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對那麽多雙眼睛看着,而且那些眼神裏還迸發出熱烈的光芒,馮玉跪坐在地上的墊子上,仰着臉巴巴的看着,宛若等待投食的小動物,他等待的食物不是吃的,而是精神食糧--詩詞歌語。
明明都是宮裏的人,個個衣着得體,可偏偏白翳看出了餓狼撲食的勁兒。
“這不太好吧。”
“無妨,翳兒随便作一首即可,”蕭錦毓看着月色下的白翳,聖潔萬分,“明月皎皎,不及翳兒萬分之一。”
“……”白翳好想摸摸臉照照鏡子。
他優雅的放下手裏的雞腿,伸爪讓宮人給自己擦幹淨,挽起嘴角,壓下心中對雞腿的不舍,可吃飯時間偏偏要動腦的不爽。
很好,如此有素質,都沒掀桌子,将自己那些個人心思深深掩埋,維持這天師出衆的谪仙氣質,深藏名和利。
白翳站起身,一只手背後,擡頭看着月亮。
月亮感覺還挺圓,似乎要到十五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圓,白白的像一塊甜齁齁色彩少女的馬卡龍。
身後很安靜,大家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白翳腦子裏不停的彈幕,背哪首?背詩來的太突然了完全沒有準備!突然要被關于月亮了還真想不起來怎麽破!還不如背中藥呢……
有了。
李白有一首特別簡單有名的。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對不起,李白大大,今晚雞腿留給你吃。
白翳念完這首,身後沒動靜,他忐忑的轉身,就對上蕭錦毓糾結的眼。
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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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翳兒想家了。”
“還好。”是有點,但瞅着蕭錦毓的眼神,不吹,現在說想家,準備明天連寝宮都出不了,“其實這詩不是我寫的,寫詩人是李白,只是看到月亮忍不住想到這首。”
蕭錦毓想到這個李白,就是上回‘人生得意須盡歡’那個,之後白翳還給他念了全首,他是十分的喜愛。
“吟詩作對都是文人雅客愛弄的東西,我身為天師,自小學習蔔卦和中藥,哪裏有時間學這個。”白翳坐下想繼續拿起雞腿,結果有人一拍桌案,吓了他一跳。
“吟詩作對有什麽用!除了顯吧一下之外,既不能懸壺濟世,也不預知兇吉,沒用沒用!”那人舉起酒杯,“宮裏禦醫的那些藥材,一個個名字難記的很,我看了都頭疼,但為醫者卻能一一認出,在下實在佩服的很,金口玉言神機妙算,在下就更是只有欽佩的份兒了。在下敬大人。”
這算是安慰呢還算安慰呢。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學而致用才最重要。”白翳舉起酒杯,續抿了一口,酒雖然不是很辛辣,但略上頭,他現在就有點小暈了。而且他覺得還是更喜歡人少點吃飯,只吃,不說,要說最多也就說一說這東西怎麽吃能更好吃。
蕭錦毓按住他的手将他的酒杯放下:“翳兒不勝酒力,寡人帶他先行,你們慢慢食用。”
白翳被蕭錦毓帶走,當然是走牽着走,身後的馮玉拿着雞翅膀只能看着,本想再和白大人一起背一背詩詞來着,那個李白的詩寫的真真的好,寥寥數字寫出了思鄉之情。
馮玉一邊吃雞一邊琢磨,想着回去了就把這詩寫下來,大人給了他很多紙,他可以盡情寫寫寫!殊不知這一寫,給白翳帶來了無限商機。
回寝宮後,蕭錦毓帶着白翳去了浴池泡澡,白翳舒舒服服的趴在石壁上,上面圓潤的瑪瑙玉石,他現在已經能很淡定的撫摸了,當初第一次進來總想扣一塊放枕頭底下。
“等翳兒到了雲夢山,可多待些日子。”
“??”白翳轉頭,“為何?”
“不想翳兒過于思念家鄉。”蕭錦毓拿着梳子給白翳梳洗幹淨的頭發,順便在白滑的肩膀上親一下,“翳兒過于瘦了。”看着白翳的鎖骨,凹進去的那一塊幾乎有水還在裏面,蕭錦毓覺得是不是宮裏的夥食不夠好,害的白翳怎麽都養不出肉來。
“你不懂,”白翳摸着自己的鎖骨,“這叫性感!知道嗎,很多人以鎖骨裝水養魚放硬幣視為骨感美。”
性感是什麽蕭錦毓不懂,但在他眼裏,只有吃不飽飯的人才會骨瘦如柴,養魚更是沒法想,在蕭錦毓看來,不就是骨瘦如柴嗎?
骨瘦如柴的白翳起身上去,将兩個緊實挺翹的屁股留給蕭錦毓……
蕭錦毓:貌似也不是很瘦。
頭發沒幹睡覺會腦袋疼,白翳躺在榻上晾頭發,蕭錦毓坐在一邊批示奏折,很和諧,一點也沒互相幹擾,白翳覺得這日子過的是不是太過舒坦了,腦子裏不免會想東想西,小說裏的穿越者重生者,都會面臨這樣那樣的問題,每天一醒來就要擁抱各種搞事情的人,他這樣無所事事的,似乎對不起穿越大神。
不,也不是沒事情。
白翳叫來小冬子:“明天咱們去店裏看看。”
“諾。”
去店裏幹嘛?去數數錢,不知道能不能感受一下‘窮的只剩錢’的這種寂寞。
白翳偏頭,看着蕭錦毓在油燈下認真閱讀批示,果然是專注的男人最英俊,不過,即便是手臂粗的燭火加上油燈,可還是不夠亮堂,比不上燈泡。
“別忙了,睡吧。”
蕭錦毓幸福極了,覺得心中滿滿,以往空曠安靜的大殿,也不覺得那麽冰冷。習慣了多一個人,很難再适應自己獨自吃飯睡覺幹活。
放下毛筆起身和白翳走向大床,收拾的事都甩給宮人,兩人只管上床就好。
第二日白翳起床後,小冬子就來禀報筆的樣品做好了。白翳顧不上吃飯,匆匆喝過粥就召見了兩人。
白翳看着手中的便攜筆,之前他只是将部位一一告知下去,盡量選擇了這個時代可以達成的構造,筆後面儲墨的拆卸部位,螺口處是手工弄的,旋的時候有些生澀,不過擦點有塗點蠟應該可以解決,最讓他驚喜的是後面的儲墨部分,是單獨分離出來的。
“奴才和白術已經試驗過了,這種儲墨的方法最為穩妥,墨不會從前端滲透出來。”
毛筆的筆尖白翳說過不要很大要方便書寫,沒想到做出的樣品雖然筆尖不大,但并沒有改變質量,采用了大家都很喜歡的狼毫。
“太好了。”白翳拿着十分喜歡。
“大人試試筆吧。”白前白術極力邀請。
白翳拿着筆十分為難,自己字不好看啊!沒關系,有人字好看。
“我找大王去,讓他試試筆,”而且他是這麽說的,“作為具有時代意義的一支筆,必須讓這個時代最偉大的人試才可以!”
第八十五回 你缺錢嗎?那就賣吧。
所有的成功都是要經歷很多次實驗和失敗的,好在白翳也不是空白說瞎話,所以讓他們的成功沒有太費時費力,不過這種真·純手工的東西,要賣多少錢,還真不知道,不過他提了個建議,除了單賣筆,還可以和紙,硯臺做個套餐一起賣。
當然,硯臺也有普通的和好的之分,一二三個檔次,自己随意搭配,也有普通的學生包。不過有一項是很特殊的,就是學子們在店裏留下試用心得,可以打半折。
白翳現在是有紙的人了,才不怕浪費紙,将紙裁成方塊,後面邊上塗上米漿,可以将那些心得貼在店裏,就像在現代,下館子寫便利貼一樣。
這個時代的人寫字就沒有不好看,寫的不好看的也不識字,但不妨礙找人給他念。白翳看得出來,很多人都渴望看書識字。
馮玉拿着筆,将昨晚上白翳念的靜夜思寫了下來,馮玉的字寫的相當漂亮。蕭錦毓的字寫的大氣豪邁很正統,小冬子劉英的字體秀氣,衡松的字灑脫,但馮玉的字體已經有自己的創新了,很有點江湖體的味道。
“你的字真不錯。”白翳雖然喜歡,但他肯定是學不會,就算想創新,那也是在本身字體基礎就好的基礎上的,他這輩子能把毛筆字寫方了就不錯了。
聽到白翳誇他,臉龐紅撲撲的,雙眼亮晶晶的看着白翳:“謝謝大人誇獎,以前別人都說我瞎寫,是鬼畫符。”
真·鬼畫符·白翳表示,自己他再也不敢說自己的字是鬼畫符了。連鬼畫符要求都這麽高了叫他還怎麽好好活!
嗯,好堅強!
“那是他們不懂欣賞,如果所有人都不懂創新,不懂變通,那我們的社會就不會進步。”
白翳甚至在心裏默背了一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必須不能。
“謝謝大人!”馮玉打心裏感激白翳,從一開始白翳就十分照顧他提點他,在他還是小小計時官的時候,完全沒有因為他是個小小的九品而瞧不起他,甚至還告訴了他很多十分有教育意義的話。
“大人,您以前的教誨我也都記在紙上了,您看看。”
白翳看着他拿出一摞紙,那些紙還是他送給馮玉的,看着那些字和那些句子,白翳突然覺得,這也是門生意啊。
“馮玉,你缺錢嗎?”
馮玉一愣,點頭:“缺。”
對于白翳的直接,馮玉并沒有不好意思,他确實缺錢,而且他也在努力攢銀兩,想換個大一點的房子換一個好一點的居住環境的心情和我們現代人一樣,而且他對白翳的信任讓他很自覺的坦露心聲。
白翳當然知道文人都喜歡是金錢為糞土的高雅調調,更看過自己連飯都吃不飽,還要賣弄清高,不顧一家老小餓肚子,所以聽到馮玉二話沒說就點頭,他十分有責任讓馮玉成為一個有錢的文人。
“你想賺錢嗎?”他說,“雖然你現在跟着我,工錢比以前在宮裏多,但還是不夠多,最起碼買房子置産業還是很困難的,”不過比在北京上海深圳買房子還是要容易一些,“我有個好主意,但還是要看你願不願意。”
“願意!”
白翳突然壞水冒了出來,小聲問道:“你知道這裏有小倌兒館嗎?小倌兒就是,青樓喝花酒,男的。”
馮玉本來就白,這一聽臉更白了。
剛才還打心裏新人白翳,結果沒想到白翳居然是這樣的大人!
馮玉往後退,死命搖頭,如臨大敵的模樣讓白翳哈哈哈的笑出聲來:“你看你吓的。我逗你玩的。”
馮玉又蹭了回來:“真的?”
“我是哪種人嗎?我看你的字寫的不錯,不如賣字吧,”白翳拿起一個方正的抱枕,“你看着枕頭上多半都繡着花鳥什麽的,買回去也都是女兒家用的多,如果上面繡上字或者詩詞,是不是更大氣一些?”
“大人真聰明!”
“吶,你寫一些詩詞和字,你可以在字形上創新,然後照着你的字繡上去,賣掉後給你抽成,但你的字只能我用,不能再賣給其他人。”
“那是肯定的,只是,”馮玉擔心,“賣的掉嗎?”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可我……什麽都不是啊。”
“誰說你什麽都不是?你不是我的學生嗎?而且,你長的帥啊。”
馮玉聽白翳承認他是自己的學生,很興奮,後聽到後面一句,忙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不好意思。
“人長的好,字也寫的好,啧啧。”簡直不給人活路。
還好自己長的比他好,還會占蔔和中醫,不然很難堅強的活下去。
馮玉還在那覺得這錢并不好賺,白翳卻不以為然:“你給我寫個扇面兒,我給你打廣告。”
取了把紫檀的扇架,打開,馮玉說要不畫個畫得了。白翳氣的啊,會畫畫了不起嗎!
好,确實了不起。
“不要,就寫字,我們弄的清爽一點。”
馮玉坐下,毛筆蘸了蘸墨,寫啥呢?
看了看白翳,馮玉心中有了思量,下筆在扇面上寫下四個字:君子如竹。
然後用墨汁,在旁邊畫了幅山水竹子的圖……
白翳:……流弊。
#當初拒絕了學生的拜師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這四個字寫的十分飄逸,有君子的風姿,又有竹子的蒼勁,白翳覺得馮玉很有點宋徽宗創瘦金體的架勢。
“真好!”白翳越看越喜歡,再看馮玉,被誇了後耳朵尖紅紅的有些害羞,“印章帶了嗎?來,蓋上,掌櫃幫忙那個印泥。”
“好嘞!”
寫個扇面就夠了嗎?當然不。古代會寫扇面會畫畫的人不要太多,所以白翳取了店裏制作的一個純麻的袋子,讓馮玉在袋子上寫了一個‘雅’字,然後點了一朵桃花。
因為梅花總覺得會倒黴……
盧中特別喜歡白翳過來,不是每次吧,但差不多來了就會有個賺錢的新法子,他們店流水比原來少,但賺的一點沒少,仔細算算還多了,軍隊裏的軍饷是不用愁了,有了錢自然不用擔心武器和糧食,他打心裏高興。
白大人這麽厲害,如果把白大人請到軍營,一定能給我們軍營帶來更多打仗致勝還能減少傷亡的法子吧!實在不行,蔔個卦看看兇吉也行啊!
白翳這邊拿着扇子上街顯吧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被盧中算計着怎麽拉(騙)去軍營呢。
第八十六回 何為有用?
白翳上街是全民關注,加上上次賣力的為深閨婦女少女創收,他在民衆中地位是蹭蹭的。運調雨順什麽的那是跟國事有關,她們那些老百姓最實際的無非是想過的好一點,更好一點。
女人也想手裏有點錢買買買,從現代過去的白翳對這個太好理解了,手裏自己沒錢,說話都不硬氣。
回去的路上被人塞了不少好吃的,小冬子幫他拎着,白翳優哉游哉的搖着扇子,心想下一步就是建個小學堂了,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可以來讀書認字,當然,這筆錢要蕭錦毓出。
小冬子挎着袋子,有字的一面沖外,果然很多人看,他挺着胸十分得意。
白翳看着他的表現,很滿意,回宮後賞了他一些吃的和銀子:“今天你這模特幹的不錯。”
小冬子知道模特是什麽意思,白翳有說過,他是沒想到自己一個太監居然還能有這般用處,內心也不是那麽自卑了。
蕭錦毓回來看見白翳站在樹下故作風流的樣子,忍不住一把奪過扇子,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調皮的很。”
“我這每天努力的給你創收,你還打我。”
“天天往外跑,小心被叼走了。”
“有人跟着呢。”白翳看見一邊托着木盤的宮人,“這是什麽?”
“忘了?夏至快到了,這是祭祀的禮服,去試試。”
瞅着那一大堆,白翳頭疼:“這天也熱起來,你讓我穿這麽多祭祀啊。”
“怎麽?翳兒還想不穿不成。”
“……”這人還能不能好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這種話,讓他這個堂堂天師的臉往哪兒放!
索性白翳也不用操心這些,穿上繁複的服飾,大氣莊重十分好看,蕭錦毓也是上心,尺寸分毫不差。
蕭錦毓站在他身後,目光在他的腰身上流連忘返:“寡人親手丈量的尺寸,果然合身。”
“還真是謝謝大王了。”
“翳兒這麽說太生分了。”
“那我應該怎麽說?”就你這爪子在我身上摸來摸去的,難道還要我說謝謝啊!
“說什麽說,”蕭錦毓貼近他的耳朵,“親一下即可。寡人又不是那種貪婪之人。”
真是呵呵了。這人完全就是沒下限。
宮人們低着頭假裝自己聽不見,每天都看見和聽見大王對着白大人一本正經的說讓人臉紅心跳的話,簡直要命。
對的,雖然是每天都聽,但還是一點免疫都沒有,因為他們每天說的都不一樣。
話說除了白翳拿出去不重樣的扇面,布袋上的字,就連包果脯送人的時候,白翳都不忘叫馮玉寫一個大氣的字在方正的紅紙上,然後包在果脯的最外面,白翳這麽賣力是因為這都是他的買賣啊。
雖然他只有一成,但銷量多了那一成也是很客觀的,他點過蕭錦毓給他的銀票,在古代大越,他已經是富翁了。
而且既能賺錢又能推進大家對書法的熱愛,也是全民學習的一個預熱。
李白的靜夜思被馮玉寫在紙上,白翳将這幅墨寶裱了起來挂在如意居的大廳裏,李白的名字也是大家讨論最多的,但沒人認識,又得知是白大人誦出來,故而再次覺得天師大人不同凡響,認識這麽牛xx的李白。
問來問去都沒人知道李白的一丢丢信息,唉,這麽神秘的李白,果然是天師大人才認識的人啊。
當然,除了‘找李白’以外,文人還有‘大家一起來說一說這字寫的如何’的活動。有人認出那些字是馮玉的,驚訝的同時又十分不恥,覺得一個讀書人,居然把自己的墨寶這麽随意的認人擺放,寫的滿大街都能看到,簡直是對自己的羞辱,再看到馮玉現在穿衣打扮,已經沒有了以前的寒酸樣,更是認為此人已經是文人的恥辱,把珍貴的墨寶當錢賣,這将風骨置于何地?
白翳正要從樓上下來,便聽見下面不小的動靜,一個聲音語氣十分激動,帶着八分刻意二分得意:“馮玉,你寒窗苦讀換來一官半職,職務雖小可也算是為國效力,可你現在居然賣字!你居然賣字!你簡直有辱我們讀書人,以後千萬別說是我康恭安的同窗!真是,真是浪費了你家中老母的一片苦心。”
馮玉被他說的一個愣,睜大眼睛十分無辜和不解:“康兄為何口出此言?”他在書院的時候跟這個人也不熟,就算自己真賣字了,自己都沒覺得什麽,他怎麽這麽激動?再說他現在也是白大人的門徒,大人都沒說什麽,而且這還是大人覺得他字寫的不錯才叫他賣的呢,這人以為誰都能賣嗎!不過此時此刻不要扯白大人,他怕給白大人招黑,于是說,“我家中老母并沒有覺得我的做法不妥。”
康恭安臉色更難看了,對旁邊的人說:“你們看看他,不知悔改,還牽連老人家,真是!”似乎是話說不出口的樣子,他甩了下自己的衣袖,哼了一聲,以示不滿。
跟他一起的來的人早就想來看看了,如意居出了一款便攜毛筆,特別好用,但價格……雖然給了書生優惠,但家中不富裕的,那一點銀兩也是舍不得拿出來的。有些不學無術的纨绔子,明明寫字寫不好,卻買來顯吧,真是暴殄天物。可自己來看,又不買,實在沒臉。
今天康恭安說要來教訓馮玉,他們其實只是想來看看筆,和牙刷什麽的。
馮玉也不傻,看着另兩個人瞅着展臺裏的東西挪不開眼,自然知道他們想買可是買不起。
以前的自己也是絕對買不起用不起的,可自從跟了大人以後,條件好了,新東西一出來他就能用不說,家裏的生活也寬裕了,母親的身體也好了,這不是挺高興的事兒嗎。
“康兄,馮玉自認為靠本事吃飯,并沒做傷天害理之事,早年因我讀書,家中老媽省吃儉用身子骨不好,我最想做的無非就是能讓她吃好穿好,現在老母親身體安康,我看着自然高興,馮玉自覺并未對不起誰,沒做錯事,為何要悔改?”
“說的好,好一句靠本事吃飯。”
白翳這人沒別的,合得來的看重的人就特別護着,馮玉本身乖巧的很,又有學識,也不張揚,為人也溫和,當然,只要長的也不錯……總的說來,有人欺負馮玉,被白翳聽到了看到就不能不管。
從樓上下來,他就看見了那個出言指責馮玉的年輕人,青色衣衫洗的發白,眼裏透着恥笑和不甘,無非是個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主。
馮玉聽到他的聲音,就蹭蹭快步過去:“吵到先生了,馮玉的錯。”
“何錯之有?明明是有人強詞奪理,你為自己辯解說的極好。”白翳一笑,緩緩道,“奇了怪了,剛才你說他老母親為了他這樣那樣,你為其抱不平,現在他有本事讓母親吃好穿好,你又覺得馮玉這樣做不對,你到底想怎樣?啊,不對,這問題不應該問,畢竟你跟馮玉家沒有半毛錢關系,所以,關你屁事?”
“你!”
幾人顯然是沒想到看上去白衣翩翩仙人之姿的人會說出這等話,一個個目瞪口呆的。
“讀書人何為有用,何為無用?什麽是為大越效力,什麽又是不為大越效力?你認為馮玉現在不是為大越效力?”
康恭安聽馮玉叫他先生,又是這樣一位人物,哪裏會不知道他是誰,只是沒想到今天真真倒黴,居然遇到天師大人在這裏,可他又不想認輸,只能梗着脖子點頭。
白翳指了指桌上馮玉寫好的有人訂制的字畫,說道:“這些都是他的心血,店裏每賣一樣,收入就有一部分是交給大越的,這些錢可能會用在大越的建設,也可能會用在軍事,亦或者作為維護每天治安的款項,更有可能會買糧。你腳下踩的磚,馬車行走的平坦道路,每天能平安來回,萬一哪天天災來臨,大王開倉放糧,你吃的那珍貴的面餅裏面,可能都有馮玉的功勞,你說這是不是為了大越?”
“……”何止是為了大越,聽完簡直覺得馮玉就是救世主了怎麽破。
連馮玉都挺傻了,忍不住拉了拉白翳的袖子,感覺心裏又高興又丢人啊,自己明明賣的錢并不多……看來以後要更努力才行。
努力賣!使勁賣!
“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嘴上說再多,可什麽都沒幹,這和無能之輩有什麽不同?賢愚在心,不在貴賤;信欺在性,不在親疏。英雄不問出處,萬事又何必去分貴賤。萬事以心為本,未有心至而力不能者。當然,力所能及,一切量力而行。”
在一邊看筆的兩人,聽着只想鼓掌,外面的人聽了也感想萬千,都在想是不是自己也有點用,自己是不是也能多做些什麽。
看看康恭安旁邊的兩人,似乎并不像康某人那般心胸狹窄,甚至面上還有些躍躍欲試。但他這裏寫字的暫時有一個馮玉就夠了,物以稀為貴,多了就不值錢了。
第八十七回 風神祭
賺錢這種事不用白翳親自盯着,他身後有蕭錦毓這麽一個粗壯的大腿,他只用等着數錢就行。轉眼前就到了祭祀那天,一大早蕭錦毓親自給白翳穿好主持祭祀的禮服,銅鏡裏印着兩人的身影,雖不那麽清楚,但白翳現在已經能腦補了,不過這一次,他十分緊張,畢竟是這麽大的活動,他又不是正規軍。
蕭錦毓察覺到他微抖的手,執起他的手在他手指上親了一下:“寡人陪着你,莫怕。”
“不怕,”白翳忍着心慌意亂,摸了摸懷裏,他忙對身邊小冬子問道,“小冬子,我的龜甲呢。”
“回大人,龜甲在這裏。”
白翳看見龜甲才有些放心,拿起龜甲摸了摸,對蕭錦毓說:“我想蔔個卦。”
蕭錦毓看他臉色不太好,點頭,叫一幹人等退出去,不要打攪白翳。
白翳撫摸着滑潤的龜甲,上面的裂縫在指尖的觸摸下是如此明顯,跪坐在案前,閉眼凝神,想着心中所想,随後搖着龜甲,沉悶的嘩啦啦的聲音,讓大殿內的衆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驚擾了和神明交流的天師大人。
白翳看着出來的卦象,居然是困卦。
六爻已出,蕭錦毓看着白翳皺着眉面色不太好看,低語道:“可是卦象有問題。”
白翳點頭:“此卦為困卦。”
“聽這‘困’字,就不是什麽好卦。”
白翳轉頭看向蕭錦毓,原以為他會着急,可誰知這人臉上卻挂着笑:“你不擔心?”
“為何要擔心?”蕭錦毓道,“既然有‘困’,想辦法破除了便是,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這句話還是翳兒說的。”
白翳一樂:“這倒是,”他手指點着錢幣對蕭錦毓解釋道,“龍游淺水遭蝦戲,可龍就是龍,小魚小蝦,最終都會被龍吃掉,只要方法得當,泰然處之。”
“可見此卦并非不好之相,劉英。”蕭錦毓喚着劉英。
“奴才在。”
“再去檢查一下祭祀用的東西,風神廟裏面的一磚一瓦,一香一燭,都不可放過,讓彭良一起,若有人惹事,斬立決。”
“諾,奴才這就去辦。”
白翳和蕭錦毓一時之間手握着手,并無言語,但此時無聲勝有聲,白翳感激蕭錦毓對他這個冒牌貨如此信任,心裏更加堅定了要去雲夢山取回書籍好好研究學習的決心。
蕭錦毓之前已經命人将東西都檢查過一遍了,但很難說會不會有人臨時又調換,畢竟公子恒眼下還在慶安,此次祭祀時白翳第一次主持如此大的活動,若是在此時下手,做一些小動作,是再好不過的時機。
當然,祭祀上發生任何事,都可以被說成是天道對大越大王的不滿,所以才降罪。
蕭錦毓下了旨白翳就不操心了,剩下了他只要見機行事即可。
小冬子上前小聲道:“大王,大人,時辰已到。”
蕭錦毓和白翳雙雙站起,白翳把龜甲塞進懷裏:“走吧。”
蕭錦毓沖他勾起一抹微笑,溫柔至極,白翳難得老臉一紅。
兩人雙雙走出大殿,官員們在臺階下候着,看見大王後紛紛跪地叩首,白翳對蕭錦毓小聲道:“又沾你光了。”
蕭錦毓不言語,心道哪天一定要讓文武百官除了喊大王萬歲,還要喊王後千歲……也萬歲吧,不然總覺得對翳兒不公平。
白翳不知道他的心思,跟着蕭錦毓上了轎攆,坐下後整理了一下衣服,古代人真的超麻煩。
風神廟不知道有多遠,不過路上有人策馬而來,停在轎攆邊跟着馬車一起前行,說話的人白翳不認識,應該是之前和劉英一起去辦事的彭良。
這一查還真查出了問題,祭祀用的香被人掉了包,風神廟屋檐上的一個獸首,也被人動了手腳。彭良将一個東西遞進來,蕭錦毓打開麻布,裏面正是一截準備在祭祀中點的明黃色的香。
舉行祭祀的時候,離這些香火最近的無非就是白翳,裏面查出來混了會讓人思維混亂身體無力的東西,蕭錦毓将東西包了起來,丢給彭良:“留着。”
“諾。”
看似不是什麽大事,也不會出人命,但在祭祀活動中出現這樣的小意外,也足以讓百姓心感不安,此時若再散布一些謠言,效果只會事半功倍。
其實的雖沒有再查出什麽,白翳也沒完全放心,一顆心提到嗓子眼,除非祭祀完成,他這顆心才能落下來。
“希望中間不會出什麽幺蛾子。”
白翳嘟囔着,蕭錦毓拍着他的手以示安慰,随後又對彭良吩咐:“加派人手仔細着些。”
“諾!!”
彭良也是白翳的腦殘粉啊,剛才發現香被掉包做了手腳,心裏別提多生氣了,他真是能恨不得自己張一雙透視眼,找出一切潛伏中的妖魔鬼怪。
轎攆停下,蕭錦毓先行下來,之後伸手,白翳在他的攙扶下安全下了轎攆,這裏離風神廟目測還有一千多米,但周圍已經站滿了民衆,在百姓的跪拜中,白翳跟着他的金大腿一起走向風神廟。
等白翳站在了風神廟的臺階上,整個人是懵逼了,人太多了,他幾乎又回來了穿來的那天,當時也是在祭祀,可當時那點人跟今天完全不好比。
百姓們更多的是在呼喚他們的天師,希望天師更替他們向風神求來福祉,好讓老天風調雨順,來年有個好收成。
蕭錦毓在寬大衣袖的遮掩下,捏了捏他的手,白翳回捏了一下,意思是叫他放心。
祭祀的詞他之前都看過,照着念加點語氣就行,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發揮了。
天氣有些熱,隐隐還有些發悶,白翳看了看天空,太陽很大,雲層流動很快,瞧了瞧遠處,雲層厚重發暗,一絲風鋪面而來,吹動他肩上散落的幾縷發絲,風力帶着些濕熱的氣息。
有點意思,莫不是要下陣雨了吧。
如果是這樣,那真可以利用一下。
這種時節的陣雨短的只有十幾秒,長的也不過十幾分鐘,但既然有太陽,雨停了必會有彩虹,彩虹在古代來說,也不是人人都能明白的自然現象。
有人既然想搗亂,借神力之說搞事情,他要是不好好利用一下大自然的神跡,怎麽對得起祖國的九年義務教育!
第八十八回 神跡‘聖光’
祭臺上擺放着青銅器和玉器,上面裝着糧食和蔬果,牛羊豬被殺了拿來祭天,茶酒擺在一邊。随着蕭錦毓和白翳走上風神廟,司儀唱:起鼓,奏樂。兩邊的大鼓咚咚的發出沉穩的聲響,鐘聲清脆,我等仿若歷史沉澱的聲音,讓人心生敬畏。
渾厚的鼓聲直達心間,白翳感謝上蒼,讓他可以參與這一次莊重的時刻。
轉過身,在蕭錦毓的鼓勵下,白翳走上了祭臺。
安潤看着白翳緩緩走來,指尖都有些發顫,那次鄉村城外的求雨蔔卦,他仍舊記憶猶新,他也忘不了那場如期而至的大雨。
雖很多人問他白翳的事,但他所言無多,慶幸當時自己并未作出什麽過分的事,不然……
此次作為祭祀的司儀,安潤也是十分高興,他一再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