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成體統 猜兇手得紅包~
那是他自己的事。
寧娘子這幾個字說的可謂冷漠又無情。
蘇懋看着她, 突然問了一句:“你不喜歡檀盛?”
“我為什麽要喜歡那種又臭又硬的木頭?”寧娘子皺眉,“他缺人喜歡麽?”
哦豁。
姜玉成悄悄朝蘇懋濟眉弄眼。
小爺沒在風月場上打滾,那是我娘管的嚴, 不允許,但好歹一個纨绔,這事能不懂?姑娘家, 這種話一說出來,不就是喜歡!
不是說好了我去試這一對麽, 結果你這麽快試出來了?
感覺到這一刻氣氛安靜到暧昧,寧娘子視線掠過姜玉成和蘇懋,突然笑了,纖纖素手扶了扶發鬓, 眉梢眼角流露出淺淺風情:“兩位這般看着我, 可是覺得我這話言不對心?”
“唉,”她淺淺嘆了口氣,“我常在外頭混,什麽地方沒去過,什麽樣的人沒應付過,倒也理解, 男人嘛, 看女人時總是高高在上, 女人說喜歡他們,他們覺得是應該,女人說不喜歡他們,那就是打情罵俏口不對心, 他們可是男人啊, 怎麽可能會有女人不喜歡?”
寧娘子灑脫極了:“随便你們怎麽想吧, 不過檀盛應該同商圖的事無關。”
姜玉成啧了一聲,圍着寧娘子轉了一圈:“你這不還是護他?”
寧娘子:“我從來只說實話,不袒護任何一個壞人,也不冤枉任何一個好人,我都說了,是為了報仇才做這麽多事,一路查商圖到京城,都沒遇到過和檀盛沾邊的事,他當然與此無關。”
姜玉成問:“那你進宮來,都做了些什麽?”
“這不還沒來得及麽?”寧娘子笑着撫手,“五公主擇驸馬,現在尚在相看時期,并未正式落定,我只是前幾日沉不住氣,引的單君陽那狗東西追了我一回,貪了他身上掉下來了一塊玉佩,到了選驸馬那一日,他自然會知道我的厲害……”
所以現在這時間,還未到寧娘子計劃開始的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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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成看向蘇懋。
蘇懋繼續問寧娘子:“西域商圖一事,你查的如何了?此圖如今在何處?”
寧娘子一臉意興闌珊:“我剛才說過了,我所有最初的行動,都是為了知道為什麽自己家這麽倒黴,知道了商圖存在,一路尋找消息,也是為了報仇。”
“我呢,挺愛錢的,那幾年日子過得不好,颠沛流離,養有了些令人不恥的市井小毛病,但如你所見——錢這東西,我自己會掙。商圖這種虛無缥缈,耗時漫長,就算拿到也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精力財力的,我不感興趣。”
“我不需要知道它在何處,也并不執着于把它找出來,只要知道哪裏會把仇人引來就行。”
這女人看起來不像在撒謊,這個案子好像……真不是她的主場?
姜玉成謹慎的看着寧娘子,寧娘子微偏頭,沖他微微一笑,看起來大方極了,坦率極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這女人指了指偏殿方向,道:“之前的繡活兒還沒完,周嬷嬷怕是要叫我了,那我就去忙了?左右我都在五公主這裏,兩位再有疑問,随時過來問便是。”
蘇懋和姜玉成不好再攔,放了她離開。
轉身離開前,他們果然看到了正好出來,站在偏殿門口的周嬷嬷。
周嬷嬷似乎并不意外他們還沒走,淺淺施禮,微笑禮貌,看的出是經年伺候人的老嬷嬷,那嘴角弧度,彎起的剛剛好,明明并非出自真心,卻不見任何僵硬。
姜玉成抖了一下:“我怎麽覺得……這兩個女人的笑,都有點瘆人呢?”
往回他進宮也沒這麽覺得啊……
蘇懋垂眼,總覺得這兩個女人之間有些暗潮湧動,可惜沒有更多證據:“再查一查吧。”
姜玉成:“嗯?”
蘇懋:“安恪侯府庶子單君陽的事,看看他為人本性,過往經歷,是否與寧娘子所言對的上,還有周嬷嬷,她在本案中總是若即若離,宮中看不出來,不若去宮外查查,她有沒有什麽後人,疼愛的晚輩,都在做什麽事,與什麽樣的人有來往。”
“好啊,那我現在就出宮忙去了!”
姜玉成陪着蘇懋走了一段路,就得分開了:“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人們都要過節,查東西可能沒那麽快,不過你放心,我幫忙催着,保準誤不了事,查到了就給你帶信,但是我就不能在宮裏陪你了哈,我娘在家等着我呢,我先走了!”
“好。”
蘇懋目送小郡王離開,并沒有什麽過節的心思,也沒有要團圓的人,幹脆轉去了東北荒院,再多看幾次屍骨,雖每次查驗他都做到認真仔細,但萬一呢,萬一有錯過的東西呢?
然而并沒有新發現。
可就在他整理完所有,沒有新方向時,新東西就來了!
歸問山扛着太子大旗,四處瘋狂搜索,根本不怕得罪人,終于找到了另外半截屍骨,擡進了停屍房!
“就那片地界附近,湖底發現的,骨頭很碎,也髒……”
蘇懋怕什麽髒,骨頭碎不成形能是什麽問題,他是法醫,最會拼骨頭了!
他當即沉心進入工作狀态,很快明了,這的确是另一半的屍骨,頭骨和上半身屬于女子,盆骨和下半身屬于男子,與之前在呂梅芝院子不遠處挖出的碎骨,明顯能拼湊,對得上——
至此,兩個死者的屍骨終于完整了。
清理完碎骨,拼好人形,再仔細驗看骨頭上的痕跡,看能否找到死因……
蘇懋忙得不可開交,終于完成時,都是第二天中午了。
整理完驗屍記錄,他都沒力氣回奉和宮,直接倒在椅子上睡着了,睡醒日頭都西斜了,他把所有卷宗資料準備準備,一起帶回了奉和宮。
太子不在,蘇懋不敢進太子寝宮,也不敢肖想那只寬大的貴妃榻,索性就盤了腿,坐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這個空間足夠寬大,又不影響大殿正中別人的事。
坐好了,再把手裏紙張線索往四處一放,全部圍着自己,就開始重新整理,細致分類。
至于幹淨不幹淨,不再考慮的範圍,鮑公公那樣細致的性子,小墩子那樣實誠不會偷懶的作風,奉和宮哪裏會不幹淨?
他研了墨,提了筆,在一張張空白宣紙上寫下嫌疑人的名字,勾勒出人際關系,可能的方向,思緒不停跳動……不知天色漸漸黑沉,連小墩子來掌燈都沒發現。
直到四外越來越安靜,有人近前的腳步聲明顯的無法忽略,他才猛地回頭——
“殿下……回來了?”
迎面走過來之人輕袍緩帶,玉面金冠,身影昂藏,不是太子是誰?
太子背着光,闊步而來,身影籠在燭光中,蘇懋看不清太子表情,太子卻很輕易的看清楚他。
燭光淺淡,月華如練,少年席地盤膝而坐,衣裳繃得微緊,身體線條便也藏不住,因他微微往前探身拿紙的動作,腰身壓的更低,肩線更薄,指更修長,某些部位便也更圓潤。
“不成體統。”
嗯?
什麽意思什麽,叫不成體統?我就在地上坐一坐怎麽了,又不髒……
蘇懋下意識拍了拍袖子,沒拍下半點灰來,真的不髒。
太子:“去榻上。”
蘇懋眼睛睜圓。
什麽叫去榻上?殿下您聽聽您說的這話,我坐在這兒就不成體統,去你榻上就成體統了?你的體統到底是什麽!
太子卻已經推開門,率先往裏走,門沒關,就敞在那兒,仿佛在提醒蘇懋,你不要不識擡舉。
蘇懋:……
行,奉和宮你最大,聽你的就是。
蘇懋并不覺得太子在暗示什麽,畢竟太子是個君子,過去的這段時間也可證明,太子對他并沒有什麽奇怪的心思,每回都是他自己腦回路變顏色,人家只是公事公辦。
走進寝宮,燭盞已經點燃,就放在貴妃榻上的小方幾上,太子端坐榻邊,手邊有一沓宣紙。
蘇懋一看眼睛就亮了:“殿下查到東西了?”
太子将幾上宣紙推到對面:“自己看。”
蘇懋急急坐下,翻開看——
是小郡王從宮外送進來的消息,可能也有太子的幫忙,這些消息非常細致,每一處都經得起推敲。
“……所以寧娘子說的是真的?”
安恪侯府庶子單君陽,果然是個陰險惡劣的人,當年的确曾對一寧姓人家姑娘動手動腳,欲行不軌之事,只是侯府勢大,又事過經年,當時處理的幹淨,現在再查也只是隐隐一點風聲,除了寧娘子這個當事人口述,沒有太多證據。
可其兄長單君卓說的不錯,當年單君陽就敢殺人,曾親手掐死屋中婢女,還不止一個,因算‘家事’,侯府後續也給足了金銀補償,這些事才沒鬧到外面,叫更多人知曉。
再看其生平,啧,嚣張跋扈,手段陰狠……
這份消息卷宗,足以說明單君陽的本性,他是個立身不正,被養肥了膽子,什麽都敢幹,且并沒有什麽心理負擔的人。
太子修長指尖點在桌上:“最重要的是,七年前,太監屠路和宮女呂梅芝死那日,單君陽進過宮。”
蘇懋便也瞬間明白:“那日有皇子生辰麽,像他們這樣的人家,沒什麽意外的話,自是要遞牌子進宮賀一賀的。”
如果遇到什麽事,如果得到什麽機會,就算還很年輕,就算是在皇宮,單君陽大概也是敢下手殺人的……關鍵就是,這個庶子對侯府機密了解多少呢?
別的不确定,但這個西域商圖,單君陽一定是知道的,不然怎會配合侯府計劃,對寧家的小姑娘下手?
“單君卓呢?”蘇懋提起安恪侯府另一個人,“他是嫡子,兄長,看起來經常笑眯眯,好像沒什麽野心的樣子,但真沒野心,怎會來競争五公主驸馬,怎會和庶弟說那些話?”
他感覺這個人也不對勁:“庶弟都知道持侯府秘密,他這個嫡出兄長,會不知道?”
太子修長指尖滑過紙頁,落在一處,點了點:“你看此處。”
蘇懋剛剛只是大概翻了翻,重點先看的單君陽,因這張寫的是侯府裏發生的瑣碎小事,他沒仔細看,現在一看,哦豁,哪裏是什麽瑣碎小事,這不就是宅鬥戲法!
這做兄長的牛哇,不是挑起別人的鬥争,鞏固自己的位置,就是利用身份之差,擠壓別人的生活空間,從每一件小事上看,他的存在感似乎都不怎麽高,好像還有很多次受了委屈,可從事實結果上看,尤其把所有事件串聯起來看,最後的結果就是,他這個生母早亡,不受寵愛,沒有助力的嫡子,比姨娘受寵,本身也纨绔大膽的庶子得到的實惠多的多。
仔細看完一整張紙,蘇懋就明白了:“這個單君卓是個善于隔岸觀火,挑起別人怒氣,自己漁翁得利之人!”
太子颌首:“不錯。”
蘇懋福靈心至:“這些,是殿下查到的?”
小郡王做事靠譜是靠譜,但之前說了查弟弟,就算查了哥哥也是順帶,不會查的這麽深,太子卻洞察力更強,想的更多。
太子看了他一眼:“你不需要?”
“可太需要了!”
蘇懋眼睛亮晶晶,恨不得過去親太子一口,團隊裏需要的就是這種夥伴,這種人才啊!有了這樣的人相助,每次都能了解到比想象中更多,事半功倍,案子很快就能破啊!
也許是他的眼神太熱烈,太子感受到了,擡盞喝茶,喉頭隐動:“不許眉眼輕浮。”
蘇懋就當沒聽見,他心神也沒在這上面,腦子裏轉了轉:“那如果單君卓是這樣的人,在侯府站的穩穩,還真不可能不知道西域商圖的事,七年前當日,庶弟都能進宮,想必他也在宮中了,庶弟可能遇到的機會,他是不是也……”
太子直接颌首:“當日他的确在宮中。”
蘇懋眼神微閃:“那按照他一貫的行為特點,最不能抗拒的應該是漁翁之利。”
回想起初他對屍骸的初檢,有過這樣的猜測——太監屠路和宮女呂梅芝各為其主,争搶關鍵之物,狹路相逢,互相傷害,導致兩敗俱傷,無法寸近。
如果事實果真如此,那這單君卓遇到了,會放過機會?
于偏僻寂靜處殺人埋屍,似乎就是順手的事,并沒有那麽難。
蘇懋:“安恪侯府……在宮中可有靠山?”
太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像在說,你算問到點上了:“安恪侯府,自七八年前起,就有意攀附章皇貴妃。”
所以他們是在為四皇子辦事?
蘇懋頓了片刻:“可那時章皇貴妃和四皇子也不窮?”
太子話音微慢,有些意味深長:“章家勢大,窮自然是一直不窮的,但當時是剛剛打完仗,各處都窮的時候。”
蘇懋便懂了,大家都窮的時候,有錢人也不好炫富的,不然豈不是會被人盯上?你家還育有四皇子,你想不想奪嫡,想就拿錢來填,來買……可那麽多窟窿,怎麽填得過來?
便是裝,也得裝一陣,手頭不湊手。
而且錢這種東西,誰會嫌多?
太監屠路現在已經很明顯,是大皇子的人,宮女呂梅芝呢,當時在馮貴妃宮中當差,若她有事要辦,聽的應該是馮貴妃的意思?那便也牽扯到了六皇子………
蘇懋心中思考,呂梅芝對幹娘周嬷嬷非常孝順,她聽誰的吩咐,是不是得看周嬷嬷?
“這個周嬷嬷,到底是誰的人?”
“孤不知她是誰的人,”太子道,“她在宮中的履歷看不出來,但呂梅芝入馮貴妃的明光宮,是周嬷嬷安排。而且——”
太子眼底融着燭光,內裏有暗潮微湧:“呂梅芝心中對周嬷嬷極為看重,未必不會報告行蹤,訴說近來辦事的苦惱。”
蘇懋眯了眼:“所以周嬷嬷,其實是最可能掌控,知曉她行蹤動向的人。”
哪個時間,呂梅芝在哪裏,做了什麽,不管周嬷嬷是誰的人,都能比別人更清楚,那呂梅芝遇到事,第一個趕到現場的,會不會是周嬷嬷?
如果她背後也有主子,也知道,甚至幫忙安排了什麽,那遇到現場‘兩敗俱傷’的情況,她會怎麽做?伸手幫助,還是直接善後?
“還有一點——周嬷嬷和寧娘子,看起來有些不對付,寧娘子這個人,不大會無的放矢,她為此圖來,周嬷嬷一定脫不開幹系。”
蘇懋道:“我請小郡王幫忙,去查了周嬷嬷在宮外的關系,看能不能找出和宮中人的線索,現在暫時沒有回饋,還得等一等。”
想來如果有,這件事就更明确了。
太子颌首:“還有寧娘子本人。”
蘇懋也皺了皺鼻子:“以她身份,看起來是最不可能當時在宮中的人,好像什麽嫌疑都沒有,但她又是所有人裏,對這件事推動最多,做的最多,露的最多的,她當年,真的沒有進過宮?”
太子搖頭:“當年皇子生辰,朝野內外形勢也不好看,越是不好看,越是得辦的浩大些,進宮人員繁雜,今日很難查。”
“還有檀盛……”蘇懋沉吟,“他因為身體情況,就算進了宮,恐也很低調,而今估計也難查,他還是所有人裏,看起來跟西域商圖一點關系都沒有的人,可他跟寧娘子關系暧昧,甚至有意阻止案子被發現……他真的沒有關系麽?若非曾經見過,或者做了什麽,為什麽對此事這般敏感?”
所有這些人裏,到底是誰在興風攪浪,誰在借力,誰想要掀開,誰想要掩蓋,想掀開和想掩蓋的,是同一件事麽?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開啓猜兇手環節啦~嫌疑人列出如下,安恪侯府嫡兄單君卓,庶弟單君陽,荊國公府的檀盛,繡娘寧娘子,還有最後一個周嬷嬷,寫到這,不如上一個好猜,大家盲抽卡吧~24小時內,在本章評論區留下你認為是兇手的名字,真相大白後,會收到作者的心意小紅包,愛你們麽麽噠(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