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敵給我當繼母14

秋風吹落的梧桐落葉堆滿地,金燦燦一片。

在溫泉山莊內憋了好一陣難得能出來撒野的遠哥兒歡快地踩在落葉堆上,聽着咯吱咯吱聲一個勁兒地笑,笑聲清脆如同銀鈴。

病了許久近日才好轉的陳錦書望着笑得無憂無慮的兒子,心情跟着好了一些。

瞧着隐約露出笑臉的陳錦書,陳奶娘老懷甚慰,夫人就該這樣的,歡歡喜喜高高興興的,至于那些糟心事,不去想也罷。

偏天不遂人願,陳奶娘狠狠瞪一眼由遠及近的謝允禮,他來做什麽?要知道會遇上這個畜生,她才不會苦口婆心勸夫人出來散心。

“起風了,夫人,我們還是回去。”陳奶娘試圖擋住陳錦書的視線。

然而為時已晚,陳錦書已經看見謝允禮。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相碰。

謝允禮癡癡凝視陳錦書,眼神貪婪。

上次相見還是在半年前的謝老夫人壽辰上,自從嫁給陸霆,她一直在回避他,每每來探望謝老夫人都會挑他不在府的時候。

相比半年前,她瘦得厲害,衣衫空蕩蕩飄着,彷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謝允禮心口鈍鈍的疼,想也知道,出事以後她有多煎熬,自己尚且難以承受,何況她向來敏感,只怕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陳錦書的神情冷淡中帶着幾分恨。

他欺騙了她,她一直以為他會娶自己為妻,做夢都沒想到他會另娶他人,只因那個女人出身高門,能助他青雲直上,而自己卻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所以只能為妾。在他說出如此過分的要求時,她本該徹底看清他的真面目,絕不妥協為妾,也就不至于被如此口誅筆伐。

陳錦書轉過身,聽見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開始生氣,他想做什麽,難道不知道若被人撞見,這一幕會被如何惡意曲解,他可以無所謂,她卻還有丈夫兒子要顧慮。

陳錦書加快步伐,可還是被追上了,謝允禮擋住她的去路。

“你想幹嘛!”火冒三丈的陳奶娘攔在陳錦書面前,警惕又厭惡地瞪着謝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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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允禮只是想見見陳錦書,好好地見見她,也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

“我要回河陽了。”他低聲道。

陳錦書微微一怔,河陽是謝家祖籍,曾經他們一同在那裏度過三年,她的神情漸漸變得複雜。

“丢下爛攤子一走了之。”陳奶娘陰陽怪氣哼了兩聲,“你倒是解脫了。”

陳錦書本有些泛軟的神色瞬間變得生冷。他在京城沒了立足之地可以遠走高飛,可她不能,她只能躲在溫泉山莊內,連踏出山莊大門都得鼓足了勇氣,惟恐遇上好事之徒被奚落。

也是在這段自我囚禁的時日裏,她突然就體會到了陸嘉寧的恨。陸嘉寧被囚禁了整整三年,面對四四方方的高牆,孤孤單單一個人,這三年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近些日子,她總是在想,如今自己所承受的這一切是不是報應,這報應又是否足夠與罪過相抵?

謝允禮嘴角動了動,想說他會盡自己所能解決這個爛攤子,為自己更是為了她。這是自己欠她的,是他辜負了她,也是他連累她被筆誅墨伐。所以他會讓陸嘉寧消失,沒了陸嘉寧的煽風點火,輿論終究會散去,她就能重新做回定遠侯夫人,那個幸福美滿的陸夫人。

謝允禮慢慢地說,盡可量拉長相處的時光。

“我這一去可能就再也不回來了。”若他不能全身而退,這一別大概會是永別。

陳錦書靜默不語。

陳奶娘冷笑:“外頭可沒人指着你的鼻子罵,你怎麽舍得回來。”

謝允禮苦澀一笑。

“娘。”不知何時跑過來的遠哥兒抱着陳錦書的大腿,仰着小臉好奇地盯着謝允禮看。在謝允禮看過來時,他害羞地笑了笑,躲到陳錦書腿後。

謝允禮的心口泛起針紮一樣的痛,若他當年沒被權勢迷了眼,這本該是他和錦書的孩兒,他們一家三口該是何等溫馨美好,是他親手毀了這一切。

“何必與他浪費口舌。”陳錦書冷冷看一眼面容悲戚的謝允禮,牽着遠哥兒便走。

這一次謝允禮沒有阻攔,只是直勾勾注視她的背影,像是要将看到的牢牢刻進骨血中。

“他怎麽有臉找上門來。”陳奶娘憤憤不平地向陳錦書抱怨,絲毫沒有掩飾聲音的意思,她就是故意說給謝允禮聽,“無情無義的東西,活該落到今天這地步,可恨還連累了夫人。”

“奶娘,別說了。”陳錦書疲憊阻止,她已經厭煩了陳奶娘翻來覆去地咒罵。今日之局面,何嘗沒有奶娘自己的過失。當年奶娘可沒鼓勵她和謝允禮在一起,也沒少勸她妥協為妾,後來更是屢次讓她不要管陸嘉寧的閑事,但凡自己有一次不聽奶娘的狹隘之言,都不至于這般舉步維艱。

背後的謝允禮聞言,生拉硬拽了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透着滿滿的苦澀。

哪怕陳錦書的背影已經徹底消失,謝允禮依然站在原地,腳下猶如生了根,直到天色暗下來,他方轉身離開。

謝允禮尚未走遠,他和陳錦書見面的事便已經傳入陸霆耳中。

縱然知道陳錦書視謝允禮為陌路,可想起他們曾兩廂情願,陸霆便如鲠在喉,恨不得親手掐死謝允禮方能洩出心中這口惡氣。

不知想起了什麽,陸霆陰鸷的表情突然趨緩,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謝允禮就是一只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

善水在努力把他們都變成秋後的螞蚱。

“蔣國公夫人捐了五百兩善錢,長平侯夫人也是五百兩,吏部侍郎窦夫人三百兩……”

靜安師太麻木地聽着弟子真定報數,這香火可比之前鼎盛多了,可靜安師太并不覺得高興,一個個皆有所求,而被求的善水對他們同樣有所求。她在一步步把陸謝兩家往死路上逼,那兩家又豈甘心坐以待斃,冤冤相報,最怕落得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停一下,”靜安師太無心再聽下去,“你去看看,善水要是空着,就讓她過來一趟。”她打算和善水促膝長談一番。

真定領命告退,片刻後回來說:“善水師妹往宮裏去了。”

靜安師太無奈:“又是哪位貴人?”

“太子妃。”

靜安師太微微一愣,五年前太子病故,自此太子妃便青燈伴佛,若非顧忌太孫,怕是早已經遁入空門。宮裏頭有頭有臉的貴人都已經請過善水,唯獨剩下太子妃,她以為不以己悲的太子妃不會請善水,沒想到猜錯了。

真定補充:“是太孫跟前的人來請的。”

靜安師太恍然,原來是太孫一片孝心。

有人孝順就有人不孝,譬如說眼前這位。善水眯了眯眼,她要沒記錯的話,自己十天前剛替她親娘昌平公主施針。昌平公主态度溫和有禮,她女兒就很沒禮貌了。

出游的薛甄珠見了善水晦氣地翻了一個白眼,世人膚淺,為了那點子好處就把個不孝之徒敬若神明。。

“出家人本該潛心修行,可有些出家人卻整日裏周旋于權貴之間行蠅營狗茍之事,也不怕三清降罪。”

與薛甄珠同行的友人臉都綠了,這話說的,不就是指着和尚罵禿驢,她幹脆指名道姓得了。可她憑什麽把她們拖下水,她們可不想得罪善水道長,誰沒父母公婆,就是自己也會有老的一天,多得是有求于人家的時候。

于是善水收到了除了薛甄珠以外之人的友善笑容。

善水報以微笑。

薛甄珠簡直要氣死,狠狠瞪一圈。

“薛姑娘說的是我嗎?”善水靠在馬車窗欄上似笑非笑望着薛甄珠。

沒想到她竟然主動對號入座的薛甄珠愣了下,不肯露怯:“原來你還有自知之明。”

善水:“這我就得澄清下了。”

薛甄珠冷冷一笑,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我雖身在道門,可我心在紅塵。”善水一本正經道,“所以薛姑娘可千萬別以出家人的高标準來要求我。”

薛甄珠被她的理直氣壯驚呆了,便是同行之人也瞠目結舌。

善水也很驚訝的模樣:“我并非心甘情願出家,而是無奈之下為了自保,你們難道不知道?”

知道歸知道,可你這樣理所當然地說出來,合适嗎?

率先回過神來的薛甄珠彷佛抓住了她的把柄:“豈有此理!你既心不誠,豈配繼續留在道門,玷污清淨之地。”

“為何不配,三清慈悲為懷,豈忍心見死不救。倒是薛姑娘明知我離開慈念觀後,就會受制于陸霆,早晚逃不過一個死,卻還執意言語逼迫,話說的倒是冠冕堂皇,實則不過是為了私怨,誰叫我讓謝允禮身敗名裂了呢。”

這話信息量有點大,衆人驚疑不定地看着薛甄珠。

被戳中心事的薛甄珠惱羞成怒,想也不想地舉起馬鞭抽過去:“胡說八道!我抽攔你的嘴。”

馬鞭還沒來得及碰到善水,先掃到拖車的馬,馬兒吃痛,嘶鳴一聲,暴躁狂奔,奔的方向赫然是薛甄珠。

善水隐晦一笑,她沒想過連累無辜,可薛甄珠偏要送上門來,有個山高水低的,只能怪自己手賤,或者去怪陸霆和謝允禮,在她馬車上動手腳的,除了這兩人完全不做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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