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孤又沒有親到你 刺殺危機
莫名出現的暗器很快, 太子的行動更快,轉瞬間,蘇懋就收到了一波暗器步步緊追, 但每一次都會落在腳跟後的極致體驗。
此時是下午最安靜的時候,白天大部分該忙碌的工作告一段落,傍晚前的工作還未開始, 不管各宮主子還是宮人,整個皇宮的氣質, 都透着一股慵懶閑适,本該是最惬意的時光。
可就在這種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大膽行刺太子!
這些人是閑的難受,還是根本不怕事?
蘇懋快速看了眼四周, 二皇子因病, 住的略偏,這裏的守衛不太多,适才皇上寵妃馮貴妃又來過,本就清過場,短時間內除了每隔兩刻鐘會出現的巡邏禁軍,根本沒有別人。
天然的刺殺良機, 被刺者孤立無援。
危險步步緊逼, 刀刃泛着寒光, 刀光劍影交織,蘇懋連對方過來了多少人都看不清。他知道太子很厲害,也見過太子身手,可現在對方實力不明, 他有些擔心太子力有不逮, 萬一呢?萬一太子危險了怎麽辦?
他快速思索, 這波刺殺到底是沖着誰來。
如果是沖着太子,他怎麽想都白想,不能幫上忙,甚至會拖後腿;如果是沖着自己來的,那太子多無辜?
他為什麽不和太子分開,跑向另一個方向?
如果是前者,刺客們會纏住太子,他可以快速跑出去搬救兵,如果是後者,他會将所有刺客吸引到自己身上,太子就安全了,太子搬來的救兵,難道會比自己少?
想到就幹,蘇懋立刻推開太子,沖了出去。
卻并未看到,他沖出去的瞬間,太子眯了眼:“回來!”
蘇懋是借由旁邊亭樹視野遮掩跑出去的,并未立刻遇到生命危機,聽到太子低壓的聲音有些意外,這是生氣了?
不過這短暫的瞬間,也足夠他看清楚來人,一共有兩撥,有人沖着他,有人沖着太子……竟然都有?
他一個宮中小小太監,何德何能,竟與太子比肩了?
“唔……”
太子随身并未攜帶武器,奈何對方執意要送,他自然毫不客氣的借來反制,對方刺客瞬間有死有傷,慘叫悶哼聲此起彼伏。
蘇懋耳朵尖,辨認出了一個人的聲音——
是他!
是那個一直藏在後面,知道他秘密,并以此為要脅,給他下命令的人!
怪不得最近一直沒有出現,沒來找他,是準備自己幹了嗎!
也不對……
這個人雖然出現在刺殺隊伍裏,但明顯自成一路,和所有人都保持着微妙距離,沒有隊形,也沒聽指令,明顯不是一夥的,這是借了個勢?那他哪來的消息?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不是想這些,是太子很生氣,好像不是生氣刺客的大膽,而是生氣他的不聽指揮,打亂陣腳,不說眼神,整個人的氣勢都不對了!
蘇懋感覺自己再不聽話,也會被順手收拾的。
可關鍵問題是,他剛剛跑出來,中間已經拉開了距離,雖然以他腳程,這個距離并沒有多遠,但殺機在前,他還是回不去的……根本扛不住!
一猶豫,別人又要殺過來了。
蘇懋沒辦法,回不去,只能繼續往前,想着起碼自己的心是好的,如果能僥幸活下來,被太子責罰,希望太子看在這一點上,能高擡貴手了!
但他沒想到,太子速度可以這麽快。
“蘇、懋!”
攜着風雷之勢,帶着磅礴怒氣,身姿如游龍,轉瞬即至,大手箍住他的腰,把他整個人拎了起來,迅速縱躍出圈,鷹隼一樣游掠,靈豹一樣輕巧。
距離拉開了一些,但身後刺客緊追不舍,光天化日視野極好,也并不算安全。
或許陽光尚暖,風也不冷,二人挨的近了,有些不确定的火氣慢慢就消了,僵硬氣氛開始回緩。
拎着太費勁,太子借力騰空時,順便把蘇懋轉了個方向,抱在懷裏:“……剛才怎麽沒摔跤?”
蘇懋萬萬沒想到,這種時候太子還會開玩笑。
可略一想,就明白了,太子不是想開玩笑,是想緩解他的緊張,他繃緊的身體,蒼白的臉色,甚至加速的心跳,對方都感受到了。
明明剛才那麽生氣,現在卻願意開導他……
蘇懋心跳更快了。
“沒……沒來得及吧。”
現在的心跳頻率才更值得警惕,身後危機步步緊追好像都是次要的了,因為太子的表現看起來完全不在乎,好像胸有成竹,根本不必反應過激,關鍵的問題是兩個人距離太近了,比以前所有時候都要更近!
他個子矮一些,這次太子抱他又抱的低了點,二人幾乎小腹相貼,有些位置……會碰到的!
他可是個假太監!
蘇懋深呼吸,冷靜分析,沒關系的,不要緊,這種東西只要好好穿着褲子,又沒起反應,就算距離近點,應該也感覺不出來……個屁!
他已經感受到了太子!這種狀态下還能感受到,足以證明對方的尺寸和分量!
他只能微妙的改換姿勢,稍稍撅起來一點……只要自己不起反應,一定不會有問題!
可有些事就是不能想,你不想一點事沒有,你越想,它就越敏感,這種時候甚至無關任何情感挑逗,完全就是生理機制壞事。
風聲過耳,極盡煎熬。
太子在腳踩屋瓦借力的瞬間,垂眸問詢:“怎麽了?”
“沒什麽。”蘇懋閉了眼睛,深深呼吸,“可能就是有點怕。”
“抱緊孤。”
說是讓他抱緊,實則太子臂膀再次用力,将他整個人狠狠箍進懷裏,貼的更近了!
因為更近,說話時嘴唇還蹭到了他的耳朵!
蘇懋倏的睜圓了眼睛。
他下意識手掌抵住太子胸膛,身體微微後傾。
太子皺眉:“嗯?”
蘇懋垂眼:“有點想吐,可能是太快了。”
“太快了?”
“……嗯。”
蘇懋感覺太子好像對他想的這個借口不太滿意,但仍然照顧他的感受,慢了些許。
這一慢,就不能和刺客拉開更大距離,明顯會加長纏鬥時間。
蘇懋:……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從來不會幹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
落地處是一個偏僻荒蕪,野草叢生的角落,隐有風聲,不見異動,有遮掩,位置玄妙。
一落地,太子就放開了蘇懋,蘇懋有些腳軟,沒站穩,踉跄了兩步,還是沒有站住,整個人歪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沒有扶他,但也沒有推開他,長睫在眸底落下陰影:“又摔跤?”
蘇懋想都沒想,就知道這是一句調侃——摔到孤身上?嗯?
他深吸了口氣,拉住太子袖子,往前:“殿下快走,此處并不安全,他們很快就能追上!”
太子不置可否,任他拉着袖子,慢條斯理往前走。
蘇懋:“殿下?”
別人可是快追上來了啊!
太子:“若害怕,可自己先行。”
蘇懋:……
他這個時候走,還有良心嗎!
他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先跑,陪着太子慢慢走,又實在着急,豎起耳朵聽着風聲,頻頻後顧,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之後果不其然,看到了刺客掠空而來的影子!
“殿下小心——”
遠遠看到暗器反的光,蘇懋就急的不行,拉着太子往前,未料今天第一個跤,竟然摔在這個時候!
他不但自己摔倒,因為拽着太子,還把太子拉倒了,太子被他連累的,整個人撲倒在他身上,二人貼的更近,他連往後撅一點的姿勢都做不到。
完蛋。
蘇懋兩眼無神,腦子裏回蕩的只有這兩個字,碰……碰到了嗎?
“緊張什麽。”
太子一句話,讓蘇懋瞳孔巨震:“緊……張?”
“孤又沒有親到你。”
直到這時,蘇懋才後知後覺注意到,他們的臉挨得很近,呼吸交錯,有種纏綿錯覺,太子瞳孔裏倒映着他的臉,驚慌,失措,全無平日穩重……太子眼裏,滿滿都是他,只有他。
自己眼底大概也一樣。
沒有親到……
好像這時候最容易注意的,的确是這種事?
“在這裏等着,乖一點。”
太子揉了下他的頭,手撐地借力,整個人飛縱起身,返身與刺客再戰。
風過處劍鳴,草動處血落。
蘇懋終于明白為什麽太子剛才并不急着走,因為這裏,就是一個極好的埋伏暗殺之所!
草高風動,聲雜人現,因為視線遮掩,別人并不會看到遠處的自己,方便太子一人施為,又因枯草繁多,随便一踩就有聲音,太子一人反倒方便,對方人數越多,越容易顯露位置所在。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以往蘇懋只會這樣的詩句有向往,品味其內的男兒豪情,未曾想有朝一日,會親眼看到。
太子并不是劍客,也不是刺客,他身上有皇家貴氣,有君子風儀,可也因上過戰場,有血殺之勇,熱血之狂,他身上糅雜着一種別人不曾有的氣質,優雅,也狂野,熾烈,又凜冽。
他果然不需要慌張,不需要別人私下策劃幫忙,他有足夠實力,應對面前這一切。
蘇懋滿目都是太子身影,心髒狂跳,亂的靜不下來。
一戰畢,風裏卷着血腥味,草葉滴落着血跡。
太子看到袖子上沾的血點,略有些不滿的皺眉,不過僅只片刻,他扔了刀,走到蘇懋面前。
蘇懋蹲在地上,因剛剛存在風險,他不想拖後腿,怕站起來被來人看到,一直蹲着,蹲的腿有點麻,一時站不起來。
此刻陽光燦爛,風已經吹散了血的味道,太子逆光而站,似天威湟湟,不可直視。
太子蹲了下來,指尖輕輕點了點蘇懋眼睛:“如何,還沒看夠?”
蘇懋有點不知道該驚訝太子此刻不優雅的姿勢,還是調侃的神情話語,這兩樣不管哪一個都讓他非常意外,和印象裏的太子一點都不一樣。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很奇怪,每一幕都讓他有點不知所措,超出了平時的邏輯框架。
他下意識誠懇點頭:“是有點沒看夠,殿下英姿神武,令人心向往之。”
有點太帥了,不過也太快了。
一句話說完,他眼睜睜看着太子靠近,唇瓣微暖。
太子親了他!
蘇懋眼睛倏的。寓言。瞪圓。
太子仍然一派從容:“那這樣可夠?”
蘇懋愣住,太子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這才是瘋病,剛才殺瘋了?
太子指尖滑過他的臉:“孤觀你方才,那一跤——好像很遺憾的樣子。”
因為剛剛那個意外的沒親到?誰會遺憾這個!
蘇懋搖頭:“我不是,我沒有!”
可不能随便冤枉人!
“唔,那就當孤是好了。”
太子手退回來,幹脆利落轉身:“走吧。”
蘇懋:……
這個人到底怎麽回事?
太子帶着他走過草叢,越過一地屍體:“此人已死,日後不必擔心。”
蘇懋認出了太子說的是誰,是那個站在背後,以秘密要脅,讓他刺殺太子的人!他剛剛聽出聲音後,記住了這人穿的衣服!
“殿下知道……他找過我?”
太子卻很淡定:“他讓你刺殺孤?”
“殿下既然知道,還允我伴在身邊?”蘇懋沒辦法不意外,“怎麽可以如此不把性命當回事!”
是想死嗎?!
太子看着他,眸底映着陽光,有股別樣澄澈之感,似琥珀微暖:“你不是沒動手?”
“殿下試過我……”
蘇懋想起初見情景,想起這些日子的相處,信任不知從何時,一點點搭建,直到現在:“那殿下可知對方是誰?”
“不知。”
太子見他停下,拉住他的手,繼續往前:“走到孤面前的,大都沒安什麽好心,對方到底是誰,孤并不在意。”
早就習慣了。
蘇懋:“殿下不知,還殺了人?這種人不應該留個活口,好好問話背後之主麽?”
“沒必要,也問不出來。”太子聲音慢條斯理,倒沒有太多不滿和氣憤,“這種死士源源不斷,舊的死了,新的會來,總歸不過是孤那幾個兄弟,或者哪位後宮娘娘,沒什麽大礙。”
“殺了他們的主子,就不會有他們了。”
這話說的有點霸氣啊……怎麽能就這麽雲淡風輕的,說出這麽吓人的話呢?不愧是太子。
蘇懋想了想,感覺還是有點不對勁,這些人為什麽這麽明目張膽,還找在這種時機?來人多是多,武功也不錯,但若真想殺太子,會知道太子實力啊,這種沒有辦法必殺的事,有必要做嗎,反而會暴露自己的啊。
莫非……狗急跳牆?
他腦子急轉,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是不是馮貴妃?殿下之前說送了她禮物,是什麽禮物?”
太子:“細作。”
蘇懋:“細作?奸細?”
太子:“北方敵國亡我之心不死,上次大戰過後并未消停,一直試圖在京城安插暗樁。”
這種想法蘇懋倒是理解,兩國交戰,方方面面都會滲透,敵國如此,自己這邊也一樣,敵方國都估計也有自己家的探子,可凡所隐秘之事,操作起來必将困難,每往前一步都阻力滿滿,他國細作和自家宮妃有關,豈不意味着……
“對方的釘子埋進了皇宮裏?”
太子:“你道皇上當年為何南逃,南逃又是否真的順利?”
“莫非皇上遇到過危機……”
蘇懋心下大驚,當時戰局危重,敵軍都兵臨城下了,天子南撤随時秘密進行,也難逃痕跡隐現,莫非當時雙方也有過戰鬥,天子方不敵,對方也沒勝,畢竟到了中原腹地,追殺艱難……所以雙方兩敗俱傷,交換了條件?
太子略掀唇,話音諷刺:“細作大約自那時起,有了留在京城的第一人。”
蘇懋想的更多:“殿下說馮貴妃今日寵冠六宮,獨得皇上厚愛,并不是自身才情,或者皇上真愛,而是另有原因,莫非就是這個?”
太子:“皇上南下時,身邊伴着的,唯有寵妃馮貴妃。”
蘇懋懂了,所以馮貴妃拿捏着皇上把柄,一國天子,竟然和敵國細作做條件交換,得是多丢人的事,怎麽可以被別人知道?
可也不對……
“那之後殿下破軍,京城大安,皇上回來後,為什麽不把那些細作殺掉?”
由着這些人發展壯大,豈不是更危險?這些人才是秘密根由。
太子:“因為他不知道。”
蘇懋:……
“他以為已經殺掉了?”
“嗯。”
蘇懋感覺有點不可思議,那這馮貴妃,在暗地裏幹了不少事啊……
太子:“此間之事細節尚未理清,稍後孤會跟查,不必過于糾結。”
蘇懋點了點頭:“是。”
他看着太子融在陽光裏的側影,心說還是這位厲害,明顯不是因為案子看出來這麽多,很多計劃提前部署在了別處……但本案牽扯頗多,他好好破案,許能幫得上些忙。
想着案子,想着案子裏的相關人,突然腳步頓住。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醉香樓,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當時沒有抓住,現在他想到了!
“殿下,勾蕊可疑,我們當細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