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瘋子

顧舒晚從徐喬伊那裏約到了裴語墨,又突然想起了那晚手機上的名字,心裏悶悶的。

“陸予安?是景涼在國外上學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學姐,設計系的,也是C國人。”徐喬伊意味不明地一笑。

“還是一個和你一樣少有的SSS級Omega,倆人之前還被傳在談戀愛呢。”

雖然不知道顧舒晚從哪兒知道的,但是這話說完對面只剩下了呼吸聲,徐喬伊識趣地給自己找補,“不過你放心,我們景涼同學對她沒那個意思。不過那個就不一定了。”

“總是跟在景涼後面,我只能說心思表現得很明顯了,可是你家那個不開竅的根本就沒察覺到。”

她雖然沒進學校,這些校園緋聞可從來沒錯過,只不過看着景涼的表現,想着倒也沒有告訴顧舒晚的必要。

“知道了。”

冷得如冰碴子一般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大影後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霭霭夜色不知何時飄起漫天梨花,白色路燈下又宛如晶瑩剔透的寶石,鋪在路面。

晏城今年的第一場雪終于到了,萬物沉眠,在來年春日裏再次複蘇。

雪下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天氣仍舊陰沉沉的,一家咖啡館裏,顧舒晚和裴語墨正面對面坐着。

“顧小姐,景涼的病情我并不能透露。但是根據我的觀察,你對景涼的影響是非常大的,換句話說,她的病因你而起,也同樣需要你來治愈。”

裴語墨盯着面前的咖啡杯,輕笑,“景涼的原生家庭,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像她這樣的孩子還能一直在那樣的環境下熱愛生活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想這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你的功勞。”

“只不過你對她的放棄成了擊垮她的最後一道防線。”

密密麻麻的痛感湧上心頭,顧舒晚眼眶灼熱,端起咖啡放到唇邊想要遮掩住自己的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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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景涼是個不正常的孩子,治療她是很累的,或許真正的景涼并不像你想的那麽完美。”

裴語墨擡眸盯着面前的人,很認真地勸告:“顧小姐其實完全可以抽身離開,她也不會脆弱到去尋短見。”

的确不正常,偏執、占有欲強、冷血無情的一面被隐藏起來,從未被人發現。

顧舒晚并沒有因為這樣的話猶豫,反而輕松地笑了,“我很期待看到真正的景涼是什麽樣子。”

畢竟自己在聽完徐喬伊的話以後就讓人去查景涼這四年在學校裏的生活,并且把那位Omega的背景經歷調查得一清二楚。

從小在國外長大,父母在C國居住,明年就要去開京大學實習任教了。

把人家從小到大的經歷調查得明明白白,她們兩個其實也沒什麽不一樣的。

愛一個人應該是接納她的所有,而不是愛一個完美無缺的人。

所以倆人之間還是因為存在許多誤解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畢竟在景涼還沒有分化成A的時候,倆人就在一起了不是嗎?

景涼也不知道顧舒晚又為了她付出過多少。

顧舒晚對景涼的愛也同樣是不可低估的,只不過兩人都用錯了方式罷了。

裴語墨冷漠嚴肅的表情卸下,勾唇笑笑,将自己的名片遞過去,“那接下來就麻煩顧小姐多幫忙了。”

因為是周末,景涼也沒有跟着溫岚去學校,而是去了一家書店。

一進門就是複古文藝的書卷氣息,安靜又讓人放松,不時有書頁翻動的聲音,還能嗅到若有若無的咖啡香。

這家書店很大,每天來這裏的人數不勝數,景涼就是在這裏遇到了溫岚。

或許可以說,是在這裏遇到伯樂。

那時的景涼周末是不喜歡待在那個家裏的,所以常常來這裏買書,然後再找一個地方自己待一天。

有一次偶然和溫岚同時拿到一本書,景涼意外地看向旁邊這個氣質溫婉的女人,同樣也在很驚喜地看着她。

“你也喜歡這位作家嗎?”

沒有因為看到她和別人不一樣的眼睛而奇怪,反而是因為遇到一個和自己有同樣愛好的人而開心。

景涼點點頭,并沒有明說這位作家是自己的母親。

溫岚将書遞給了她,被景涼拒絕了,“謝謝您,但是這本書我已經讀過了,您帶走吧。”

溫岚面露懷疑,景涼将書遞到溫岚懷裏,“只是因為別的原因才想買的。”

只是因為那一本在學校裏被別人“不小心”弄壞了而已。

第二天她坐在咖啡館裏畫畫的時候,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轉頭發現是溫岚,正看着她面前的畫,眼底是驚嘆和欣賞。

“今天書店裏又有了,這本送給你。”

景涼想要拒絕,溫岚卻像昨天那樣把書塞到她懷裏,“收下吧,很喜歡畫畫嗎?”

景涼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半成品,好像不是特別好看的樣子。

溫岚看出人的窘迫,“我可以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嗎?你真的很有繪畫天賦。”

那時的景涼還沒有遇到顧舒晚,完全不敢相信這句對自己的肯定,愣愣地看着溫岚。

也幸好遇到了溫岚,才有了如今名聲大噪的天才畫家。

景涼不知不覺又走到了那個書架前面才恍然回神,自己今天不是要來買這本書的。

挑選好自己要買的書,出門的時候才發現外面下起了零星小雨,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想起巧克力每天這個時候都往外跑,景涼不免有些焦急,對面的阿姨剛剛給她打電話說今天回了老家,也不知道巧克力會不會乖乖在樓下面等她。

肩膀和頭發被雨打濕,景涼火急火燎地推開門,門口放着的貓糧沒有被動過,而巧克力平常和那幾只貓玩耍的地方一只貓也沒有。

心裏咯噔一下,景涼又立馬轉身下樓。

小區裏的監控只拍到下雨的時候巧克力本來是在樓下等她的,一會兒卻過來一個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将巧克力抱出了小區。

然後一輛沒有車牌的面包車從小區門口離開。

涼意從腳底蔓延至頭頂,大腦一片轟鳴,物業工作人員也一直在她身旁道歉。

景涼現在沒心思和人糾纏,轉身離開了這裏。

已經下起了滂沱大雨,景涼漫無目的地往前開了一會兒,又停到了路邊。坐在車裏呆呆地看着前方。

怎麽找?該去哪兒找?

又要喘不上氣了,藥也沒在身邊。

景涼手腳冰涼,握住方向盤的手在不停地顫抖,滿腦子都是小七死在自己面前的慘狀。

她真是沒用,沒有保護好小七,又把巧克力弄丢了。

眼淚順着臉頰落下,景涼推開車門,想要用雨水讓不清醒的大腦冷靜下來。

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咬到出血,想要擺脫那些惡魔一般的耳語、咒罵和小七死去的畫面。

像個瘋子,低聲哭泣,卻還要逼着自己冷靜下來去找巧克力,因為周圍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她。

一對母女或許是要回家,飛快地從景涼身邊路過,小女孩看到景涼以後叫了一聲媽媽,那位母親卻捂住小女孩的嘴快速離開。

這些人抓貓的目的是什麽?如果是開車的話現在最遠能去到哪裏?這裏有沒有什麽沒太多人經過的地方呢?

剛想到一個可能的地方,前面就迎面過來一輛車,很眼熟的車牌號。

顧舒晚撐着一把傘舉到景涼的頭頂,懷裏還抱着一只貓。

狼狽不堪的藝術家跌坐在傾盆大雨裏,擡頭望着在自己面前矜貴優雅的女人,臉上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像是衆星捧月的白天鵝與無人問津的醜小鴨,天上地下。

“阿涼,姐姐在,沒事了,別怕。”

矜貴的人蹲了下來,巧克力跳到景涼身上,像是在安慰她。景涼的身體還是在發顫,手上還滲着血,沒有回應,被顧舒晚心疼地輕輕抱住。

擁抱反而比藥更管用,一瞬間,不安害怕和無助好像都得到了緩解。

剛才宛如兩個世界一般的人現在卻又那麽相配,親手将孤獨無助的人從深淵裏拉出來,名為救贖。

“我們回家好不好?在這裏會生病的。”

顧舒晚感受到靠在肩膀上的腦袋點了點,這次很聽話,沒有躲開也沒有逃。

本來今天下午她是要借着送餐盒的借口來看景涼今天有沒有因為昨天的事不開心的。

結果車還沒有停下,就看到一只眼熟的小貓被一個男人快速地抱了出來。

巧克力還在奮力地掙紮,卻還是被帶上了車。

“跟上前面那輛車。”

尾随着到了一個廢棄的公園,車上下來了三個人,可是抓住的小貓卻有好幾只。被關在一起,顯得可憐又無助。

是要做什麽?虐貓嗎?還是要拿去賣?

她身後跟着保镖,收到她的意思就很快報警把人制服了。

巧克力也許是受到了驚吓,誰都不讓碰,反應比旁邊任何一只貓都要大,被顧舒晚抱在懷裏才安靜了下來。

一動也不動,很委屈的樣子。

突然覺得它和它的主人很像呢。

顧舒晚直接把人帶回了別墅,閉上眼睛的景涼很難受地皺眉,腦袋發燙,手還死死拽住顧舒晚的衣服。

因為淋雨而發燒了。

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濕噠噠地貼在身上,這裏本來就放着景涼的衣服,各個季節的都有,所以顧舒晚很快就把人身上的衣服扒了下來。

雖然身材很不錯但是現在不是欣賞的好時機。

簡單地幫人擦了擦,敷上退熱貼,又喂了藥,将手上的傷口包紮好,睡着的人皺緊的眉頭終于慢慢松開。

再轉頭看向盯着自己的小貓,顧舒晚把這裏早就準備好的一應俱全的貓糧和貓碗拿出來。

“我去洗澡,你看着阿涼好不好?有事叫我。”

白皙骨感的手在巧克力頭上揉了揉,像是在安撫它今天下午的害怕。

巧克力好像聽懂了一般叫了一聲,又低下頭吃飯。

是真的餓壞了。

洗過澡再出來的時候巧克力正卧在景涼旁邊,已經睡着了,還是記住顧舒晚的話幫她看着景涼。

顧舒晚又拿出體溫計給人量了量,還有些低燒,也就不敢離開,就這樣不知不覺爬在床邊阖上了眼睛。

第二天顧舒晚醒來的時候床上的人還在睡,但是已經不燒了,可是一直沒有吃飯應該很難受的吧。

可喜可賀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這次終于把粥成功煮好了。

再推開門,景涼正坐在床上,看着旁邊自顧自玩地很開心的沒心沒肺的小貓。

聽到聲音以後偏頭轉了過來,但是還是懵懵的,盯着她一動也不動,也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心有餘悸。

又呆又萌。

“還難受嗎?出來吃點東西吧。”

“顧舒晚,謝謝你。”沙啞的聲音響起,還帶着鼻音,坐在床上的人在一臉正經地跟她道謝。

如果是普通人聽到了回答的應該是不用謝。

但是顧舒晚可不是什麽普通人。

“謝我啊,那你先出來把飯吃了,然後就當欠我一個人情,下次我請你出去的話不要拒絕。”

“可以麽?”站在門口的人笑得不懷好意。

景涼可能确實還沒完全好,反應了好一會兒顧舒晚說的話,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麽問題,于是點點頭答應了。

“要記住了哦。”

這話怎麽越聽越像給自己挖了一個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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