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禍從何來?”
麻蛋還問!
公子恒跟豔夫人有一腿,這禍,當然是,“女禍。”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蕭錦毓偏頭看向一個帶刀侍衛,那人颔首領命,帶着幾個人快步而去。白翳覺得自己真的成了妖言惑衆的神棍了。
不過看着架勢,不知道是不是蕭錦毓一早就安排好的,而公子恒似乎也變得不如剛才那般鎮定。
因為并不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所以白翳還是挺想湊熱鬧看八卦的。
很快侍衛統領便回來回報,已經将後宮控制住,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就會有人制止和禀報。蕭錦毓點頭,侍衛歸位,連太醫就來了,随時奔向前線。
看着在夜色中屹立的衆人,白翳心中算着時間,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在十點上床睡覺,畢竟那衡松衡太師再三啰嗦要他上早朝莫要給大王招黑。
沒讓衆人等太久,很快就有侍衛來報,說瑤美人舊疾犯了。
蕭錦毓帶着一幹人等前往瑤美人的住處,路上白翳特意放慢步子走在後面,小冬子跟上,向他彙報,瑤美人就是長期卧床的那個。白翳點頭,若是本身體弱多病,今天看見自己的院子全是侍衛,恐怕确實會吓的犯病。
來到小院,公子恒不便進去,白翳也不方便,可是蕭錦毓說:“有何不便?天師乃寡人天師,斷言‘女禍’,更當親眼見證。”
我一點也不想見證好嗎!
這男人對自己的後宮實在是不在意,可想而知,住在裏面的女人會是怎樣的可憐。
白翳看到瑤美人,便覺得不太妙。
瑤美人患的是哮喘,這毛病在現代都無法根治,更別說實在醫療條件有十分有限的古代了,許文春正忙活的為瑤美人施針,一看就是平時沒少治,駕輕就熟。
喂了藥紮上針,瑤美人終于緩解了下來,許文春退到白翳身邊,詢問白翳剛才自己行針的穴位可是準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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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翳沒想到許文春居然這般謙遜好學,便對他說:“此症在發病時若是用火針效果更佳。”
許文春一聽就來了精神,白翳答應他下次會示範給他看,然後許文春很懊悔這次看不到,所以看着瑤美人,似乎希望瑤美人再犯一次病。瑤美人無辜的捂了捂胸口,看向蕭錦毓的眼神更是楚楚可憐。
蕭·不解風情·大王只看見白翳和許文春兩人湊一塊唧唧唧。
“啓禀大王,”宮人驚慌失措提裙角奔過來,“請大王去看看豔夫人吧,豔夫人腹痛難耐恐有不妥!”
蕭錦毓一聲令下,轉身帶着衆人烏央烏央離開了,一時間全本熱鬧的屋子,一下冷清了下來,瑤美人眼中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搖搖欲墜。
白翳實在有些看不過眼,日日在此獨守空房孤單寂寞,沒朋友沒親人也不能出門,正常人都會瘋掉,更別說本身就有病的了,便對她說道:“與其在宮中郁郁寡歡,何必出宮去逍遙快活?”
“何出此言?”瑤美人詫異的看着白翳,“我并未想出宮,也未曾不快活,大人多慮了。”
“白翳!”
蕭錦毓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聽的出來聲音的主人此刻心情不愉快,白翳麻利的轉身出去了,果然,男人看他出來那臉黑的要滴墨了。
“我只是……算了,當我沒說。”
“……”麻蛋!說話說一半!等晚上沒人了再好好整治他!
宮女急的不行,衆人到了門口就聽見豔夫人呼痛的聲音,許文春汗瞬間就下來了。
那肚子裏的可是大王的血脈,龍種,不能有半點閃失的。
“大王!”豔夫人見到蕭錦毓就向見到救命稻草一樣,“大王救我!大王快救救孩子!”
白翳偷偷看了眼蕭錦毓,蕭錦毓面不改色的讓許文春快些醫治,他在心裏對蕭錦毓佩服的不是一星半點,反觀公子恒,淡定非常,看着豔夫人捂着肚子,他眼中沒有半點波動,果然是一個爹生的,這麽能hold住。
蕭錦毓不慌白翳能理解,但公子恒……那冷眼旁觀的态度,就好像那孩子不是他的一樣。
不是他的?
白翳蹙眉。
孩子肯定是公子恒的,這一點蕭錦毓絕不會弄錯,此刻公子恒半點着急也沒有,他不是應該盼着孩子生下來,然後被蕭錦毓當自己兒子養大,被封太子,之後順利登基?他應該對這個孩子很上心啊,畢竟孩子沒了以後可能也沒這機會了。
難道公子恒計劃有變?這孩子,本就是他不想要的了?
白翳眉頭松開,看着許文春着急擦汗,看着公子恒眼中的算計,看着豔夫人絕望又怨恨的看向蕭錦毓,又看她對上公子恒時那閃過的一絲念念不舍,最後,他将目光定在蕭錦毓緊緊抿着的雙唇。
“啓禀大王,這……”許文春戰戰兢兢的說,“胎兒恐怕不保。”
第五十四回 君王無情?分人。
豔夫人一聽胎兒不保,頓時痛哭失聲,大喊着大王,蕭錦毓被他叫的腦殼疼,但還是上前一步安撫她:“必須保住。”
“這,已經見紅了。”許文春擦汗,他也不是神仙,他只是個禦醫,只能說盡力,但絕對不敢說沒問題,更沒轍,許文春只能看着白翳向他求助。
白翳覺得事情并不簡單,皇宮裏的人從上到下就沒一個心思單純的,都是很角色,他是搞不懂裏面的彎彎繞繞,但是他只要明白一件事就好,那就是,蕭錦毓絕對不能出問題。
“讓我試試。”白翳一步上前攔開了豔夫人伸過來要抓蕭錦毓的手:“夫人,若要保住胎兒切勿再亂動哭鬧。”就這女人折騰的勁兒,不流産也被折騰掉了。
豔夫人此時看着白翳的眼中充滿了不滿,委屈的對蕭錦毓哭訴:“大王,他怎可如此對我!”
白翳問她:“莫非夫人不想保住胎兒?”
豔夫人眼淚唰唰的流,咬着嘴唇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可以出了伺候她的宮女哭的稀裏嘩啦的,其他人都沒出聲。
“幫我點上蠟燭,許禦醫,借你針灸的一用。”白翳交代的同時,蠟燭就點好遞了過來,許文春也拿出了針灸的布袋。
豔夫人好看的臉已經扭曲,沖着蕭錦毓大叫:“大王他要做什麽!大王救我!大王你不要我們的孩子了嗎!”
“他就是在救你,莫鬧。”蕭錦毓沉着臉希望這女人立刻閉嘴。
“大王這是我們的孩子啊你怎麽忍心!”
可是豔夫人就想發了狂一樣,突然起身伸手就向蕭錦毓抓了過去,像是要抓住救命的稻草,可白翳見他那架勢,指甲那麽長,那是拉人嗎,分明是要撓人啊。
沒多想,白翳就出手攔住了她,豔夫人沒抓到蕭錦毓,倒是碰到了白翳,指甲在白翳的手腕和手背處,留下了幾道血痕。
事發突然,蕭錦毓見白翳受傷,頓時火冒三丈,上前拉着豔夫人的胳膊将她丢在床上:“寡人現在就告訴,孩子沒了,你也不用活了,傷害本朝天師,胡鬧導致龍脈不保,你說寡人要不要誅你九族。”蕭錦毓看着豔夫人沒了言語,雙眼驚恐萬分,心中恨不得将她丢出去,他的孩子?這女人真說的出口!
蕭錦毓拉着白翳的手小心查看:“禦醫,快,來看看他的傷口。”
“沒事,就是破了點皮。”
“怎會無事!”蕭錦毓氣的吼了起來。
白翳只能先安撫他:“我先給他安胎,一會兒再看手,不會留疤的。”
“寡人擔心的是留疤的事嗎!!!”真是氣炸了。“這女禍,還真是女禍。”只是沒想到連累到白翳身上。
宮人不敢吱聲,許文春左右為難,白翳從包裏抽出針,接過燃燒的蠟燭,對許文春說:“許禦醫,你幫我。”
“是。”
“我要給豔夫人施診,衆人不便在此,回避吧。”
“寡人留下,其他人退下吧。”蕭錦毓看了一眼公子恒,那一眼讓公子恒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許文春按照白翳的吩咐解開豔夫人的衣衫,拿起針在火上撩紅了針尖,豔夫人十分害怕,但更怕蕭錦毓會殺她,只能忍着。
白翳下針極快,許文春舍不得眨眼的看着,火針就是許文春他們一直有所研究的煨針,行火針是門功夫,慢了深了都不行。太深,恐傷經絡,太淺又不能去病,太慢會痛。他們幾人一直只在自己身上練習,這次有幸得見如此造詣的煨針,許文春更加确定白翳有妙手回春的本事。
火針紮完,連豔夫人自己都不信,居然都沒覺得疼,随後換了普通的毫針紮在幾個穴位上,慢慢的,身下的血便止住了。
白翳問許文春她的脈象,許文春如實告知,話是醫學術語,旁人不懂,但白翳聽得懂,聽完後便挑起眉尾,覺得這脈象很是有趣。
豔夫人肚子裏的娃是白翳照看的,所以豔夫人的肚子是個啥情況白翳當然知道,怎麽可能會這麽輕易出血,現在許文春的話他就更加确信了。
這肚子是豔夫人自己弄的,至于為什麽,恐怕只有問公子恒才知道了。肯定是下午的時候,公子恒找機會跟豔夫人見了面,然後才有所動作。
醒完針,血徹底止住,肚子也不再疼痛,但白翳還是跟蕭錦毓說:“這胎是保住了,不過畢竟流了血,雖然不多,但這胎兒本身就是精血組成,不好說出生後會不會有問題。”
“這不用管,只要生出來就好。”蕭錦毓對許文春說,“不管用什麽法子,一定要保證孩子活着生下來。”
白翳知道蕭錦毓想要這個孩子,并不是喜歡,而是拿捏和威脅,這麽一個活生生的把柄,讓公子恒看着。流産了孩子沒了也就沒了,公子恒不會心疼,但孩子活生生的,會哭會鬧會笑,心是肉長的,更何況這種血緣之情。
許文春應了,只要孩子,不管大人。
不理會豔夫人的低聲抽泣,蕭錦毓過去,在她耳邊輕聲低語,豔夫人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雙肩戰栗。
蕭錦毓轉身,吩咐劉英換掉豔夫人殿內裏外所有宮人,豔夫人癱軟在床上。
君王無情。
而此時這位無情的君王,正拉着白翳的手,仔細查看上面的傷痕,眼裏滿是怒氣和埋怨。
“真無事。”白翳抽了半天手都沒抽出來,除了換來蕭錦毓的眼神攻擊以外,沒得到半分好。
許文春忙活完豔夫人,趕忙過來給白翳看手,并對他家大王保證:“下官這就回去備藥,保證愈合之後不會留半分痕跡。”
“嗯。”
颠兒颠兒的回太醫院,又颠兒颠兒的跑來,沒辦法,劉英盯着呢,蕭錦毓拿過藥膏親自給白翳上藥,許文春才進去自己盯着豔夫人用藥。
白翳看着自己手背上的幾條抓痕,女人的指甲果然是利器,抓的時候并沒多大感覺,但之後絕對是火辣辣的疼。
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白翳看着蕭錦毓給他一絲不茍的上着藥,就好像他的手背上那幾道傷痕,是他準備批複的奏折。
“可以了,”白翳對上蕭錦毓的眼,“謝大王。”
将手垂下,手被寬大的衣袖蓋住,蕭錦毓看着那衣袖,眼神能把那袖子燒個洞。看不見白翳的爪子了,蕭錦毓才有空跟公子恒聊聊。
看着朝自己走來的蕭錦毓,公子恒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半步:“……大王。”
“今日可還盡興?”
公子恒攥着扇子,已不複之前的平靜,堪堪壓住難以抑制的緊張,才道:“天師,果真神機妙算。”
蕭錦毓沉默,只是看着他,公子恒心中明白,此人,已經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了,而是大越的王。
第五十五回 心思
公子恒終于滾走了,白翳也終于不用把背挺得那麽直了,回到寝宮,他就軟在了塌上,閉着眼睛側卧在軟枕上,根本就不想再動。
此皮囊的好處就是無論怎麽樣,都不會有人覺得醜。就算白翳現在脫了襪子摳腳,都有人願意變成他的手。
沒錯,長的好看的人永遠都有特權。
小冬子春杏兒春桃兒給伺候他,蕭錦毓張開雙臂,劉英問詢是否要沐浴,蕭錦毓說:“去備水。”
“諾。”
白翳正迷迷瞪瞪的,鼻子就被捏住了,他揮着手不耐的睜開眼看着始作俑者,不敢發脾氣,誰敢對蕭錦毓發脾氣,活的不耐煩了嗎?
“大王,何事?”
“呵,”蕭錦毓低沉的笑聲讓白翳心口一震,“翳兒何時變得這般有規矩了。”
白翳撇撇嘴,當然是吓的呗,就今天這架勢,不敢回憶。而這樣的夜晚,可能是宮裏很普通的一個夜晚。
他不知道豔夫人那裏換下來的宮人最後都去了哪裏,會被如何處置。不敢問,也不想問。
怕蕭錦毓嗎?當然怕。
但會厭惡他嗎?
并不會。
因為蕭錦毓并沒有做十惡不赦的事。
他不是蕭錦毓,他也不是大越的國主,所以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手畫腳,自以為是。
“大人。”
“小冬子。”
“大人,之前馮大人來過,但大人在忙,就将這個交給了奴才。”
小冬子将小本子遞給白翳,白翳頭發上的發簪已經被取下,綢緞一般的黑發傾瀉而下,給白翳增添了幾分慵懶的氣息。
本子裏記得是今天欽天監大家的工作總結,寫的十分清晰,字跡也十分好看,白翳看的很羨慕,也覺得心虛。
他不能一輩子都不寫字吧,可一些字,就不能裝逼了,咋辦。
“行了,”蕭錦毓抽走了他手中的本子,丢給了小冬子,“你現在比寡人都忙,累了一日,沐浴休息。”
這次兩人沒有錯開洗,等兩人進去,兩個木桶裏都備好了熱水,幸虧衡松不在,不然一定又會氣的捂胸開啓林黛玉模式,然後用顫抖的手指着白翳說‘成何體統’。
白翳被小冬子等人伺候,他覺得蕭錦毓一直在看他,他回視了一眼就不敢在看了,蕭錦毓雙手大開放在木桶邊緣,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優美強勁有力,水珠從肩胛滑落,真是好一桶荷爾蒙!
白翳閉着眼不再看他,可他自己的這幅模樣看的小冬子臉都紅了。
洗完澡擦幹頭發,小冬子給白翳拿來了他改裝過的睡衣,尤其是內褲,光屁股直接穿褲子實在難受。
套上內褲再套上改良的睡衣睡褲,舒服多了。上面是寬松的長袖衣服,其實就是不紮袋子直接做成套頭衫,褲子做成褲腿是縮口的,避免晚上睡着睡着褲腿就縮上來了。
“就你事多。”蕭錦毓一邊欣賞他的腰線一邊說。
白翳不管,誰舒服誰知道。
“大人,牙刷來了。”
牙刷的刷毛處又被改良了一下,一共五根,他迫不及待的沾了牙粉刷牙,效果好的不得了,之後他遞給蕭錦毓一根:“大王,試試牙刷。”
“要如何用?”蕭錦毓對這東西也十分好奇,剛出看到圖紙的時候就覺得白翳的腦袋裏裝的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白翳替他沾了牙粉,然後教他使用,蕭錦毓學的很快,漱完口後,對這牙刷是贊不絕口:“國庫又多了一個進項。”
“別忘了我的份兒。”
“自然!”
蕭錦毓屏退左右,拿着一個新的牙刷跟白翳上了床:“上次看你為上面的鬃毛煩惱,現在看來是改進好了,可竹子成本低,要賣的話價錢不會很高。”
“可這是消耗品,上面的毛用一段時間就會掉也會歪,那時候就要換,所以不可能賣的太貴。”
“若是平民用的和貴族用的一樣,那貴族就不會買了,可這個小東西,光靠平民是賣不出太多錢的。”
“那你想怎麽辦?”
蕭錦毓摸着竹子的手柄:“把竹子換着玉柄,銀柄,平民還是用竹子的。”
“一個牙刷用玉柄!太浪費了。”
“浪費?”蕭錦毓笑着搖頭,“只要他們喜歡,再窮奢極欲的也有。”
聽得出蕭錦毓的無奈和不滿,白翳突然覺得賺這些人的錢絕對是件很有趣的事:“那就叫他們哭着喊着買買買,賺光他們的錢!”
蕭錦毓将牙刷放在枕邊,和白翳躺下:“那寡人就等着這一天了。”
“咦?賺錢不是你的事嗎!”白翳側着身問他,“今天的事是公子恒搞的鬼吧。”
“應該是。”
“他這是要幹嘛?”
蕭錦毓頭頂明黃的幔帳:“他應該知道了。”
“知道什麽?能不能給個痛快。”簡直急死人了。
“自然是知道了,寡人知曉豔夫人肚裏的孩子并非寡人的。”
這繞口令……
“所以他找到豔夫人給她帶話讓她弄掉孩子?”白翳腦子都大了,“這豔夫人腦子有坑嗎?讓她弄她就弄!”
“并非一定要見面,找人傳話也可以。”
“所以你換掉了所有宮人。”
如果是這樣,只是這樣,那這豔夫人夠喜歡公子恒的,不過公子恒那張臉确實招女人喜歡,搞不好在床上也是蠻……打住打住,麻蛋總之這人簡直就是個渣渣。
“在想誰?”
“想公子恒……不是,”白翳抗議,“打個商量,下次能不能別在我們談論別人的時候突然問我在想誰。”
蕭錦毓此時很放松,雖然他查過白翳,能查到了很少,身為大王,他對任何人都報以警惕,但本能的,他不想懷疑白翳,更願意相信他。一個神棍,最多還是個小色鬼,這些蕭錦毓都不怕。
“你今天夜觀天象,真叫寡人刮目相看。”
白翳不好意思了,又怕別人聽見,壓低聲音說:“我都是瞎說的。”
“那就更厲害了,瞎說都說的這麽準,寡人的天師真是好生厲害,幸虧在寡人的龍床上,不然寡人簡直夜不能寐睡不安生。”
白翳好想捶他,但又不敢。
聊了一會兒,白翳眼皮子就合上了,看着白翳睡的安穩,殿內淡淡得燭光映着他的睡顏忽明忽暗,從圓形的領口能看見白翳消瘦的鎖骨,看着真是羸弱的很。蕭錦毓還是沒能開口告訴他,怕是那公子恒已經改了主意動了其他的心思。
大越出了個能掐會算的天師,孩子出生要等太久,以前那是沒辦法,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當然會放棄之前的,選擇捷徑,哪怕是铤而走險。
如今只有讓白翳寸步不離,才能心安。
第五十六回 夢中卦
白翳覺得自己的身子很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拉扯着自己,他想回來,可是身體卻只能跟着往那個方向走,一片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然後他聽見咣當咣當的聲音。
聲音悶悶的,很耳熟,白翳仔細聽了聽,啊,是搖卦的聲音,是錢幣在龜甲裏的聲音。
是誰在蔔卦嗎?
想去看看,所以不再掙紮,身體往那個方向去了,聲音也越來越近。
一次,二次,三次……
六次後,聲音停了下來。
什麽卦象?他想問。
瞬間,他便看到了。
上卦為乾,乾為天,下卦為艮,艮為山,天下有山,天高山遠,此為遁卦。
遁卦?
陰長陽消,小人得勢,君子退隐,明哲保身,伺機救天下。
眼前漆黑散去,白翳看到滿天卷地的血水,仿佛要吞掉世間一切萬物,他站立的地方周圍已經被血水吞沒,前方滔天大浪血氣熏人,血浪裏風聲鶴唳慘叫連連,雖然看不見人影,但依舊感覺是置身人間煉獄。即便白翳知道這這是一個夢,但也忍不住腿軟心顫恐懼非常,血氣十分濃重,幾乎令他作嘔。
血浪突然砸在他的跟前,臉上微涼,伸手擦了一把,滿手的鮮血,他驚叫失聲。
“翳兒?翳兒!”
“……”白翳掙脫掉夢中的束縛睜開雙眼,看着眼前蕭錦毓焦急的表情,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可是發噩夢了?”
“是。”白翳反握住蕭錦毓的手,“好多血,好可怕,我臉上……”
“臉上什麽也沒有,莫怕,”蕭錦毓拍了拍他的後背,“夢魇罷了。”
“可是……”我都能聞到那濃重的血腥兒。白翳平複了呼吸:“什麽時辰了?”
“該上朝了。”
“我覺得自己一夜都沒睡。”
蕭錦毓看着他:“讓徐太醫給你開副安神湯。”
“不,”白翳看着他,說道,“我夢見自己蔔了一卦。”
蕭錦毓一樂:“天師好本事,夢中都能蔔卦了。”
“不開玩笑,”白翳說,“遁卦,清清楚楚。”
“何解?”蕭錦毓見他眉頭緊鎖,也不敢怠慢。
白翳起身:“遁卦,字面上的意思,退避三舍。”
“退避三舍……”
“宜退不宜進,”白翳小聲念叨,“退守可以保身,若輕舉妄動則會招災,”他看了下蕭錦毓的臉色,接着說,“宜謹言慎行,待機行事。”
“待機行事,”蕭錦毓思索片刻,小聲道,“可這待機,要待到何時。”片刻後,似乎蕭錦毓又想通了,不再是剛才不情不願懊惱之色,緊皺的眉頭也松了開,“等就等吧,左右你在寡人身邊,若是時機合适,相信天師會蔔卦告知寡人。”
白翳忘不了夢裏鋪天蓋地的血海,剛才還有些擔心蕭錦毓回一意孤行,畢竟他也只是做了個不太好的夢而已,但此刻聽到他口氣轉變,似乎已決定明哲保身,便暫時放下心來:“昨日公子恒來,夜裏我就做了那樣的夢,實在不得不堤防,大王能進能退,實在讓人佩服。”
“只是不忍看你着急罷了。”
“你信我?”
“為何不信,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況且從你說的卦象看,并不是讓寡人一味的退避讓步,而是遠小人,以退為進,韬光養晦。”
白翳點頭:“沒錯,就是這樣。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就是,君子遠庖廚的那位老師說的。”
“若是能見上一見,”蕭錦毓突然住了嘴,呵呵一樂,“何須見他,他說的翳兒都知道,寡人只要聽翳兒說即可。”
“……”啥意思?我咋聽不懂呢。
蕭錦毓捏了捏白翳的下巴:“在做這幅表情,寡人可就忍不住了。”
“???”更聽不懂了好嗎,我什麽表情了!
白翳當然不知道自己什麽表情,更不知道自己這般穿着睡衣,領子偏到一邊露着鎖骨的姿勢有多誘人,又沒鏡子。但即便有鏡子,也沒人喜歡擺一張對着自己的床吧。多驚悚。
明明睡在一張床上每天安安穩穩的什麽也沒發生,真是白瞎了白翳起床時那副好像被折騰過後精神不濟的模樣。蕭錦毓真是十分的不爽。
宮人們進來伺候白翳穿衣,白翳也是第一次穿上了官服,看着質感,又是新作的跑不掉的。穿戴好後,蕭錦毓已經走了。不知道蕭錦毓上班是不是坐的好多人擡的皇辇,可惜了,不能搭順風車,他只能靠自己11路。
都進大殿,白翳相當緊張,第一次來和大家一起上班,要知道,他可是十分怕生的,而且也不善交際。
更重要的是完全不知道應該站在哪裏啊。
衆人一開始都在叽叽喳喳,突然看到一個陌生俊朗的男子站在外面,一瞬間所有喧嚣都停止了,不用問,能長成這樣的人不多,能長成這樣的陌生人又是當官的,那只有新任天師一人了。
衆人紛紛對他行注目禮,白翳邁着步子往前走,沒聽到一衆的抽氣聲。
五品以下官員是沒資格上朝的,也就是說,站在最後面,離大王最遠的,那就是正五品了,越往前,官階越高。可現在這個五品官兒的白翳,正在往前面走,都快走到太師那裏去了,你說這些官員能不抽氣嗎。
白翳走着走着,看見熟人了,衡松。
“衡太師。”白翳奔着衡松就去了,沒辦法,熟人嘛,熟人就應該搓堆站。
衡松簡直要咆哮了:“你白大人怎麽過來了!”
“不是你叫我來上朝的嗎?”白翳委屈,“現在又問我過來幹嘛,早知道還不如對睡會兒。”
“……”我說的是這個嗎!簡直氣死了,“咳咳咳。”衡松用帕子捂着嘴狂咳。
白翳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別激動別激動,注意身體太師,一會兒下班,不,下朝,我跟你一起回家吧。”
“咳咳咳咳咳!!!”
好在第一天除了這個站位的小插曲以外沒出其他的亂子,官員們每天都彙報工作,一開始白翳還覺得挺新鮮,後來覺得還不如回去睡覺,也不知道誰發明的,非要大清早五六點就開大會!
一連幾天都無事,這天白翳覺得,自己極限快到了,他發誓今天是最後一天上班,下了班就跟蕭錦毓請假,明天罷工。
進了大殿直直走到衡松旁邊,還沒說話呢,就聽劉英的聲音響 了。
“大王到!”
第五十七回 不要搞事情
雖然已經看了好幾天了,可他還是不太習慣上班時候的劉英和私下他見到的那個劉英,完全不是一個氣勢。太監大總管,蕭錦毓的禦用大太監,果然是大王的代言人,讓人不敢小視,白翳此時總能想到了書裏記載的那些東廠太監九千歲等等。
“參見大王。”
衆人嘩啦啦跪了一地,就白翳跟衡松站着。第一天上朝白翳就沒跪,因為他看衡松也沒跪,想跪的時候劉英說“大王有令,天師大人禮同太師。”所以他就沒再跪過。
要說蕭錦毓是真夠意思。
當然後來他知道,衡松是免跪的,因為他身體不好又是大王的老師。
頭戴金冠,器宇軒昂,雙瞳冷峻犀利,衣袍上面黑色金線龍紋,下面紅色衣擺顏色秀麗,上面繡滿了紋飾。白翳心道,看了好些天了,怎麽看都看不膩,蕭錦毓這個真·大王這可比電視裏演的帥多了。
有句話到龍袍加身也不像帝王,但蕭錦毓就是穿着睡衣都蓋不住渾身霸氣。
白翳和蕭錦毓的目光對上片刻,然後分開。
真正的俯視衆生。
要是在多個探照燈就好了,給蕭錦毓頭頂從上到下那麽一照,自帶聖光效果。
白翳還在那yy,下面已經開始還會了。
也不知道今天咋回事,官員們一個個開始說話夾槍帶棒的,蕭錦毓越聽眉頭皺的越深,看的白翳想伸手給他弄平了。
“寡人記得,前幾日李大人上報夏稅只征收了四成,這幾日可有進展?”
李大仁被點名,官僚們都看着他,衡松也轉頭,白翳自然不會放過看現場撕逼,大家雖然面上不喜不怒的,可眼裏看熱鬧的情緒是怎麽也掩飾不住。
幸災樂禍的,擔心的,事不關己的,都有。
白翳瞧那李大仁上面出列,戰戰兢兢的回複道:“回大王,田稅之事正在加緊處理,目前已有進展。”
“說清楚。”
“……已征收到六成了。”
“哼。”
“司馬大人可是有事要報?”蕭錦毓問那個發出冷哼的官員。
司馬元上前:“回大王,下官無事。”
“哦?”蕭錦毓問,“真無事?”
“回大王,無所事事,當然無事。”司馬元在殿上昂首挺胸,一臉的不高興,白翳覺得很新鮮。
“他是大司空司馬元。”
“大司空?”
衡松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是不滿:“你不知道大司空?”
“不知道很奇怪?你就說他是管什麽的。”
“工部。”
“哦,”白翳明白了,“工部尚書。”
“……上樹?”
白翳抿嘴忍笑:“他跟那個李大人不合嗎?李大人似乎是管稅收的。”
“對,稅賦土地都歸他管。”
“肥差。”
“??”
見衡松求知的看着他,他好心解釋了一下:“就是油水多,能撈錢,中飽私囊。”
衡松這會兒看着他已經從剛才的‘你傻嗎’變成了‘你牛逼’了。
“怎麽?”莫非是清官?不可能啊。
“你居然就這麽說出來了。”
“不然呢。”
殿上司馬元繼續對大王說:“我工部本應該是最忙的,可現下工部衆人居然無所事事,只能做一些修修補補的木匠活,大王,無事可做,可不就是無事嗎。”
“為何如此?”
司馬元看着李建冷哼一聲:“下官找李大人要修建用的銀兩,可李大人多次推脫說沒錢,要不就是稅收如何收不上來他手裏沒有多餘的撥給我們,次數多了,我也沒這臉皮再去要,要也要不到,沒錢怎麽做事?索性大家都歇着吧。不過,今日李大人說稅收已征了六成,那今日在大王面前,下官再厚個臉皮問問李大人,去年我要的修水利的銀兩,能不能撥了?”
“這……”李大人為難,“要銀子的不止你們戶部,再說,你要的銀子數量也太大了,修建時間也長,這……大王,這和扔銀子有什麽區別,短期內看不到成效,實在不妥。”
“李建,天賦收了多少。”
“錢幣差不多三百六十八萬貫,糧食二百二十石。”
錢幣聽着多,折合成銀子的話其實是不多的:“只對田地征收賦稅嗎?”
“田地征得最多。”
“商鋪呢?”
衡松搖頭:“少之又少,可忽略不計。”
“這不對。”白翳雖是個中醫,但好歹也是個現代人,是個學霸,學中醫免不了要讀古代醫藥文獻,順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