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一心想要問個清楚,于是湊到玄霄跟前,隐晦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玄霄的回答尤其簡單,卻蘊含着無比深刻的含義。玄霄是這樣回答他的:“我早已辟谷多年,不食五谷。”

其言下之意,便是告訴雲天青,指望他這個不必吃飯的人做飯給他吃,這個想法本身就是一個很荒唐的想法,而有這種想法的他,離癡心妄想也不遠了。

雲天青抱着手臂,看着玄霄沉靜的面容,雲天青實在找不到一丁點開玩笑的痕跡。

按理說,雲天青現在只是一個小孩子,而玄霄是大人,大人照顧小孩,是何等天經地義的事!但是問題在于,在玄霄眼中,雲天青就是雲天青,沒有小雲天青這種說法。既然他無意把雲天青當做小孩子來看,又談何照顧不照顧?

雲天青仔細回想了一遍,想來想去,也就是巢湖邊再度重逢時,玄霄看到他的第一眼,才有那麽一點不大适應的神色。然而這抹不适應轉瞬即逝,不複再現。

雲天青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歡喜呢,還是該懊惱傷神。

原本還想憑着這副小小孩童身,撒多幾次嬌,打多幾次滾,或者在師兄的袍袖間蹭一把,再看他面色如何,鐵青否,泛紅否,乍黑還白否,五色缤紛否?這等事情,光是想想便很是心曠神怡,怎奈……

雲天青摸摸自己稚嫩的面皮,記憶雖在,靈魂同樣不變,可是現下的自己,臉皮真的不夠厚啊不夠厚!

“做什麽?”玄霄盤腿坐在雲天青身側,見他突然掐着自己的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覺問出口來。

“沒啥。”雲天青笑了笑,松開手,轉而托着自己的下巴,“師兄,我們剛剛說到哪裏了?”

“我在講我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玄霄的聲音跟他慣有的神情一樣,沉靜平和,敘述平鋪直敘,毫無起伏。

原本玄霄過來找他,是來問他和天河的生活。雲天青說到興起,話題漸漸偏轉,忍不住回憶起他自己兒時的諸多頑皮事故,講了一會兒,雲天青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說,而師兄光聽不講,自己實在太吃虧了,便讓玄霄也講一講他小時候的事。

玄霄沒有拒絕,然而他講着講着,雲天青聽着聽着,不知不覺中,已經神游八方。

雲天青看着坐在自己身側的玄霄,即便是坐着,雲天青還是要稍微仰起頭,才能觸及到師兄的目光。

而玄霄看着他時,也總是颔首低眉,無比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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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天青很愛看,如果可以這樣靜靜看着對方,誰也不說話,任憑時間流走,日月輪轉,也無不可。

可是話說回來,偶爾某個時候,雲天青總會懷疑溫柔的師兄,下一刻就會把手伸到他頭上,揉一揉腦袋,再捏捏臉。

如此,只能相殺一番,然後再揉揉捏捏,十倍百倍回敬過去了!

以雲天青當下的體格和功力,要完成這一切,實在很難。

也許在玄霄心裏,或多或少仍存着一絲把雲天青當孩童對待的想法,否則,依照玄霄的個性,怎會平白無故跑來跟他憶往昔垂髫小兒時?

想明白這點,雲天青頗為歡喜。

不就是六歲的小孩嗎?六歲的孩子該幹什麽?

雲天青想也不想,直接撲了過去,抱住玄霄的手臂:“師兄,糖在哪裏?”

“……”玄霄靜靜地看着他,一時愕然。雲天青被他漆黑的眼珠盯得心裏有些發毛,不禁暗自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誇張了,想歸想,他可不會先示弱,整個人仍然靠在玄霄身前,睜大雙眼反瞪回去,與玄霄四目相對。

玄霄的額角跳了跳,将雲天青從自己身上扒下來,道:“再這樣,我就把你吊到樹上去。”寬大的衣袖往後一甩,頭也不回地走了。

雲天青很明白,玄霄這話不是在跟他開玩笑,便沒有再纏上去。他看着玄霄離去的背影,擡頭望着頭頂碧色長空,長長地一陣嘆息:“玩脫了啊,雲天青!”

經過此事之後,玄霄大概也看明白了,一別數甲子,他的師弟雲天青潇灑風流頑劣胡鬧一如當年,與他相處,無需再花費什麽心思,凡事和當年一樣便好。

于是再也沒有過問雲天青的衣食住行,至少口頭上沒有過問。

為此雲天青曾不住地感慨:“師兄真是好狠的心啊,連什麽是尊老愛幼的都不曉得?”

玄霄反駁一句:“難道你懂?”

雲天青伸手指着自己:“當然,因為我就是那個‘幼’!”

“嗯。我是那個‘老’。”玄霄的聲音波瀾不興。

“……”雲天青愣了一下,方才評價道,“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至此,雲天青終于明白什麽叫做自掘墳墓。正所謂近墨者黑,師兄會有如此轉變,八成是從他這裏學的。可是玄霄沒學完整,沒學到他的風趣幽默自嘲嘲人,倒學了滿口的冷幽默,時不時蹦出幾句來。

雲天青突然有了一種教壞徒弟卻氣死師父的悲傷與落寞,這份心事,誰人能知?

在雲天青的記憶之中,玄霄是沉默冷峻的,一字以蔽之,就是“悶”,程度大概是“有點”。玄霄的人生也能用這個字來概括,先是瓊華禁地,後是東海深淵,雖有幾次轟轟烈烈,卻一瞬即逝,數個甲子,受困一隅,只怕是把他變得更悶。

如今他會有如此轉變,也是好的。

過去的,便任憑它過去,接下來的日子才重要,一切順其自然便好。

歲月匆匆,一晃便是一十三年悄然過去。雲天青也終于從當年的六歲小豆丁,變成長身玉立的青年。

玄霄一向不管家中事務,日常柴米油鹽等瑣事便交到雲天青的肩頭上,雲天青帶着那只老鶴打理了一陣,發現老鶴的本事不比人差,便把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給他去辦。

老白鶴勤快無比,雲天青叫他做啥便做啥,從不埋怨,也不偷懶,雲天青知“鶴”善用,指使起他來愈發地駕輕就熟。

偶爾,雲天河也會帶着他的兩個小朋友來這邊住上一陣,見這只白鶴如此好用,很是欽羨,一時計上心來,拉着雲胡勇氣兩個匆匆跑回去,折騰起青鸾峰的白鶴去了。

結果如何,雲天青不問也知道,通識人性且忠心勤快的白鶴,上哪兒去找第二只?不過,雲天青倒也沒向兒子點破什麽,由着他自己耍去。

六月過後,天氣漸漸炎熱起來。這日辰時左右,雲天青有事要出門一趟,臨行前照舊要去問一問玄霄,看他是否有意同行,或者有什麽東西需要他順便帶回來。

說是有事,其實不過是去打些酒回來。對于雲天青來說,萬事都可交給白鶴去辦,唯有打酒一事不行,白鶴不懂酒,非得他親自出馬不可。

玄霄不好熱鬧,雲天青十次問,他有九次是拒絕的。

“師兄,人不動彈,可是容易變老的!”雲天青倚着門框,笑着看向院中。

玄霄盤腿而坐,凝神調息,他的背後是幾竿翠竹,此時正迎着風發出“沙沙”的響聲。

雲天青見他毫無所動,也就沒有再說什麽,兩指提着乾坤袋上的檀香色的穗子,将乾坤袋往肩上一甩,吹着不知從哪裏聽來的小調,禦劍下山去了。

山上的天氣較為涼爽,而山下早已是烈日當頭,炎氣逼人。

雲天青仗着身懷禦劍之術,縱橫南北不過瞬息之間,把天南地北的佳釀都收羅一番,既畢,覺得時辰尚早,又跑了一趟青鸾峰,看他家的好小子在做些什麽。

轉了一圈,又回到武陵源裏的小鎮上,準備再買些蜜餞糕點回去。

玄霄辟谷多年,和五谷雜糧緣分已盡,想要再續前緣,下輩子卻遙遙無期。

這麽一想,他的人生還真的少了很多樂趣啊!不過,他本身就是不怎麽追求樂趣的人,少一點多一點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什麽區別,反正本來就沒有多少。

雲天青可不想師兄徹底變成無趣的人,看在數百年的兄弟情分上,偶爾也要拉他一把。此時捎些小東西回去,想必師兄應該不會太過抗拒。

雲天青在鎮中走着,心裏盤算着該買些什麽東西才好,忽然見到前方有一人,長發高束,衣色如鴉,耳朵上還挂着一對金環,在陽光下叮叮當當地晃着,怎麽看都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而且,眼下分明是夏日,此人卻穿着一身黑,不熱嗎?

眼見那人進了一間食肆,雲天青略一思忖,便也跟着進去。

店中的食客不少,幾乎找不到空桌,雲天青便趁機與那人拼成一桌,随便點了些東西。

故人

食肆中客人甚多,趁着兩人各自所點的食物還沒有端上來,雲天青便與同桌之人攀談起來:“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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