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子。她相信沒有一個女人對此會無動于衷,更何況一個善妒,脾氣暴躁的女人呢。所以,她一直在等,等着好戲上場。
現在,自己可以上場了。等了一會兒,淺予披起睡袍,揉揉秀發,以一副被驚醒的樣子出現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淺予随便找了一個站在門口,看熱鬧的人。
“還不是與人偷情,被老婆捉住了呗。”講述的人,一臉興奮。
淺予分開人群,走了進去,勸阻扯着袁丹頭發的女人,“有話好好說。”
“關你閉事!”女子狠狠地瞪了一眼淺予。
“你是什麽人?”淺予有些惱意地反問。
“我是他老婆。這個殺千刀的,騙我說,要……”女子吊高了聲音,怒指着邱名,準備控訴。
正在這時,邱名猛得發力,掙脫男子的桎梏,沖了過來,狠狠地打了女子一巴掌,“蠢貨,滾回去!”
清脆的巴掌聲,瞬間讓喧鬧聲安靜下來了。
淺予看到女子的右臉很快紅腫起來,還有五個手指印,可見邱名下手多麽重,可見他有多擔心被說破身份。
“混蛋!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被打蒙的女子愣了一下後,怒嚎起來,松開袁丹,張開五指,就向邱名臉上撓過來了。
兩個人厮打在一起。
看熱鬧的人又激動起來了。有虛情勸的,有火上加油的,有叫好的……
頭發亂蓬蓬的袁丹吓得縮到了角落裏,一臉的驚恐。
淺予慢慢靠過去,扶住袁丹的胳膊,“你怎麽就做了小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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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受驚的袁丹脫口而出,“是他雇的我。”
“雇的你?為什麽?”淺予一臉疑惑地問。
“因為……”袁丹突然意識到說漏嘴了,馬上閉緊了嘴,緊張地看着淺予。
淺予輕輕地拍拍袁丹的肩,“賺錢不容易,我懂。”
袁丹低下頭,不敢與淺予對視,有一種被識破的感覺。
“碰”一聲悶響。
淺予看到女子把一個大花瓶砸在了邱名的腦袋上。他馬上就綿軟地癱倒在地,頭上流下血來。
女子愣了一下,撲到邱名的身邊,搶天哭地起來。
“不好!”
“出人命了!”
……
圍觀的人沸騰了。
淺予走了出去,混在人堆裏,輕聲說了句,“快打110。”
馬上就有人聽進去了。不少人掏出手機,撥起電話。
這時,酒店的人員也趕到了,忙着疏散圍觀人群,處理後續事情。
淺予發現邱名他們對面的房門,一直沒有打開。她皺了皺眉,蔣大偉夫婦在裏面嗎?這麽大的動靜,他們怎麽一點反應也沒有?
回到房間,淺予調出了蔣大偉夫婦房內的影像,發現裏面空無一人。他們去哪了呢?
淺予靠在床背上,安靜地等着。
半個多小時後,淺予看到蔣大偉夫婦的身影。兩人洗漱後,換上了睡衣,上了床。關燈前,蔣大偉在喬悅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
淺予的瞳孔微縮。這個小動作,透露了兩個人的關系很是親密,而且兩個人的躺姿,那麽自然地依偎在一起,更加說明了彼此的感情很深。看來,他們真是夫妻。
那麽,他們為什麽在人前顯得那麽生疏?
淺予放下IPAD,躺在床上,結合蕭守諾提供的資料,慢慢想明白了。邱名和袁丹是明裏的監視者,蔣大偉夫婦則是隐藏在暗處的。好計謀!
隐隐的,淺予想到了莫子衿。這種行事風格,很像他的。一明一暗,相得益彰。這個曾經資助姐姐複仇的危險男子,看來暫時還沒有摸清自己的底。
看來,明天之行,仍然要多加小心。淺予閉上眼……
在酒店頂層的總統套房裏,莫子衿獨自泡在諾大的按摩浴缸裏,水面上浮動着嬌豔的玫瑰花瓣。他靠在頭枕上,左手拿着一杯香槟,右手拿着一張照片。
“淺予……”莫子衿微眯着眼,看着照片上淺笑清麗的女子,嘴角彎起極美的弧度。
自從這個女子突然成為裴正非的未婚妻起,他就對她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派人祥細地調查了她。可是,結果卻更加讓他看不懂。
她除了和越辰恺有交集外,與裴家,裴正非一點關系都沒有,怎麽就轉眼成為了裴家人。如果是貪圖裴家的産業,為什麽不選越辰恺呢?
莫子衿端詳着照片上的淺予,想起了下午的“偶遇”。真人,更生動啊,而且莫名地讓他想起了死去的白思諾,兩人眉目間一樣的堅毅。
思諾,這個名字婉轉在莫子衿的喉間,酸澀悵然,久封的心弦被撥動。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初見時,那個小小的身影,冷冷的眼神,卻清澈得沒有一絲雜質。
彼時,兩人都是八歲,遭遇卻如天上地下。
他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從小受到家人的寵愛,順風順水。
而她幼年失怙,和妹妹一起,被奶奶和叔姑扔進了孤兒院。沒有多久,因為有人領養,姐妹分離。她過早地體會了人間的生離死別,清冷得像雪花,美卻無法接近。
他知道她是家人找來對付裴家的棋子。出于好奇,他接近她。
很少被人違背的他,第一次在她那受到了冷落和無視。
惱怒的他,之後多次挑釁尋事,讓她受了不少的苦。可是,她從來沒有向他低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兩人關系的轉折,是在他父親因為與裴氏競标地皮失敗腦溢血死後。
淫雨霏霏的四月,她找到偷跑出來的他,安靜地陪着他坐在父親的墓前,很久,久到兩人都被打濕,他臉上的淚痕被雨點沖淨。
“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我們一起報仇吧。”那是,她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他轉過頭,看着她,心中一遍遍地刻下她的模樣。
那年,他和她都是十二歲……#####
26.探訪仇人
早上醒來,淺予已經沒有大礙了。不過,她仍然拿出粉底,把自己的臉色抹得蒼白,連唇上也撲上了粉,看起來仍像生病無力的人。
淺予叫了酒店的送餐服務。
當服務員敲門時,淺予披着睡袍,打開了門,無力地倚在牆上,指了指沙發前,“就放那吧。”
這時,斜對面的門打開了,喬悅走了出來,視線在淺予的臉上打了一轉,憂心地說,“臉色這麽差,還沒好嗎?”
淺予微揚嘴角,“嗯,渾身無力。”
喬悅自然地走過來,扶住淺予,走到沙發前,坐下,“那你還是好好休息一下。看來,今天的行程只有我和老蔣去了。”
“袁丹她們呢?”淺予“驚訝”地問。
“昨天發生的事,你不知道嗎?”喬悅疑惑地看着淺予。
“我就去看了一下,一則身體不舒服,二來那是別人的私事,我不想多管。回房後,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對了,她們怎麽了?”淺予皺着眉頭說。
喬悅嘆了一口氣,“造孽。邱名被他老婆打破了頭,送醫院了,後來110也來了,把涉事人都帶走了。”
“哦,真是……”淺予感嘆一聲,轉而說,“那就祝你們玩得愉快。”
喬悅自嘲地笑笑,“愉快?我們這次不過是離婚前的分手旅行。”
“啊。”淺予适度地表達了自己的驚訝和惋惜。她輕輕地拍了一下喬悅的手背,“別想太多了。有時,放手不一定是壞事。”
喬悅恹恹地笑笑。
這時,導游小姐也來了,對淺予表示了慰問,并詢問她是否繼續行程。
淺予遺憾地搖搖頭。
喬悅和導游小姐囑咐淺予好好休息後,與服務員一起離開了房間。
淺予關上門後,拿來了IPAD,看着喬悅和蔣大偉離開了房間。
機會來了。淺予簡單地吃了一點食物,又打了客服部的電話,讓人來收餐具。
不一會兒,穿着服務員衣服的淺予推着餐車,退着身子,離開了房間。她推着餐車,向背離蔣大偉夫婦房間的方向前行。把餐車送到指定位置後,她從餐車下取出一個包,閃身進了員工洗手間。
沒多久,一個穿着樸素,戴着油膩膩袖套,面黃憔悴的中年女子從洗手間裏走了出來。斜跨着軍綠色舊包的她,走到廚房後面,推着泔水桶,從酒店的後門,離開了。
這個中年女子就是變裝後的淺予。
按着手機導航的指示,淺予在轉了幾次車後,走了一段山路後,終于到了目的地—天年養老院。
這座養老院座落在古樹繁茂的山腰上,除了享有極美的景色外,仿古的建築一看也是造價不菲。想在此處養老,沒有雄厚的經濟實力,是不可能的。
淺予找到了一處極為隐蔽的地方,換去了身上的舊衣舊鞋子,搖身一變,變為充滿朝氣的年輕女子,只是左臉上有一塊很大的胎記。
換裝完畢後,淺予走到了養老院的門衛室,跟警衛說,自己是約好來面試的護工。
警衛打了電話核實之後,就讓淺予進去了。
淺予不緊不慢地走在院子裏,看着不少老人在護工的陪護下,沐浴陽光。她一個個地看過去,沒有看到想找的人。
面試完後,淺予提出可不可以參觀一下養老院,多些了解。
因為面試人員對淺予專業的護理知識和樂觀态度很滿意,就同意了。
當淺予看到領着自己的老護工走走就不太樂意的樣子,乖巧地說,“姐,你去休息一下吧。我自己逛逛吧。”
老護工樂得自在,指了一下三樓的東面,“行。不過那裏,你要小心,關……哦,住的是神智有些不清的人。”
淺予聽話地點點頭。等老護工走後,她左看右逛,慢慢地就到了三樓。
因為接近午飯時間,三樓可以自由行動的老人和護工都到樓下去了,樓道裏很安靜。
淺予小心地察看了四周,确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就快步走到通行東面的那扇鐵門前。她用力推開門,閃了進去。
一道門,隔開了裏外,也隔開了裏面的喧鬧聲。有歌聲,哭聲,罵聲……
淺予一間間地走過去,看到裏面的老人果真都是神智不清的。她最後停在了倒數第二間房前。裏面死一般的寂靜。
乍看一眼,房間裏好像沒有人。但是淺予仔細搜索後,在背光的角落裏看到了一團黑影,蜷縮在那。
淺予的眼神冷凝起來,咬緊了牙關。
近二十年了,自己終是看到她了—該死的奶奶!
淺予從口袋裏掏出兩根小鐵絲,插入鑰匙孔,輕輕撩撥幾下,門就開了。她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停在了黑影面前,從上而下地俯視着。
黑影擡起了頭,混濁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幽幽的,像兩撮随時會熄滅的微弱燭光,“你……你是誰?”
淺予蹲了下去,掏出一個打火機,打着了。在晃動的火光中,她的眼睛冰雪般冷酷,臉上的那塊胎記晃動着,像血在流動。
“啊……”黑影吓得要叫起來。
淺予一下子扼住對方的咽喉,陰冷地說,“怕什麽?是不是做多了虧心事?”
在火光下,黑影顯出了原型,蓬草般幹枯的白發,滿臉縱橫交錯的皺紋,幹癟的嘴,長期不見陽光的肌膚極度蒼白,骨廋如柴得像一具骷髅。
看着不人不鬼的奶奶,淺予心中沒有一點憐惜,只有痛恨。當年就是這個自私,貪婪而狠毒的女人,為了侵占父親的保險金,把自己和姐姐送到了邊遠城市的孤兒院的。
因為爺爺和這個女人婚後多年無子,所以收養了淺予的父親—林落川。父親被收養之後,不過三年,這個女人先後生下了一子一女,從此對父親就視為眼中釘。還在爺爺對父親照顧有加,供他上了大學。
懂得感恩的父親在生意發達後,對爺爺和這個女人孝順有加,對兩個弟妹也是百般照拂。即使在爺爺因病過逝後,父親仍把她們看成一家人。
看在錢的份上,這個女人對父親的态度有所好轉。只是對淺予姐妹一直不冷不淡,私底下喊她們“賠錢貨。”但是,她對她的女兒,卻又是寵得無法無天。
萬萬沒想到,父親投資失敗自殺後,趁着母親不知所蹤,這個女人為了侵吞父親留下的高額保險金,竟然把自己和姐姐送進孤兒院,對外謊稱姐妹倆被拐走了。
這個狠心的女人,難道就不知道惡有惡報嗎?####
27.裝神弄鬼
淺予看着眼前因為缺氧而翻起白眼的奶奶,心裏湧起一種殘酷的快感。
不過,死,可不是淺予替奶奶設計的結局。她要讓對方生活在無盡的恐懼中。
淺予松開了手。
奶奶像一灘爛泥癱在地上,呼哧哧地貪婪地吸着寶貴的氧氣。
自從姐姐死後的三年,淺予除了不斷提升自己的實力以外,已經逐步做了一些部署,并展開了一些複仇。
經過調查,淺予知道當年的五百萬,奶奶,就獨占了兩百萬,然後又與子女平分了剩下的三百萬。當兩個子女把錢揮霍完之後,再找她要時,她咬緊了牙,一分不給。
正因為奶奶的自私和絕情,子女都與她斷了來往。
不過,愛錢的人,本來就對親情沒有太大的留戀。奶奶照樣過得舒舒服服。兩年前,她選擇了這家養老院。銀行裏的錢和利息,足夠她活到一百歲了。
可惜,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淺予怎麽會讓奶奶那麽逍遙自在呢?
很快,淺予就派人輾轉收買了照看奶奶的護工,把她的複合維生素片給換成摻入微量迷幻成分的。
日積月累下來,奶奶會看到一些幻覺。
一年前,在淺予父親的忌日那夜,護工裝神弄鬼,假扮父親的鬼魂來質問奶奶。
雷電交加的夜裏,心虛的奶奶被吓到了。然後,她就一直時好時壞。
為了加深奶奶的病情,護工還時不時在深夜,突然喊醒她,扮鬼吓唬。
終于,奶奶變得神智不清了。
淺予鄙夷地看着奶奶,陰森森地說,“你的養子,讓我來看你。他很想你了。”
“啊!”奶奶尖叫一聲,團起身子,緊貼着牆,胡亂揮動着胳膊,“別過來。我不要見他。”
“為什麽?他可是一直很孝順你啊。”淺予面色陰沉。
奶奶不停地磕起頭來,“是我對不起他。求求你,跟他說,我不是人。求他原諒我,放過我吧!”
淺予冷眼看着奶奶磕頭,看到暗紅的液體從對方的腦門上流下。過了很久,她才幽幽地說,“你知錯了?”
狼狽不堪的奶奶擡起頭,慌亂地點頭,乞求地看着淺予,“我錯了。”
“那你每天磕滿一百個頭。”
“好好好。”奶奶二話不說,磕了起來。
這個可惡的女人,就算瘋颠了,還這麽貪生怕死,到底留戀什麽呢?看來,自己還要“幫”她一下。淺予站了起來,緩步走了出去,關上了門,留她還在磕着頭……
淺予再度以中年婦人的模樣出現在酒店的後門。因為手機與IPAD的監視軟件是實時同步的,她早就知道蔣大偉夫婦在離開不久後,就偷偷地折返回房了。所以,她要小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進了酒店,淺予在洗手間裏,換上了之前服務員的衣服,并妥善地處理了中年婦女的衣物後,這才來到了自己的樓層。
當通過手機,看到蔣大偉夫婦沒有通過貓眼監視自己的房門後,淺予快步走到自己房間的門前,輕叩五聲。
門開了,淺予快速進了房間。
房間裏與自己交換衣服的服務員脆生生地說,“客人,這是您要的藥。”
“謝謝你。”淺予一邊脫下衣服,一邊柔弱地道着謝。
此時,正是那些竊聽器發揮作用的時候,把自己想要監聽者聽到的內容傳送過去。
服務員穿戴完畢後,淺予用唇型說了“謝謝”,然後送對方離開了房間。
這個服務員就是淺予拜托蕭守諾做的事,是專門配合自己,擺脫眼線的,稍後,還會處理幹淨幾間房間裏的攝像頭。
淺予早就定下計劃,要借這次出游,去驗收一下對奶奶懲罰的初效。
休息了一下,淺予離開房間,上了開闊的天臺。她背倚着護欄,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一番部署之後,淺予才挂斷電話,目光清冷。那些曾經欠下她們家人血債的人,準備好償還吧!
下午兩點,淺予收拾好行李,離開房間。她掃了一下斜對面的房間,垂眼淺笑。自己如果不離開,蔣大偉夫婦怎麽出來呢?
淺予安坐在大堂裏。
過了一會兒,蔣大偉夫婦和導游小姐一起從門外,走了進來。
“淺予,看起來好多了。”喬悅走過來,坐在身邊。
淺予弱弱地點點頭,“是啊,躺了那麽久。對了,你們玩得怎麽樣?”
“就那樣吧。”喬悅輕描淡寫地說,似乎不想多說。
淺予“同情”地看着喬悅,安靜地坐着。
退完房後,蔣大偉沉着臉,拉着行李,先上了房車。
“不帶邱名他們了嗎?”坐在車上,淺予問導游小姐。
導游小姐垂下嘴角,皺緊了眉頭,“不了。邱名住院了,袁丹昨夜就走了。”
淺予不再多問。
回到帝都後,幾人就此分開。
淺予到停車場拿了車,開車回家。
路上,淺予在路邊停了一會車,撥通了一個電話,“有什麽發現嗎?”
“前天晚上,周青在小區的花園裏,與一名男子談了一會。”
“張慧芳呢?”
“她只去了一趟超市,沒有跟任何人接觸。”
“知道了。你繼續關注她們。”淺予挂斷了電話,心想,難道是自己懷疑錯了?監視者是沉默寡言的周青嗎?
沉思一會兒後,淺予決定再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此時,站在KTV包房外的蔣大偉夫婦一臉的凝重,心情忐忑不安。這次的監視行動,他們沒有一點發現,不知過會莫子衿會如何處理。
“進去吧。”莫子衿身邊得力助手歐陽冽,走了出來,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
歐陽冽,30歲,皮膚白的詭異,眼形狹長,眼尾上挑,給人以邪氣和陰郁之感。
雖然歐陽冽的神色淡然,但是蔣大偉夫婦卻覺得背後冒冷汗。兩人擡手擦了一下鬓角流下的汗,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包房裏很安靜,只有霓虹燈在不停地閃爍變幻。
敞胸露懷,醉眼迷蒙的莫子衿斜躺在長沙發上,斜斜地揚起嘴角,“怎麽樣啊?”
蔣大偉咽了一下口水。他深知面對的是一只假寐的猛獸。他斟酌了一番,小心地說,“她一直呆在房間裏。”
“是嗎?”莫子衿慢慢地坐起了身子,看了過來。#####
28.彼此防備
蔣大偉連連點頭,“是的。我跟內人,一直盯着。”
莫子衿眯起眼睛,打量他很久,最後像是失了興致,擡手揮了揮,“走吧。”
如釋重負的蔣大偉拉着喬悅,趕緊退了出去。
“歐陽,你說她真的沒有出去嗎?”莫子衿更像是自言自語。
歐陽冽站在一旁,默不出聲。
莫子衿看了他一眼,又躺了下去,閉上了眼,“頭好疼啊。現在的女人又能喝又能玩,真受不了啊。”
歐陽冽輕巧地退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莫子衿在光怪陸離的燈光裏,睜開了眼,眼中一片清明,沒有一絲醉意。雖然,他很欣賞歐陽冽的識時務以及超強的辦事能力,但是很多事上還是有所保留。也許,像他這種戴慣了面具的人,已經不會相信別人了吧?
置身于昏暗而迷眼的環境裏,莫子衿又想起了白思諾。最近,他頻繁地想起她。多年來,似乎只有她才能真正靠近他,理解他。可是,她卻沒有完全信任他。
如果不是因為發現了她的隐瞞,如果他沒有負氣出國,也許,她就不會輕易地被害死了。
莫子衿從來不相信思諾會是一個自殺的人。就算全世界都與她為敵,就算生機渺茫,她都會殺出一條生路。
思諾,到底是誰殺了你?是裴正非嗎?莫子衿眉頭擰成了一個大大的結。三年來,他只能查到裴正非是至今所知的,在思諾死前見過的人。可是,定罪的鐵證卻一直找不到。
思及此處,莫子衿的胸中,郁氣翻滾。他從茶幾上抓起一瓶XO,大口大口地喝起來。如果大醉一場,可以忘記,那該多好?
烈性的洋酒,像火焰一樣在莫子衿的胸中燃燒。他的腦海裏,又浮現出另一張臉—淺予。
這個神秘的女子,怎麽會出現在思諾的秘密公寓裏。兩人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她會是思諾的妹妹嗎?
酒精并沒有麻痹莫子衿的思維,反而讓他的腦細胞更加活躍。突然想到推測,讓他興奮起來。如果她為了複仇而來,那麽他是不是可以與之結盟。
不過,淺予清冷的眼神和拒人千裏的态度,讓莫子衿明白,結盟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她比起思諾,更加鎮定,更加難以捉摸。而且,她的身份還沒有得到完全的确定。他不能輕舉妄動……
回到家裏的淺予不知道莫子衿已經隐隐猜到了她的身份。
“太太,您回來了。哎呀,臉色怎麽那麽差?”一進門,張慧芳熱情地迎了上來,接過行李,關心地問。
“吃壞肚子了。”淺予“虛弱”地說。
“那您快休息吧。對了,先生也回來了。”張慧芳補了一句。
哦?裴正非怎麽這麽早回來了?淺予有些奇怪。
“淺淺,好玩嗎?”裴正非果然從書房裏走了出來,十足的體貼樣。
淺予點點頭。
“張姐,今晚喝粥,做清淡點。”看到淺予面色蒼白,裴正非吩咐道。
張慧芳笑眯眯地說,“還是先生疼太太。我這就去通知周青。”說完,她快步走向廚房。
裴正非走過來,扶住淺予,低聲說,“你不是很少吃刺身嗎?”
淺予馬上明白了,裴正非是在敲打自己,挑明了他有派人盯着自己的事。看來他也知道自己得了急症的事。這個男人,太自信了。是不是因此就不能容忍被人威脅?!
恨意從心底蔓延上來,淺予冷冷地撇開他的手,垂下眼,“既然知道我病了,那就不要打擾我休息。”
裴正非低頭看着冷漠的淺予,略有一些意外。她不是最擅長粉飾太平嗎?從他這個角度看去,看到她挺立的鼻梁,濃密修長如蝶翼的睫毛,還有比往日蒼白的肌膚,白得似乎有些透明。
真病了?就算昨天接到跟蹤人的彙報并看到了醫院診斷書的影印本,裴正非沒有完全相信。因為在他心中,淺予是一個相當狡猾的對手。
不過現在,他看到有些虛弱的她,心莫名地緊縮了一下。不管多強勢,多厲害,她還是一個女人,還會生病,會……痛吧。
“好,你去躺一下吧。等晚飯做好了,我來喊你。”
淺予聽出了裴正非話語中的淡淡柔情,心中很是奇怪。他又想玩什麽花樣?不過,她暫時不想去深究。因為她發現自己暫時還不能完全地控制恨意。以前是猜測,現在聽了U盤,就變成事實了。
裴正非看着緩步走向卧室的淺予,第一次注意到她的背影很纖弱。不過,很快,他就把心底的那點柔軟壓了下去。這個女人,可是一個危險的存在。
當窗外的天色漸漸被黑暗統治後,裴正非守諾地前來敲門。
淺予看了一下自己粉飾後的臉色,覺得沒有纰漏了,才去開門。
“粥做好了。”背光而站的裴正非,臉上的表情隐在黑暗中,看不清。
“謝謝。”調整後的淺予已經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了,語調溫柔。
裴正非看了一眼低頭垂目的淺予,心知她又恢複常态了。他也說不清心裏的那絲遺憾從何而來。
兩人到了餐廳,周青把粥和小菜端了上來。
裴正非端起淺予面前的粥,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才遞到她的嘴邊。
淺予沖他微微一笑,面飛紅雲,就着他的手,把粥喝了。
周青面無表情地退出了主屋。
等門關上,淺予就從裴正非的手中,把碗端了過來,“裴總,很會伺候人啊。”
裴正非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兩人默默無語地用完晚餐。
“明天,什麽時候去接科林教授?”裴正非打破了沉默。
難怪這麽早回來,是關心周家的案子吧。淺予之前的疑惑得到了答案。商人重利,果真如此。
“下午兩點。”淺予淡淡地說。
“好。我陪你去。”
淺予“嗯”了一聲,先站了起來,準備回房。
“你跟蕭守諾關系不錯吧。”裴正非似乎随口提了一句。
他在懷疑自己和蕭守諾,是找到什麽線索呢,還是只是一種打探?淺予的腦海裏迅速做着評估。#####
29.試探連連
淺予最後的判斷,這只是一次試探。她“詫異”地側頭,看着裴正非,“那個蕭警官啊,他人不錯喔。”
這個回答,模棱兩可。
裴正非挑了一下眉,“周家的案子,就是他負責的。”
“太巧了。你是想讓我跟他套話嗎?那你就太擡舉我了,我們也不過是見過一次面。”淺予故意屈解他的意思。
“明天早上,文龍他們請我們喝早茶。”裴正非皺了皺眉,轉了話題。
“好。”淺予點頭應下,就此離開。
裴正非看着淺予的背影,明白他的試探落空了。不過,他早就有此覺悟,但也不算失望。他越來越好奇,這個女人有沒有弱點,做什麽事都能滴水不漏嗎?
一夜無話。
隔日早上,裴正非開車帶着淺予來了一個中式園林的私人會所。
走過彎彎曲曲的臨水游廊,兩人到了一座水榭。
周文龍迎了出來。他的妻子站在後面,一臉的假笑。
裴正非與淺予在上座坐下,周文龍夫婦陪坐兩旁。
“裴太太,上次真是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言語上有些沖撞了。”周太太小心翼翼地道着歉。
淺予知道這個女人這樣做的原因是為了兒子。想必裴正非向他們提過自己以前處理過的那些案子。看來,他們夫妻感情不好,但不影響愛子之心。
“沒關系。我可以理解的。”淺予體諒地說。
“裴太太,你看,我們家小傑的案子……”
周文龍假咳兩聲,打斷了太太的話,“先吃東西。裴太太一定會盡力的。”
這算給自己戴高帽子吧。淺予心中敞亮。
周太太眉心跳動,應該是惱怒說話被打斷。但是出于大局考慮,她還是忍了下來,讪笑兩聲,“是啊,你看我急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沒關系,我們可以邊吃邊聊。”淺予并不介意。本來,她也準備了解一下周偉傑的性格和愛好等事宜。
精美的點心和粥品很快就擺滿了桌面。
裴正非挑了一碗菜心粥,放在淺予面前。
周文龍夫婦愣了一下。
“裴太太,你試一下這裏的蛋黃酥和雪山包吧。”周太太把這兩樣點心,轉到淺予面前。
淺予歉意地笑笑,“真是不好意思,前天我吃了刺身,得了急性腸胃炎,這幾天要吃清淡點。”
“哦。裴總真是細心啊。”周太太帶有怨氣地掃了一眼周文龍,羨慕地說。
淺予垂眼低笑,似乎有點害羞。
“文龍,小傑在裏面,還好嗎?”裴正非适時地轉了話題。
周文龍托了一下眼鏡腳,神色黯然,“住的還好,只是情緒很糟糕。”
“可憐的孩子啊。”周太太滿臉的痛惜。
“周太太,偉傑平時有什麽愛好嗎?”淺予柔聲問道。
“他喜歡攝影,拍得可好了。”周太太的眼睛放光,一臉的驕傲。
周文龍卻重重地“哼”了一聲,“玩物喪志!”
夫妻倆對同一件事的截然不同的反應,讓淺予記在心裏。她又問,“偉傑和他的班主任關系如何?”
“那個男人啊,還可以。”周文龍考慮了一下才回答。
周太太則抿緊了嘴,低下了頭。
用了“那個男人”的稱呼,擺明了是想與之劃清界限,說明周家夫婦對周偉傑的班主任很不滿。
接下來,淺予又問了一些周偉傑的同學,朋友關系。她發現周偉傑是一個極為內向的人,幾乎沒有什麽朋友。
在桌上,周太太最關心的是她的兒子可不可以被洗清冤屈。
對于這一點,淺予只是含糊地回答,她和教授一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同時,她還再三強調周家夫婦一定不能對自己有所隐瞞,不然會影響調查的。
周太太幾次咬着唇,卻在周文龍的注視下,什麽也沒有說。
淺予明白,周家一定有什麽細節沒有說出來。不過,在适當的時候,她會撬開他們的嘴的。
用完早茶,周家夫婦殷勤地送裴正非和淺予。
分別時,周太太忍不住抓住淺予的手,“裴太太,小傑就靠你了。”
淺予點點頭,直視着她,“我和你們是同一陣線的,所以請對我言無不盡。”
“我……我們會的。”周太太移開了視線。
上了車,裴正非淡淡地問,“他們有所隐瞞?”
“是的。你的觀察能力不錯。”淺予不吝表揚。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