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馬路上, 柳淼淼開着她的風騷紅法拉利,一路風馳電掣。
“我們現在去哪裏?”謝灼問。
“回香港,去見我爸。”
“……去見你爸?”
聽出男人口中的遲疑, 柳淼淼以為他是在害怕。心裏一想,也對, 他只是個十八線的小明星,除了美貌一無所有, 上專訪的時候還會發呆, 看起來業務能力也不怎麽行的樣子。而她就不一樣了, 她這樣一個海外名校留學歸國, 父親身為亞洲最大的珠寶集團董事長,家境富裕,貌美傾城,媒體眼中無懈可擊的瑪麗蘇之光, 突然天仙下凡說要和他扯證結婚, 他心裏一定會感到巨大的落差, 從而表現出自卑害怕。
沒錯, 一定是這樣。
為了照顧對方情緒,柳淼淼非常溫柔體貼地從方向盤騰出一只爪子,拍了拍對方的手背,安撫道:“你不要害怕, 我爸爸很疼我的, 我要娶誰,他都會同意的。”
謝灼:“……”
謝灼神色複雜:“淼淼……”
“好了, 噓。”柳淼淼溫柔地打斷了他,“我現在要專心開車,有什麽話我們留着回家說,乖啊。”
謝灼:“……”
汽車一路暢通無阻地駛到King辦公大樓樓下。
柳淼淼停好車,見謝灼站在那裏沒動,問:“怎麽了?”
謝灼看着辦公大樓最上方的Logo,平靜地收回視線,淡道:“沒什麽。”
他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還是在五年前。
辦公室的裝修沒有太多變化,前臺秘書小姐的模樣倒是變了,換了個長相更加漂亮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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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敲了敲門,說:“董事長,柳總回來了。”
柳淼淼推門進去:“阿爸,我帶個人回來給你認識。”
柳淼淼還沒來得及介紹,柳景誠目光徑直越過她肩膀,看見了身後的男人。
柳景誠眼裏微微錯愕,卻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意外。
謝灼先開口道:“好久不見了,您近年過得好嗎?”
柳淼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謝灼臉上神情很平靜,看不出什麽情緒。
他這話卻不像是和初次見面的人說的。
柳景誠淡笑道:“挺好的,坐吧。”
柳淼淼狐疑問:“你們認識?”
柳景誠說:“怎麽不認識,人家是明星,我總該在電視上見過。”
柳淼淼點了下頭,心想King每年新款珠寶系列總要挑選合适的明星代言,謝灼和她爸估計是在商業應酬上打過照面,所以還算熟悉。這樣也好,就省得她做介紹了。
柳淼淼開門見山道:“阿爸,我要和他結婚。”
柳景誠沒什麽過多反應,抿了口茶,唇邊依然挂着淡笑:“這麽着急啊?日子選好了沒有?”
柳淼淼說:“還沒有,今天臨時決定的,我高中時候把人睡了,我得對人負責。”
柳景誠看她一眼,說:“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段時間偷偷讓唐玥去給你查高中時候的事情。”
柳淼淼咂舌,自覺嘴快說漏了,心虛地道:“阿爸,那也是我過往的一部分,我不能一直這麽不明不白地活着。”
柳景誠也深知她的性子,只要她想做的,沒人能攔得住他。
這件事多說無益,他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想和謝先生單獨說。”
柳淼淼沒動,下意識看了眼身旁的謝灼。男人脊背筆挺地坐着,神情平靜,讀不出情緒。
柳景誠見她遲疑,笑說:“怎麽了,還怕阿爸把人吃了不成?阿爸把你養這麽大,你要同別人結婚,當然不能那麽随便了。”
柳淼淼起身道:“那好吧,不能太久噢。”
柳淼淼對謝灼說:“我在外面等你。”
謝灼對她一笑,安慰道:“去吧,沒事。”
柳淼淼走後,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兩個男人面對而坐。
安安靜靜。
五年前還只是個初成人的年輕小夥子,如今已是一個成年男人的模樣了。
柳景誠替他把面前茶水添滿,平靜地說:“你心裏很恨我吧。”
謝灼頓了頓,說:“沒有。”
柳景誠說:“你恨我也是應該的,畢竟棒打鴛鴦的事有點缺德,我也是過來人,知道和愛人分離的滋味并不好受。”
謝灼也不拐彎抹角:“我想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
柳景誠沉吟半刻,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再隐瞞你的必要。”
“五年前淼淼去了北京找你,遇到了一場事故。”
她當年果然去了北京。
謝灼放在膝頭的手微微收緊:“我只知道她把以前的事全都忘了,她說是因為一場車禍。”
柳景誠扯唇笑了下,神情諷刺:“車禍是我們編造的,因為我不想讓淼淼記起當年的事。”
他目光落在謝灼右手手背處的疤痕,問,“你還記得當年酒店失火的事情吧?”
謝灼心裏一震,道:“記得。”
柳景誠說:“當時她就在那家酒店裏,據酒店的工作人員說,她的房間被鎖死了,誰也打不開,而那晚酒店外又恰巧出了連環車禍,消防被堵在外面,無法及時趕到救援。”
“她為了逃生,從五樓跳了下來。”
“她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渾身都是傷,人已經快不行了,搶救了好多天才漸漸蘇醒。”
“醒來之後,她就把一切給忘了。”
謝灼雙手緊緊握成拳,他以為她當年狠心沒有去找他,随後消失無蹤,這五年來,也不是沒有恨過怨過她。
他卻不敢相信,原來當時她就與他在那麽近的地方,也許他再早一點趕到,就可以避免後來的事。
除了心痛,謝灼感受不到別的。
柳景誠見謝灼神色沉重,也知道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也不用自責,我知道你當時也去了現場,你已經盡力了。”
他猶豫半刻,終究還是決定說出全部:“那場火災,我懷疑是有人故意而為。”
謝灼擰眉:“有人故意的?”他聽不太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柳景誠說:“我跟你說過,淼淼媽媽是墜馬身亡的,我一直以為這只是意外。就在淼淼墜樓前的幾個小時,我收到了她的短信,裏面提到了一個叫王佳的人。”
“王佳?”
“王佳就是當年一直跟随淼淼母親的助理,她在目睹墜馬之後就瘋了,這麽多年一直沒有聲訊。”柳景誠說,“只有一個可能,淼淼無意中發現了一些對方極力想隐瞞的事情,惹急了對方,所以才策劃了那次的火場事件。”
謝灼道:“您的意思是,有人想害她?”
柳景誠說:“是。但是我們沒有證據。我讓人找王佳的下落,但是五年了,一直沒有消息。”
謝灼沉默不語。
腦海裏一閃而過的,當年在火場中遇到的那個奇怪的男人。
眉心愈發深擰。
柳景誠無聲嘆了口氣,道:“說實話,我也沒想過你會一直等着我女兒,等了那麽多年。其實換個角度想,淼淼把一切都忘了也許是好事,你也知道,她一直無法走出童年陰影,現在她忘記了,那些痛苦也就不複存在了。”
“這幾年我看她過得越來越像一個正常的年輕女孩子,天真開朗,也愛笑多了,這是她很久沒有過的。人有的時候,也許無知一點,會過得比較幸福吧。”
謝灼不可置否。
柳景誠說得沒錯,現在的柳淼淼,不再是當初那個總是悲觀消極,看起來陰陰郁郁需要靠大把藥丸活着的女孩子了。
他在她眼裏看見了光,她天真可愛得像個傻白甜一樣,她擺脫了病魔的困擾,也許真的過得比以前開心多了。
但這樣的相處,謝灼總覺得是哪裏有些不對勁的,又說不出來。
柳景誠說:“作為父親,沒有什麽比看着自己孩子過得開心更重要的。我不反對你們在一起,但是我不希望看到我的女兒再受傷害。”
謝灼道:“您放心,我會保護好她的。”
從辦公大樓出來,外面天色已經黑了,冬天的夜顯得格外深暗蕭索,最近氣溫又低,路上行人稀稀疏疏的。
女孩子安靜倚在燈柱旁,似乎是等了太久,有些無聊了,嘴裏念念叨叨的,在數今晚天上的星星。
星輝落在她的眼睛裏,清澈,透明,像夜晚螢火蟲滿布的森林。
路燈光芒流瀉下來,照得她肌膚仿佛蟬翼般透明白皙,美好的模樣就像一碰就碎的泡沫,下一秒便會消失在眼前。
他們好像真的已經分開太久了。不知不覺,已經五年了。
他們人生之中最美好的年華,又有多少個五年呢。
謝灼心底莫名一酸,不由過去從背後抱住了她。
“淼淼……”
他低聲喃着她的名字。
柳淼淼正數着星星發呆呢,沒想到後面會突然來人抱住自己,一驚,猛地掙開了他。
兩人同時一愣。
謝灼看着女孩子錯愕的神情,才反應過來現在的自己于她來說,其實只是個陌生人。
“是我吓到你了。”他說。
柳淼淼一時手腳不知道該怎麽擺放,用食指撓了撓臉頰,局促地說:“……對不起,我現在還不是很習慣……”
謝灼說:“沒關系。”
柳淼淼低頭抿了抿唇,有點懊悔和內疚。
謝灼怕她為難,看了眼時間,順其自然地轉了話題道:“很晚了,餓不餓,去吃東西吧。”
柳淼淼點點頭,摸着自己的肚皮說:“餓了,想吃肉。”
回程是謝灼開車的,剛才在辦公樓談得太晚,這會兒已經晚上十點了,商業街關門的關門,飯店打烊的打烊,在路上繞了幾圈也沒找到吃飯的地方。
柳淼淼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有氣無力地說:“要不回家自己弄吧,這麽找下去也不是辦法。”
“也行。”謝灼說。
車開到小區,出了電梯,到了家門口,準備要摁密碼的時候,柳淼淼才意識到事情的發展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她怎麽把這男人帶回家來了。
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柳淼淼摁密碼的手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地擡眸看身旁的人。
謝灼也在看她,見她動作滞住,揚了下眉說:“怎麽了,害怕我偷看你密碼?”
柳淼淼舔了舔下唇,有點局促。
然後耳根開始慢慢地泛紅。
算了,反正這男人不舉,他也不能對自己做什麽。
柳淼淼如是自我安慰道。
“我設置什麽密碼你都猜到了,還用得着偷看嗎。”柳淼淼不滿地咕哝,摁了密碼,推開門說,“好了,進來吧。”
進了屋,柳淼淼穿着高跟鞋在外面跑了一天,這會兒累得不行了,把高跟鞋随腳一踹,抱了浴巾便鑽進浴室,打算去泡個熱水澡舒緩一下。做飯的苦力活自然就落在了謝灼身上。
謝灼打開冰箱,裏面空空如也,只有簡單的幾個雞蛋吐司和火腿。
路過客廳的時候,沙發茶幾上的東西堆得亂七八糟的,衣服鞋子也是扔得滿地都是,一看就知道這屋裏的主人生活極其粗糙。
他無聲嘆了口氣。
這麽多年了,也沒學會好好照顧自己。
柳淼淼洗完澡出來,謝灼也正好做好晚餐。
她擡起屁股往餐桌一坐,一副懶洋洋等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模樣。
“今晚吃什麽?”柳淼淼問。
“吃面。”謝灼說,“家裏只有這些。”
兩碗熱氣騰騰的面端了上來,冰箱裏沒什麽東西,就是簡單的雞蛋火腿和肉丸子,湯色煮得很清透,聞起來很香。
柳淼淼看見男人用筷子一點一點地幫她把面碗裏的蔥花挑出來,然後推到她面前說:“好了,可以吃了。”
柳淼淼微怔:“你怎麽知道我吃面不愛吃蔥花但得有蔥花的味道?”
謝灼道:“你以前就這樣,難伺候。”
“喂!”柳淼淼不滿地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腳,“我很好伺候的。”
謝灼輕笑:“嗯,在床上的時候挺乖。”
“……”
柳淼淼當場就想把面碗扣在這男人腦門上。
都不舉了就不能把話題說得清心寡欲一點嗎!
中途應該是工作上有事,謝灼放在桌面的手機震了一下,推進來一條消息。
屏幕亮起,柳淼淼看見了他屏保上的照片。
女孩子低眉垂目的,看起來乖巧又溫順,嘴裏正叼着一只小番茄。紅嘟嘟的嘴唇像顆櫻桃,眉眼有着水墨雲煙般的柔軟。
是她自己。
柳淼淼一怔。
她猶豫地問:“那是我五年前的照片嗎?”
謝灼拿筷子的手頓了頓,說:“是。”
柳淼淼慢吞吞地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我以前果然很可愛。”
謝灼:“……”
謝灼好笑道:“有人這麽誇自己的嗎?”
柳淼淼睨他:“我要是不可愛,能讓你對我死心塌地魂牽夢萦念念不忘了五年那麽長時間?”
謝灼揚了揚眉。
柳淼淼又問:“話說,我們是怎麽在一起的?你追的我還是我追的你?”
謝灼神色自若地說:“那時候你考試老考零分,還不好好讀書,一看到我.就.色.眯眯地笑,追在我屁股後面說要睡我。”
柳淼淼:“……”
柳淼淼絕望地閉上眼睛,感覺自己清純完美的形象再一次遭到了毀滅性的颠覆。
她義正辭嚴地打斷:“停!好漢不提當年勇,請跳過這個話題!”
吃完晚餐,謝灼在廚房洗碗,他桌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屏幕顯示是個叫“卓一為”的人打來的電話。
柳淼淼邊看電視邊磕巧克力,拉長嗓子沖廚房那頭嚎了一聲:“诶,你電話響了。”
謝灼走過來接聽,屋裏安靜,柳淼淼隐約聽見電話裏面是個男人,估計是在談工作的事,說什麽他下午說走就走了,品牌方那邊很生氣,現在要解約賠償,問他什麽時候回去。
然後柳淼淼聽見謝灼說:“今晚不回去了。”
說這話的時候兩人視線恰好碰上,柳淼淼看見他微微眯了眼,神情危險,看起來就不安好心。
柳淼淼本能地抄了沙發抱枕護在胸前。
挂斷電話,柳淼淼警惕地打量他:“幹嗎?你還有工作嗎?那你回去吧,反正我已經吃飽了,留着你也沒用了。”
謝灼:“……”
這話說的,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良心啊。
謝灼指了指牆上挂鐘時間,挑眉道:“女士,現在晚上十一點半了,這裏是香港,我人生地不熟的被你拐騙過來,你讓我回哪去?”
柳淼淼腦袋裏警鈴作響:“那……你可以去外面酒店住啊,我讓助理給你安排。反正你一個十八線小明星,外出又不會有媒體跟拍你。”
謝灼:“……”
謝灼覺得柳淼淼自從失憶以後,從內到外,從生理到心理,都對他産生了嚴重的誤解。
手機又震了震,卓一為發來合作方那邊的書面解約通知。
這是個法國知名的時裝品牌,一線明星都要為之搶破了頭的頂級時尚資源。當時光是簽約代言的費用就高達3500萬,下午活動才出席了一半,柳淼淼橫空殺出,二話不說把他拐到了香港,整天的工作安排理所當然地泡了湯,現在品牌方要求解約賠款也是情理中事。
按簽約時的約定,無故違約得按簽約金的雙倍價格賠償。
也就是直接翻倍,賠7000萬。
柳淼淼也瞄到了他的消息,看見那消息後面跟着的一串零,遲疑問:“……這是幹嗎?事情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謝灼眸子一垂,幹脆将計就計。
“淼淼。”他低聲喚她。
男人嗓音低啞,神情黯淡,毫無預警地傷春懷秋起來。
柳淼淼心裏咯噔一聲,有了不好的預感:“怎、怎麽了?”
謝-雙料影帝-三屆金影獎蟬聯得主-灼低聲說:“其實來的時候我沒跟你說,下午原本我還有工作安排,但是為了要陪你回香港,工作全都推掉了。現在合作方那邊要告我違約,得賠雙倍違約金。”
果然。
事情很嚴重。
他一個十八線的小明星,除了美貌一無所有,接到個工作肯定很不容易,好不容易談到個代言,現在還因為她的任性搞丢了。
柳淼淼愧疚得無以複加,着急詢問:“那怎麽辦?要不我親自去跟對方說說?”
謝灼繼續低眉垂目:“沒有,也不是很嚴重,就是要賠7000萬而已,這一點錢,我傾家蕩産還是賠得起的。”
他痛苦地閉上眼,萬分艱澀地說:“就是可憐我出身牛頭村,我們村裏三十年就出了我這一個大學生。我們家是果農,我爸是種葡萄的,我媽是賣葡萄的,父母都指着我出人頭地掙錢給他們養老……還完了這7000萬,我連今晚出去住酒店的錢都沒有了。”
說到這裏,他深吸一口氣,眼裏透出絕不屈服于命運的滄桑和隐忍:“沒關系,這些都是小事,錢沒了可以再掙,還不上我可以賣血,住不起酒店我就去睡大街。”
這是怎樣一個出身大山,貧窮勵志,堅韌不拔,感人肺腑的中國好男兒的故事。
如此一個皮相能打,唱歌好聽,品德兼優,即使身無分文命運多舛也從不屈服,依然堅強地想要扼住命運的喉嚨的十八線小明星,就在自己事業即将有起色之時,遇見了她這個任性無情的小公舉,活生生把人家從工作現場拉走,害得品牌方雷霆大作,一份解約通知書砸下來,向他索賠7000萬!
太慘了。
太他媽慘了。
柳淼淼霎時同情心大作,眼淚都快下來了。
柳淼淼走到他面前,愧疚地牽起他的手,安慰道:“不要難過了,反正7000萬而已,也就是我少買兩輛車的錢,不是什麽大事。以後你跟我說,你想拍什麽電影,我出錢投資,讓你做男一號。”
女孩子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和自己的緊緊交扣在一起。
謝灼牽着她,垂眸堅強說:“不要緊的,我賠得起的。”
柳淼淼內心更加愧疚,道:“你和我之間,就無謂分得那麽清楚了。”
謝灼感動地喚:“淼淼……”
柳淼淼以為他是要拒絕自己的好意,匆忙擡手捂住他的唇,“不要再說了,今天太晚了,你要是不想住酒店,就留下來睡吧。”
未婚妻你是魔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