來,邊走邊報告到:“報告上校……”

歡馨立刻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又指指床上熟睡的人,威爾立刻閉了嘴,但在看到曼菲斯德頭上那個碩大的蝴蝶結時,眼角不由一陣抽搐,看着歡馨的眼裏仿佛在問:你是故意的

歡馨一昂頭回了個“我就是故意的”的眼神,忽然笑着越過威爾走了出去。當兩人交錯的那一剎那,威爾聽到女子諧谑的聲音傳來:“我覺得很好看呀!”

走出房門,歡馨的笑容瞬間消失,戰場上的一幕幕像過電影般在腦海裏閃現,曼菲斯德被硝煙淹沒的那個瞬間至今讓她心有餘悸。忽然,歡馨渾身湧起無力感,周遭的一切讓她覺得是那麽的不真實,是那麽的讓她茫然不知所措!

不想回醫療所,歡馨感覺自己的身心都撐到極限了,她現在只想找個地方獨自靜一下。

走過遍布瓦礫的街道,時不時可以碰到正在清理戰場的士兵,見她的穿着和紅十字袖标,還友好地向她打招呼。

歡馨在一座平房前的花壇邊坐下,清冷的陽光照在身上沒有一絲暖意。她放下背着的急救包,長長吸了口氣,鼻子裏是帶着焦糊味的空氣。

這裏的天空很藍,完全沒有二十一世紀那種灰蒙蒙的感覺,讓人感覺高遠而明澈。風驅散了硝煙的餘韻,帶來戰後難得的寧靜。

忽然,歡馨背後的樹叢裏伸出一只沾着血跡的手,一下捂住她的口鼻,她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就被拉進了黑洞洞的房子裏……

167吃醋了!

歡馨掙紮着被拖進屋子,昏暗的光線讓她看不清屋裏的情形,耳邊傳來一個男人沉重的呼吸聲。

心一陣亂跳,緊捂在嘴上的手讓歡馨眼冒金星,喘不過氣來。她掙紮着,嘴裏發出毫無意義的嗚嗚聲!

“你答應不喊,我就放開你!否則……”背後那人低低地威脅着,然後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頂在了歡馨的腰眼上。

歡馨連忙點點頭,頓時嘴上的壓力一松,新鮮空氣湧了進來。她大口大口喘着氣,眯着眼睛适應屋子裏的光線。

“別亂動,否則打死你!”背後的男人用手裏的槍頂了頂歡馨的腰。

那人說的是俄語,歡馨猜他一定是漏網的蘇軍士兵。這裏的居民本就不多,沒有撤離的也根本不用綁架自己,因為德軍只是讓他們待在家裏不要出來,并沒有進一步的屠殺行為。

想到這裏,歡馨定了定神,用俄語問道:“你是蘇聯紅軍?躲在這裏很危險的!”

那人冷哼一聲沒有說話,沉吟片刻問道:“你是醫生嗎?”

歡馨點點頭,背後立刻一陣悉悉簌簌,顯然有什麽東西被移開了,然後只聽那男人對着另一個人說:“尤裏斯,我找來了醫生,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有人受傷了?歡馨眉頭一皺,問道:“我可以給他看看嗎?”

那男人顯然不是很信任這個敵方的醫生,沉聲說道:“現在你慢慢轉過來,別耍花樣,否則對你不客氣!”

歡馨舉着手慢慢轉過來,這才看清屋子的角落裏躺着兩個渾身是血的蘇聯士兵。那個拿槍的男人頭部受了傷,另一個叫尤裏斯的半躺在他懷裏,一條右腿扭曲成怪異的角度。

雖然是蘇聯士兵,但歡馨救治傷員從沒什麽敵我之分,于是便走過去看看了那人的腿,然後說道:“你的戰友骨頭錯位了,現在我得幫他複位,還得找些東西幫他固定!”

“那開始吧!”那個蘇聯士兵看了她一眼說道。

“可我的急救包在外面,再說這裏也沒有固定用的木板,我得出去找找!”歡馨指着花壇邊上的急救包說道。

“這……”男人猶疑着不說話,心裏思忖着這個是不是眼前女孩逃跑的借口。

“放心,我不會出賣你們!你看我只是醫生,對我來說你們也就是病人!”歡馨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紅十字袖标,又說,“再說你有槍,我還沒活得不耐煩!”

看着歡馨真摯的眼神,男人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像下定決心般點了點頭。

歡馨跑出門去拿上急救包,正彎腰撿起空地上的破木板,就聽前面突然傳來一個詢問的聲音:“醫生,你怎麽在這裏?”

歡馨擡頭一看,前面站着幾個清理戰場的黨衛軍士兵,喊她的是康德拉的表弟,那天在篝火旁一起聽過她彈吉他。

屋子裏的男人見歡馨碰到幾個德軍士兵,不由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槍,冷汗從額頭冒了出來。

“哦!你好!”歡馨揚了揚手中的木板,笑道,“傷員太多,固定板不夠,我來找找有什麽可以代替的!”

“真是辛苦您了!”男人一臉敬佩的神色,又好心地提醒道,“這裏怕還有蘇聯人的漏網之魚,您千萬小心!要不我讓一個兄弟跟着您?”

跟着她?那還了得!歡馨嘴角一陣抽搐,忙擺手說道:“不用,不用麻煩了!我就要走了!萬一有什麽事,這裏那麽多士兵,我喊一聲也就可以了!”

男人見狀也沒有再堅持,便笑着和歡馨道別。看着他們走遠的身影,歡馨拍了拍胸口,撿起木板迅速跑進屋裏。

屋子裏的男人見德國士兵走遠,總算松了口氣,放下槍靠着牆喘氣,見歡馨走進來,灼灼的眼神裏閃着不解的光芒!

“剛才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們我們在這裏!”男人突然問道。

正在檢視尤裏斯腿上傷勢的歡馨頓了頓,淡淡地說道:“ 我并不偉大!我只是希望今天我所做的一切,在你們遇到德軍傷員時也能如此對待他們而已!”

男人顯然對歡馨的很是震驚,看着她半天沒有出聲,眼裏是一片迷茫。

“抱住他,我要把他的腿骨複位,可能有些痛!”恰在此時,歡馨擡起頭對着男人吩咐道。

那人依言抱住自己的戰友,歡馨又将一小斷樹枝遞到尤裏斯嘴邊,解釋道:“咬住,要是喊出聲來被人發現,那我也幫不了你們了!”

尤裏斯聽話地将樹枝咬住,歡馨和背後的男人對視一眼,然後低下頭輕輕揉捏傷處。突然,她手下一措,使勁一擰,只聽咔嚓一聲骨頭複位了。可是鑽心的痛讓尤裏斯渾身一震痙攣,嘴裏發出沉悶的叫聲。

“好了!我現在将你的腿固定住,這幾天盡量不要活動,否則會留下後遺症的!”歡馨一邊将木板固定在他腿的兩邊一邊囑咐道。

“謝謝你!”男人舔了舔發幹的唇,頓了頓又說道,“我叫布日布舒夫!我會記住你的話!”

歡馨擡起頭朝他微微一笑,眼裏滿滿的欣慰之情。

為尤裏斯固定好腿,歡馨又給布日布舒夫處理了頭上的傷口,并遞給他幾塊壓縮餅幹說道:“有機會你們就快走吧!這裏不安全!”

男人眼裏湧起感激的神情,正要開口,就聽門口一陣腳步聲響起,然後是嚴厲的詢問聲:“誰在裏面?出來!”

布日布舒夫眼神一凜,抓起身邊的步槍,渾身戒備地盯着門外。歡馨探頭望去,只見幾個國防軍士兵站在門口,手裏同樣端着步槍。

她朝布日布舒夫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指指自己,又指指後門。布日布舒夫會意地點點頭,扶起同伴悄悄朝後門移動,歡馨則背起急救包走了出去。

“別開槍,我是醫療隊的醫生!”她邊說邊舉高手走了出去。

“怎麽回事?”這時,士兵後面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士兵們立刻讓出一條道,然後一個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報告長官,我們聽見……”

為首的士兵正要向來人報告,那邊的歡馨已經發出了驚喜的叫聲:“弗朗克!怎麽是你?”

弗朗克聽到喊聲擡眼望去,映入眼簾的是歡馨笑意嫣然的臉。他的表情立刻由驚訝變為狂喜,高喊道;“歡馨?你怎麽在這裏?”

生死與共的那段經歷讓兩個人都刻骨銘心,也建立起了非同尋常的感情。對于歡馨來說,弗朗克一路相互,感覺就像自己的大哥,再次見面頓覺格外親切。

她不假思索地跑上前,給了弗朗克一個熱情的擁抱,嘴裏說着:“弗朗克,真高興再見到你!”

弗朗克抱着歡馨呵呵笑起來,眼裏是難以掩藏的柔情和喜悅,說道:“歡馨,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歡馨擡起頭,烏亮的眸子裏映着弗朗克那張清俊的臉:“我是醫療隊的醫生,當然在這裏啦!”

“哦!天哪!”弗朗克誇張地做了一個暈倒的動作,說道,“路德維希上校怎麽會同意你來前線的?”

“我是偷偷跟來的!他不知道!”歡馨沖弗朗克眨眨眼,得意地笑了起來。

“歡馨!你可真是瘋了!”弗朗克灰藍色眸子裏立刻湧起憂色關切地又問,“那你在這裏幹什麽?很危險的!”

“我呀!”歡馨下意識地看了看身後黑漆漆的屋子,揚了揚手中的木板說道,“找些木板固定傷員的腿!後來發現屋子裏有動靜,我以為是那哪個士兵受傷了,進去一看原來是只貓!”

“原來是只貓呀!”弗朗克和所有人都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這讓歡馨心裏暗暗松了口氣。

弗朗克讓其他人離開,他則護送歡馨回指揮所。

兩人在布滿瓦礫的街道上慢慢往回走。

“你的腿好了嗎?”歡馨邊走邊問道。

弗朗克擡起腿踢了踢,輕松地答道:“我想踢球一定沒問題了!只是天氣愈來愈冷,會有些酸痛!”

歡馨點點頭說道;“那是肯定的!有空我幫你再檢查一下,看看有什麽辦法可以緩解一下!”

“歡馨,有你可真好!”弗朗克忽然語帶雙關地發出一聲感嘆。

歡馨正巧擡眼望向他,看到的是一抹火熱在那柔若深潭的眼眸中燃燒……

回到診所,歡馨又去探望了曼菲斯德,發現他仍在熟睡。雖有些發燒,但是并不嚴重,于是囑咐了護士随時留意情況,這才放心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翌日,歡馨一早便有好幾個手術,便拜托了其他醫生為曼菲斯德換藥,直忙到中午才停下來。她匆匆啃了幾口面包,猶豫着要不要再去看看曼菲斯德,可又想到他一定會堅持要自己回後方去,自己也沒有找到說服他的辦法,不覺有些郁悶!

看着來來往往的護士和傷員,其中不乏舉止親昵的男女,歡馨突然覺得好想曼菲斯德,所以最後她還是決定去探望一下,盡管他們有可能還是會固執己見。

“歡馨!”正想着,身後突然傳來招呼聲。

歡馨回頭看去,就見弗朗克正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臉上仍然挂着爽朗的笑意。

“你怎麽來啦?”歡馨放下面包,關切地問,“腿很疼嗎?”

弗朗克在歡馨身邊坐下,笑着說;“我來看看我們連的幾個傷員!”

說着,男人又揉了揉酸痛的腿,戲谑地說道:“它還真不給我面子,昨天我還誇它壯得可以踢球,今天就給我顏色看!”

歡馨看着弗朗克眼睛下淡淡的陰影,知道他的腿傷一定沒他表面上說得那樣輕松。她知道那種酸痛,說重不重,說輕不輕,但是卻如附骨之蛆般折磨人。

“你這條腿看着好了,其實裏面的韌帶都受到了損傷,所以千萬不能着涼!”歡馨說着就起身去準備器材,又說道,“我幫你熱敷再按摩一下!先做一個療程,看看能否有所改善!”

弗朗克笑着點頭答應,看着歡馨忙碌的身影,心裏忽的被什麽東西漲得滿滿的。

讓弗朗克躺在病床上,歡馨拉起了隔離簾,開始給他做治療。這招還是前世白婉婉從一個老中醫那學來的。

專業的手法讓熱力從每個毛孔滲進,酸痛頓時減輕不少,弗朗克舒服地眯起了眼。

就在男人昏昏欲睡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物體倒地的聲音,然後是歡馨的驚呼。弗朗克一驚,戰時養成的習慣讓他立刻從床上彈了起來,一把接住女孩飛撲過來的身體。

沖擊力讓毫無防備的弗朗克仰面倒回床上,歡馨也因為慣性的作用跌在他身上。然後弗朗克感到一個柔軟的東西重重砸在自己的唇上,嘴裏立刻湧起一股血腥味。

隔離簾恰在此時被拉了開來,曼菲斯德出現在簾子後面,床上相擁的情景讓他瞬間僵在原地。

歡馨和弗朗克見狀急忙分開,歡馨更是一臉無措地盯着曼菲斯德,結結巴巴地說:“曼斯,你……你別誤會!”

曼菲斯德鐵青着臉,冰冷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好半天才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很好!這就是你不願意離開的原因嗎?” 說完,也不等歡馨解釋,就頭也不回地大踏步離去。

168心痛的感覺

“曼斯!曼斯!”歡馨愣了一下急忙追了出去,但走廊上已沒了男人的蹤影。

“歡馨,需要我去解釋一下嗎”弗朗克也一瘸一拐地追了出來,看着歡馨低低地詢問道。

歡馨望着長廊的盡頭,忽然有些茫然,于是搖搖頭說道:“不用了!如果我和他之間的信任只有這麽點的話,那不是太可悲了嗎”

弗朗克凝視着歡馨的側臉,眼裏是莫名的惆悵,他勾起嘴角扯出一個極淡的笑容,說道:“那好吧!如果需要我幫忙,請随時告訴我!”

歡馨轉過頭去,正好看到男人的唇上有一道紅腫的口子,是剛才被自己撞的吧。她歉意地問道:“你的嘴唇不要緊吧!”

弗朗克這才想起自己嘴上的傷口,用手摸了摸,聳聳肩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是美女的烙印,怎麽會疼”

歡馨被男人故作認真的表情逗樂了,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但是眼底卻隐藏着黯然的光芒……

以後的幾天,歡馨依然忙得團團轉,雖然戰事停歇沒有新的傷員增加,但是原有的傷員仍然需要精心治療。後方的補給依舊不足,沒有麻藥,沒有新的手術器械,歡馨甚至只能有木匠的鋸子給傷員動手術。她每天拖着疲憊的身軀穿梭在一個又一個的病房裏,耳邊二十四小時回蕩的是傷員的嚎叫,讓女子堅強的神經也變得有些不堪重負,而最讓她開心的就是從其他醫生那裏得知曼菲斯德慢慢好轉的消息,但是出于某種微妙的心理,她卻始終沒有走上二樓。

歡馨作為一個擁有二十一世紀靈魂的複合體,潛意識裏有着現代女性的驕傲和自尊,以及對愛情在精神層面上的純潔有着莫名的執着。在她看來,情人也好、夫妻也好,信任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曼菲斯德信任她,自然就會來找她。所以歡馨在等,等一個她需要的答案。可幾天過去了,男人依舊沒有出現,這讓她的心亂糟糟的,飄蕩不定起來。

而曼菲斯德那天之所以會出現在歡馨面前,是想告訴歡馨他的決,可是卻被他看到了那不堪的一幕。雖然理智上他告訴自己應該相信歡馨,但陷入情網的男女往往因為太在意對方,而失去原有的判斷力。如今的曼菲斯德好像就已處在了這樣的境地之中!這幾天,他不斷告訴自己,只要歡馨來見他,他就相信她的話,雖然那個弗朗克給了他很前所未有的威脅感。因此曼菲斯德也在等,等一個他想看到的結果。然而一天天地等待,讓他驕傲的心變得煩躁而郁悶。

“篤篤篤……”門口響起禮貌的敲門聲,然後是副官威爾的聲音,“上校,您需要換藥了!”

随後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曼菲斯德繃着臉看向威爾身後,眼裏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期盼。但是,當他的視線接觸到男人身後那個微胖的身影後,立刻垂下眼眸,渾身的寒冰之氣更甚。

不是歡馨!這個該死的女人,就這麽放心将自己交給其他醫生治療甚至連看也不來看一眼!難道她很的喜歡上了那個國防軍上尉曼菲斯德的腦子裏亂哄哄的,各種猜測讓他變得煩躁。

逐漸凍結的空氣,使得威爾一縮脖子,連忙朝身後的護士一點頭,便逃一樣地走了出去,露出身後一臉愛慕表情的女護士。

站在門口,威爾長長地出了口氣,掏出一支煙剛想點燃,就聽屋子裏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接着是女人的驚呼和曼菲斯德壓抑着怒火的呵斥聲:“女士!請你出去!”

威爾的手一抖,好懸沒把手燒了!他苦笑着收起煙,看來又是一個上校的愛慕者遭到了拒絕!

在軍隊裏,士兵和女護士之間暧昧由來已久。因為大家都是将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的,所以誰也不會把這些事情看得太過認真。而作為一名炙手可熱的黨衛軍青年将領,愛慕曼菲斯德的女子更是不在少數,可曼菲斯德卻始終保持冷漠的态度。本來威爾還猜測是自己的上司看不上那些平庸的女人,直到那個東方女子出現,他才知道冷硬而嚴厲的上校也會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這幾天,這兩人似乎是鬧別扭了,從不輕易發火的上司變得越發嚴厲,讓他每次帶護士來都頭皮發怵。

門恰在這個時候開了,女護士一臉尴尬地沖了出來,威爾連忙走了進去。只見曼菲斯德靠在床頭,微閉着眼,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威爾小心翼翼地開了口:“上校!”

曼菲斯德半眯着眼轉向他,精光從眼睛的縫隙裏射了出來:“你能不能找個正常點的來!”

威爾低着頭,感覺冷汗順着額角滑了下來,哭着臉說:“上校!我覺得她們都很正常呀!”

“那是我不正常”曼菲斯德冷冷地哼了一聲,閉起眼輕輕地說,“你應該知道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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