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情敵給我當繼母1
善水十分糟心。
前面八十道天雷她都撐過了,眼看着飛升在即,卻被最後一道天雷霹得魂飛魄散,真正意義上的魂飛魄散。
其中一魂莫名落到此方小世界,遇見病得奄奄一息的陸嘉寧。
一個想死;一個不想死。
于是各取所需,陸嘉寧把身體借給善水還魂,善水為陸嘉寧報仇。
這得從陸嘉寧短暫的一生說起,陸嘉寧是定遠侯陸霆的嫡長女,在十五歲這一年,和禮部尚書的嫡長子謝允禮定下親事。
謝家書香門第,謝允禮溫文爾雅乃享譽京都的謙謙君子,未及弱冠便是狀元郎,前途不可限量,是無數京都閨秀夢中情郎,也是陸嘉寧的。得知要嫁給謝允禮,陸嘉寧欣喜若狂。
陸家簪纓世族,陸霆位高權重,謝允禮亦是十分滿意。
陸嘉寧的不幸便源于這門親事。
謝允禮和寄居在謝府的姑家表妹陳錦書情投意合,奈何陳錦書是失怙失恃的孤女,不能為謝允禮的仕途提供任何助力。因此謝允禮只打算納陳錦書為妾,另娶高門貴女為妻,陸嘉寧便是謝允禮選中的高門貴女。
婚前,陸嘉寧雖知道陳錦書的存在,卻不知道陳錦書和謝允禮早已兩情相悅。這種內宅兒女情事,外人豈有機會知曉,謝家也不會允許被外人知曉,進而影響謝允禮說親。
婚後,陸嘉寧又不是蠢材,朝夕相處之下豈會發現不了,她又驚又怒,立刻要求謝家将陳錦書送走。謝允禮不答應,還直接攤牌要納陳錦書為貴妾,就連謝家老夫人都倚老賣老要求陸嘉寧答應,陸嘉寧怎麽可能答應?表妹貴妾,哪個正妻都容不下,何況陸嘉寧癡戀謝允禮。
就在忍無可忍的陸嘉寧決定找娘家父兄告狀時,被陸嘉寧指着鼻子罵都沒松口不當妾的陳錦書忽然一改前态,義正言辭她絕不會自甘下賤為妾,自此視謝允禮為陌路。
陳錦書的決絕讓謝允禮意識到他即将徹底失去陳錦書,于是他害怕了,後悔了,他做小伏低絞盡腦汁讨好陳錦書,乞求重歸于好。
陸嘉寧眼看着在她面前清冷疏離恍如谪仙的丈夫在陳錦書面前卻像是換了一個人,謝允禮會為陳錦書一個笑臉喜為陳錦書一次皺眉憂,就連夢裏喊的都是陳錦書的名字,陸嘉寧只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嫉妒和憤恨令陸嘉寧扭曲,她百般針對陳錦書。然而,一次又一次的拙劣計謀沒有傷到陳錦書分毫,反倒讓陳錦書漸漸走入她兄長陸榆陽以及她父親陸霆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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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更荒謬的事情發生了,陸榆陽和陸霆先後都愛上陳錦書,愛得比謝允禮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三個男人,一個是她情窦初開的丈夫,一個是她相依為命的兄長,一個是她視若神袛的父親,全都深深地愛着陳錦書。
陸嘉寧想不明白,怎麽都想不明白陳錦書是有怎樣魅力,才能令人如此神魂颠倒,竟然連她那從不近女色的父親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陸嘉寧從小就目睹她母親段氏是如何卑微地乞盼着父親的垂憐,可母親到死都沒得到父親一個溫柔的眼神。便是她這個女兒,也從未被父親溫柔對待過。在她眼裏,她的父親彷佛高不可攀的神,沒有俗世的七情六欲。她一直以為父親就是這樣冷漠寡情的人,直到撞見父親和陳錦書相處,方知原來父親也會溫柔似水,只是吝啬給她們。
陸嘉寧嫉妒到發狂,可無論她怎麽作梗都無法阻止陳錦書嫁進定遠侯府做新的女主人。
昔日情敵成為繼母。
陸嘉寧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更惡心的事了,她絕不接受,便想在陸霆和陳錦書大婚那日,抱着亡母段氏的靈位當着滿堂賓客的面,把他們之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捅出來,讓全天下的人來評評理。只沒等她付諸行動,就被身邊丫鬟出賣。
于是,在陸霆以及陸榆陽的默許下,陸嘉寧被謝允禮軟禁。這一關就是三年,期間無論是謝允禮還是陸霆陸榆陽都沒來別院看過陸嘉寧一眼,連打發個人過問都不曾,彷佛她就是個已死之人。
盼了一日又一日,等了一年又一年,陸嘉寧終于萬念俱灰,沒多久便病入膏肓,至死都想不明白,為何她至親至愛之人都不愛她只愛陳錦書。
別說陸嘉寧這個當事人想不明白,便是善水都覺得納悶。
謝允禮便罷了,他對陸嘉寧本就沒有感情,和陳錦書之間卻有青梅竹馬的情分,擁有時不珍惜,失去後又追悔,這樣的賤骨頭比比皆是。
可陸榆陽和陸嘉寧是雙生兄妹,陸霆常年在外,母親去世後兄妹倆相依為命長大,陸榆陽打小就疼愛陸嘉寧。然為了陳錦書,陸榆陽就能坐視陸嘉寧被謝允禮軟禁,并且不聞不問,彷佛之前那十幾年的疼愛都是逢場作戲。
還有陸霆,不近女色到和段氏生兒育女就像是只為了傳宗接代,身邊莫說姬妾連個通房丫鬟也無,遇上陳錦書卻宛如老房子着火一發不可收拾。哪怕明知陳錦書和女婿有舊情還差一點就成為女婿妾,也知陳錦書是兒子的心上人,陸霆依然執意迎娶陳錦書為妻。翁婿父子相争,這樣有悖人倫的荒唐事居然是一個在朝堂上屹立十數年的重臣幹出來的事。
一個賽一個的情種,一個賽一個的離譜。
這麽離譜的人全讓陸嘉寧遇上了,把這倒黴姑娘折磨得生無可戀,只想一死解脫。
善水嘆氣,既借了身體,那麽她定然會讓陸嘉寧得償所願,心無挂礙去投胎。當務之急,她得把身體養好,這具身子實在衰敗得厲害,好在她魂力強大,縱然只一魂也足以滋養這具身體,令其在短時間內回春。
緩了好一會兒,又饑又渴的善水慢慢撐坐起來。陸嘉寧已兩日水米未進,她已經病入膏肓食難下咽也不想咽下去,只想早些解脫。
等善水走到桌前,她動作已經頗為流暢。桌上的茶壺裏還有半壺水,只透着一股味,不知道放了多久,顯然不能喝。善水無聲冷笑了下,落毛鳳凰不如雞,更何況病恹恹快死的鳳凰。陸嘉寧沒病倒之前,下面的人雖然偷奸耍滑,大面上倒還過得去。等她病重,有一個是一個越來越過分。陸嘉寧心存死志未嘗沒有這些人作踐的緣故,她受不了這個窩囊氣。
善水走到房門前,凝神聽了會兒動靜,入耳只有風過草木聲。這會兒已經是三更天,下人早已經入睡,正好方便她行動。
院子裏種着兩顆老梨樹,黃澄澄的梨子稀稀拉拉挂在枝頭,善水摘了個梨子解渴果腹,胃裏的燒灼感終于消退。
吃飽喝足,善水在院子裏轉了一圈,薅了兩把花草回屋。
直到日上三竿,本該守夜的丫鬟瑪瑙才端着一碗粥和一碗藥進屋,扯着嗓子喊了一聲:“少夫人,時辰不早,該起了。”
床上的善水閉目不言。
瑪瑙習以為常,望望床上出氣多進氣少的善水,若非胸口還有輕微的起伏,她都要以為是個死人了,不過也快了,劉郎中說少夫人油盡燈枯就是這幾日的光景。思及此,瑪瑙突生憐憫,堂堂侯府嫡女狀元夫人,竟是薄命至此。
瑪瑙搖了搖頭,收起不合時宜的同情,将粥和藥放在桌上:“少夫人,您起來吃點粥和藥吧,這樣子不吃不喝怎麽行。”
只聞味善水便知那不是救命藥而是催命藥,陸嘉寧絕食倒是歪打正着。就說陸嘉寧風華正茂的年紀,再是心如死灰病情也不可能發展得那麽迅速,原來是有人迫不及待要她死。
依然沒等到半點回應,瑪瑙并不着急,她早就琢磨過味來,謝家怕是有心讓少夫人病死一了百了,要不怎麽可能三年來都放任不管。反正該做的她都做了,日後有人問起來她也有話說,怪不到她身上。瑪瑙例行公事完,便離開忙自己的去。
如是又過了三天,善水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好,只要她想随時都能離開這座囚禁陸嘉寧三年讓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別院。不過善水且不想離開,她在等人。
絕食數日卻又遲遲不咽氣的消息傳回謝府,善水終于等到她要等的人。
“劉郎中,您來了。”瑪瑙一改憊懶之态,殷勤備至地迎上去。
劉郎中含笑點頭,問:“少夫人近來如何?”
瑪瑙裝模作樣地嘆出一口氣:“少夫人已經四五天沒進食,瞧着很是不好。”
劉郎中問:“藥喝了嗎?”
瑪瑙搖頭:“也沒喝,哪裏咽得下去。”
劉郎中眸光一閃:“老夫先去看看。”
瑪瑙便迎劉郎中進屋:“少夫人,劉郎中來了。”
善水心道可算是來了,等的就是他。劉郎中是謝家專門供養在府裏的郎中,陸嘉寧病後,一直由他治療,以他醫術不可能沒發現陸嘉寧病情裏的貓膩,不吱聲便說明他就算不是參與者也是被封了口,反正絕對是個知情人。
一進門,劉郎中就看見放在桌上已經涼透的藥。
循着他的視線,瑪瑙道:“少夫人就是不肯喝。”
劉郎中凝神細看床上雙眼緊閉的善水,面色蒼白如紙,露在外面的手枯瘦如柴,這麽看過去跟個死人一般無二,這藥喝不喝也沒兩樣了。
也不管對方是否還能聽見,劉郎中先是煞有介事地問了安,接着走到床頭坐下打開藥箱取出脈枕置于床畔。他正要伸手把脈,忽然感到一陣暈眩襲來,劉郎中用力甩了甩頭,竟見本該昏迷的善水不知何時睜開眼,正冷冷盯着他。
劉郎中生生打了一個激靈,背後蹿起一股瘆人寒意,失聲驚呼:“你——”才說了一個字,整個人便栽倒在腳踏上。
在他身後的瑪瑙同時在驚惶中噗通倒地。
善水懶洋洋地伸了下腰坐起來,視線掃過橫躺在地上的人,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