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幾聲雷鳴悶響劃破天際後, 大雨猝不及防地砸了下來。

謝灼怕她被雨淋壞,便脫了外套蓋在女孩子頭上,“走吧, 跟我回家。”

男生的衣服還有他身體上的餘溫,混合着淡淡的薄荷葉香味鋪天蓋地地将她包裹, 柳淼淼還在出神,就已被他牽着上了車。

謝灼向司機報了她家地址, 一路上的手都是緊緊牽着她的。

他的手很大, 修長有力, 指骨流暢漂亮, 将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裏。白淨的手背處挂着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是剛才打架時無意弄傷的。

柳淼淼心莫名一顫,下意識想将手抽出來,卻被對方更用力地握住, 沒有給她半點逃脫的機會。

車停在小區樓下, 謝灼下了車, 見柳淼淼還坐在裏面, 指尖攥着自己的裙擺,一動不動。腦袋埋得很低,就是不肯擡頭看他一眼。

謝灼唇角一彎,“不下來?要我抱?”

她內心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酸澀, 愧疚,無言面對或是別的, 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氣和他對視:“阿灼,我……”

他卻不等她說完,徑自俯身将她抱出車內。

女孩子很瘦,像一片輕飄飄的落葉般被他抱在懷裏,身上罩着他的大衣,被他保護的很好,他卻站在雨中。

冷雨砸在他的臉上,混合着唇角血跡,沿着流暢的下颌線條墜落。

她腳上的棉拖鞋被踩得髒兮兮的,沒來得及換下的睡裙濡濕了雨水。謝灼很深地看着她,嗓音又有一絲無奈:“讓你不要亂跑在家裏等我,怎麽老是不聽話。”

柳淼淼垂下眸子,一時安靜沒吭聲。

她就這樣任他抱着進了小區,到了家門口,謝灼本想伸手按門鎖密碼,可抱着女孩子雙手挪不出空處,便低聲喊她:“淼淼。”

柳淼淼怔然擡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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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把你放下來一會兒,得按密碼。”

“……”

柳淼淼臉頰莫名一熱。

他說這話時眼裏是含笑的,分明是在戲她明明有腿卻不肯好好走路,連進個家門都得他抱着,現在要按密碼,還得征詢她能不能少抱一會兒的意見。

柳淼淼別開臉咕哝道:“又沒人叫你抱。”

她終于願意跟他說話了。

謝灼将她放下來,在門鎖輸入了密碼,系統提示錯誤,他才想起柳淼淼昨晚把密碼改了。

謝灼問她:“新密碼呢?”

柳淼淼心思還在別處上,壓根沒想起這件事,被他這麽一問,條件反射地歪了歪腦袋,“唔?”

這人真是,什麽時候都是幹了壞事後還一副理直氣壯滿臉無辜的樣子。

謝灼指骨在門鎖上敲了敲,挑眉道:“昨天我走了之後又回來,發現你把密碼改了,新密碼不打算告訴我?”

柳淼淼微怔:“你回來過?”

謝灼說:“我就在樓下站了會兒,又上來了。”

柳淼淼捏着裙角的指尖不覺緊了緊,垂眸低聲道:“可你昨天明明走了,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兩人有片刻沒有說話,女孩子安安靜靜地站在他面前,纖細骨架子上罩着寬大外套,像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襯得身姿愈發削瘦單薄。

她低眉垂目不敢看他,從這個角度,謝灼恰好能看見她發頂一圈小小可愛的青色發旋,和女孩子微微細顫的濃密眼睫。

謝灼靜靜看了她很久,輕不可聞地嘆了聲道:“我也是被你氣的。”

柳淼淼也知道那時自己有些話說得傷人過分了,可她還沒做好準備敞開心扉地面對他,只能選擇逃避。

她抿了抿唇,沒說話。

謝灼伸手揉揉她發頂,“好了,進去再說。”

柳淼淼幅度很小地點了下頭,慢吞吞地說:“……新密碼是六個一。”

謝灼:“……”

謝灼也不知是氣是笑:“你也不知道改個複雜點的,回頭半夜有壞人闖進來怎麽辦?”

柳淼淼小聲辯駁:“哪有壞人,這小區安保好得很,平時除了廚師和打掃衛生的阿姨,也只有你會來。”

謝灼心裏一澀,發現她其實有時候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待陌生人冷漠防備,可另一方面卻又對親近的人毫無所防,那天她口不擇言地說了傷害他的話,其實也不過是她自我防護之下最後那層脆弱的防線在作怪罷了。

謝灼開了門,柳淼淼正想往裏走,腳下卻一空,又落入了他的懷裏。

“我抱你。”謝灼說。

他抱着她穿過客廳,卻沒将她在沙發放下,而是徑直走向卧室。

柳淼淼被他放在軟綿綿的床上,腦袋裏忽地警鈴作響,男生高大身軀站在跟前,她下意識像受驚的小動物般抱膝往床角縮了縮,擡頭問他:“你抱我進卧室幹嗎?”

謝灼揚眉:“有些事得在床上幹才合适。”

柳淼淼:“……”

謝灼在她面前坐下,顯然要将新賬舊賬在今天和她清算清楚。

“一天一夜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消息,當初簽協議的時候怎麽答應我的,嗯?”

柳淼淼自覺是自己過分了,可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抱着雙膝的手緊了緊,低頭不肯跟他說話。

然而她此刻已落入他的手裏,他又怎麽會輕易再給她逃避的機會。

謝灼雙手捧起她的臉,“看着我,淼淼。”

他漆黑的眼瞳如窗外深濃的雨夜,眸光深深地将她膠在眼中,柳淼淼心一顫,竟本能地抱着身體又往床角怯縮了一點點,決心要變成一只逃避的鴕鳥。

謝灼沒了和她玩你追我趕游戲的耐性,他上了床,按着她手腕将她壓在身下,柳淼淼一驚,想用腿去蹬他,雙腿卻被他用膝蓋鉗住。

男生颀長有力的四肢緊緊扣着她的,寬闊的脊背遮住了天花散落的水晶燈光,他俯身壓在她身前,落下的陰影将她牢牢圈住,強硬霸道,不給她絲毫動彈的機會。

柳淼淼掙紮無果,徒勞地瞪着他:“你放開我。”

謝灼低頭吻她,她卻避開,只留給他一邊青絲下白軟帶粉的小耳垂。

他含住了她的耳垂,唇舌熾熱的觸感讓柳淼淼腦袋整個一炸,感覺他用舌尖在她耳蝸深處輕輕勾舔了一下,微啞聲音混着灼熱氣息絲絲入扣地直達她耳蝸深處:

“還亂動?欠收拾?”

柳淼淼哪裏見過他那麽沒正形的樣子,霍然睜大眼睛看他,謝灼卻不再給她躲開的機會,低頭封住了她的唇。

少年的唇瓣溫涼薄軟,帶着他唇角淡淡的血腥味,以及窗外濕冷生澀的雨汽闖入唇齒。

“唔……”柳淼淼掙紮着想推開他,他卻不讓,四肢像緊緊纏繞的蛇,雙手鎖着她的手腕壓至耳側兩邊,将她圈锢得更緊。唇舌強勢地撬開她的齒關,熾熱氣息湧入,将她的思緒全部攪亂。

這個吻充滿了不由分說的占有欲,沒有給她絲毫反抗和辯駁的機會,她只能順從地蜷在他身下,被動地迎合他交纏的唇。

柳淼淼想起他剛才和人打架的樣子,眼裏深湧暗沉,不管他平日裏多麽清淡克制,他骨血裏分明住着一頭嗜血兇狠的狼。

她氣息被他吻得支離破碎,連反抗的聲音也不覺變成了嬌吟。

他身體一點點地變化,緊緊壓在她的腹上,柳淼淼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燒成了一只小火爐,臉憋得通紅,終于那層冰冷僞裝的外殼被他吻得碎掉,連開口都變成了嬌吟的求饒。

“阿灼……”

他終于滿意地放過了她,和她分開前慣性在她唇上用力地含咬了一下,疼得她眼泛淚光。

女孩子嘴唇微微腫起,被他吻得鮮紅欲滴,一小個縮在角落裏,看起來委屈巴巴的。

“你這是趁人之危,我們又還沒和好。”她說。

謝灼将她拉進懷裏,雙臂環抱着她,給她安全感:“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麽,我去找你爸爸了。”

柳淼淼一怔:“你去香港了?”

“嗯,你爸跟我說了以前的事。”

她沒想過他竟會因為這件事特地去了一趟香港。

自己過往的事被人窺見,柳淼淼忽然覺得有點羞恥。她像個被大人偷看了日記本後鬧起小情緒的孩子,咕哝道:“我爸真是多管閑事。”

“他很關心你。”謝灼說,“淼淼,我們都很關心你。”

柳淼淼抿了抿唇,垂眸低聲說:“我知道……我只是……”

她只是還沒有完全做好和他談起過往的準備,她是信任他的……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她的世界已經封閉太久了,想邁出這一步并不容易。

他的下巴擱在她發頂上,蹭了蹭說:“外面說的那些事,我從來沒有相信過,我只相信你對我說的。”

柳淼淼心裏覺得更加愧疚:“可是我有病的事是真的……這個病,你不在意嗎?”

“我在意的是你不信任我。”謝灼說,“只是這樣而已。”

“可能治不好的。”

“治得好治不好,我都會陪你。”

他說得那麽篤定,甚至沒有絲毫猶豫。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她,是她一直不願意向他敞開心扉,還陰暗地揣測他和其他人一樣,知道她有病的事後一定會嫌棄遠離她。

柳淼淼現在才覺得自己當時那些想法有多麽可笑,她對他的質疑,有多麽傷人。

柳淼淼一時說不出話來,心裏最堅硬那塊仿佛被人溫柔地捧在手心裏,那人不顧她的寒冷堅硬,也不顧她身上偶爾的倒刺紮人,終于将她融化成一片。

她鼓起勇氣擡起頭和他對視,少年眸光溫柔依舊,美好得令人心動。

柳淼淼指尖撫摸着他唇角的烏青血跡,輕聲問:“疼麽?”

謝灼淡淡彎了彎唇,“不疼,你親一下就好了。”

她難得沒反抗,小心翼翼地從他懷裏伸出一個腦袋來,湊上去親吻他的唇角。

謝灼笑了:“今天這麽聽話啊?”

柳淼淼說:“幹了壞事就得聽話一點,不然把你氣跑了,以後就沒人給我買巧克力了。”

她說這話時聲音放得很低,像顆口感纏綿輕軟的棉花糖,眸光還有些怯縮,又抱着腿往旁邊挪了一下,看起來異常無辜和可愛。

謝灼失笑道:“你也不知道找點東西幫我處理一下,一點也不溫柔。”

柳淼淼這才反應過來,她以往哪有幫人處理傷口的經驗,向來都是一屋子傭人護工圍着她轉,幾乎沒什麽需要她親自動手的事。

她其實真的算不上是個細心和溫柔的女孩子。

可他依然還是那麽包容她。

柳淼淼騰地站起跳下床,盲頭蒼蠅似地在屋內到處轉了幾圈,才終于想起醫藥箱放在櫃子的最底層,匆匆跑過去拉開,噼裏啪啦一陣翻找,歷盡千辛萬難才取了碘酒和棉棒回來。

柳淼淼動作已經盡可能地放輕,然而還是耐不住她缺乏匮乏,碰到傷口時謝灼很輕地“嘶——”了聲,然後微微怪責地看她一眼。

柳淼淼縮了下腦袋,內疚道:“是不是很疼啊?”

“你說呢?你這是拿着棉棒直接就往我傷口上捅。”

“……”柳淼淼心裏更加內疚,腦子一抽,說,“那你咬我一口好了。”

謝灼覺得好笑:“我為什麽要咬你一口?”

柳淼淼心虛地看他:“你咬我一口,我幫你分擔點兒疼。”

謝灼覺得她的邏輯有時候是真不太好。他輕嘆,抱着她在懷裏揉了揉,“哪裏舍得你疼。”

柳淼淼竟破天荒地覺得眼睛發酸,臉埋在他的頸窩裏,低聲說:“阿灼,我不好。你為我做的很多,可我從來沒有為你做過什麽。”

謝灼抱着她說:“傻瓜,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為你做的事,我都是心甘情願的。”

“可那樣不公平。”她說。

謝灼說:“你要答應我,以後遇到事情我們要溝通,不要自己一個人躲起來鑽牛角尖,也不要不聽我電話,那樣我會難受,也會擔心你。”

柳淼淼點點頭說:“嗯,我答應你。”

謝灼笑了:“這次答應得那麽爽快啊,又在忽悠我?”

柳淼淼搖了搖頭說:“因為我以後不是一個人了,我有你了。”

謝灼撫摸着她柔軟的發,湊上前吻了吻她。

柳淼淼站起來,目光認真:“我決定要為你做點什麽。”

謝灼看她忽然嚴肅的樣子,唇角微牽,“嗯,你要為我做點什麽?”

柳淼淼擰眉深思半會兒,目光落在旁邊書桌的小時鐘上。

差不多晚上八點了。

柳淼淼靈機一動,道:“我要為你做飯!”

謝灼:“……”

謝灼想起她毫無生活自理的能力,揉了揉額角,“淼淼,你冷靜一點……”

他想起身,被柳淼淼按着肩膀壓回床上。

柳淼淼說:“我要去做飯了,你坐在這裏乖乖等我弄好。”

謝灼:“……”

柳淼淼進了在廚房,像模像樣地圍上圍裙,中途怕他偷看,還做賊般小心翼翼地把廚房門關上了。

謝灼安靜如雞地坐在客廳,看着廚房琉璃上隐約印出女孩子忙忙碌碌的身影。裏面不時傳出各種令人匪夷所思的聲響,讓人覺得她不是在做飯,而是在用心地轟炸廚房。

謝灼覺得再這麽下去,這屋子可能保不住了,他剛準備開門進去,柳淼淼卻出來了。

手裏還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康.師.傅紅燒牛肉泡面。

看着泡面陷入沉默的謝灼:“……”

柳淼淼很有成就感地說:“做好了,快點來吃吧!”

謝灼被她拉着在餐桌坐下,他屈指彈了下她額頭,“我給你打一架,你就煮個泡面報答我,你也是摳門。”

柳淼淼理直氣壯:“我爸說了,小富由儉,大富由天,巨富就是因為天天靠吃方便面。”

謝灼明顯不會相信她鬼扯,揚着唇角看她,等她自己繃不住露出破綻來。

柳淼淼也覺得自己編不下去了,肩膀向下一卸,誠實招道:“好吧,因為我只會做這個。”

謝灼失笑搖了搖頭,揉揉她腦袋,“沒事,以後家裏我做飯。”

兩人吃完泡面,謝灼去廚房洗碗,感覺腰身被女孩子從身後抱住,她的聲音低低軟軟地傳來:“阿灼,你今晚不要回家了好不好?”

謝灼放下手裏的碗,轉身抱住她,“我沒帶換洗的衣物過來。”

“那就不要穿了。”

“……”

女孩子身軀柔軟,在他懷裏像只小貓似地蹭啊蹭的。謝灼捧着她的臉溫聲說:“淼淼,今天不行,你需要好好休息。”

柳淼淼今天難得沒有逗他,眸子一垂,道:“你腦子裏想什麽呢,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睡覺,就是蓋着棉被睡覺覺什麽也不幹的那種。”

柳淼淼擡頭看他:“阿灼,你好色,幹嗎整天想着那種事情。”

謝灼:“…………”

柳淼淼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謝灼手裏拿着浴巾,坐在床邊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女孩子便乖乖地走過去坐下。

謝灼用浴巾為她擦幹頭發,屋內燈光柔和,襯得男生眉目愈發安靜俊秀,五官似青墨般描繪的細致好看,淡色薄唇微抿着,動作溫柔而專注。

“阿灼。”柳淼淼輕聲喊他。

“嗯?”

“我明天不想回學校。”

謝灼給她擦頭發的手沒停,怎麽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便說:“淼淼,其實大家都很關心你。”

“我知道,”柳淼淼抿了抿唇,“我就是不想去面對那些事……會覺得很煩。”

“有我陪你。”謝灼說。

男生擡眸,微醺燈光落進他清黑的眼裏,那裏面倒映着她的模樣,柔和得像是浸了水光。

柳淼淼第一次想不留餘力地去信任一個人。

很久,她慢慢點了點頭。

她鑽進他懷裏,像只撒嬌的小動物般拱了拱,在他頸窩處挑了個舒适的地方放腦袋,抱着他的胳膊輕聲問:“阿灼,你以後會離開我麽?”

“不會。”他沒有絲毫猶豫地說。

過了會,謝灼問她:“你會離開我麽?”

柳淼淼搖搖頭:“也不會。”

這件事鬧得很大,當時謝灼那一拳下去太狠,直接就把陳家明鼻梁骨打斷了。其他兩個男生各都受了點輕傷,後來被學校保安控制住,留校察看了一晚。

因為事情出在一班學生身上,第二天岑香香和熊化肥收到消息火急火燎地趕回學校,把監控錄像調出來一看,當場就震了個驚了。

要不是錄像視頻确鑿,沒人相信平時那個次次考試穩坐年級榜首,斯文清淡,幾乎只會在優秀學生代表發言以及各種全國競賽金獎現場出現的男生,居然在巷子裏一挑三打得那麽狠。

反正是拳拳到肉,後來那兩男生回憶起來的時候還有點腿抖後怕。

因為校外鬥毆事态嚴重,除了黎欣隔天沒回學校,鬧事的三個男生分別被退學處理,事端雖然不是由謝灼引起的,但到底是學生打架,免不了被處罰。

上午化學課下課,熊化肥說:“班長,你跟我出來一趟。”

那會兒謝灼還捏着柳淼淼的手玩,聽見老師喊他,謝灼正起身,柳淼淼扯了扯他衣角,目光愧疚擔心。

他卻只是牽着她的手捏了捏,說:“沒事的,別擔心。”

柳淼淼說:“我陪你一起去。”

辦公室內,熊化肥痛心訓斥的聲音隐約傳出。

“你——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面對自己最心愛的學生,熊化肥氣得高血壓都犯了,當場從櫃子裏拿出藥磕了兩發。手背在身後,人在面前直打轉,“馬上就要高考了,你知不知道這次的事情被記在檔案裏,會影響你的操行,我聽說你父母想送你出國,你要怎麽和他們交代?”

“我不會出國了。”謝灼說,“父母那邊,我會自行和他們解釋。”

熊化肥嘆氣:“我知道這件事錯不在你們,但這次事情嚴重,我也保不了你。大過是肯定要記的。你說你當時怎麽就不能忍忍,打人也就算了,怎麽下手還那麽狠——”

謝灼也不辯駁,淡淡開口道:“老師,您以前讀書的時候也有喜歡的姑娘吧。”

熊化肥:“……”

熊化肥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青蔥初戀,目光充滿了回憶和感慨。

謝灼說:“我喜歡她,所以我不能看她受半點委屈,如果我讀了那麽多書,卻連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都保護不了,我會不知道自己讀書的意義在哪裏。”

柳淼淼站在辦公室門外,少年背對而立,只能看見他颀長的背影和熊化肥滿臉憂愁又感慨的神色。

隔着厚重的玻璃窗,聲音隐隐約約地傳出來,聽不太清楚,柳淼淼走近了想把耳朵貼上去偷聽,卻見少年突然回過頭來。

視線觸不及防地對上,少年有着最美好的模樣,青蔥幹淨,膚白明眸,笑時眸子微彎,裏面盈滿溫柔。

他用口型無聲地對她說:“在外面乖乖等我。”

柳淼淼便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人真實地,溫柔地握在了手心裏。

很久很久以後,她依然記得那天,十八歲的校園蔥蔥郁郁,金色天光很薄一層地落在身上,輕柔得像是少年的吻。

那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陽光的溫度。

未婚妻你是魔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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