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淑貴妃過世舉國同哀。
李宗渠把自己一個人鎖在屋子裏哭了一天一夜, 無論許清如如何敲門,他都不肯出來。
帝更是直接暈了過去宮裏亂成一團,太醫救治後才迷迷糊糊醒來。
帝醒來後一直拉着康靖先生問:“朕能和她日後在地下相會嗎?”
康靖先生安撫帝道:“會的。淑貴妃會藏入妃陵, 她會一直陪着吧陛下的。”
帝躺在床上嘴裏喃喃着:“妃陵……妃陵……太遠了,太遠了。”
大臣們都跪在身着素缟跪在長宣宮外。
帝只許康靖先生一人入內探視。
“皇上,您要快點兒好起來,還有很多事情要您拿主意。”康靖先生焦急道。
帝拽着康靖先生衣角道:“康靖,朕想和她死同穴, 想她在朕身旁……”
康靖先生微微一愣道:“這怕是不妥,只有皇後才能将棺椁放置您身旁, 只有孝儀皇後……”
“不!不行!”帝忽然吼道, 爬起身來:“朕欠她的, 朕一直欠她一個正妻的位置,是朕的錯……”
帝的吼聲讓外頭的官員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康靖先生低聲道:“皇上,這怕是不妥。如今太子過繼給了孝儀皇後已然是嫡子。若是淑貴妃也是皇後, 那寧王……”
帝推開康靖先生, 不管小太監的阻攔, 找到聖旨遞到小太監手上, 對着小太監吼道:“去!去告訴門口那群老東西!朕要立她為後!去啊!”
小太監雙手都在打顫, 跪在地上,哀求道:“皇上您冷靜啊,這萬萬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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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靖先生看着神志不清的帝, 走近道:“皇上,貴妃娘娘是不會計較這些的, 若您非要立她為後。那要置太子于何地?衆臣必會猜忌, 與社稷無益。”
帝忽然間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頭, 痛苦的喃喃着:“不, 朕早就該這麽做了,朕早就該許她的,是朕的錯……不該一味地慣着自己……”
小太監拿着聖旨只覺得無比的燙手,若是他去傳了此旨意,外頭的老臣會把他撕碎的!
康靖先生也蹲下身子來勸說帝道:“現下還是要趕緊操持貴妃娘娘的喪儀,後宮需要一個主事的人。”
帝拉着康靖先生的手,忽而像個孩子似的道:“康靖,你幫幫朕,朕就想封她為皇後,就這一次,朕就想任性這一次。朕辜負她太多了,朕欠她的……”
“皇上,你有想過永昌親王會同意嗎?這樣一來太子與寧王必定相争,二虎相争必有一傷。這二人都是皇上您的親生兒子,無論是誰受傷,您……都會心疼的吧。”康靖想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勸說帝。
外頭天已經擦黑,大臣們已經跪了快一日了。後宮無主,太子又被趕走了,眼下只有帝親自操辦此事。
“康靖……”帝臉上帶着絕望和痛苦,小聲問道:“李宗渠能當皇帝嗎?”
康靖低頭道:“皇上,臣是寧王的老師,臣不能說。”
“朕想聽你說。”帝擡起頭來,顯得老淚縱橫,疲憊不堪。
康靖思索片刻道:“寧王心善如今也是能文能武。可知否有治國之才還未曾顯現。只是皇上,您的打算讓寧王困在這高牆之中嗎?”
父母之愛子,必為其計之深遠。
淑貴妃臨終前曾提起,她已然不祈求李宗渠能夠榮登皇位,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在帝的身後看着帝坐上這個位置,一坐就是一輩子,可他們卻顯得漸行漸遠。
“高牆……”帝捂着自己的臉痛苦的哭着,是他把淑貴妃困在了這裏。是他讓她變得不像從前那樣善良,變得工于心計。
李宗渠和許清如會變成第二個他們嗎?
帝不敢想,也不能去想。
“康靖,朕忍了太久了。朕不想再忍耐百裏一族了。”帝平複後,冷聲道。
康靖思忖道:“皇上想要寧王殿下去試一試是嗎?”
“身為皇子,躲是躲不掉的。”帝緩緩起身,搶過小太監手裏的聖旨。
随後又将聖旨如釋重負的遞給康靖道:“你去宣讀,朕要天下皆知,她是真的嫡妻,李宗渠是朕的嫡子。”
康靖先生知道帝已經下定決心,此刻再多說無益,不如就按照帝所想的去做。
外頭的臣子見康靖先生手持聖旨出來,各個挺直了腰板。
齊律着急上前問道:“皇上可有話傳?”
康靖先生沒有打開聖旨宣讀,只是淡淡的先說了一句:“皇上要追封淑貴妃為皇後。”
康靖先生剛剛才說完,宗正便立即跳了出來拒絕道:“不可!國已有太子,且這淑貴妃生有皇子,若淑貴妃立為皇後,那讓我們日後如何看待太子殿下?”
康靖先生淡然的看着宗正道:“太子依舊是太子,歷來冊立太子不一定非要是嫡子,而應當讓賢能者居于太子位。莫非宗正認為當今太子的賢德配不起太子位?”
宗正被康靖先生說的一時語塞,随即甩袖道:“這根本就是胡來!更何況……”
宗正本還想說什麽可看見齊律就在身邊,便又止住了。
齊律輕輕嘆了口氣道:“皇上重情義微臣知曉。只是淑貴妃若這樣立為皇後,怕會引來諸多非議。淑貴妃在世時便是個不争不搶的,何苦這樣……”
康靖先生不說話,緩緩打開聖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貴妃齊氏,德行淑儀,柔嘉之質,誕育皇子,仰承太皇太後慈喻冊封為皇後,欽此。”
康靖先生念完聖旨底下的臣子皆目瞪口呆,此旨意像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齊律的手有些顫抖,小聲問康靖先生道:“這時?何時的?”
康靖先生嘆了口氣道:“寧王出生那日,皇上就已經拟定了封後的诏書。只是一直托着到了今日。”
“皇上的意思是,追封貴妃齊氏為純懿皇後,以皇後儀制下葬。”康靖先生道。
一直未曾言語的永昌親王,攥緊了拳頭道:“皇上這是要放棄大皇子?”
孝儀皇後好不容易成為了皇後,可如今卻功虧一篑,永昌親王心裏怎能不怨怼。若是李宗義不能榮登大寶那麽他們之前苦心孤詣的一切都打了水漂。
為他人做嫁衣這種事情,永昌親王絕對不會允許他發生。
康靖先生挺直腰板,眼神冷淡道:“沒有人會放棄大皇子,他是天子的兒子,生來尊貴。但若是他自己放棄了自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底下的大臣竊竊私語起來,議論的無非就是大皇子李宗義失寵了,日後的太子位怕是要不保了。
永昌親王氣得一甩袖直接憤然離去。
寧王府,
許清如好容易撞開了門,看着坐在地上披頭散發的李宗渠,心裏也是心疼。
許清如走近李宗渠,用衣袖擦了擦李宗渠的眼角,緊緊地抱着他,安慰道:“王爺,妾身會一直陪着你的。我們去看看母妃好嗎?”
李宗渠身子顫抖着,低聲嗚咽道:“她病的那麽重……身為人子我卻一點兒也不知道……她為何要瞞着我……”
許清如拉着李宗渠的手,小聲道:“貴妃娘娘擔心你,她不希望你難過。她怕你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你也不能讓她再擔心你了。”
李宗渠抱着許清如,低聲道:“不,她不會就這麽走了,一定這中間有什麽問題!宮裏本就污穢不堪,從小到大什麽樣的陰謀詭計我沒見過,定是有人害了母妃!”
許清如拉着李宗渠起身道:“王爺,若你心裏有疑惑我們便一道去看看,但切記沒有找到證據之前,您不可意氣用事。太子被趕去了軍營,如今所有大臣的眼睛都在您身上,此刻一定要沉住氣。”
李宗渠不答話如同行屍走肉般跟着許清如入宮。
淑貴妃被追封為純懿皇後一事很快傳遍了整個杞國。
李宗渠跪在純懿皇後的靈柩前,面目表情似乎已經失去了魂魄。大臣們對李宗渠的态度也是大轉變,各個都把他當成太子一般,喪儀上事事都要請示他。
李宗澤被董賢妃硬拉來給純懿皇後磕頭守喪,像是真的順服于純懿皇後一般。董賢妃跪在地上哭得傷心,一字一句竟是和純懿皇後的往事,似乎二人真的情同姐妹。
許清如算是煩透了董賢妃的虛僞面目,出聲道:“賢妃娘娘,皇上這幾日茶飯不思身子虛弱,還煩請賢妃娘娘去照顧皇上,這裏的事情妾身與王爺會處理好的。”
董賢妃現在算是宮裏最高位分的嫔妃了,按道理也應當輪到她主持後宮事宜,可偏偏皇上卻把此次喪儀之事交給了許清如。甚至讓太後代管後宮,根本沒有提起她。
董賢妃心中憤懑,可她總是一副老好人的面容,便假意抹了抹眼淚道:“說的是,皇上也病了。”
董賢妃拽起跪在地上一臉不情願的李宗澤,低聲道:“還愣着做什麽給你父皇送藥膳去!”
李宗澤半晌才反應過來,匆匆走了出去。
董賢妃繼續假惺惺道:“寧王妃雖是第一次主持喪儀可做的倒是面面俱到……”
許清如冷臉道:“是太後教得好。董賢妃若是無意再此哀思,便回去休息吧。”
董賢妃哪裏肯離開,還故意多說幾句,哭着道:“純懿皇後身子一直好好的,忽然間卻病了,都說禦膳房換了廚子之後味道變了樣,也不知道是否是因此皇後吃不舒爽……這群人真是該死……”
許清如眉間微皺,看向李宗渠時卻見他眉眼犀利肅殺,捏緊了拳頭……
果不其然,純懿皇後之死,沒有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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