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杞國的崇極殿是專門留給杞國大祭司居住的宮殿, 崇極殿內餘香缭繞,紅柱上刻着各色象征着杞國至高無上權利的圖騰,崇極殿的位置相對偏僻安靜與其他的宮宇大不相同。崇極殿的門口種着一顆桃樹, 開得正豔麗,崇極殿的宮女都知道這是大祭司姚姬清最珍愛的一棵樹。
姚家世代的長女皆為祭司,姚姬清從小待在宮中,從小照顧她的便是上一任的祭司,姚姬清本來并沒有名字, 只是被人叫做姚姬,而這個‘清’字是她後來自己加上去的, 象征着她永遠淡泊如水, 也好讓她一點點的度過這漫長而無趣的一生。
她姚姬清的美貌聞名于整個杞國, 可悲的是她卻是一生不能嫁人的,貞潔是大祭司最重要的标志,她是杞國最高的信仰, 同時也背負着最寂寞的使命。
她曾經想過一輩子把自己困在這個牢籠中, 用自己的全部熱枕去守護這個國家。畢竟她的命運生來便是如此, 可直到她遇見了那個人。
遇到他時, 她只希望自己能做一個普通的女子, 哪怕只是他身旁最卑賤的宮女。
可偏偏天不如人意,她與他永遠不可能。她只能默默地守護在他的身後,看着他運籌帷幄, 把控權術。而她只能默默地願他得一心人,白首不分離。
姚姬清的貼身宮女阿嬌走到面色愁容姚姬清身旁道:“外頭都說寧王殿下要改名, 祭司怎麽看。”
姚姬清擡眼有氣無力道:“寧王擇的是哪個字?”
“渠, 水渠的渠。奴婢覺得這字不好撐不起王爺。”
阿嬌沒念過什麽書, 可這個字還是認得的, 總覺得這個字配不起寧王。
姚姬清用手指輕輕地點了點茶杯中的水,在桌子上一筆一劃道:“問渠那得清如許。”
阿嬌聽了有些驚訝道:“是否是清渠之意?祭司的閨名裏也有清一字。”
姚姬清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他想要的不會是我。”
阿嬌眉眼低垂拿起旁邊的擦布就擦掉了姚姬清寫下的那句詩,略帶傲慢道:“管她是誰,奴婢瞧着都配不上寧王殿下。”
姚姬清微微一怔問道:“為何這麽說?”
阿嬌略帶崇敬道:“寧王殿下算得上杞國第一美男,論這世間女子哪個配得起?再說了,不管誰嫁給寧王殿下,寧王殿下都是‘命帶桃花’日後定然美人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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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姬清看着阿嬌的眼神有些深意道:“阿嬌,我還不知道你私底下對寧王殿下頗多議論。”
阿嬌眼神微微有些惶恐,躲閃道:“大祭司不要誤會,奴婢哪裏敢,只是往常寧王殿下常來崇極殿,奴婢這才……知道些……”
阿嬌跟姚姬清是不樣的,姚姬清一輩子都離不開此處,而阿嬌到了年齡便可以出宮嫁人。如今的阿嬌也是妙齡,對寧王有些遐想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姚姬清怕就怕阿嬌會壞了規矩。
再者說李宗瞿的性子姚姬清是知曉的若是看上了阿嬌早年就該問姚姬清要人了,可這麽多年來李宗瞿都未曾正眼瞧過阿嬌,又怎麽會喜歡阿嬌。
“你下去吧。”姚姬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阿嬌靜靜地退了出去。
四下已然無人,姚姬清心中愁苦,拿起一只湖筆一筆一劃的在紙寫下“瞿”又将其劃去,寫了個“渠”。姚姬清的眼神裏有一絲落寞,其實這一日遲早會到來的,而她只能被迫選擇接受。姚姬清苦笑着,纖細的手指在墨跡未幹的紙上輕輕地撫摸着,就像是撫摸着他的臉。
他從前來崇極殿也只是傳遞淑貴妃的一些話罷了,至于旁的他從未多說過一句。他瞧人總是冷冰冰的,做事情也是幹脆利落從不耽擱。
她從未見過他笑過。
從未。
他笑起來應當是俊美溫柔的,想來能見到他笑得那個女子也一定是最幸運的。
姚姬清顫抖的手輕輕捏起紙将它在火燭下灼燒着,她無神的雙眼看着那個字跡一點一點的化成灰燼,從她的眼前徹底消失。她愛他,可這是她一生都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長宣宮,
帝時常批閱奏折到深夜,而這幾日他的奏折裏有多了幾封與往日不一樣的,說的都是不同意李宗瞿改名一事。
皇親的姓名是要入宗譜的,改名一事事關重大。宗正寺宗正和尚書令齊律首當其沖不贊成李宗瞿改名。
宗正覺得李宗瞿自打取了這名字沒災沒痛的也沒犯什麽忌諱,實在是沒有這個必要。而尚書令齊律覺得李宗瞿要改的這個名字不夠大氣,顯得像個平頭百姓怕和李宗瞿的運勢相沖,要求帝一定要先詢問了大祭司才好。
帝本就為了朝政焦頭爛額如今他這不省事的兒子還給他多出來了不少活幹。帝扶額看着奏折嘆氣道:“大祭司那裏到底怎麽說的。”
帝身旁的小太監道:“大祭司身旁的宮女說大祭司這幾日在閉關,不過已經替寧王算過了,寧王若是執意要改,便遂了寧王的意。”
“遂了他的意?”帝有些無奈道:“朕這三個兒子,真是各懷鬼胎。既然如此便由着他吧。”
“是。”小太監應聲道。
帝将批閱完的奏折扔到一旁,又問道:“太子近日如何?”
小太監湊到帝跟前小聲道:“太子近日裏總是酗酒,尤其是聽說寧王要為許小姐改名之後。太子似乎很怕皇上您會把許小姐許配給寧王。”
帝聽罷,笑道:“他不是想當儲君嗎?既然要做儲君自然是有得有失。更何況朕也未曾逼迫他娶百裏家的姑娘。”
提起百裏家的姑娘,小太監不由得身子發顫,這幾日從東宮打探出來的消息有不少也是關于太子妃的,太子妃百裏霜自從嫁入東宮日日獨守空房不說,精神上似乎也出了些問題變得有些許易怒。
只是小太監深知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哪怕如今帝是他的主子,他也不敢得罪太子,便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帝心中雖然對李宗義所為多有怨怼,卻畢竟為人生父,嘆了口氣讓小太監去禦膳房取一碗醒酒湯給太子送去,還囑咐小太監務必親眼看見太子喝下安眠。
翌日午時,許清風提着疲憊的身軀回到許府。
這幾日朝堂上鬧哄哄的,為的都是寧王改名一事,許清風只覺得頭大,雖然是寧王要求的改名,但明眼人都知曉這為的都是讨許清如歡心。
而今日皇上發話了應允寧王改名,甚至還東拼西湊了一些話來搪塞百官,百官雖然表面上不說,可都心知肚明。寧王改名已成定局,只是讓許清風萬萬沒想到的是,這集市裏才安靜沒幾日,又從孩童口中傳了一首歌謠出來:“萬籁春色暖人心,穿堂群燕思相守,東巷親王要更名,西街美人要嫁王。”
杞國的東巷住的都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東巷親王要更名”不用想便知道指的就是寧王李宗瞿。至于西街美人……住在西邊的官宦人家只有許家。
其實當初帝有想過讓許家遷到東邊去,可骁勇将軍覺得西邊離沙場離軍營近便一直沒有換地方,這許府算是歷經了數十年了。
許清風一邊脫官袍一邊罵罵咧咧地:“美人要嫁王,這麽大的事情,美人的兄長怎麽不知道?!”
許清風換了身尋常衣服,想着去許清如的屋子裏問問,在屋外正好撞見了阿英。
“小姐在裏頭嗎?”許清風問道。
阿英疑惑:“大人瞧着不高興,外頭又出什麽事情了嗎?”
“外頭何時安靜過。”
許清風也不同阿英多說什麽,推開門便走了進去,許清如正坐在一旁的榻上随意的翻着一本冊子。
“聽說你要嫁給寧王了?兄長來給你道喜了。”
許清風說這話時顯得有些怒色,許清如被許清風說得雲裏霧裏,便道:“兄長若是在朝堂上受了氣可別拿妹妹撒氣。”
許清風把摘抄了那就歌謠丢給許清如道:“你看看吧,外頭現在都是這歌謠,老少婦孺皆會唱。”
許清如一邊翻閱着,一邊聽着許清風的牢騷:“這杞國的皇子怎麽個個喜歡耍這樣的手段?”
許清如瞧着上頭的句子,嘴角帶着笑意地念出來道:“東巷親王要更名,西街美人要嫁王。”
“你還笑呢?你如今不怕旁人說閑話了?”許清風挑眉不解道。
許清如笑意更是燦爛道:“兄長如今火氣旺盛了,為的這樣一些小事都要生氣,我倒是覺得是兄長想多了,這東巷的王,西街的美人,也未曾說明到底是誰。更何況孩童都是童言無忌的,也不能怪罪。”
“你便是偏袒他吧。這還沒下聘呢,你就已經胳膊肘往外拐了?我覺着皇親國戚都是一個德行的,你能确定他不像太子那般?”許清風叉着腰又有些酸意道:“反正日後要嫁人的是你,為兄也管不着。”
許清如冊子捂着嘴唇,故意笑道:“兄長莫不是怕妹妹嫁人了自己待在許府裏孤寂?兄長若是怕一個人,不如早日成婚才是,也免得阿娘總是擔心你的婚事。”
“胡謅!”許清風便是聽不得“成婚”二字,便故聲道:“為兄還要在這朝堂上大展拳腳呢,哪裏有空關心什麽兒女情長。”
“是啊。”許清如翻着冊子故意道:“反正等待和碩公主成婚之後,兄長也可以以兄長的名義送和碩公主出嫁。”
許清風說不過許清如,便眼神躲閃着,故作逃避道:“和碩公主出嫁與我何幹。”
作者有話說:
萬籁春色暖人心,穿堂群燕思相守,
東巷親王要更名,西街美人要嫁王。
晚安啦各位小天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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