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程懷瑾一醒, 便又繼續查滬嶺縣縣令的案子。
姚娅雲肩胛骨受傷,傷筋動骨可不是小事,她想去查案, 陳梓钰和程五叔都不同意, 一個是她上頭的大人,一個是給她看病治傷的大夫,也都是為她好, 自是反駁不了。
姚娅雲私下與喬瑜吐槽, 偏偏喬瑜也勒令讓她好好養傷。
因着知曉黑衣刺客是沖着她來的,便不敢随便讓她出去, 若讓那些刺客知道她還活着又來暗殺, 她傷勢這麽重, 誰也不敢保證是否還能命大再躲過一劫。
姚娅雲頂着喬瑜哥哥的名頭, 喬瑜特意給她單獨安排了屋子, 距離內院不算太遠, 她去看她也方便。
古代沒有飼料一說, 家禽幾乎都是散養, 讓人買了好些雞回來, 畢竟院子裏人多,前院每日做飯菜也要消耗。
得知喬瑜要炖湯, 前院廚子給她挑了兩只老母雞,不過喬瑜讓他重新殺了兩只剛剛長大的子雞。
老母雞炖湯雖好,但是肉質太老了,喬瑜和姚娅雲都不喜歡, 嚼着柴還沒什麽味兒。
砂鍋放在爐子上小火慢炖, 炖一上午雞湯味兒滿院飄香, 喬瑜沒有只盛出湯, 其實最補身子的是雞肉,所以她挑選的是剛剛長大的子雞,因為子雞炖湯肉質鮮嫩鮮甜,不似老母雞嚼着發柴。
喬瑜到姚娅雲屋門外時,屋裏傳來說話聲,紫萱上前叩響門,“姚公子。”
沒過會兒有人走來打開門,開門的是程五叔,喬瑜見禮道:“五叔。”
從程懷瑾那裏喬瑜知曉了程五叔的一些事,原來小時候程五叔曾經走失過,他之所以不經常呆在程家,也與他小時候走丢有關。
程五叔三歲丢走,十八歲才被尋回程家,丢失的十五年他性子已經養成。
老太君心心念念着自己小兒子,難得找回來自然更加疼寵,卻也因為虧待不敢拘着他。
倒是程懷瑾父親在世時曾經管束過程五叔,但随着程懷瑾父親去世,再無人能管束他,每年也只偶爾回去看看老太君。
如今三十歲了,還孑然一身,但凡老太君敢提一句給他相看姑娘,第二天準見不到人。
但是從第一次見面,以及這幾日他作為大夫照顧姚娅雲看來,喬瑜覺得程五叔成熟穩重,不像程懷瑾口中說的那般随性。
程奕讓開些,“侄媳婦兒來了,進來吧。”
屋裏彌漫着藥味兒,桌子上還放着拆下的帶血的布條。
程奕将藥瓶收起來,他是來換藥的,如今換了藥也該走了。
琥珀将食盒放在桌上,紫萱拿出裏面的碗和勺子。
喬瑜開口道:“五叔,我炖了,雞湯,要喝,一碗嗎?”
她也不過是順口問一句,畢竟都端到人面前了,不開口不禮貌
程五叔将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搖頭道:“不了。”
走之前,程五叔看向正在小幅度動胳膊的姚娅雲,“傷口還未痊愈,悠着點,若是裂了可還要再上藥。”
不知是不是錯覺,喬瑜感覺程五叔對姚娅雲說話時,好似聲音都溫柔些。
程奕出去後,喬瑜将盛了雞腿的雞湯端到姚娅雲面前,坐在凳子上喂她。
讓紫萱和琥珀在門口守着,喬瑜見四下無人後,看了看姚娅雲的傷口,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姚娅雲的傷口在肩胛,想要固定住敷在傷口上的藥,需要将布從腋下繞過然後再從受傷的肩胛另一邊脖子纏過。
而想要綁傷口,至少褪去半邊衣裳。
“他,發現沒?”
姚娅雲知道她說的是什麽,點了點頭,低聲道:“不用擔心,程大夫答應幫忙保密。”
喬瑜嗯了一聲,她們不是這個時空的女子,不會因為被看了胳膊就覺得失了貞潔,程五叔是大夫,應該也不會忌諱這種。
“那你打算,瞞多久?”女扮男裝不可能隐瞞一輩子,尤其她感覺陳梓钰看娅雲的眼神有些古怪,因着她自己都不會談戀愛還在摸索階段,所以也不清楚,她分不出陳梓钰看娅雲的眼神蘊含什麽,也不知他是否懷疑上她的身份了。
姚娅雲絲毫不擔心這個,“等你身份揭穿出來恐怕就瞞不住了,我聽說天錦衛有女子做錦衛,到時候若大理寺容不下我,我便去天錦衛。”
喬瑜又給她盛了碗湯,因着喝藥她這幾日不可吃辛辣的食物,雞湯味兒淡,但喬瑜在裏面加入了紅棗,吃着鮮嫩回甜,姚娅雲把兩只雞腿吃了又喝了兩碗湯便不要了。
“我想吃魚。”
喬瑜将碗放在一邊,“那我,給你做,松鼠鳜魚?”
姚娅雲搖頭,這幾日嘴巴淡的很,加上吃藥苦澀苦澀的,急需美食刺激一下,“我想吃剁椒魚頭。”
“你可,真敢想。乖,睡吧,受傷,吃不得辣。”
喬瑜可不敢給她做,傷口沒好之前,辛辣的都得忌。
從姚娅雲屋子裏出來,喬瑜與陳梓钰迎面碰上。
陳梓钰看了眼琥珀手中的食盒,“程少夫人又來看姚風。”
喬瑜看到陳梓钰便往旁邊走了些,即便是停住腳距離他也有些遠,“嗯,給哥哥,熬了些,雞湯。”
“少夫人可知姚風曾得罪過什麽人?”
喬瑜搖頭,這她還真不知,姚娅雲穿來沒多久就開始進入大理寺破案,應該還來不及得罪人,也不知是否是姚家姑娘以前的仇人。
陳梓钰這些日子一直在追查那些突然出現刺殺姚娅雲的刺客,這事也不是什麽秘密,不過沒什麽進展,那些刺客出現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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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并不算安靜,因不知何時就會飄起雪花。
一夜間積雪就會又厚上一層,随着積雪的累積,樹枝和竹子承受不住而被壓斷,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好似鞭炮。
喬瑜睡一覺醒來發現身邊沒人,揉了揉眼睛,從架子上拿了件大氅披上,從內室出來見程懷瑾背着手站在窗邊,神色凝重。
記得來滬嶺縣的路上,她在他臉上看到了幾次笑容,那笑容很暖,當時她便想他适合多笑,可不知為何自從來到滬嶺縣,他臉上的笑意消失,又變回了當初那個冷着臉的人。
“夫君?”
程懷瑾似乎想的很認真,喬瑜又喊了一聲,他這才回頭,“怎麽醒了,冷着了?”
程懷瑾走過來本欲擡手拉她入懷,手伸到一般頓住,“我身上涼,別冷着去,去內室吧。”
內室與堂屋一門之隔,但外面沒有燒炭火,他又在窗邊站了那麽久,別過了寒氣給她。
喬瑜不在意,伸手拉過他手,挽着他進了內室。
喬瑜不知他怎麽了,就感覺他心裏好似很悲涼,剝了顆糖喂給他,“心情,好點沒?”
因兇手遲遲沒有抓到,喬瑜有些擔心他。
清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程懷瑾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下,下颚靠着她的肩膀,吸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讓我抱抱。”
滬嶺縣縣令死法與父親死法一樣,就連兇手殺了人不留絲毫痕跡消失也一樣,五年前如此,五年後依然如此。
兩者之間的牽連恐怕就是攝政王蕭慕辰了。
五年前先帝病重,太子年幼,先帝擔心蕭慕辰篡位,為牽制蕭慕辰将父親調任為許州總兵,因能抗衡蕭慕辰的唯有手中同樣有兵權的父親。
然父親任許州總兵不過一個月便被人暗殺,朝野都猜測是蕭慕辰做的,蕭慕辰的封地在梧州,許州恰好是扼制他命脈的地方。
只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卻并無證據。
他進天錦衛後調了一切人手查父親死因,發現這其中還牽連了魏國。
滬嶺縣縣令的死,也牽扯了蕭慕辰和魏國,滬嶺縣縣令背叛蕭慕辰,背地裏與魏國做交易,将滬嶺縣發現的煤礦私售給魏國。
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人-蕭慕辰。
而殺父親和滬嶺縣縣令都于他有利。
這些年程懷瑾也查到不少蕭慕辰的事,但不夠。
想到喬瑜在他中毒時絮絮叨叨的話,書中世界,他們不過是書中人。
若如喬瑜所說,他是書中是反派,最後結局是死在男主蕭慕辰手中,若只是他死了便罷了,偏偏蕭慕辰也死了,生為太後的姐姐為他報仇殺了蕭慕辰。
程懷瑾當時只想到一個詞,兩敗俱傷。
朝中一直有三股勢力,攝政王、太後、擁護新帝的大臣。
他是外戚自然屬于太後一派,攝政王的存在對新帝帝位本身便是隐患。
程懷瑾思索朝中老臣誰有這等算計他和蕭慕辰的人,可思來想去,那幫老臣都腐朽不堪,也就能逞逞嘴皮之能。
但程懷瑾這些日子回憶起當初查蕭慕辰的線索,好似背後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牽引他去查,似乎冥冥中有人在做推手。
父親是武将,向來對朝中文臣直罵老狐貍。
這話倒也不假,什麽他們扶持新帝為正統,若非沒有太後和攝政王相互牽制,恐怕新帝就是那幫老臣的傀儡,偏還要打着假仁假義的名頭來匡扶正統。
“三日後,我們啓程回盛京。”滬嶺縣發現煤礦,這麽大的秘密爆出去,定會引起不小的動靜,他倒要看看誰來分這杯羹。
喬瑜不知他怎麽了,只感覺他情緒不高,豈料突然聽他說要回去的話,喬瑜沒有什麽牽挂,姚娅雲和程懷瑾是她現在最牽挂的兩人,而他們都在自己身邊。
正好陳梓钰想讓娅雲回盛京養傷,只是娅雲一直拖着,既然程懷瑾開口回盛京,那正好可以一起啓程,路上還能有個照應。
“好,我明日,便吩咐人,開始,收拾行李。”
來滬嶺縣的路上,因為急着趕路比較着急,吃食上最讓她刻骨銘心。
想着馬上就要回去了,因積雪的緣故,回程恐怕要走的慢些,來時便受夠了吃食的苦,喬瑜便想做些零嘴,路上可解解饞,或是餓了充饑也行。
因着有些零嘴喬瑜也不會,只能嘗試着去做,倒還真讓她搗鼓出幾樣來,譬如花生糖、油炸麻花、風幹鹵豆幹,也有失敗的,因失敗的太多,加上時間緊迫,便讓前院廚房的廚子按照她寫的方子比例只做了這三種,用油紙包了封好,加上冬天氣溫低,保存一個月是沒有問題的。
姚娅雲的傷養了些日子,但因為傷勢太嚴重不可騎馬颠簸,陳梓钰給她單獨備了馬車。
馬車裏,陳梓钰給姚娅雲倒了杯熱茶,還未遞給她,程奕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程五爺可是走錯地方了?”
程奕進到馬車裏,在另一邊坐下,“醫者仁心,姚兄弟傷勢過重,此行回盛京路途遙遠,她傷口若崩開了還是我這大夫上藥,索性勞累一下,便陪你們走一遭。”
陳梓钰端着茶杯的手一頓,想到盛京傳言,程奕此人三十了還未娶親生子,程家對外說他性子灑脫受不得約束。
記得偶有一次聽人說,程奕恐不喜女子。
陳梓钰看了眼程奕,又看了眼姚風,眉頭微蹙,那謠言莫不是真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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