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亡者歸來?
“前輩。”
白弈塵聽到這聲音,自覺腦子嗡地一下。
他是有把位置透露給墨盟沒錯,但這人會來,他實在是沒想到的。
“你...”為何要來?
葉羨寒避重就輕地道:“我是來監視你的。”
話是這麽說的,但他從儲物袋裏翻出些吃食,一邊問:“餓了嗎?”
如果忽略這是在“敵營”地牢,兩人隔着厚重的玄鐵欄杆,外牆陰冷潮濕,燈火昏暗,四周氛圍堪稱陰森...光看他這行為,不知道的還覺得挺溫馨。
白弈塵覺得他這樣對先前事不聞不問,絲毫不在乎場合,自顧自做自己想做的事的行徑,詭異得很,叫他直起雞皮疙瘩。
他在心裏拉着雁圖南倒苦水,順便說說胡話打消一下亂不可言的情緒:“我能不能躲開他啊。”
雁圖南說:“我有些不明白,你為什麽想避開他。年少時我還以為你什麽也不怕,例如蟲蛇、屍骨、妖魔、靈體...不曾見你慌過神。”
白弈塵看着葉羨寒拿着糕點遞給他,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頭皮發麻,在心裏對雁圖南回話:“很明顯,他更可怕一些。”
“哪裏可怕?也就是一個人啊。”雁圖南想到了什麽,語氣意味不明,“那要是我也突然對你好,像他這般,你也會逃嗎?”
白弈塵想象了一下那般場景——這人現在甚至還寄居在自己的識海裏,他頓時覺得自己可以繼續躺屍:“你可饒了我吧。”
他內心慌亂歸慌亂,外表确是一貫的平靜而溫和,笑意清淺,看似柔和卻拒人于千裏之外:“多謝。不過我此番還有要做的事,你若要留在此,恐怕有諸多不便。”
“前輩...這是嫌我麻煩了?”葉羨寒低下頭,委屈而固執地道,全然像初見時的那個小少年一般。
白弈塵知道他這全都是作戲,以他面對其他人的風格來看,這人的本質可不是這般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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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卻弄不明白自己為何偏偏就拿他沒招。
“要留也行,隐藏好自己,不要随意生事。我有些好奇,你就這麽當甩手掌櫃,是那邊都安排好了?”
“您放心。”葉羨寒點點頭,白弈塵看着他認真的模樣覺得應該可信,卻又總覺得實在放心不下。
雁圖南在心裏看戲,道:“你這下明白我的心情了吧。面對這樣一個敵人——一邊布局玩弄人,一副雲淡風輕、威嚴冷肅的模樣,其實私底下拿着某人的畫像,神色堪稱...我形容不出。總之,我看到時的心情你自己理解。”
葉羨寒迅速繞開話題:“不過我有一事想不明白,您究竟有什麽打算,才需要留在這裏。”他看着周圍的環境,顯然對白弈塵讓自己陷于這樣的處境有些疑惑和不開心。
“你也說了是‘留’,我自然随時都能出去。只是時機還未到。”
“什麽時機?是讓誰知道了什麽信息,前後的局勢會發生變化嗎?”葉羨寒見白弈塵很随性地坐在了地上,覺得自己單獨站着俯視對方很不自在,也想找個地方坐下,奈何周圍只有潮濕還覆蓋着污物的硬質地面,他掃視了一周最後決定蹲着。
白弈塵單膝支起,手撐着下巴說:“你覺得以如今昆山的情況,什麽樣的信息能夠扭轉局勢。”
葉羨寒知道他有意讓自己思考,于是沉吟半晌:“雁副盟主身殒後,昆山人心不齊。我聽聞您說服與他對立的派系,同時也是在他不在後勢力發展得更強的那一派,前去埋伏歸元宗和霞陽宗兩方人馬,他們打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您如今身在昆山,有什麽信息也應該只在昆山內傳遞,而且是對如今依然堅定不移、不改立場的雁掌門舊支傳遞消息......雁掌門身殒一事離奇,包括我也一直在查背後的真相,很多人,尤其是他的舊支相信他沒死,只是行金蟬脫殼之計。畢竟一代強者離世得如此突然且疑點重重,确實難說服人。
“我明白那個消息是什麽了。”葉羨寒分析過後,恍然道。
白弈塵在心裏喊雁圖南:“不錯啊,他。在不知內情的前提下還能猜得八九不離十。他應當是覺得我要利用對你的了解傳出你沒死,我是你派出的人這樣的消息。只是他沒想到你經歷的事,所以不會料到我打算直接冒充你。”
雁圖南:“你的語氣好像一個洋洋得意炫耀自家孩子的家長。”
白弈塵:“?”
白弈塵:“你要這麽理解也沒錯,他從前确實是我一手教出來的,能算半個徒弟。”
當昆山人手潛伏于那位提供消息的人所言的地點時,果然見歸元宗來攻,分路阻斷霞陽宗高手的歸路,暗襲加上包圍,兩方厮殺之下,霞陽宗無心對有心,陷入了敗境。
“還不是時候,等他們的戰力都消耗殆盡再出手,雙雙劫殺于此...”昆山之人明白提供消息的人所言非虛,心上不禁狂喜,如此好的機會,既能重挫最大的對手,又能回攻包夾拿下被歸元宗打得半殘的霞陽宗,和盛國的大片土地。這樣好的機會,幸好是把握住了。
既然要防備埋伏,又要面對不弱的對手,此戰昆山派出的人皆是他們一派的心腹,實力高強不說忠誠無二心。
他們也并不擔心回攻霞陽宗需要和留于宗門內的雁圖南殘部聯手包夾,會出什麽問題。畢竟雁圖南人都不在了,他的殘部再與他們立場不同,終究也是昆山人,與他們的矛盾并未到那一步。他們總不可能放棄吞下盛國的好機會,放棄整體利益而謀奪小利。所以,他們不配合也得配合。
眼看着戰勢已成定局,包圍埋伏的昆山之人襲出,直奔歸元宗重傷的高手而去。
是時候了。這樣的想法同時在兩個人心中産生。正是當日賞月之人雁無雙,以及因為沒有戰力而留于歸元宗的辰言。
辰言展開白弈塵留下的紙,上面赫然寫着:誘敵深入。
歸元宗高手盡出,此番卻是難支。當真如那位神秘醫修所言,他所苦惱的其他派系的勢力竟真的受到前所未有的重挫,幾近是為他掃平了三分之二的障礙...
誘敵深入。辰言思量着那人留下這條信息的用意。若要誘敵深入,唯有派出一些人,救出并護住歸元宗那些仍然活着的殘餘的高手一路回返,引昆山之人繼續追殺。
要讓留于宗內的人去救自己宗門的頂尖高手,情理上都成立,只需稍加引導,并不難。他合上白紙,低着頭,眼底仿佛深潭。
而在昆山之中,葉羨寒隐匿了身形看着前輩戲耍其他人。
雁圖南的舊部在幾次三番的确認之下,親眼見到白弈塵對一切內情對答如流,甚至還能拿得出雁掌門獨有的丹方...他們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那用了金蟬脫殼之計的掌門。
他們顯然震驚到了失神的地步,抖着嘴唇沒說出話來:“雁...雁掌門?您真的...”
看到這些人都是一副松了一口氣又激動得幾乎落淚的模樣,白弈塵都有些不忍心了。他一邊感嘆雁圖南确實禦下有術,一邊道:“現在還不是放任情緒的時候,你們應當明白我假死和先前所為是為了做什麽。”
雁圖南的舊部聯系發生過的事,不由自主地就想到,掌門身殒後昆山中一些不齊心的勢力又蠢蠢欲動地浮于明面,後來更是有很多他們的人也在形勢傾斜之下背叛、投奔了去。掌門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易容瞞下身份,言語誘使另一派系對歸元宗和霞陽宗出手...那一派還自以為能以此為功徹底名正言順地掌握昆山,殊不知這是計中之計。
“您要出手徹底清掃幹淨叛徒?”雁圖南的舊部立刻就明白了。
“去做吧。”白弈塵條條将命令布下,時機、地點,無一不清晰明了,眸中盡是勢在必得。
且說昆山叛徒一路追殺歸元宗之人,彎彎繞繞來到一處峽谷,卻見雁圖南的舊部徑直趕了上來。還沒想清楚這些駐守昆山的人究竟如何得知這個地點的,只見他們竟然二話不說就朝着自己人動起了手。
而那被追殺的歸元宗之人,竟然一瞬間好似得到了什麽號令一般,轉而也向他們攻來。兩面圍殺,攻守調轉,打得他們猝不及防。
且說霞陽宗,眼看着昆山之人追殺歸元宗之人,似乎并未将他們置于主要敵人的位置,松了一口氣。他們的頂層高手幾乎被屠殺殆盡,此時此刻已然是朝不保夕,但凡昆山或歸元宗有餘力對他們出手,覆滅僅在一時之間。
但危機并沒有解除。他們很明白,先對歸元宗出手僅僅是因為他們如今已經弱到沒有回旋餘地的地步了,才不被重視。一旦雙方分出個勝負,要向其他宗門出手,首當其沖的必然就是他們。
還有機會嗎?
“報!昆山人傾巢出動,內部防禦空虛。”探子傳來的消息打動了他們游移不定的心。
或許可以放手一搏?
成,則大興;敗,則覆亡;什麽也不做,則只能等待覆亡。
霞陽宗最終以更多人的贊成決定了趁此時機對昆山出手。
他們永遠不會想到究竟為何會在他們選擇的襲擊道路上被陷阱所毒殺,全軍覆沒。就像他們永遠也不會想到這轉瞬間的局勢更疊變化,也僅僅全都在局中而已。
“上鈎了,這下霞陽宗把自己最後的希望丢掉了。”白弈塵輕聲說。
葉羨寒坐在他面前,又是乖覺又是正經的模樣,好似哪個學堂的在讀好學生。
雁圖南就沒他那麽順從,嗆聲道:“雖然是借我的術法...你竟然還來一回血洗江山,如此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當初是真沒看錯你,果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披着君子皮囊的惡魔。那時對你動手,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替天行道了。”白弈塵心裏知道他自從對自己動手後,面對自己時一向嘴上不饒人,于是只是笑笑,并沒有回應。
在将昆山叛徒一網打盡後,歸元宗勢力也受到了重挫,于錦煜抓準時機,和本就抱有合作之心的辰言結盟,在鳴長肅和于錦峋其他舊部的助推作用下聯合将歸元宗勢力重新掌握回手中。
勢力洗牌的歸元宗和昆山聯手回攻霞陽宗,摧枯拉朽地将霞陽宗及其所掌盛國收入囊中。然而在劃分勢力範圍的問題上依然陷入了沖突。
臨時的聯合又再度被破壞,兩方對峙。歸元宗消耗較大,不敵昆山,急需尋求外援。
揚國靠近歸元宗,當其宗派以蔔命占星之術為主,不常參與到紛争中。除此之外,揚國靠近歸元宗,不願坐觀歸元宗拿下昆山後勢大,同時由于過于臨近,也不敢相助昆山,擔心引起歸元宗之怒,先對揚國出了手。
就在歸元宗舉目無援時,卻得知一個名為墨盟的勢力願意助其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