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謝灼在全國各地一連開了72場簽售會, 最密集的時候,一周內跑遍13個城市,吃住基本都是在交通工具上解決。

晚上七點。

最後一名歌迷拿着親筆簽名的專輯心滿意足離開會場, 謝灼把今天簽斷墨的第15支馬克筆扔進紙皮箱,揉了揉幾乎僵得已經動不了的手腕。

卓一為遞來一瓶水, 謝灼接過說:“謝了。”

卓一為問:“還是沒找着?”

謝灼擰開瓶蓋,往喉嚨裏倒水。一整天都沒怎麽喝水, 喉嚨幹得像火燒。

他指尖抹去唇邊的水珠, “還沒。”

卓一為嘆氣:“你知道你在全國有多少歌迷嗎?何況那男的也不一定會來——”

“總得試試。”謝灼說。

陳凡走進來說:“灼哥, 外頭有人找你。”

卓一為條件反射地問:“誰啊?”

陳凡聳聳肩, “還能有誰。”

柳淼淼過來,從後邊拍了下卓一為的肩,親切地喊:“一為。”

卓一為一愣,看了眼頭頂上謝灼全國簽售會巨幅海報, 心想完犢子了, 被人現場抓包, 十八線小明星的謊言就要露餡了。

卓一為趕緊打圓場道:“你怎麽來了?你千萬別看這海報上吹得厲害, 其實阿灼他沒什麽名氣的,剛才那些粉絲都是買的臨時演員——還是賒公司的賬。”

柳淼淼不屑地“嗤”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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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灼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咳提醒道:“她都想起來了。”

卓一為嘴巴張得能生吞雞蛋,“你、你都想起來了?”

柳淼淼揚眉:“早想起來了, 當年高中你坐我後邊, 你最愛上老熊課的時候偷吃拉腸,鄧波坐你隔壁, 陪你吃小籠包。”

“我去。”卓一為捂臉,“露餡了露餡了。”

柳淼淼哼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專門趁我失憶诓我。”

“不是,柳妹子你難得傻白甜一回……”卓一為怕被揍,幹咳着趕緊把話題繞過去。他勾着陳凡的肩膀,揉揉鼻子道:“那個,我們先撤了啊,不打擾你和阿灼說悄悄話。”

卓一為說着就拉着陳凡跑遠了。

謝灼問:“你怎麽來了?”

柳淼淼說:“King在這邊有工廠,今天過來這邊看看,順道過來看看你。”

謝灼挑眉:“我是順道的?”

柳淼淼一笑,抱着他的腰纏上去,“順道今晚再陪你睡個覺。”

按道理說新婚夫妻頭幾個月正應該是如膠似漆,上哪都形影不離跟個連體嬰似的時期。但兩人近期事情都多,去民政局扯完證已經是半個多月的時間,大多還是分隔兩地的狀态。

柳淼淼在公司忙日常,謝灼這段時間撞上新專宣傳期,則是全國各地的飛簽售。

難得見上一面,自然是直奔酒店。

謝灼洗完澡出來,柳淼淼正趴在床頭玩手機。她懶得出去找東西吃,便在手機上刷着附近的餐飲外賣。最主要還是因為謝灼身份關系,明目張膽地走在商業街上的後果上次已經領教了一回,她可不想再嘗一次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完全程馬拉松的滋味。

女孩子纖細的身軀裹在質地柔軟的真絲睡袍中,輕薄的料子勾出窈窕的腰際和臀線,一雙腿玉蔥般的白和長,心情很好地趴在床上敲敲踢踢。

謝灼上了床,撥開她散在肩後的長發,露出光潔的頸脖,銜住她的耳垂,俯身慢條斯理地吻啄描繪。

柳淼淼轉過身,雙臂挽住他脖子,和他接吻。

情到濃時,柳淼淼手機卻響了。

“唔……”她推了推身前男人,聲音低低嬌嬌的,“阿灼,我電話響了。”

“等會兒再接。”

“不行,好像是唐玥打來的。”

柳淼淼伸手去摸被扔在床頭的手機,接通那一瞬,男人仿佛故意為了懲罰她的不專心,用力地吮她的頸脖。

柳淼淼咬着牙,差點沒忍住一聲低吟,狠狠瞪了他一眼。

男人眼裏帶着惡劣的嬉色,附在她臉側,唇舌一點點地描繪她滾燙的耳垂,用只有她才能聽見的低聲說:“接啊。”

電話接通,唐玥在那頭道:“柳總,之前您讓我查王佳的事,有消息了。”

兩人身體貼得近,即使電話沒開免提,謝灼也能清楚聽見對方說話的內容。

“嗯……”柳淼淼腦袋有點暈。感覺世界都伴随着身下的床板在搖。這酒店大床質量不不過關,總感覺能聽見細微的聲響,怕電話裏的人聽見,莫名讓人犯了羞恥。

她指甲摳進男人的肩膀裏,努力控制着正常的聲音問:“查到什麽了?”

唐玥說:“我查遍了全國的精神病院,都說沒收過一個叫王佳的病人。但我周末的時候去家裏附近的老人院做義工,無意中聽那裏的人說,老人院五年前曾是私立的精神病院,後來投資的人撤資,沒多久就空置了。今年才改成老人院的。”

“你是說王佳以前被關在那裏?”柳淼淼問。

唐玥說:“這個我不能确定,有關當年收入的精神病患者的資料都找不到了。但我查到這家醫院院長和黎氏集團的黎總是好友,我總覺得這兩件事有關系。”

“柳總,您說王佳會不會已經被帶走了?”

這也并非全無可能。

當年她無意間聽到了黎婉珍的電話,黎婉珍估計早就起了防備之心,她不可能把一個會蹦會跳,還會趁醫務人員不注意偷手機向外界求助的大活人常年關在同一個地方。

挂了電話,謝灼起身去浴室擰了熱毛巾,給她擦身體。

柳淼淼臉頰燒得通紅,蜷在他懷裏微微地喘息,他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

“還在查王佳的事?”謝灼問。

柳淼淼心思在剛才電話上,忽然聽見謝灼這麽問,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麽會知道王佳?”

謝灼說:“當初你帶我回香港見柳叔叔,他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了。”

柳淼淼不明白,皺眉道:“他怎麽會跟你說這些事?”

謝灼撫摸着她的發,“柳叔叔是怕你再受傷。我也答應過他會好好保護你。”

柳淼淼目光落在他沒有遮掩的肩頭,上面槍傷的疤痕觸目驚心。她還記得那天晚上,鮮血從他的禮服裏滲出來。子彈很深地卡在他的血肉裏,即使送到醫院,也費了好長的時間才把血止住。

柳淼淼說:“這是我們家的事,我不想把你也卷進來。”

謝灼看着她說:“淼淼,我們都已經結婚了。”

柳淼淼心底一顫,她會和他結婚,是因為覺得自己虧欠他的實在太多。而她自己本身,似乎除了這個男人,對別的男人也不再能提得起興趣。除此之外……她對結婚這件事的意識度實在太低了。

對她來說,結婚不過是多了一張紙,兩人的關系、相處模式,好像也沒什麽改變。

他還是他,她還是她。

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

柳淼淼不知道該怎麽說,她對他說不出那幾個字,以前是,現在也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她為自己的沒良心感到懊惱,別過臉逃避道:“這不一樣。”

謝灼看她半會兒,無聲而疲憊地嘆了口氣。兩人一時各懷心思。

謝灼怕她太累,沒再多說什麽。兀自關了燈,抱着她說:“好了,不說這個,先睡吧。”

柳淼淼也自知自己理虧過分,抱着他的腰往他懷裏鑽了鑽,蹭蹭他,算作讨好的意味。

謝灼揉揉她腦袋,吻了吻她額頭,兩人相擁而眠。

第二天起早,謝灼接下來還要幾場簽售會要開,而柳淼淼也要趕回公司。

她向來沒有早起的習慣,難得七點不到就要起床,整個人還在迷迷瞪瞪的睡夢中,瘋狂尖叫的手機鬧鐘被無情掐斷,然後順手塞進枕頭底下。

翻了個身,哼哼唧唧地繼續睡。

謝灼只能整個兒把她抱進浴室,幫着她洗臉刷牙換衣服。

一頓梳洗後,柳淼淼清醒了。

她在鏡前化妝,謝灼在後面抱着她問:“忙完這段時間我讓公司給我排三個月假期,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柳淼淼還沒反應過來,用唇刷塗着口紅,遲鈍地問:“嗯?為什麽要放假?”

謝灼說:“新婚不去度蜜月?”

新婚度蜜月。

好像是有這麽個習俗。

柳淼淼心思不在這上邊,刷完了口紅又去描眉,随口道:“我都可以,你決定吧。”

謝灼見她不上心,淡淡“嗯”了聲,又問:“婚紗照總得拍的。有喜歡的品牌沒?還是另外請設計師設計?”

“婚紗啊……”柳淼淼擰眉努力認真地想了一圈,沒什麽頭緒地說,“好像沒有特別喜歡的,你也一起決定了吧。”

謝灼嘆了聲:“我們的婚禮你這麽不上心。”

柳淼淼實話實說:“主要是覺得麻煩。”

想一想結個婚還要昭告天下,費時間費精力去試婚紗,拍婚紗照,穿那種特別繁瑣又不舒服的禮服,在賓客前邊一站站一天,她就覺得麻煩。

謝灼沒說話了。

柳淼淼化好妝,看了眼時間,匆忙道:“不行早上會議要遲到了,我得走了。”

她胡亂把東西一股腦塞包包裏,一時顧得了手上又顧不了腳上,偏偏那系帶高跟的扣子又和她作對,橫豎系不上去。

謝灼看她手忙腳亂的,索性走過去把她抱起放到椅子上,然後俯身拾起地上的高跟鞋,托着她腳踝給她穿上。

上回柳淼淼在酒店花園差點把腳扭傷,穿的也是這樣的高跟鞋,謝灼便說:“以後不要穿這樣的鞋子,傷腳。”

現在還是清晨,陽光溫柔幹淨得像是用水洗過。透過飄窗灑落在男人英俊的眉眼上。柳淼淼想起當年高中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懶得自己穿鞋,便坐在沙發上撒嬌讓他給她穿。

他自幼出身優越,又受的良好的家庭教育。打小就有着少爺孤高清冷的脾性,卻總是為她一次次破例,在她面前放低姿态。

柳淼淼有片刻恍惚,心底某處像是被融化般的軟。她指尖不覺摳了摳坐下的皮質椅墊,輕聲道:“噢,知道了。”

匆忙出了電梯,唐玥給她發消息說路上有點兒塞車,大概還要五分鐘才能到。柳淼淼便在酒店大堂等着。

她埋頭刷着手機,無意間刷過一條新聞。

黎氏以240個億的競标價格,拿下了紫藤灣最終的土地開發和使用權。

柳淼淼目光停留在那條新聞上,心裏掠過一絲沒來由的怪異,又說不清那是什麽。

她還在思索着,一雙男士的黑色皮鞋由遠至近而來,在她跟前停下。

柳淼淼擡頭,是上回見過的,裴正楠的助理。

助理說:“裴先生昨晚病情惡化了,他希望能見您最後一面,您方便跟我去一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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