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情敵給我當繼母8

在場衆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斷絕父女關系?從來只有父母将不孝子女逐出家門,何時有子女主動要求斷絕關系,簡直大逆不道!原本的同情頓時被不滿取代。

善水知道此舉會給自己帶來非議,畢竟這可是個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世界,縱然陸霆離譜,可當她挑戰父權,沒人會覺得她情有可原,只會覺得她離經叛道。

正是因為了解,所以她更得和陸霆斷絕關系,不然陸霆以父之名能理所當然地囚禁她虐待她甚至殺了她都只需付出輕微的代價。

謝允禮不可思議瞪着善水,她想義絕,他能理解,可她怎麽敢要求和陸霆斷絕父女關系?義絕之後再沒了娘家,她便成了徹頭徹尾的無根之人,誰都能踩上一腳。她覺得之前種種委屈,等她徹底失去陸家的庇護,她才會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委屈,世道的險惡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陸霆目光定定落在善水面上,頭一次認真審視她。這個女兒彷佛變了一個人,從前的她一舉一動毫無章法全憑沖動,像只無頭蒼蠅四處亂撞,撞得自己頭破血流卻一事無成。如今倒變聰明了,有理有據步步為營,穩穩站在上風,甚至有勇氣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求斷絕父女關系,以免受制于他。這樣的陸嘉寧,一旦脫缰,便是虎狼。

“想斷絕父女關系,可以。”陸霆勾了勾嘴角冷笑,“你把十六年的養育之恩還來,沒有我,你能錦衣玉食長大。”

這就是耍無賴了,生而養之,天經地義。

善水目露嘲諷,不愧是能娶陳錦書的人,夠不要臉。此路不通那就換一條路,她敢撕破臉鬧翻,自然有恃無恐。

“覃大人,可想知道我是如何從謝家的囚禁中逃出生天?”

不只覃正想知道,謝允禮一家三口同樣疑惑,別院內不說層層守衛,裏裏外外的奴仆也有二十來人。她看起來風吹就倒的病弱模樣,如何逃出來,又是如何制服了劉郎中這麽一個健壯男子?便是陸霆也心有疑惑,懷疑她背後是不是有高人相助,同時也納悶她這節骨眼上提出來意欲何為,他是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兒了。

善水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母親臨終前留下幾個秘方,其中就有一個迷藥方子,只需幾味尋常草藥便能制成,無色無味聞之便倒,因此我才能順利逃出囚籠來到順天府伸冤。”

段氏頗有些來歷,她出自雲南百夷族。二十年前,陸霆之父奉命讨伐南梁,南梁境內山巒疊嶂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且山地蛇蟲鼠蟻橫行瘴氣叢生,外來之人莫說行軍作戰,生存都不易。無奈之下,陸父為陸霆求娶當地大族百夷族族長之女,也就是段氏。後在百夷族的幫助下,終滅南梁,陸家就是因此功封的侯。

陸霆眉頭漸漸皺起,果然蠻夷。哪個母親會給女兒留下迷藥這種下三濫的秘方,其他秘方又是什麽?陸霆望向善水的目光帶上三分戒備。

“我願将這些秘方獻上,只求換取自由之身。”善水悲涼一笑,“話說到這份上,我也沒什麽不敢說的了。若不斷絕父女關系,出了順天府的門,我肯定會被強行帶走,好一點是被囚禁一生,壞一點就是暴斃而亡,說不定死之前還得受盡折磨,誰讓我捅破了陸侯爺心尖尖的醜事。”

陸霆的臉一黑到底,這一刻,心裏真的湧出兩分殺意。在此之前,他只是想軟禁她,可現在,他真的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要讓她永遠閉上嘴。

覃正心中泛起不忍,卻實在為難,他可以判決她和謝允禮義絕,卻無權判決她和陸霆斷絕父女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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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水當然不會強人所難:“覃大人不妨先聽聽其他幾個秘方是什麽再來決定。”

覃正心裏一動,見她成竹在胸,想必那幾個秘方不尋常。若确有價值,就有運作的餘地。

“你随我來。”若真是要緊的東西,那當然不能說在衆目睽睽之下。

陰沉着臉的陸霆直勾勾看着善水,眼底蘊含狂風暴雨。

善水勾唇:“你從未正眼看過我母親一眼,可我母親腹有乾坤,遠勝只會周旋于男人間的陳錦書百倍千倍。”

陸霆眼神驟然兇厲,電光石火之間,他襲向善水,右手直指脖頸之處。

早有提防的善水閃身躲到衙差身後。

“陸侯爺!”覃正怒目而視,“你想幹什麽?這裏是順天府!”

陸霆收回手站定,聲音冷得不帶絲毫感情:“三番兩次頂撞我,辱及父母,這種忤逆不孝的畜生,有何顏面茍活于世。”

善水摸了摸脖子,眼珠子慢慢變黑,染上一層煞氣。

目光相撞的瞬間,陸霆竟本能地生出危機感,神色漸漸警惕。他一瞬不瞬盯着面無表情的善水,她黑黝黝的眼珠就像暗不透光的深淵,只這麽看着,竟有種被攝住難以呼吸的壓抑。什麽時候她竟有了這樣可怕的氣勢?陸霆深感荒謬和心驚,他還想細究,卻見善水臉色一變,彷佛之前那模樣只是他的錯覺。

善水語氣嘲諷又悲哀:“說得可真冠冕堂皇,實際上不就是怕我出去後說實話,所以想殺人滅口。”

陸霆濃眉緊鎖,腦海中有個聲音不斷警示:不能讓她脫離掌控,否則就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你不必在這裏巧言令色博取同情,你吃陸氏的米喝陸氏的水長大,便是死也是陸氏的鬼。”

善水暗啧一聲,倒是比謝允禮這厮有腦子,怪不得陳錦書最終選的是他。

“你想把我變成鬼,那我偏要活出個人樣來。”她聲音和神色都十分平靜,靜到令人脊背生寒。

陸霆眼睜睜看着善水随覃正轉去後堂。

待覃正的背影消失,再是忍不住的謝允禮看着陸霆急切道:“她在外頭必然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胡說八道,流言猛于虎。”

陸霆冷冷掃視謝允禮:“我陸家的事,輪不到你來指手劃腳。”

謝允禮面孔發僵,驟然握緊了拳頭,他知道陸霆想說的是錦書輪不着他來關心,可明明錦書原是他的人,是陸霆這個老不修的厚顏無恥和他這個女婿争女人!

謝允禮看不起陸霆,巧了,陸霆也打心眼裏看不起謝允禮,權勢和美人他都想要,心夠貪卻沒相匹配的能力,無德又無能。早知他是這樣的貨色,他當初豈會把陸嘉寧嫁給他,如此,他和錦書之間便少了一層阻礙。然退一步說,若無謝允禮,他和錦書大概不會交集。只能說,時也,命也。

謝尚書兩個都看不起,色令智昏的東西!天下只有陳錦書這一個女人了嗎,所以他們認準了不放。

陸霆不敢罵,謝尚書只能罵謝允禮:“閉嘴!你個孽障,看看你母親,若非為了你,她何至于犯蠢,把你母親連累至此,你竟然還執迷不悟!”

謝允禮漲紅了臉,愧疚又難堪,根本不敢直視謝夫人。

謝夫人心如刀割又悔恨莫及。

外頭熱鬧非凡,裏頭倒是安靜的很,唯有善水和覃正面面相視。

善水開門見山:“除了迷藥方之外,還有一種針灸之法,可令人如受蟲噬之刑,我便是以此令劉郎中吐露實情。”這兩樣瞞不住人,覃正早晚會從劉郎中嘴裏問起來。

覃正眼前一亮,目下刑訊手段難免見血,本質上他并不想把犯人傷得鮮血淋漓。

“還有一救命藥方,便是危在旦夕,服下一丸藥,就能吊住最後那口氣,至少一兩個時辰。”這才是談判的真正砝碼。

覃正神情嚴肅:“此話當真?”若她所言不虛,那這藥方的價值難以估量。

“我便是靠着亡母留下的幾丸藥才僥幸未死,再繼續服上一個月,大概能清除體內殘毒。”善水從容道,“大人盡可找人驗證。”

“你精通醫理。”覃正語氣篤定,目光如炬。

“大人是不解,我既然精通醫理何以中毒?”善水自嘲一笑,“我自幼便随亡母習醫,只都在私底下。蓋因世人都以醫者為賤業難登大雅之堂,尤其亡母乃百夷族人,百夷族雖然早已歸順朝廷,可偏見難消,外人總覺得蠻夷詭谲,所謂醫術皆是巫蠱邪術。”

覃正微微點頭,示意她繼續。

“其實我早知道藥有貓膩,只我萬念俱灰生無可戀,便聽之任之。直到夢見亡母才驟然驚醒,我雖被父棄卻還有母憐,豈能自尋短見令亡母泉下難安。”

覃正看着善水,總覺得‘萬念俱灰生無可戀’用在她身上實在違和,其實這種違和感打一照面就湧現,觀察至今,越發明顯卻難以形容。

善水靜靜回望,目光坦蕩。

覃正忽然一嘆:“你所求堪稱大逆不道,本官實在無能為力,不過若你的秘方确實有效,本官可以進宮面聖,在聖人面前為你讨一分恩典,讓陸侯爺不能為難你。”

善水心知直接斷絕父女關系太驚世駭俗,她就是漫天要價好就地還錢,于是苦苦一笑:“是我異想天開了,若可以的話,大人便為我求一張度牒吧。”

有了度牒才能出家,而必須征得父母同意才能向官府申請度牒,寺廟方敢接收。

覃正愣了愣,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出家後便是方外之人,自然也就和陸霆沒有關系了,只怕她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此女膽大妄為偏又算無遺策,覃正不禁為陸謝兩家捏一把冷汗,他們知道自己得罪的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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