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畫心為牢(5)
聶清汐……
或許從第一眼看到她開始,羅歆便知道這絕對不是第二個夏流年。
“你認識聶清汐嗎?”
“學妹。”
羅歆聞言從床上猛地爬起來,捧住游夜的臉仔細地問:“那你喜不喜歡她?”
游夜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羅歆扯了扯嘴角,接着問:“那她跟我比的話,你更喜歡誰?”
游夜鄙夷的眼神更甚,嘴角扯出半譏诮半戲谑了笑意:“你憑什麽跟人家比?”
羅歆皺起小小的鼻子,朝着游夜的肩膀又想要咬下去,游夜這次閃的及時:“你夠了啊。”
“哼,我嫌棄你了,”羅歆氣鼓鼓地拿起枕頭朝他一摔,“John打電話跟我說你再不回去他們都要瘋了。”
“嗯。”游夜輕輕應了一聲。
羅歆聽到他不緊不慢的語氣不由得低頭看他:“吶,你的新專輯還有一個周就發了吧,你怎麽這麽悠閑。”
“那有什麽好急的。”游夜毫無波瀾地對上羅歆明亮的眼睛,她的眼底總是閃着光,像是遙遠的星。
“哦~~這麽看來玩音樂你也綽綽有餘嘛。其實我很想知道什麽能難倒你,我沒落的,王子殿下。”羅歆抿起嘴角,輕佻地伸手挑起游夜的下巴,語氣玩味。
“你啊。”游夜按下她的手,聲音很輕很低,簡單的兩個字在舌尖打了個圈,從略暖的氣氛中漸漸彌漫開,帶着不可名狀的意味。
羅歆被他染着淺淡戲谑的絕美輪廓迷住,臉頰不知怎麽就開始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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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夜目不轉睛地看着呆呆的羅歆,緩緩揚起嘴角,邪氣而低沉的嗓音微揚:“我活到現在除了不知道怎麽甩開你以及你亂七八糟的手段,其他大概沒什麽做不到的了。”
“你!”羅歆本來冒滿粉紅泡泡的沸騰思緒瞬間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泡泡噼噼啪啪全碎了,“我嫌棄死你了!哼!你快走吧。”
“嗯,我走了你又可以收集新的海報了。”
“……”
“……”
“……”
“嗷!羅歆你屬狗的麽!”游夜抽回被她快準狠地咬了一口的手臂怒目而視。
羅歆得意地揚起頭,調皮少女般的模樣甜美得就像那剛剛做好的提拉米蘇:“吶,美人兒,我怕有一天再也不能欺負你了,所以趁現在欺負個夠。”
游夜聽到這樣意味深長的話不由得的神色一凜,旋即仔細地盯住羅歆的眼睛,想要從她百般善變的眸子裏看出些什麽。
清淡的月色被微風帶進略敞的窗內,窗簾飄揚而起,羅歆伸出指尖觸碰游夜的額頭,又漸漸滑到眉心,順着鼻梁向下:“我們……我們結婚吧,好不好。”
游夜挑眉,看着她不語。
羅歆的手指停留在他漂亮的唇線上:“偷偷地,你去給我買戒指,好不好。”
游夜下意識收回落在她瞳仁的視線,而她指間的溫度卻怎麽都逃不開,心中錯綜的感情終究打破了兩人之間難得的寧靜,游夜猛地推開她的手臂,思量了片刻,起身走到窗邊,從随意丢在卧室一角的黑色挎包裏掏出一個小盒子,仿佛不在意地背對着身後的羅歆說:“你知道嗎,那時我連續一個月每天只睡三個小時,只為了打一些你妨礙不到的散工,為了買它。”
羅歆呼吸一窒,胸口有些悶悶的,不是買給她的,不是。
游夜很滿意地看着她漸漸收斂的笑意,像是秋日裏萎蔫的花瓣,他悠悠然打開盒子,把曾精心挑選的戒指取出來,修長的拇指和食指輕輕夾住,仔細端詳:“我反複思考怎麽對她說她才會最開心。”
“夠了!”羅歆驀地攫緊五指,似是要把床單揪出一個洞。
“但……我還沒來得及把它拿出來,它就已經失去意義了。”游夜收回目光輕輕揚起下巴,帶着幾分冷徹骨的不屑張開五指,“此生,我不會再買第二枚戒指。”
白金戒指上細鑽的光芒劃過一道淺淺的,涼涼的線,落盡柔軟的毛絨地毯中。
一片寂靜。
不會,再買了嗎……
羅歆盯着那抹湮滅在地毯中的銀光,就這樣受到了蠱惑,不由自主地從床上飛快地跳下來,蹲在地上在那處細細摸索。
游夜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感覺心跳得越來越沉重,每一分每一秒就這樣拉長,他希望停住。
羅歆終于觸到了那枚戒指,嘴角立刻挂了笑意,像是讨賞的孩子般攤開手掌:“戴上。”
游夜垂眸看着她略微有些發抖的左手,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羅歆似是有些委屈地嘟起嘴,收回手,捏住指環轉了一圈,然後小心翼翼地,鄭重地,套在左手無名指上,帶着幾分孩子氣的倔強炫耀般地仰起頭,淺笑莞爾仿若真正的新娘。
游夜只覺得全身猛烈地一顫,震驚地看着完全吻合的尺寸,像是被嘲笑了一般,下一秒便拉過羅歆的手,不顧她的掙紮便把戒指扯下來,用盡力氣從窗外丢出去。
手指被戒指劃疼了,順帶着所有的神經都疼了,羅歆卻只是望着窗外。
“你不配。”游夜像是要丢棄什麽肮髒的東西般松開她,頭也不回地走出卧室。
怎麽會這樣。
游夜倚着門,在暗處無力地閉上眼睛,夏流年比羅歆的手指要細,他清楚得很。
因為太過愛一個人,所以可以分毫不差地記住她所有的細節,她微笑時勾起嘴角的弧度,她蹙眉時泛起的淺淡紋路,她握筆時每一根手指的蜷曲合攏姿态,游夜閉着眼睛都能把她畫的細致入微,又怎麽會可笑地弄錯了戒指的尺寸。
怕是,他太過了解和習慣羅歆那雙手,那雙手雖是修長卻并不細弱,掌間虎口處都有薄繭子,這源自她幼時的經歷。
羅歆五歲時用一柄沒有子彈的槍的柄端打掉了搶她玩具的男孩子一排乳牙,那家小少爺當即便吓傻的連哭都忘了,連滾帶爬地回家告狀,第二天羅歆被爺爺罰跪時依舊不知悔改,羅父深知女兒這種性子遲早惹出大禍,便讓她随哥哥一起學習劍道。當然,這不是在幫她闖禍,而是讓她随學習過程化解沖動暴戾的個性,養成以靜制動靜觀其變的習慣。開始,羅父認為自己是正确的,因為羅歆每日疲憊萎靡,實在沒了空閑惹事生非,直到羅歆十五歲時險險與遠渡重洋而來的劍道師傅打成平手,羅父才發現,她并不是敷衍學學而已。
那天,羅父推開門時羅歆的劍剛好落下,一道白光迅猛地閃過,并無留下半毫思忖的空間,饒是羅父歷經沉浮的穩重性子也是慌了神,而羅歆未收回指在來人面前的劍,只是閑淡地勾了勾唇說:“我很享受這樣與您面對面,父親大人。”
“放肆!”羅父回過神來便怒喝而出,卻依舊透着寵溺和引以為傲的意味,“歆歆啊,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家,整日把一同學習的男孩子弄得落荒而逃,等你長大,看哪家還敢娶你!”
“拜父親大人所賜,女兒初學時常常被他們欺負,現在不過是讨回來罷了。”羅歆收回劍擡手輕撫而過,鋒利的劍刃亮的晃眼,“依賴哥哥們幫我,怎算真正出過氣,要想活在他人之上,必須自己,做個強者。”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是保護別人的那個。
愛一個人,便可以為了他,做盡一切,這是羅歆的愛情觀。
羅歆其實一直很怕,她怕自己終究會在他瞳仁裏那些足以讓人窒息的痛面前,無能為力。
但她不得不承認,很多事情她的确做不到,時光無法逆轉,人死不可複生。
游夜不經意間習慣她全部的觸感,分分毫毫,那雙手總會讓他覺得羞恥不甘,但是沒有辦法,他的時光被她占據了太多,包括她全部的強迫以及那些讓人忍無可忍的莫名其妙的愛慕,但他需要忍,忍一切。
每一分她留下的深深淺淺的印記都讓他覺得可恥,以至于他愈發厭惡所有人的碰觸,甚至就連夏流年,他在擁抱她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地因為那些不好的記憶而心生抵制。
美好其實太過脆弱,難以遮掩那些腐敗醜陋的痂痕,與成長一同滋生的恨意如同瘋長的蘆草,迅速占據胸腔大部分的領土。
那些年他全部的生活便是掙紮,抵抗,然後順從地允許那雙手觸摸他身體的每一寸,連同他的自尊,全部被那雙翻雲覆雨的手碾碎成粉末。
“怎麽,不情願啊?那就起來,馴服我啊。”
羅歆的語氣幾近輕蔑和挑釁。
他幼時其實十分柔弱,能到現在這般身手利落,大抵也是因為那些暗無天日想要掙脫的時光。
“司弘哥哥,最近好嗎?”
“……”
“我給你帶了三文魚壽司,要現在吃嗎?”
“你許久沒來過。”
“嗯,去學校耍了一圈。”
“你不開心。”
“沒有。”
“離開他。”
“他回來了。”
“我知道,所以我說,離開他。”
“時間不多了,司弘哥哥,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我還能與你共進晚餐。”
“歆歆,你不了解他,阮家上上下下那麽多人,最後關頭父親要保的不是我,不是司逸,而是他。”
“呀,我忘記帶芥末了,不好意思。”
“羅歆,聽我的,他能做到的,我做不到,萬一……”
“要不要我吩咐管家去買?”
“我不想你有事。”
“唉,我不明白啊司弘哥哥,他們喜歡我是因為我漂亮,那你什麽都看不到,你又喜歡我什麽呢?……男人就是可笑,要喜歡一個人,大家就都喜歡,一哄而上,誰得到誰光榮,帶出去就好像帶了什麽別人千金難買的奢侈品一般驕傲。”
“……”
“我說話很過分?我想你該習慣了。”
“若那天救你的是我,你會不會,為我做到此般。”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假設存在,事情發生了,就是唯一可能發生的。”
“他不可能愛上你。”
“就好像我不會愛上別人一般麽?”
“他甚至都不記得你。”
“我該回去了,司弘哥哥,你能這般過安逸的生活,其實不知比他幸福多少倍。”
作者有話要說:(~﹃~)~zZ喜歡的親收了倫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