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尴尬
滴滴滴~
尖銳的喇叭聲穿透雨幕, 在一旁等待的出租車司機搖下車窗開始催促側方一對濃情相依的情侶。
“還走不走?”
岑安衍轉頭朝司機喊了一聲,“稍等。”
說完他将陶思素輕放至地面,手還是環在她的腰間, 任由她的左耳貼緊他的胸口。
“跟我回家嗎?”他無比誠摯地問。
陶思素又想流淚,她嗚咽着蹭着岑安衍的胸膛點了點頭,像極了一只受盡委屈的小貓在主人手心裏撒嬌,叫人止不住的憐愛。
岑安衍捧住她的臉,在她的嘴角輕柔啄吻了一下, 他柔聲問:“還有什麽落在店裏了嗎?”
她說:“我只帶了自己。”
“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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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岑安衍接到物業的電話, 說已經幫助前來打掃的鐘點工開關門了。
他道過謝放下手機, 身邊女孩還死死摟住自己的手, 一如那天“見鬼”時的緊繃。
他輕輕拍了拍陶思素微微冒起青色血管的手背, “你爸媽知道你跑出來了?”
“知道啊, 我當着他們面跑的。”陶思素點點頭又搖搖頭,“他們倆後來給我打過幾次電話,但是我都不想接。”
情況不太妙,岑安衍強硬搬起她的臉,強迫她和自己對視, 他的語氣帶着嚴肅, “我知道你一時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但它确實發生了,我希望你可以勇敢一點兒面對,至少我會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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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一段時間去調整自己的狀态我理解,但并不應該以這種完全逃避的方式, 至少你應該告訴你的父母你是否安全,否則他們會很擔心。”
“我猜你也不想滿大街都飄着貼着你身份證照片的尋人啓事吧?”
她确實不想, 但也确實鼓不起勇氣同父母講話。
陶思素不敢看他,只是僵硬轉變起話題,“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嗎?”
“突然跑過來會不會影響你在公司的名聲?”
“你那點兒工資夠你這麽霍霍一趟嗎?”
岑安衍看着面前的縮頭烏龜只是嘆了口氣,他沒準備采取強硬那一套,她不吃,他也不想她因此為難。
“就算是生産隊的驢那也得休息。”
“今天周六,我們公司實行雙休制。”
“你知道我不可能靠那點工資活着的,只要你想我甚至可以每個周末都來見你。”
他一字一句回複着她的問題,當最後一個字落下時,陶思素沒被當前的浪漫發言給感動,她的心只糾結在她還該問些什麽,她如何才能跳出剛才那個問題的漩渦。
但,他并沒有再問,并沒有強迫她同她的父母通話。
回到岑安衍在魔都的家時,陶思素有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屋子的布局還是一成不變,但在這個炎熱的夏季卻依然同她在數月前到來的那次一樣充斥着清冷的味道。
這裏不怎麽住人,陶思素再次這麽覺得。
“先去洗個澡。”岑安衍看着她說。
陶思素還穿着一條長至小腿肚的粉色睡裙,踩着一雙與之相呼應的粉色兔子拖鞋。她在匆忙逃出那個充斥着争吵的家時沒來及更換,但好在衣服中規中矩并無不妥,除了能一眼看出是睡衣造型外并無其他影響。
踩踏在潮濕地面的拖鞋早已濺上了大大小小黑色的泥點,連帶着睡裙的下擺也泥濘不清,陶思素暴露在外的圓潤腳趾因為沾上污泥還不自在地蜷縮着。
她臉紅到脖子,聲音輕若蚊蚋,“那我穿什麽?”
岑安衍往她手裏塞了個紙袋,“在岑安安常買衣服的店裏挑了兩件,工作人員送過來時就叫鐘點工幫忙洗好烘幹了。”
紙袋上印着的logo她認得,是最近特別火的一家少女輕奢品牌。
“謝謝學長。”她道了謝,“不過我剛剛往你身上蹭髒了不少,你也趕緊去洗澡吧。”
“嗯,你去主卧洗,我就在外面。”他說着卻攔住了她的身子,“要是你不想跟父母溝通的話就把手機拿給我來說,這兩者你必須選擇一個。”
陶思素當然還是選擇了後者,她丢下手機報下一串數字就匆忙逃進了卧室。
密碼是衛格的生日,岑安衍有些醋。他記得這個日子并不奇怪,岑安安每年在這個日子的前一個月就開始大張旗鼓搗騰着生日應援活動,開始制作一些手幅、鐳射票、明信片等一些花裏胡哨的物料,準備在粉絲同聚當天用作交換。
他壓下酸澀輸下密碼,在備注為爸爸和媽媽的電話聯系人中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者。
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小陶去哪裏了?爸爸媽媽很擔心你的呀。”陶遠洋的聲音帶着很清楚的焦急。
岑安衍回:“叔叔,我是岑安衍,年前的晚上我去您那接過陶思素,您還記得我吧?”
電話那頭傳來的男聲讓陶遠洋發愣,“記得,不過你不是朝溪人嗎?”
“我剛到魔都不久,現在陶思素在我這,我打電話過來主要想跟您報個平安。”陶思素好像并沒有跟父母透露她已經談戀愛的事實,岑安衍有些猶豫要不要坦白兩人之間的關系,“我跟她......”
陶遠洋接過話,“我知道,如果還不想告訴我們可以先不講。”
“我知道自家孩子是個什麽性子,也知道你絕對是個值得信賴的孩子。今早上我跟她母親爆發的矛盾已經無可積壓,這種痛苦本不該牽涉到孩子,但我們還是壓制不住情緒這麽做了,其實挺懊悔的。但我想這是一件早晚會發生的事,今天坦白或許也是天意,只是幸好還有你陪在小陶身邊。”
“我有個不情之請,我自私地想要請你陪伴她一會兒,希望你不要介意。”
卑微的父親幾乎是帶着懇求的态度,岑安衍有些無所适從,他聲音發啞,“您不用這樣,這都是我應該且心甘情願做的。”
挂斷電話前,陶遠洋大概知道他的顧慮,于是主動攬過跟關詠蘭解釋的任務,并再三道謝表示明天會親自來他這接孩子。
岑安衍走去浴室随意洗了個澡,他收拾好一切出來時,主卧的浴室才響起嗡嗡作響的吹風機聲音。
明明還有些焦躁的心情突然被這極具生活氣息的聲響給莫名撫平,他擡手敲響主卧的門。
陶思素停掉吹風機打開門,頂着一頭亂糟糟的濕發眼神飄忽地看他,“怎麽了嗎?”
“要我幫你吹嗎?”他垂眸看她。
轟鳴的吹風機再次開始運轉,岑安衍握着她前些天修剪過只到肩膀的秀發有些出神,好像同她昨天通視頻時看起來還要更長一些。
女孩穿着合身的吊帶連衣裙佝偻着背,岑安衍不小心輕觸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就讓她止不住地瑟縮一陣。
“太燙了?”他停下吹風機垂頭問向背對着自己的女孩。
陶思素僵硬地搖搖頭,“不是,你繼續吧。”
可等他真繼續沒兩秒時,卻又被她輕拍手腕叫停。
她以一種豁出去的勇氣開口,“學長,你是不是忘記女孩子還要穿裏面的衣服。”
陶思素背對着他,但臉頰的紅暈已經連貫到耳朵,小小兩只通紅,鬼知道她鼓足了多大的勇氣。
岑安衍保持着手舉吹風機的姿勢愣了良久,他白皙幹淨的臉蛋透着可疑紅色,兩人都不敢同對方對視。
他把手機交到她手裏,“咳咳,是我考慮不周了。”
“你找到一個叫韓餘的人,把你要的東西發給她就行,估摸着一個小時之內就能送到。”
兩人都故作鎮定地繼續着自己的工作,直到頭發已經擠不出一滴水,空間再度回到寂靜。
岑安衍從自己的衣櫃裏拿出一件稍厚的黑色棒球外套給她,他不敢看她,語氣極度不自然,“那個,在衣服還沒到之前先穿這個。”
“我去外面喝口水。”說着他逃了出去。
陶思素在鏡子前确保自己的臉頰已經恢複如常後,才鼓足勇氣打開房間門邁出步子走出去。
客廳的溫度大概調低了一點兒,她穿着厚厚的外套也并不覺得熱。
岑安衍神色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淡,他榨了一杯西瓜汁遞給她,“看看還餓不餓,用不用我再給你做一點兒午飯?”
陶思素搖搖頭,“已經吃飽了。”
她一吃甜品就克制不住自己,不吃到肚子鼓起絕對不會叫停。
兩人都刻意地忽略剛剛的話題,坐下來面對面喝起了西瓜汁。
電視停在少兒頻道,兩人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移坐在沙發上看兩只熊的故事。
大概是過了很久,久到陶思素昏昏沉沉半睡在岑安衍的懷裏,等待已久的韓餘終于到了。
岑安衍壓着門縫沒讓她進,“好了,辛苦你,下次有空再請你吃飯。”
韓餘打趣地笑,“不讓我看吶?你小子談個戀愛怎麽還偷偷摸摸的?”
“她會害羞。”岑安衍只是說。
包裝袋明明不是透明的,陶思素卻還是覺得自己被看了個光,她漲紅着臉奔進卧室,留在風裏一句。
“我去洗一洗。”
等洗好烘幹,陶思素換上內衣才覺得自在了不少,連帶着之前的羞恥心全都被抛之腦後。
等走出門外,兩人又如往常絮絮叨叨聊了一會兒。
直到她打了個哈欠,眼角噙着淚水,岑安衍才叫停。
“去補個覺?”他提議着。
陶思素眼眶紅紅的,“那你呢?”
岑安衍抽出一張紙巾幫她擦拭掉水珠,“我去客卧睡。”
兩人今天都挺累的,誰都逃不了困意的侵襲。
岑安衍躺在床上沒兩分鐘,他聽見自己的房門被敲響。
打開門看見陶思素抱着枕頭站在門外仰頭看他。
“我能跟你一起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