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喲嚯謝小綿羊
謝安生把人帶到了西街旁邊的小吃街,随便找了一個大排檔,大手一揮,“老板,來二十串烤牛肉、十串韭菜、十串香腸、再來一打啤酒!”
付白賢被他豪邁的江湖氣息震懾住,文藝小清新頓時有點怯步。
“來啊,過來坐!”謝安生熱情的邀請他,拍了拍旁邊一摸一把油的紅色塑料凳子。
小清新別別扭扭的坐下去,朝謝安生幹幹的笑了笑。
然後手裏立刻就被塞了一瓶冰涼的啤酒,謝安生朝他碰了碰瓶,咕嚕咕嚕幾口,一瓶啤酒就去了一半。
付白賢自持是文藝小清新,從沒吃過這種重口味的大排檔,他覺得掉檔次。和謝安生這次,他還是第一回吃,雖然沒碰幾口就放下了,但是能看着美人吃東西,心裏也是滿足的。
不過謝美人也不怎麽動那些吃的,專顧着喝酒,酒液從嘴邊流下來,順着喉結滑到衣領裏面。
謝安生此時此刻心裏悶的慌,兩年前的事随着這次和趙安的見面重新在腦海中回憶起來,明明已經刻意遺忘的人再次想起…音容笑貌,一如往昔。
好像是停擺的命運之鐘又重新敲響,把他推向一個未知的結局。對未知的恐懼從接到趙安電話的那一刻開始就隐隐約約浮現在心中,這種恐懼在他突然從那個妖嬈的女歌手身上看到陶葉的影子開始…愈演愈烈,就像我一顆火星,稍有不慎,便化成了燎原大火。
看着謝安生一瓶一瓶的往喉嚨裏灌酒,付白賢有些忍不住了,他朝謝安生咆哮道:“你還有完沒完,你就不怕酒後亂x,我把你給幹了?”
謝安生擡起有些迷離的眼睛看他一眼,“我不是同性戀,我是直的。”
“我管你呢,反正到時候你喝倒了,不就随我擺弄。”付白賢哼哼。
謝安生站起來,雙手摁住付白賢的肩膀,付白賢有些不舒服,想掙卻掙不開,“你幹什麽……”
憤怒的擡頭,卻裝進了一雙山光水色的漂亮眼睛裏,付白賢一時怔住了。
他從來沒見過像謝安生這樣好看的人,這樣自然的、沒有任何修飾的好看,即使他穿的是最便宜的t恤和沙灘褲。
謝安生帶着酒氣的鼻息噴到他臉上,灼燒進他的心裏,帶動着心跳的鼓動,“噗通、噗通、”一聲一聲,放大在耳邊,甚至于忽略了周圍所有的聲音。
可是這種旖旎的氣氛沒持續多久就被謝安生打破了。
“老子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插屁/眼,你難道不嫌惡心?”
劇烈的心跳一下子被凍住,反差太強烈,付白賢的眼前都有了一時的眩暈。全身血液上湧,他一把推開謝安生,憤怒的想要揍人。
從小到大,辱罵他變态的人不計其數。即使同性婚姻最後通過了又怎麽樣?在別人眼中,他還是個異類。
因為習慣了,所以不在乎。
可今天這話從這個人口中說出來,卻有一種強烈的羞辱感,像是被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扒光了衣服一樣。
付白賢捏緊了拳頭,青筋都爆出來了,一張青澀的臉蛋扭曲得有些變形,“嘭——”拳頭落在塑料椅子上,椅子被打折了一條腿,他卻最終沒舍得下手。
是對方的臉太漂亮,所以才舍不得。付白賢這樣安慰自己。
漂亮的謝安生在被推開之後就癱坐在地上,盯着腳邊的啤酒瓶子發呆,安靜的樣子竟有些脆弱。
“你這個混蛋!”付白賢重重喘了幾口氣之後還是洩了氣,拉起謝安生,架到自己肩膀上,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我家?”謝安生擡起迷離的雙眼望着他,苦惱的想了一會兒,“哦,我家啊……唔,在哪兒呢?我家……”
被他迷糊的樣子逗樂了,付白賢好氣又好笑。
“我想起來了!你說我家啊……在、在銀園!銀園2棟307!嘿嘿、嘿嘿。”
“快別笑了,當心我身化餓狼把你這個披着狼皮的小綿羊給吃了!”付白賢臉蛋有些紅。
“吃、吃?小綿羊?”謝安生一把抱住他,在他臉上啃了一口,糊了付白賢一臉口水,方才離開他的臉,皺着眉頭,一臉不滿的喃喃道:“不好吃!蘭姐,我要吃你做的小肥羊火鍋……”
感受到舌頭溫軟的觸感在臉上滑過,付白賢的臉轟得一下變成了油爆蝦……
小混蛋!你這是在作死啊!
終于有驚無險的把謝安生送到了家,付白賢的白襯衫差不多濕透了。
把謝安生安頓到床上之後他才擡頭四處看了看這間單身公寓,雖然不到纖塵不染的地步,對于男生來說,這樣子也差不多了。
床頭櫃上放着謝安生的身份證,他拿起來看了看,照片上的青年比現在稍顯稚嫩,帶着一股深深的中二氣息,付白賢簡直不能直視照片裏謝安生這幅殺馬特的裝扮……
他無比慶幸謝安生的棄暗投明改邪歸正!
付白賢目光一轉,竟然在廚房門上面看到了一個飛镖盤,上面貼着一張爛橘子臉,碩大的鼻孔上插着好幾根飛镖。他不由得輕笑一聲,這老成持重的家夥居然還有這麽童心的一面。
最後在打呼嚕的謝安生的額頭上輕輕的印上了一個吻,付白賢輕輕的開口:“再見了,披着狼皮的小綿羊。晚安。”
付白賢将謝安生的手機拿起又放下,最終還是什麽也沒有留下。
他沒有勇氣,也沒有精力去掰彎一個厭惡同性戀的直男。
謝安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大中午。他揉着腦袋坐起來,太陽穴那兒仿佛有兩把大錘子在死命的砸,砸的他眼冒金星,一時之間還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等過了幾分鐘,終于回過神來了,謝安生才明白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麻雀窩。
關于昨天晚上的記憶走馬觀花的在腦袋裏面過一遍,貌似是跟一個在地下樂隊演唱會裏認識的男的一起喝酒了?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他就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或許是那個人把自己送回來了吧,謝安生沒多在意。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高亢嘹亮的女生猛地響起,謝安生給吓得渾身一激靈,媽蛋,必須得換一個手機鈴聲了!
拿起手機一看,是個熟悉的號碼,催命一樣的在手裏嗡嗡嗡的響着。
“哎喲,謝哥你可算接了!”電話裏是一把年輕的鴨公嗓。
“什麽事?”謝安生懶洋洋的望着天花板。
“你今天怎麽還不來上班啊?林胖子已經放話了,要是你今天不來,以後也不用去了。”
“那就不去了呗。”謝安生早就看林胖子很不順眼了。
“你?”電話裏的聲音有些遲疑。
“你謝哥我另謀高就了,黃三,你跟店子裏的兄弟們說一聲,今天晚上謝哥請大家吃飯,當作餞別酒。”
“哦……”黃三有點失落,“那、那我先恭喜謝哥了。”
“嗯,還有事沒?沒事我挂了。”
黃三愣愣的看着手裏的電話,一時間心裏有點堵。
“三兒怎麽了?謝哥說什麽?”另一個戴着棒球帽的男生躺在車底下忙活,抽空瞥一眼邊上的黃三。
“謝哥說他另謀高就了,以後都不回來了,今天晚上請大家吃飯,當餞別酒。”
“哦,那是好事啊。”棒球帽很不能理解黃三的低落,三下兩下把最後一顆螺絲釘擰上去,走到黃三身邊,打算用一手機油去拍黃三。
“你別碰我!”黃三是個又瘦又矮的小個子,根本擋不住高高壯壯的棒球帽的攻勢,眼看着白t恤上面又染上了一道烏黑的手印,他憤然的瞪着棒球帽。
“給哥說說,你怎麽不高興了?”黃三的怒視太沒威脅力,棒球帽壓根沒在意。
“以後、以後可就看不到謝哥了……”黃三低着頭,表情有點難過。
“我說什麽事兒呢!謝哥以後不還在鎮西城?你想看他随時都可以。”
“不一樣的。”
棒球帽有點理解了,“嗯,确實不一樣,以後就看不到謝美人那張秀色可餐的臉了,連工作都沒動力啊!”
黃三瞪他,“謝哥最讨厭別人叫他美人了,當心他收拾你!”
棒球帽渾身一哆嗦,馬上朝黃三告饒,“三兒你是我兄弟啊,可不能見色忘義啊!”
“周東你嘴真欠!”
“行行行,不說了不說了。”周東擺手,轉身對着店子裏的其他人嚎了一嗓子,“兄弟們中飯少吃點,晚飯謝哥請客!”
“哦哦哦!”
頓時一片狼哭鬼嚎。
黃三又低下頭,掏出口袋裏的一張證件照,背後還有幹了的膠水印子,看樣子不知道是從那份資料上摳下來的,上面拽的二五八萬似的殺馬特正是謝大爺。
他摸了摸照片上的少年的臉,又想起自己剛來的時候,被林胖子壓榨勞動力到中暑昏倒在車下面,整個人又瘦又小,要不是謝安生眼尖看見他味溜出來的一只腳丫子,估計誰都不會發現他這麽個臨時工不見了。後來又是謝安生背着他去醫院打點滴,黃三想起那時候在謝安生背上聞到的那股混着汗昧和汽油昧的體味,如今想起來,心裏都柔軟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