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美人心計
方戰給季時年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點,季時年剛要問您的房間在哪裏,方戰直接說我去你那裏吧。季時年反應過來開會的人大多安排在一處,她現在這樣晚過去,怕是不太好。
片刻之後,門鈴響。季時年深呼吸,整整衣服,站起來開門。
方戰站在門外,胳膊上搭着風衣,身上不過一件灰色的開衫裏面穿白襯衫。
請方戰進來,季時年忙着倒水沖茶,茶好了,又打開冰箱拿出冰鎮的飲料放到桌上,仿佛不夠,又要回身找其他時,方戰說話。
“我不喝,你有話就說吧。”
仿佛一道符咒一下子把季時年定在那裏。
“我想您幫幫周裕之。”話出口,人也豁出去,回頭坐下直視方戰的眼睛。
方戰不動聲色,身體調整成舒服的姿勢,“你怎麽知道我會幫周裕之?”
“我不知道,只是想請您幫忙。”
“周裕之的事情往大了說,那是掃黃□的對象。”
“可他不是。您要相信風華,之前政府和風華也有過合作,風華倒了,豈不是說政府也有疏忽的時候?”
“政府當然不會有問題,風華卻可以自甘堕落,和政府合作過的企業有很多,國家領導人視察過的企業倒閉作假的也多,可是你敢說是政府或者領導眼光不夠,有問題?我是對風華寄予厚望過,甚至和周聞生父子關系都不錯,但風華如果犯法,我照樣會不徇私情。”方戰說完便看着季時年。
季時年本挺直的背有些微微地佝偻,政治上她實在是幼稚,她以為用風華和政府的良好合作可以使方戰相信風華的清白,卻被這樣冷淡地告知政客的道德潔癖。
“那就是說您也幫不上忙了嗎?”
“我要說明兩個意思,第一,這不是幫忙的問題,如果風華清白,政府自然會主持公道。第二,我不是公檢法,我的看法僅代表我自己。”
“那就是見死不救,我知道您也剛從這潭渾水裏出來,巴不得再不近身。” 口氣帶着些微的強硬和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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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求我還是在逼我。求人幫忙不是你這個口氣和态度。”方戰站起來,臉色寒冰一塊。
季時年這才意識到自己太任性,如果說方戰不幫忙是完全有理由的和立場的,只是自己不能這樣連一星半點兒的消息都沒得到就铩羽而歸,慌忙跟着站起來,心裏急忍不住拉住方戰的胳膊。
“你等等。”
方戰站住,季時年站定擡頭看方戰的背,眼神游離怯懦,最後終于定住,“你……可不可以等等。”
方戰緩緩回頭,盯着季時年的眼睛,“你想好最壞的打算了?”
季時年牙咬着下唇角,手裏卻抓得更緊,只是不說話。
“那你說說看你能做些什麽?”
方戰似乎是在逼她,每個字都毫不留情戳到她的自尊和心上。
“聽你的。”
“真要聽我的?我說什麽都算?”方戰的聲音突然帶了怒氣,完全不像他平時的樣子,有黑雲摧城的壓迫和震怒。
季時年沒有見過這樣的方戰,從來在她面前方戰都是謙謙君子,她沒應付過,羞辱之極,難為情地低下頭,幾秒後突然撒開方戰的胳膊,幾步走到門邊,挂了鎖,又急步走回床前,擡手脫掉外衣,再伸手到後背,刺啦一聲拉開後面的拉鏈,輕薄的羊毛裙緩緩地從一側的肩上微微滑下來。
男人可以為知己者死,女人卻要把身體獻祭才能走到最後。
方戰不動,眼睛眯起來,聲音冷冷的,“你是自信自己足夠傾國傾城,還是覺得我立場不夠堅定可以背叛原則?”
這樣的委屈和羞辱對于任何一個女人都是致命的,不是靈魂的堕落,只是迫于形勢,而無法選擇的對身體的抛棄。季時年單手掩住一側的衣服,索性無畏地看着方戰,半揚着頭,“你難道沒有想過?”
“還真是幼稚。”方戰突然笑了。
“如果換種方式也許更好。”向前幾步,幾乎要貼着季時年的身體,舉手要撫住季時年的臉,猶豫了一下,将手搭在燈光下細膩柔滑的肩上。手下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季時年微微發抖的身體。
“哪種方式?難道你願意給我婚姻?”
方戰一頓,婚姻,他不是沒想過。婚姻這兩個字對他來說本來是算不上問題的問題,他可以娶任何一個華籍的未婚女子,不會有任何的問題,但是,季時年卻是例外,她的國籍注定他的婚姻成為讓人撓頭的事情。愛德華八世,愛美人甚于江山,因他是國王,所以成全了千古美名,他方戰一個小小市委秘書長,放棄權力與前程,不過是一介布衣,古人怎麽說來着,士之怒,流血漂橹,布衣之怒,以頭搶地爾。激不起任何浪花,即使是閑人談資,也只幾個月而已。愛情和江山權力的選擇,于他從來不是英雄的兩難悲壯,只不過是寂寂無名小輩的可笑。
如果她願意,除了婚姻名分外,但凡別人給的起的,他也不遜。
“未必是婚姻才可以讓人相守相愛。周裕之能給你的難道就是這些?”手指一頓。
“你的邏輯也許有道理,可是對我不是。男人真愛一個女人,女人就是一個空間,他願意在這個空間裏生活,如果不夠愛不夠真心,女人充其量不過是個容器,情人,說到底是身體的容器,就是浪漫的紅顏知己,也不過是精神垃圾筒。”
季時年壓抑着快要跳出喉嚨的心才把話說完,方戰的手指無疑是罪魁禍首。她的身體冰涼,方戰的手指溫暖,卻傳達出更涼的旨意,寒意穿過斜肋直透心底。季時年突然覺得自己做錯了,太自不量力。小時候父親批評她太以為自己能行的話襲上心頭,今天看來又犯錯了,以為可以控制事态,卻毫無力氣地看自己被對方視若玩具,把玩于手掌。一時想要退卻,心頭所想,身上的毛孔亦風聲鶴唳。
“理論倒是特別,可還是理論派。”方戰撤後一步,似乎嘆息一聲。
季時年此時微低着頭,方戰的後撤給了她一些氣力,卻仍然讓人窒息。那些手指如此綿密無間地搭在她的肩上,輕輕地撫觸。心恐懼起來,她小觑了一個男人的欲望,方戰再溫文爾雅,對待現在的局面也不可能保持鎮靜,分明是自己的任性和恣意激發了他的獸性。然而,這難道不是她所做過的打算?
這樣的手并不如平日裏握手的溫厚,季時年想起某次跳舞,那手有絲絲的涼意,如蛇的信子跳動着挑逗瀕臨崩潰的神經,有那樣的瞬間甚至想貼上去,随着它舞蹈,就如現在,覺得好累,或許拯救風華這樣的重舉不是她一個小女子能擔得起的。精神萎頓下來,身體不由軟下來,脖頸也不再挺得那麽直,意志不再堅決。
那只手敏感地感覺到季時年思想身體的變化,另一只胳膊輕輕一圈,季時年的身體便如被強風摧倒的花枝,又如被法師催眠的公主,無力地靠過去。
方戰小心翼翼地将懷裏的人扶坐下來,把頭扶靠在自己胸前,好半晌,“我不能給你婚姻,但或許我會是你的福人。”
季時年知道那樣的潛臺詞後面意味着什麽,淚意上湧,濡濕了襯衫,一片水漬慢慢擴大。彷徨無助,絕望引誘,她居然挑了這樣一出戲上演。
方戰并不等季時年的回答,扶起小小精致的頭顱,俯身下去。季時年掙紮,這樣的姿勢卻更覺乞憐,整個人還是沒在方戰的懷中,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人被輕飄飄地托起又落在某處,鼻息間陌生的氣息,卻并不難聞,近在方寸的臉一下幻成勞倫斯的,一下幻化成周裕之的,一下又是方戰的,想睜大眼睛看清楚,卻又像要逃避什麽反而使勁閉上眼睛。
心裏清楚地知道會發生什麽,不是不難過,只是這種難過觸到心髒的肌理,淩遲般地疼,一下一下,波及到全身,卻找不到可以纾解的出口。
方戰有一刻幾乎以為自己是滿足的,盡管形式不光明磊落,但此時季時年安安靜靜地倒在自己懷抱裏,不掙紮不反抗,蜷縮如一只小動物,有脆弱有依賴,時光靜默,心願所及。
婚姻又如何,這世上能用婚姻拴住的又是什麽,一旦動用契約說事兒,又有什麽意思,身體尚可敷衍,思想和感情恐怕早已跳牆。
如今她在這裏,反而一切都不急了,如果只為身體的歡娛,他不必如此費心,若只為此,甚至不需要太多暗示,總有姿色上等、聰明伶俐的人出現,只不過他方戰也求的是動心而已。
心情頗有些愉悅,将季時年扶在床上,看她面目蒼白,閉眼不語,也不多話,轉身倒杯溫水,只要她有心,他便有自信,他賭的就是她對他并非沒有心。
季時年知道方戰就在身旁坐着,她不能此時撤退,亦缺乏勇氣主動面對挑戰,心如行走在荒蕪的原野,沒有明晰的路。聽到方戰輕手輕腳移開,又蹑手蹑腳回來,再裝不下去,猛睜開眼睛,卻看到方戰在笑,眼角有幾絲明顯的笑紋。
“早點兒休息,明天下午出去走走。”
季時年雙手撐起身體看方戰起身拿了衣服走到門口,臉上疑惑,卻不能問,直到門“咔嗒”一聲鎖了。
沒料到方戰如此化解了今晚的難堪,可是随之而來的是更大的不安。方戰給了她尊嚴,也同時給了她壓力,只怕這之後的事情不是她想怎樣就怎樣的。只是,她,能給的起嗎?
思緒遠遠地飄起來,小時候父親給她講過西施的故事,那個柔弱的女子為了國家被送到異國,若幹年後完成任務與愛人遠遁鄉野泛舟五湖。那時候她就不信,怎麽可以那麽無情無義,對喜愛她厚待她生活多年的君主無任何慈悲,即使沒有愛也該有情吧。
今日之事證明她注定擔當不了這樣的大事。對方戰,她沒有過太多排斥,人對溫情有本能地趨近,她能做那名揚千古美女最初的犧牲,卻未必有最後的狠心。
作者有話要說: 什麽也不說了,慢慢往下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