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真人露相
文化節隆重完美落幕,市旅游局對此前參與此事的各大餐飲酒店進行了鳴謝,周裕之代表風華出席,到了會場,幾乎都是熟人,C城再大又能有多大,都是些即競争又合作的同行,真真假假的恭維吹捧,明裏暗裏的咬牙較勁。
中午安排的自助餐,周裕之取了些食物坐在一張桌子邊,因風華也算業界老大,最近又和市政府走得近,陸陸續續就有幾個人過來也坐了聊天,談的無非是這次文化節帶來的機遇,10月底11月初的時間剛好把C城行将冷落的旅游旺季再往後拖一段時間。
衆人正說話,孫志鵬和幾個人也端着盤子過來坐,聽大家說文化節的事情也插嘴,幾句評論後突然問周裕之,“周總,透露些□吧。”
周裕之看孫志鵬一眼,“我哪有孫董消息靈通,路透社不是你控股的嗎?”
衆人皆笑,孫志鵬也笑,“今非昔比,我可是聽說風華的季總監現在是文化節的顧問專家,哪有顧問不知道的事情?”
周裕之知道來者不善,“顧問這種工作,您孫董不也有幾個嗎,顧得上問問,顧不上就不問。”
“我們聽到的可是季總監不遠萬裏來到C城,本着國際友情,夜以繼日,陪着領導出謀劃策,我們的文化節能舉辦成功自然季總監也勞苦功高,周總就別謙虛了,這也是風華的福氣啊,請一個外國專家,辦了不少事情。”
這話聽着別扭,有幾個人嘴巴藏在杯子後面偷笑。周裕之面上保持着笑容,“法國外長訪華,文化部長親臨C城,民間關系自然親厚。”
有幾個人聽出來話裏的劍拔弩張,也有見過季時年本人的,聽到些風聞,托了盤子離開是非之地,這風華和豪天,都跟政府關系不錯,誰強誰弱,搞不好當了炮灰,有的卻是仍作壁上觀。
周裕之仍然不緊不慢吃着飯菜,孫志鵬胡亂撥拉幾下站起來似乎也要走,邁腳之際突然彎腰湊近周裕之,“豪天不及風華,這[夫人外交]委實做不來,中法友誼萬歲,人民親厚,我們倒是希望看到這樣,只是不知道周總打的什麽算盤,不會賠了夫人又折兵吧。”說完笑得猖狂。
其他座上幾個人有聽清楚的,也有聽了大概的,但那[夫人外交]卻都聽見了,有人佯裝不知,有人相視會心暗笑。孫志鵬這話其實近期的确傳的利害,先說政府請了法國專家,到後來居然是風華的季時年,這季時年曾經是高調陪風華大少周裕之出席過酒會的,額外的身份便是周裕之的女朋友,未來有可能的周少夫人。這樣的事情能有幾個不去想,外籍專家年輕漂亮,風情萬千,來自浪漫多情的法國,市委領導年輕有為,秘書長英挺潇灑且單身,雖剛來C城卻已傳出全城女性無不仰慕,宣傳部長又是一介文人,美女英雄才子,這中間有多少事情可以猜測意淫。先不說英雄配美人、佳人識才子易出故事的套路,就說這風華也真敢作為,說好聽了是[夫人外交],暧昧了是美人計,難聽了那就是權色交易。
周裕之臉色發青,放在桌下的手卻不由得握緊再握緊,手指幾乎要掐到肉裏,唯有這樣他才能穩住身體,不至于拳頭出去在對面那張可惡的臉上砸開花。他想到的只是父親為了獲得政府支持而近乎獻媚似的示好,卻不料這風聲已然傳得最壞。
周裕之一點兒胃口都沒有,卻還是堅持不漏神色吃完飯菜,向桌上其他人點頭然後起身離開。
他可以接受周聞生的獻媚,畢竟商業和政治總是分不開的,若得不到政府的支持,風華再是百年老店也照樣兒會風雨飄搖。他的難堪都是那句[夫人外交],的确是他幼稚,這樣現成的謠言怎麽會變不成談資,他只道是季時年專業修為值得這一稱號,可誰又會作如是想?最讓他齒冷的是大概父親已經預料到了卻不做任何阻止,甚至客觀上推動了傳聞的發生。
此時他倒慶幸季時年不在國內,起碼傳聞與流言暫時不會傷害到她。
周聞生知道今天周裕之去市府開會,下午便回來,等到快下班也沒見到周裕之來彙報會議情況,撥了電話,那邊廂卻無人應聽,再撥手機依然如此。周聞生讓秘書去看看怎麽回事,秘書回來卻說周總經理就在辦公室,下午回來就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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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聞生皺眉,這就是一年前回來血氣方剛要大刀闊斧改革的周裕之,他以為靠西方那套管理體系就可以讓風華風生水起,怎麽可能,如果“拿來主義”管用,那任何事情直接拷貝不就好了,為什麽還講國情特色,地方特色,畢竟年輕,還是需要磨練。
并不敲門周聞生推門而入,周裕之擡頭複又低頭仍然看向電腦屏幕。周聞生過去敲敲桌面,“會議開完了沒什麽可說的嗎?”
“感謝和鼓勵,講政治意義,您又不是沒開過。”
“你這是什麽口氣?”
“還有不好聽的,您肯定更不願意聽。”周裕之定定地看父親一眼。
“其他家酒店有什麽反響?”周聞生耐着性子再問一句。
“自然比不過風華,您希望時年在裏面做的工作,應該會心裏有底吧?法國文化部長下榻風華,多好的廣告。”周裕之說的輕描淡寫,鍵盤卻敲的噼裏啪啦地響。
“我說你該磨練磨練,這樣就受不了(liao)了你不信我,也該信你們自己吧,除非自身出了問題。”周聞生終于知道兒子的陰陽怪氣從何而來,當初李部長打來電話,他已經想到了這樣的可能,既然不能拒絕,又對風華有好處,其他有些總是要做出犧牲的,兒子如此這般,真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或者你根本不看好我和時年?”周裕之氣極。
“我和你媽媽都很開明,年輕人多談戀愛,更容易堅守婚姻。”周聞生有些不耐煩,對周裕之的冥頑不化和追根究底,他倒不知自己的兒子是個情癡。
“所以外遇了也理所應當?就因為你選擇了婚姻,沒有抛棄媽媽和我,我們就該謝天謝地?”周裕之一下子站起來,想也沒想話就沖出了口。
周聞生覺得大腦一震,瞬間血就要沖上腦頂,推開兒子略有驚慌伸出來的手,自己撐住桌子,好一會兒才平緩下來,“你什麽時候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幾個月前,不小心知道的。”周裕之看父親無礙,目光投向窗外。
“還有什麽?”周聞生鏡片後的眼睛打量着兒子,怪不得有時候會覺得兒子用陌生的眼光看他,眼神複雜。
“你做的,我卻說不出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包括……”
“包括勞倫斯。”
“那我也來猜測一下你的動機。品酒彙後我把交給你權力又收了回來,對你的改革舉措也進行了有條件的撤銷,那個時候你不理解,揚言要再去歐洲。偶然的機會你知道了這些多少年前的事情,而且由于勞倫斯的逐步參與,風華的管理格局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勞倫斯也是我的兒子,他願意主動回來,我也願意讓他介入家族的事業,他對葡萄酒的認知和後面的一系列關系對風華是有好處的。你察覺了事實,所以聯合季時年想要重新要回自己的。我不知道季時年為什麽要配合你,但是你們之間應該是有互惠交易的,你是我生養的,我怎麽會不知道你想要什麽?裕之,我是你爸,你是我兒子,我又怎麽會不把風華交給你,你怎麽會這麽防備父親,聯合外人來盤算我?”
“你和季時年假裝情侶,騙過了你媽媽,我可以睜只眼閉只眼,我說過,結婚前多談幾次戀愛沒有壞處。政府需要季時年出現,無論是因私因公,這個人情我必須做,風華需要這個契機,市長年屆退休,後年初便到齡,現在已經算超齡服役,方戰雖然剛被提升秘書長,離市長位置尚有三人需要跨越,但也是熱門人選,推敲來去,也只有馬副市長可與他有一拼,其他二個不足為懼。”
“我喜歡賭博。但這賭局必定是有我的把握和考量。”
“如果你和季時年假戲真做,裕之,爸爸勸你一句,慎行。季時年固然出色,可不合适你的時候你必須作個了斷,為商者要忍,要韌,更要刃,卧薪嘗膽的隐忍,遇到困難的堅韌,除此之外,還要有刀刃般的利落和狠氣。如果你只把我對季時年的厚待和禮遇簡單地理解為開始的玩物喪志和現在的虛情假意——你在心裏是這麽評價我的吧——那就錯了,待人要誠,在用其極時才能不留餘地,你不留,她也不留,說到底,誠不是結果,是手段。”
“你今天聽到的那些,我可以以我的人生閱歷告訴你,第一,不是空穴來風,必然有因有果,第二,無風不起浪,如此甚嚣塵上,必然有人故意為之,第三,該放棄的時候放棄,天下好女子多的是。”
“美人計嗎?”
“借力打力而已,不刻意為,而有波瀾助推。”
周裕之盯着父親平靜的臉,今天他才真正知道父親的所想,這根本不是他所知道的,以前他嘲笑父親手段綏靖綿軟,不夠雷霆之勢,此刻才發現父親不過是将厚黑之學學到深邃,無人識得而已。可是他竟然痛恨這樣的父親,商界的狡詐他是知道的,甚至父親更狡詐他也理解,可偏偏不是,素來仁愛有德的父親原來如此冷漠。
不是他幼稚,商場的殘酷他知道,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僅僅是片實現夢想的淨土。盡管是半路出國,比起厚黑,周裕之更崇尚歐洲擊劍式的決鬥,兩個敵人,雖然心裏恨不得對方立刻死去,但是仍然維持了優雅的禮儀,尋找一片樹林中的空地,光明正大地置敵人于死地。
“您其他的都說對了,惟有一點,我當初準備去法國,不是惺惺作态,更不是欲擒故縱,我只是想為我媽争得一些東西,畢竟您負了她,或者是報複而已,不想把風華輕易給了勞倫斯,于我自己,早就不想在風華待了。不過,我很慚愧,在您面前耍了如此幼稚的把戲。爸,你知道嗎?我曾經嘲笑過您的溫和,認為那是優柔寡斷,也嘲笑過您的固步自封,我以為自己足夠聰明,卻原來,愚蠢的不過是自己而已。”
“我會去法國找時年,可能的話,我們不會回來,風華不會再與我相幹,您大可以全部交給勞倫斯。”
“還有,勞倫斯的事情別讓我媽知道,對她身體不好。”
周裕之的心,有圖謀被識破的尴尬,有父親形象坍塌後的震驚,有看破風華飄搖前景的灰心,幾度起起伏伏之後,終于陷入死水般的沉寂,拿了衣服就要離開辦公室。
“你可以走,但是海南的項目,你的責任感哪兒去了?善始善終你總知道吧!”周聞生一臉青黑,面色又隐隐犯了不正常的紅,他知道兒子的死穴在哪裏。
周裕之站住,一句話不說,然後關門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真誠的道歉:
叢蘇向大家真誠地道歉,寫文看文都是快樂的事情,我把自己的小情緒帶進來,讓喜歡我、看我文的人也多了些負擔。請大家放輕松,叢蘇會保持恬淡的心境一起和大家講故事。當然大家有想法可以和我交流,我這個人有時候比較好為人師,哈哈。
謝謝你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