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太後看着身旁的熏香囑咐嬷嬷把熏香搬出去免得熏到許清如。
嬷嬷讓宮人将熏香搬走後, 低聲對太後道:“王妃,怎的還沒醒……”
太後輕輕地摸了摸許清如沉睡中的側臉,嘆了口氣道:“可憐這倆孩子了, 還未曾清醒過來已然深陷其中。”
“太後,您守了王妃一夜了,先休息吧,奴婢怕您的身子骨吃不消啊,再說了皇上已經叫吏部尚書去了長宣宮了。”嬷嬷擔心道。
太後看着許清如, 忽而見許清如的睫毛微微有些顫動,随即恍惚間睜開了眼睛。
許清如的頭暈沉沉的, 看着四周覺得有些陌生, 直到看見了太後。
太後讓嬷嬷扶起了許清如, 心疼道:“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去跪着,這下好了,孩子沒了。”
“孩子?”許清如瞪大了眼睛, 摸了摸自己還有些略微疼痛的小腹, 不敢相信的又問道:“可是我……”
太厚忽而笑道:“哀家騙皇上說你懷了皇孫, 可身子弱, 跪了幾個時辰孩子便掉了。皇上心疼了, 便立即召見了吏部尚書,想來此事很快就會有個了結了。”
許清如松了口氣,細想着也差不多是自己來月信的日子了, 難怪自己會忽然暈厥。
嬷嬷端來了紅棗姜湯讓許清如喝下,還小聲道:“王妃日後可不能去長宣殿跪了, 那不合規矩的。”
許清如端着紅棗姜湯心中忐忑道:“此事皇上是否會怪罪我不當心?”
太後拉着許清如的小手, 慈祥笑道:“清如不用擔心, 寧王出事了, 淑貴妃比你還要擔心。現下陛下已然被淑貴妃罵了個狗血淋頭,哪裏還敢來你面前說你。”
嬷嬷也無奈搖頭道:“皇上寵着淑貴妃,本想把此事壓着不讓淑貴妃知曉。誰知寧王剛入大牢不久後淑貴妃就知道了。貴妃還在病痛中,此刻陛下定然會依了貴妃心意。”
許清如喝了一口紅棗姜湯,卻被嗆得咳嗽了幾聲,太後給許清如順了順氣道:“你這孩子……跟清風倒是像極了。都是執拗得很。”
許清如臉龐微紅道:“太後也相信,寧王不會做那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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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嘆了口氣無奈道:“瞿兒的性子确實是直了些,可心地是善的,那李允希同他毫無過節,他為何要殺他?而且還這麽明晃晃的殺了他。”
許清如低頭細想着,這宮裏也沒用和李允希有過節的,除非是同他的生母有過節的人?
嬷嬷低聲道:“奴婢按照太後吩咐已然去查過了,這淳缦本是教司坊出來的,得了淑貴妃提攜才在天子祠堂灑掃,誰知道勾引了太子。此人性子孤僻鮮少與人來玩,大抵是沒有仇人的。至于太子妃……那便不好說了,如今東宮最得寵的琴姬……可是不喜歡皇孫的。”
許清如反駁道:“可琴姬……只是個女子,不可能把李允希從那麽高的地方抛下去,我覺得只有男子能做到。”
嬷嬷似乎篤定了道:“那便是琴姬派人殺的皇孫。”
許清如看向太後,太後卻也是點了點頭。
“你們知道殺人兇手了吧,可你們卻覺得維護他?”許清如說的雖然輕,卻心如刀絞。
夕墨這樣珍稀的墨出現在摘星樓便可證明此人身份貴重且常去摘星樓,且不說東宮的侍衛怎能踏入摘星樓,就算是去了也不會有那樣的雅興用這樣難得的墨。
那個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竟然不配為人。
太後知道許清如想說什麽,只能安撫道:“清如,哀家知道你同瞿兒都看不慣太子的做派,哀家也不喜歡。可他畢竟是帝的兒子,帝有愧于他的生母,不會棄他于不顧的。”
“可那孩子……”許清如依舊是不能理解,難道帝的為父之仁慈就要讓一個個無辜的生命為太子的罪過而贖罪嗎?
嬷嬷也道:“王妃,如今杞國也是內憂外患,大漠國的實力逐漸雄厚,一直在邊境擾亂,戰争說不定就在一念之間了,皇上身為一國之君,在此刻斷然不能更換儲君,以免引起內亂。”
“是啊,永昌親王野心勃勃與太子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若他當不了儲君,你覺得永昌親王會坐視不理?”太後一語道破。
許清如沉默了,戰争對于她來說太過恐怖了,她年幼喪父便是因為戰亂,她怎能讓這樣的事情再來一次。
太後輕輕撫摸着許清如略微淩亂的發絲,柔聲道:“清如,陛下其實什麽都知道,只是現在不是時候。”
外頭忽然匆匆忙忙跑進來一個小太監,小太監是帝身旁的,跪在地上對着太後道:“奴才是奉帝之命來的,琴姬未曾出過東宮也沒用侍衛親信,所以不會殺小皇孫。現已經查明了小皇孫是自己不小心從摘星樓摔下去的。照顧皇孫的乳母宮人一律杖斃,封小皇孫為‘襄王’以親王禮儀下葬。”
“這也算是格外的隆恩了。”太後揮了揮手讓小太監退下。
“那……王爺呢?”許清如看着太後問道。
嬷嬷笑了笑道:“王爺回王府了,只是傷勢未愈在休養。”
“那我該走了,不應當如此叨擾太後的。”許清如說着便要起身。
太後也不攔着,讓嬷嬷取來外衣給許清如穿上,又道:“夜裏涼,你也得好好養着身子,早日生個小皇孫。”
許清如微紅了臉,跟太後道謝之後,随着嬷嬷離開。
皇宮裏的夜總是格外的冷清,許清如走在石階上,遠遠的能看見那座摘星樓。
都說皇家無情,當真是絕情。
許清如剛走出宮門便撞見了許清風,許清風顯得疲憊,身着的官服都有些髒了。
“兄長?”許清如小聲開口。
許清風上前拉住許清如冰冷的手,道:“你也是,好端端的學了這些個毫無禮數的招數。長宣殿你都敢去跪。”
許清如見許清風有些惱怒,反而笑道:“兄長,查清楚了嗎?”
許清風拉着許清如走得遠些,将自己藏在袖子裏的一條細長的流蘇遞給了許清如。
“這是?”許清如覺得這條流蘇像是宮縧上遺落的。
“太子的。”許清風解釋道。
許清如疑惑問道:“哪裏來的?”
“東宮來的。”許清風道。
許清如氣得把流蘇塞回給許清風:“都這個時候了兄長還逗我?東宮裏的自然是太子的。”
許清風穩住許清如道:“你把這個交給寧王,讓寧王派人送去給百裏霜,除此之外還有那片從李允希衣服上撕下來的衣料。”
許清如思忖道:“兄長是想提醒太子妃?可她未必會相信這就是太子做的。”
“傻妹妹。”許清風無奈笑着:“我們不需要她相信,我們是要她記恨李宗義。只有這樣永昌親王才能和李宗義徹底瓦解。百裏霜在東宮什麽境遇我不說你也知道,如今只差能夠推動百裏霜反抗的的一個理由了。”
許清如捏着流蘇和一小片許清風剛取出來的李允希的衣料,依舊是難以接受:“兄長,我不認為李允希不值得讓百裏霜冒着樣大的險去同太子作對,百裏霜尚且年輕,就算她自己不生,日後旁的妾室生的孩子也照樣得喊她一聲嫡母,她何苦……”
許清風打斷許清如道:“妹妹,我知道你是不想利用死去的李允希,你覺得他這樣枉死已然可憐,日後還要讓他的養母陷入危險中實在是狠心。可你要明白,太子已經對寧王動手了,這還只是一個開始,日後會發生什麽?他們不可能共生。”
許清如不說話了,她心裏明白,可正是因為明白便更不想去面對。
許清風送許清如到寧王府,阿英正好在王府外頭等候着。
“王妃可回來了,奴婢擔心壞了,可奴婢又不能進宮去。”阿英看了看許清如慘白的面色,立即知曉了道:“王妃可是來月信了,王妃沒回來月信都是這樣,奴婢給您備熱水去。”
“王爺呢?”
許清如楞楞地只想着李宗渠,她想看看他,想知道他無恙。
阿英笑着道:“王爺好好的,太醫來看過了不過是皮外傷,很快就會好的。現下在屋裏。”
許清如徑直的往屋裏去,她的素手輕輕推開門,看見他就坐在燭火旁,似睡非睡。
“王爺困了,也不去床上歇息。”
許清如笑着說着,可這笑卻如同哭了一般難看。
李宗渠緩緩站起身來,心疼地抱住了許清如,像個孩子似的忽然哭了起來:“清如……對不起……都是本王不好…本王不知道你懷孕了,本王還讓你擔心……”
李宗渠哭得稀裏嘩啦,許清如直愣愣的站着一時間都沒有可以叉話的縫隙。
許清如拍打着李宗渠的後背安撫着道:“王爺誤會了……”
李宗渠抱得緊,自顧自檢讨着:“本王就不該去抱別人的孩子,這才讓我們的孩子生了氣,才就這樣不要我們了……”
“王爺。”許清如不由得被李宗渠逗笑了:“妾身沒懷孕。”
“不可能!”李宗渠篤定道:“太後都說了你懷孕了,卻為了本王去長宣殿跪着,這才……”
許清如推開抱的緊緊的李宗渠,坐到一旁疲憊的喝了口水,才開口解釋:“妾身是來月信了,那寫些話是太後騙皇上的,為的是早些放王爺出來……”
“什麽?”
李宗渠只覺得內心大起大落的厲害,本還想着許清如丢了孩子一定是難過不已,便一直拖着不敢去太後那裏接許清如回來。
誰知竟然是假的!
作者有話說:
李宗渠:人生大起大落太難了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