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教司坊門外都是定國公府的家丁,定國公手持長劍,站在教司坊門外氣急敗壞,恨不得此刻便踏平了這教司坊。
定國公本想讓鄭也娶親定他的性子,也已經松口等他娶親後許那女子入府為奴婢伺候鄭也左右,可誰知鄭也不知道是怎的鬼迷心竅了,非要娶那樣的女子為妻。若是允了他,日後定國公要如何立足于都城,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定國公不允,鄭也便買通了府裏的小厮偷跑出來要和這女子私奔,氣得定國公夫人直接昏迷了過去,至今未曾醒來。
教司坊在杞國是歸禮部所管轄的,屬于官家的窯子裏頭的客人又都是達官貴人,哪怕是定國公也沒膽量擅自闖進去又打又鬧,定國公便只能派人去請寧王過來,勸說犬子回去。
李宗瞿趕到的時候,教司坊裏的客人都已經走了一大半了,禮部侍郎跟着李宗瞿上樓尋到了鄭也。
鄭也似乎是鐵了心要護着那文昭,鄭也是個不成器的書生,此刻手裏卻拿着把并不襯手的長劍。文昭躲在鄭也的後面瞧見了走進來陰沉着臉的李宗瞿吓了一跳,身子不住地有些顫抖。
李宗瞿冷着臉問鄭也:“你當真要為了這個女子放棄你本來所擁有的一切榮華嗎?”
“是!”鄭也斬釘截鐵道。
李宗瞿只覺得可笑,鄭也這樣的半吊子離開了定國公府哪裏還活得下去,更何況他身後的文昭本就是看上了鄭也的身份,倘若沒了這個身份,鄭也便是一無所有。
禮部侍郎也小聲勸慰着:“公子還是不要胡鬧為好,定國公此刻就在門外,公子若是迷途知返,還能得到諒解。”
鄭也擡起頭來,正色道:“我認定她了,若父親不許我娶她為妻,我就算是死,都不會跟他走的。”
李宗瞿輕輕拿起桌案上的燭臺,示意鄭也道:“你不妨直接點了這教司坊,給你們二人陪葬。此來日後有人說起,也便是你們情深意重。倒是一段佳話了。”
文昭害怕的雙腿發軟差點倒在地上,她還年輕,她不想死。
禮部侍郎吓得不輕,不明白李宗瞿為何如此之語,這若是鄭也真的照做了,那定國公豈不得直接被氣死。
鄭也的目光微顫,他瞧着李宗瞿手裏的燭臺,那蓮花般的形狀上盛放着的火焰如同猛獸一般,只要輕輕蹭到那紗幔便可以引燃整個教司坊。
“怎麽害怕了?”李宗瞿挑眉嗤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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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也伸手一把奪過李宗瞿手裏的燭臺,放大了聲音似乎是在給自己打氣道:“我才不怕呢!”
鄭也嘴上說着不怕,心裏卻顫抖着慌亂着,他的手還未觸碰到紗幔,文昭就已經跪在地上哭喊着求情了。
“王爺,求你求你不要……奴家不想死,不想死……”文昭的嬌軀顫抖的厲害,拼命地磕着頭,她不過是想要一個依靠,她不能為了一個依靠而去送死。
李宗瞿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他看着一臉震驚的鄭也,別有意味的道:“看看,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子,果然是癡情。”
文昭哭得厲害,鄭也心疼,根本不聽李宗瞿的話,他蹲下身來,抓着她的手臂,輕聲安慰着道:“文昭別怕,我說過的我會護着你的。”
李宗瞿趁機對着文昭道:“他哪裏還能護着你?如今的教司坊已經被定國公府的人圍起來,便是一只蚊子都飛不出去。你若是真的想要活命只有一個辦法……”
文昭推開鄭也拉着她的手,爬到李宗瞿的腳邊,跪着哽咽道:“求王爺救救奴家,奴家願意為王爺做任何事情!”
文昭心裏很清楚,能與定國公對抗制衡的此刻只有李宗瞿,只有求李宗瞿護着自己,才能免去一死。
鄭也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費了如此精力想要保護的女子,此刻一點兒也不信任他。更讓他心寒的是,文昭的話似乎是在刻意讨好李宗瞿。難道她真的是那種人盡可夫的女子嗎?
李宗瞿緩緩俯下身子,用桌上的筷子勾起文昭的下巴,看着她哭得樣子,只覺得面目可憎,帶着愠色道:“本王記得警告過你的,不要靠近鄭也。”
“王爺……奴家沒有……奴家聽了您的話,奴家只是未曾想到鄭公子會從府裏逃出來。求……求王爺救救奴家……”
文昭似乎覺得自己秀色可餐可以吸引到李宗瞿的目光,梨花帶雨的又說着:“求王爺救救奴家……奴家願意為王爺做牛做馬……”
“本王家裏,不缺家禽。”
李宗瞿站起身來,嫌棄地将筷子丢到鄭也的身側,又沖着鄭也冷聲道:“這便是你傾慕的女子,倘若本王說要納了她,她怕是此刻就會願意脫了衣服跟本王雲雨。娼妓就是娼妓,改不了性子的。”
“李宗瞿!”鄭也咬牙切齒地低吼着,他心裏此刻雖然明白,卻依舊聽不得這樣的話。那話就像是一根毒針一點一點将他的內心撕碎穿透。
李宗瞿了解鄭也的性子,鄭也雖然尋花問柳慣了,可願意在這萬花叢中改邪歸正,便知他對着女子用情至深了。這樣的事實擺在他的面前,确實是殘忍,可作為摯友,李宗瞿不希望他依舊深陷其中。
文昭擡起臉來看着李宗瞿,什麽尊嚴什麽道理她都不想聽,她就是娼妓,再難聽的話她都聽過,此刻的她只想活命。她繼續嘶啞着喉嚨祈求着:“王爺,求您救救奴家……”
“既然她都這求本王了,本王自然要幫她。”
李宗瞿看向身旁的禮部侍郎,禮部侍郎将剛才在外頭定國公囑咐帶進來的匕首遞給李宗瞿。
李宗瞿拿着匕首對着文昭道:“本王甚是讨厭鄭也,他一二再而三的忤逆本王,本王想要他的命。只要你用這把匕首殺了鄭也,本王便即可納你為妾,禮部侍郎也在此決不食言。至于定國公,本王會說鄭也是自刎的,想來定國公還沒那個本事同本王計較什麽。”
“你!”鄭也手指着李宗瞿怎麽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文昭顫抖地手接過李宗瞿手裏的匕首,入寧王府為妾,可比入定國公府要來的堂皇的多。李宗瞿是皇帝的愛子,說不準日後還可能會成為太子,這樣的誘惑對于文昭來說已經足以讓她徹底迷失理智。
“文昭!你不要聽他的!我會帶你平安離開的!你說過的……你愛我的……”
鄭也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沒了底氣。文昭已經拿起了匕首顫巍巍的站起了身,她待在教司坊太久了,受了太多的欺辱,她真的不想就這樣一輩子讓人踩在腳底下。從前她總是嘲笑瀾姬癡心妄想,可她自己又何曾不是這樣。
“文昭……”鄭也看着文昭向自己走來的那一刻心已經徹底變成一邊荒蕪,他知道……一切都是真的。文昭真的不愛他……
鄭也似乎認命了,他手裏的長劍松開落在地上,清脆的響聲,讓這個屋子變得凄涼而落寞。他所向往的愛情,終究是結束了。
鄭也閉上了眼睛,想要接受心愛之人的最後一刀,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他終究是愧對了父母,愧對了定國公府。
文昭舉起匕首就要下手的那一瞬間,李宗瞿迅速拔起了腰間的佩劍,刺進了文昭纖弱的身體裏,文昭的身體就好像被定格在了那一刻,她的臉上滿是震驚和恐懼,背上的血液流出,手上的匕首滑落,重重的倒在了血泊之中死去。
鄭也睜開眼睛,崩潰大哭,手裏的燭臺跌落很快就點燃了床邊的床幔,大火燒的迅速,李宗瞿來不及多想,直接打暈了鄭也,同禮部侍郎一起扛着鄭也迅速逃離火海。
教司坊的火燃得極快,大火撲滅時教司坊的一半已經被燒毀。
次日帝便将定國公和李宗瞿乃至禮部侍郎叫去回話。
定國公的頭花已經花白,顯得有些憔悴,帝嘆氣道:“此事不管怎麽說,都是你的兒子引起的。教司坊被燒毀……”
定國公跪在地上磕頭謝罪道:“老臣……老臣會賠償教司坊的一切損失。”
帝默許道:“既然如此,朕也沒旁的話,這畢竟是你的家事。你同禮部去協商吧。”
定國公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同禮部侍郎一道離開。
帝看着站在一側不語的李宗瞿,故作生氣道:“你何時如此多事了?朕記得提醒過你不要去那種地方。”
李宗瞿回話道:“兒臣只是不想看鄭也被蒙騙。”
帝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又道:“鄭也這孩子就是被定國公寵壞了,定國公就這麽一個兒子,事事順着他才招使他如此。”
帝的話雖然直指着鄭也,卻實際上是在說李宗瞿。帝也一樣慣着李宗瞿,他可不想自己的兒子成為第二個鄭也。
李宗瞿心知肚明,淡然道:“父皇說的是,無論是天子還是臣民都不應該嬌慣嫡子。”
“嫡子”二字一出,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李宗瞿:管好你的大兒子,看他都幹了些啥!
帝(喝茶):朕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