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就問你壞小子找上門了, 是一通亂棒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還是放狗咬爛他那張騙人的嘴？

哦，還有臉。

黛玉想到從茗妩那裏聽來的關于海潮的描述，就覺得那海潮一定是看出來她心肝寶是個好顏色的姑娘，所以一定利用他那張還算不錯的臉哄騙了自己心肝寶。

不然她家寶能在那麽熱的天裏出門涉險？

哼, 打得他鼻青臉腫, 看他還能什麽騙小姑娘。

不過在考慮到狗的戰鬥力和家仆們的動手能力後, 黛玉只能忿忿的放下這兩種解氣洩恨産且見效快的方法了。

黛玉看海潮, 就跟學霸家長看學校的學渣以及不良少年和不學好的小混混沒兩樣。

都是會耽誤自家寶貝高考, 帶壞自家乖乖的小混蛋。

尤其是海潮比茗妩大了整整十歲這點, 就叫黛玉覺得一定是海潮哄騙天真無邪，可愛又涉世不深的茗妩了。

能對海潮有好感才是怪事呢。

大年初三, 沒有想要進藥房的茗妩被黛玉趕到了藥房去配藥。

覺得自家姨媽想一出是一出的茗妩頂着一頭霧水在藥房配藥，覺得林如海也是人情練達配得上名士夙儒這一稱呼的海潮正恭敬謙和的與之交談。

一字一詞，總要斟酌推敲後才會謹慎說出來。

早在見到海潮之前，也就是林如海剛剛在接到拜帖的時候還有些詫異，但心神一轉便明白了海潮此來的諸多目的。

算了一下正月裏的安排, 初十之前只有初三這日, 既不用給恩師拜年，也不用出門吃年酒，更沒有同穿老友需要賀壽。加之林如海也好奇海潮這個時常被黛玉放在嘴裏罵一通的後生, 便叫人在回帖的時候定在了初三這一日。

古時講究一些的人家登門拜訪時都會提前遞上拜帖，上位者會直接在拜帖上寫上哪日要登門拜訪。而身份相當的人家也會直接寫上登門拜訪的日期, 但卻會客氣的詢問主人那日是否方便, 幾時方便。而身份不及主家或是有意表示謙卑的拜訪者, 帖子上會寫明拜訪的誠心和來意，至于可以登門拜訪的日子和時辰則全由主人來定。

這種拜帖，少數能收到允許登門拜訪的回帖, 不過大數時候送上門的拜帖都是石沉大海，了無音訊。

海潮于讀書一道上還算有天賦，不然也不會一心撲在科舉上。讀書多年，基本功紮實，天賦有，人又肯努力，與林如海一問一答間，書本上的知識到是對答如流。光沖這一點，林如海便覺得之前那份推薦信沒砸了他的信譽。

思之海潮出身和悟性，再念及今還在王府傻吃憨玩的晉小胖，林如海還心生了幾分羨慕出來。

只是想要入朝為官可不是弄懂書本上那點東西就行的。會不會考試，會不會為官，以及是否人情練達這些都是關鍵。

當然運氣也不能太差了。

像他，就差了那麽一點運氣，所以被晉小胖的祖父罷了官還得教他們家的蠢笨孫子。

╮(╯╰)╭

一番考校下來，海潮在林如海這裏至少能打七十分。

以海潮的出身和年紀，這個分數已然不低了。

林如海惜才，說到興起時便想留海潮吃酒，張了張嘴想吩咐人去準備席面，又擔心他那閨女再給海潮下個什麽藥。正糾結着要不要帶着海潮出去吃酒時，就有丫頭回話。

“太太聽說老爺在待客，已經在廊子那邊備了席面，請老爺和客人移步。”

不可能。

這會兒正是你家太太練什麽瑜伽的時辰，她能管這種事？

最重要的是你家太太早就被奪權了。

心裏知道這事肯定是黛玉安排的，但林如海不好直白的将真相捅出來。心下嘆了口氣，覺得面前的小夥再劫難逃，卻仍舊昧着良心的将人帶到了林家日常待客的花廊處。

別看那是他親生的閨女，可他也惹不起吶。

那花廊是在九曲回廊裏建的一處似廊似亭的屋子，一面為門，剩于三面皆是小軒窗。屋中鋪了地龍，爐子伸至屋外。冬日裏，地龍點上，再在窗外支上碳盆。透着精美的绮窗欣賞廊外雪裏紅梅，冬櫻黃馨，別有一番滋味。

所以此處不光是待客的首選，也是林家人吟詩作賦，丹青撫琴的地方。

此時那花廊裏已經支了冬日席面的例菜暖鍋和幾樣糟鹵涼菜，待林如海帶着海潮入座後，侍立在側的美豔丫頭便玉指纖纖的拿起一旁溫水中暖着的酒為二人倒上。

倒酒的丫頭美，布菜的丫頭更美，三面窗戶外，一面窗戶外坐着個抱着琵琶的姑娘，嬌羞可人，媚眼含羞。中間那扇窗戶外，跳舞的姑娘楚楚動人，腰細輕軟不堪一握。最後那扇窗戶，倚着梅樹下站着唱小曲的姑娘更是風情柔美，讓人心憐。

五位年輕嬌美的姑娘，竟是五種不同的風情，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将人湊齊，也是好心思，好手段。

美人計！

美人計！

林如海一見這架式，腦子裏就浮現了這三個字。而一坐下來就習慣性的掃了一圈周圍環境的海潮，第一個念頭是沒有危險，而第二個浮上心頭的感覺竟然也是美人計這三個字。

黛玉能不知道這麽淺顯的計謀瞞不過人嗎？

她當然知道。

但那有什麽關系呢。

商纣王不知道妲己非善類嗎？

還是唐明皇不知道楊氏女是他的兒媳婦？

則天女皇的男人怕也是對自己的女人心知肚明着呢。

世人都知道‘阿夫容’會上瘾，可真正戒掉的有幾人？

所以明謀怎麽了，好用就行呗。

打發人去海潮回家的必經之路上賣身葬父，黛玉又吩咐人去戲班子裏買個清秀小生回來，将跟前的下人使喚的溜溜轉後，黛玉便一甩衣袖去找她的心肝寶了。

黛玉一邊去她給茗妩布置的藥房，一邊在心裏打腹稿，決定叫心肝深刻認識到那登徒子就是觊觎了她的美色。

若這一波下來，那壞小子挺住了誘惑，你也不要覺得他多麽坐懷不亂，說不定正是他的心機太深，太會隐藏。

……

茗妩過年才九歲，但海潮比茗妩大了整整十歲，眼瞧着就到了弱冠之年。血氣方剛的年紀就被黛玉來了這麽一出...林如海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坐在身邊的海潮。

小夥子很沉得住氣嘛。

敢撩虎須的人，哪能沒這點定力。

海潮轉頭看向林如海，您老是真不知道那小妮子有多兇殘。

除了她，就是天仙下凡他都得坐懷不亂。

當然了，除了她，就算是天仙下凡，也沒辦法叫他心生漣漪。

“潮傾慕茗姑娘良久，誠心求娶，又恐人輕位卑，唐突了佳人，至今不敢造次。只待他日高中，以身家性命，功名诰命為聘。”頓了頓，海潮朝着林如海鄭重保證，“若得茗姑娘下嫁，潮定終生不納二色。若違此誓，滿門斷絕。”

喝，這誓言是不是重了點？

不過...林如海想到黛玉和茗妩的心性手段，覺得面前的這小子要是真做了不能容忍的事，別說自家那護犢子的丫頭了，就是茗丫頭自己都能替面前的小子完成誓言。

“茗丫頭養在我們府中，雖非親生卻勝似親生。只是她的親事，”林如海頓了頓，看向海潮沒有往下說。

就算黛玉疼茗妩跟親生的沒兩樣，可到底不是林家的孩子，按規矩是沒權做主的。

“林公切莫如此說。茗姑娘雖然親人緣淺，但府上待她如珠如寶。她待府上，待林大姑娘都極是赤誠……”

海潮是憑着感覺走的，他感覺今天必須将這些話說給林如海聽。否則錯過了機會，事後定然會後悔。

雖然他心裏比誰都清楚，茗妩沒有将自己身世說與林家知曉的意思。但海潮必須承認的是相較于吳嬷嬷，林家那位大姑娘好像更得茗妩的敬愛。

每每提起來自己被嚴加管束的事，那麽個言語無忌的姑娘都不曾說過一字半句不恭敬的話。

哪怕是開玩笑，都不曾有過。

而且不光茗妩待林大姑娘像對待自家長輩，林大姑娘疼茗妩的勁頭也像是在疼自家的小輩，而不是一個年紀相當，又突然出現的小姑娘。

他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明明兩個人以前都不曾見過，但熟撚的态度，理所當然的行為卻叫人覺得她們早就認識了數年，并且是那種極親近的，朝夕相處的相處方式。

不管怎麽說吧，那位對自己不是很友善的林大姑娘，絕對是他娶媳婦路上絆腳石。

為了抱得美人歸，低頭，妥協都是必須的。

海潮有預感，這種妥協和低頭才是剛剛開始……

海潮的林家朝拜之旅，有驚有險，就是沒有喜。在說完那麽一番話後，林如海沒表态，但話卻沒有任何阻礙的傳進了後院某位姨媽的耳中。

只見某位姨媽看了一眼低頭收藥案的天鵝肉一眼，冷笑了兩聲，低低的罵了一句一只土蛙也吃天鵝肉？

也不怕閃了舌頭，崩了牙。

招來個管事媳婦，輕聲耳語一番，便叫那媳婦下去了。

黛玉又要做什麽？

也沒做什麽，不過是針對海潮之前那一番話來了個見招拆招。

不是功名诰命嗎？

行呀，啥時候有資格給媳婦求诰命，啥時候再登我林家的門吧。

六品以下的官員可以為自己的母親和妻子向朝廷請封敕命。而一品到五品官員的母親和妻子則可以請封诰命。也就是說黛玉一竿子就将海潮這個還沒參加過春闱的家夥支到了五品官以後去了。

不官至五品，海潮想要上求親茗妩...啧，沒可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