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對孫遠橋的執着已經到了病态的程度,可他卻固執的還不想放手。他要怎麽放手?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他不過二十九歲,卻就已遍嘗。
正因求不得而執,又因執而癡,循環往複,未有盡時。
而這一切……孫遠橋即使窺見了部分,卻不會知道全部。
因為他不愛他,即使接受了他那畸形的愛情又如何?孫遠橋依舊是不愛他的。楚危看得很清楚,孫遠橋對他的感情的确是有的,但那有傾慕、有敬仰、有內疚、有愛憐……唯獨沒有愛情。
這離他所想要的……遠遠不夠。
……而這,或許是永遠都不會夠。
孫遠橋看着楚危那一臉凄惶,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收緊,低下頭看着滾了一地的藥丸子,蹲下來把藥瓶子扶正,蓋好蓋子放到一邊,然後默默地去牽楚危的手。
——他整個人都涼得像是從冷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孫遠橋試圖去捂熱它。
“艾司唑侖別吃了,什麽藥吃多了都是沒用的。”
楚危稍稍掙紮了一下,最終還是貪戀孫遠橋手心的溫度,低低應了一聲“嗯”,沒有掙開,如果這是要判下死刑,那他為什麽不趁這機會再多感受一會?或許餘生,他就只能靠着這點滴的溫暖活下去。
而這樣一想,便越覺自己可悲。
而這些年發生的一切,無論哪一件,都不過時命運作弄,他的執念中不過是自己的執念,與孫遠橋……一直無關。
他不能因為自己愛的卑微無奈,就把責任推到孫遠橋身上。那七年別離,歸根結底,是他太無能。
但楚危的想法卻不代表孫遠橋的想法。孫遠橋捂了好一會,覺得終于有丁點回暖,擡起頭,對着楚危道:
“這邊光線太差,空氣也不好。阿哥,你過來跟我住好不好?我那邊是雙人房,不過暫時只有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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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危張了張嘴,好容易出了聲,比那天孫遠橋聽着的聲音更加的嘶啞。
“……不用了。”
孫遠橋微微皺起眉:“什麽叫不用了?你看看你現在什麽樣子——”
“……你明知道我對你是什麽意思!你明明什麽都知道了、你也根本不打算接受我,卻提出這種建議……你就不覺得惡心嗎?”楚危冷冷嗤笑一聲,雙手收緊,甩開了孫遠橋的手,眼底卻是掩不住的厭倦以及自棄,“……阿謹,我們注定是回不到從前的。”
——而我,也從不打算回到從前。
從十七年後見到孫遠橋的第一眼,楚危或許猶豫,卻也知道他這以後恐怕再沒有退路可走了。
解開迷霧的即使不是劉雁戈,也會有別人,而這個人,可能是別的什麽人可能是孫遠橋自己,更可能的,是已經無法忍耐的楚危自己。
孫遠橋沉默半晌,“我好像沒有說過……我不打算接受你。”
楚危瞳孔收縮,神色卻未見歡喜,只越見冷厲。
“……憐憫的愛情,我并不需要。”
孫遠橋像是覺得有些煩悶,抓了抓頭發,半蹲着,依舊去抓楚危的手,他像是有些羞澀,但更多的卻像是不自在。眼睛是一直直視着楚危的,他咬了咬下唇,說起話來有些結巴。
“我……我沒有憐憫你的、也不是覺得一切結束了就能回到從前。我只是……唔、在工廠裏我就想好了的。”
“——如果我能活着回來,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随着你去。你想要做兄弟,我陪你做兄弟,你想要做別的什麽,我也随你的……這個當然、”他聲音漸低,“愛人也是可以的。”
有了開頭,下面的話就更好說了一些,孫遠橋加重了力道,握緊了楚危的手,“而且……有很多事情我還想不明白,一切都是将就着來的。阿哥你走得太遠了,我才剛剛起步,很多事情,都還跟不上你的腳步。像我之前說的,我并不像你愛我那樣愛你,但是我放不下你——這種放不下,跟我放不下遠風遠天是不一樣的。”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處一處。”
……
…………
“……如果我告訴了你,你會為我留下嗎?”
“我會回去,那是我的家人。”
“……但我會為你回來的,阿哥。”
槍響之後之秋後算賬·下
孫遠橋搬病房了,他從前住的重症監護室,待遇高、收費自然也高,為避免在醫院久住成窮逼,孫遠橋左思右想沒必要,就撺掇了孫遠風幫他搬病房。
而孫遠風幽幽地看了他許久,把他搬到了楚危的病房。
面對楚危那驚喜交加的小眼神,孫遠風言簡意赅:“這幾天我起個報告,幫我照顧一下。”接着他就圓潤地滾粗了。
其實說白了就是打擾別人談戀愛是要被驢踢的,孫遠風雖然不希望自己弟弟走上攪基這條不歸路,但更不願意他傷心。
還有……總覺得楚先生略可怕啊╯︵┻━┻。
而很多很多年後,孫遠橋又來找他喝酒控訴楚危如何如何,順帶悲傷逆流成河地暴躁地指控他媳婦那自卑絕望的小心理居然還BALABALA……簡而言之就是一場求歡不成引起的血案。
孫遠風聽得牙酸,等孫遠橋鬧夠了耍累睡着了就揣着鑰匙出了門,結果在樓下看見了楚危。
他搖着輪椅,正坐在他公寓樓下的樹蔭下,擡着頭安靜地看着他家窗戶。
他目光沉靜,表情安然,哪裏有孫遠橋之前說的那種自卑絕望的情緒?孫遠風于是深深認識到什麽都能惹,就是癡漢不能惹,特別還是高智商癡漢,更不能惹的道理。并深深為壯烈犧牲的自家弟弟摸了一把辛酸淚,更同時把揣在口袋裏的鑰匙遞了出去:
“上去嗎?”
楚危禮貌地搖搖頭:“我就在這看一會,阿謹剛剛說他要出去找男人,我就是過來看看,天亮了就回去。”
“……”他果然還是好可怕,“┳_┳您放心,我等會就把他趕回去。”
孫遠橋在病房吃好睡好,很快就把傷養得七七八八,像他說的那樣活蹦亂跳,楚危跟着氣色也好了許多,連眉宇間的陰翳也散了許多。
孫文柔中途來了兩次,高跟鞋踩得铿锵有力。她跟楚危是相看兩生厭,每回見着楚危,孫文柔不刺他一兩句就不舒服。
而每每這時的楚危臉色很快就難看了起來,孫遠橋心疼他,瞪了孫文柔一眼就說:“你別無情無恥無理取鬧!”
孫文柔傲嬌地哼他,揪着他耳朵對着臉就是狠狠一掐:“你才無情無恥無理取鬧!你以為這是瓊瑤劇麽!”然後“啪”一聲憤憤地丢下一疊東西,篤篤篤地踩着高跟鞋又走了。
孫遠橋揉了揉被孫文柔掐疼了的臉,拿起那疊文件也不看,轉手拿給了楚危:“文柔她一直那樣,刀子嘴豆腐心,你別聽她說那些話,先看看這個。”
楚危勉強對着他笑了笑,落寞的垂下眼睑:“我知道。”接着接過那疊文件,剛一翻開,他神色即時變的嚴肅了起來。
“這是……”
孫遠橋道:“我托她做你的辯護。你別看她現在一副大小姐脾氣,但一到了工作裏,在B市就算不及一二,也是翹楚。我本來是想讓慎言來得,但又怕他年紀太輕,你信不過,所以才折中了一下。”
——這件的案子,到底還是自己人出庭放心點。
楚危點點頭,雖說他與孫文柔有些隔閡,但公私之間他還是分得清的。既然孫遠橋真心為他打算,他自然樂得接受。當然,如果阿謹沒那個顧慮,把孫文柔換成孫遠風就更好了。
楚危擡起手,摸摸孫遠橋的臉,指尖游移,緩緩摩挲着孫遠橋臉上被孫文柔掐出來的紅點,柔聲道:“彎點腰好不好。”
孫遠橋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屈了腰,正想問要做什麽,嘴唇上便挨着了個濕熱的物體,他的呼吸與楚危的呼吸交疊,一瞬間有些發懵。這突如其來的吻讓孫遠橋瞪大了眼睛,傻呆呆地任由楚危攻城略地。
楚危本以為孫遠橋多少會掙紮,卻不料他這樣柔順地任他輕吻,頓時心旌蕩漾。好容易停下了,再看他那一臉沒反應過來的空白表情,差點忍不住又接着親上去。好在他還懂得什麽叫适可而止,楚危眼中春潮未去,蕩了一池碧水,挑起孫遠橋的下巴,輕聲道:
“感覺如何?”
孫遠橋默默地反應過來,抓着楚危挑他下巴的手,将他家阿哥完完整整看了遍,認真地說:“果然還是阿哥比較漂亮,不過就從軟度跟味道來講,還是文柔更勝一籌。”
楚危微笑的臉皮頓時一僵,隐隐透了一股子黑氣,“——你讓她親你?”
孫遠橋道:“大丈夫頂天立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