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誘惑(修)

秋日午後的日光還很灼熱,燥熱的秋風拂過臉頰,讓人心生煩悶,無邊無際的土丘更是看得人頭眼發花。

永嘉被綁在馬匹後面,拖着往前走去。

她手上的傷還未好,就被蕭啓琮綁着押送回京。

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之後,是被俘虜的燕國皇族、後宮妃嫔與貴卿、朝臣,還有燕國的累積的奇珍異寶,裝了不知多少箱。

永嘉腳下越來越沉重,汗珠順着臉頰滑落,滴在幹燥的泥土上,又很快被蒸幹,不留一點痕跡。

她的嘴唇因缺水而幹裂,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眼前的景色也泛起黑點來。

蕭啓琮放緩了速度,舉起水壺頭也不回道:“求我,我就給你水喝。”

永嘉咽下一口唾沫,堅決不肯開口相求。

蕭啓琮也不惱,打開水壺綁在馬鞍上,任由清冽甘甜的泉水灑落在地。

永嘉喉嚨裏一陣灼燒,渴得幾乎要冒火,她低下頭,讓自己不去看那水壺。

她一遍遍回想着雙親自戕時的慘狀,逼迫自己保持清醒,以免在神志不清中着了蕭啓琮的道。

蕭啓琮不知自己出于何種緣由,明明對這個蠢笨的女人厭惡至極,卻還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放慢速度。

甚至在無意中開了口:“你若肯求我,我便拉你上馬,不再折磨你。”

回應他的只有“撲通”摔倒的聲音,手中的繩子也陡然收緊。

蕭啓琮回頭看去,只見永嘉倒在地上。

親衛上前查看後禀告道:“将軍,人昏過去了,應是天熱中暍所致。”

Advertisement

蕭啓琮命人原地休整,他忍着心中煩躁将永嘉拖到土丘後的陰涼處,伸手扯開永嘉胸前的衣物。

他端坐在土丘後,握緊了右手,那裏方才觸碰到了女子的肌膚,滑膩的觸感還殘留在指腹上,讓他備感煩躁。

偏這時,女子不知死活地哼哼起來,嘴裏念叨着渴。

蕭啓琮只好拿起水壺給她喂水,卻不料恰好看到她胸前露出的芙蓉色繡花肚兜上,還有裸/露出的一片白皙肌膚。

蕭啓琮呼吸緊了緊,他扯起衣服蓋住裸/露出的春色,又強迫永嘉張開嘴,粗暴地往裏面灌水。

永嘉嗆咳起來,水順着下巴流到胸口上,将芙蓉色肚兜洇濕了一片。

人也随之醒來,她先是趴在地上咳嗽了一會,才驚覺自己的衣襟敞開着。

永嘉匆忙去遮擋,雙手卻被綁縛着,只能抱着胸口,側過身去。

蕭啓琮屈膝,将手搭在膝蓋上:“一心求死之人,竟還會在意這些。”

永嘉嗓音沙啞:“我知你瞧不起我,你又何必這般時時刺我。”

蕭啓琮轉動着拇指上的骨扳指:“因為我厭惡你。”

厭惡你明明已經跌入塵埃,卻依舊不肯折斷一身傲骨,厭惡你擁有了我失去的,成了與我的截然不同的人。

永嘉不明白他的話中之意,只當他是純粹厭惡自己。

她用綁住的雙手捏起敞開的衣角,想要将衣裳穿好,誰知這時一名親衛突然跑過來:“将軍……”

他的目光落在永嘉敞開的胸口上,不由得愣住。這永嘉公主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那肌膚雪白滑嫩,真真是冰肌玉骨……

就在他想入非非之時,蕭啓琮不悅地冷哼一聲,永嘉也随之躲到他身後。

那親衛知道自己唐突了,暗罵一句紅顏禍水。他趕忙遞上一封用火漆封着的密信:“将軍,是京城的來信。”

蕭啓琮也不避過永嘉,打開信封一目十行看過,眉頭不由得越鎖越緊。

突然,他感受到腰間一動。

蕭啓琮手快過腦子,直接攥住那只往回抽的手,“咔嚓”一聲扭斷了她的手腕。

永嘉疼得叫了一聲,剛拿到的匕首也掉落在地上。

蕭啓琮攥住她的脖頸,将她按倒在地:“找死嗎你?!”

永嘉的手無力地垂着,只要稍動一下就火辣辣地疼,她咬牙把自己往蕭啓琮手中送去:“那就殺了我啊。”

蕭啓琮的五指攏緊,永嘉呼吸便一陣急促,窒息感越來越強烈,胸口像是要炸開一樣。

就在她即将昏過去時,蕭啓琮卻突然笑了,他松了手:“我還活着,你怎麽可以去死?”

永嘉根本沒聽到他的話,只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蕭啓琮将匕首撿起來,用帕子擦拭幹淨,又收回腰間。

他粗暴地握住永嘉的臉,拇指上的骨扳指咯得永嘉臉頰生疼,讓她下意識想要逃離。

蕭啓琮就用那泛着涼意的骨扳指撫摸她的臉頰:“你知道這扳指是用什麽做成的嗎?”

永嘉艱難地搖了搖頭。

蕭啓琮目光陰鸷:“人骨。”

永嘉的臉刷地白了,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心中開始恐懼起來。

蕭啓琮卻接着道:“是我仇人的腿骨,我将他的皮肉劃開,砍下一段骨頭,又親手打磨了一夜……”

“別,別說了。”永嘉滿臉驚懼地往後退去。

在此之間,她無知地恨着眼前的男人,如今面對着他時,卻是恐懼至極。

蕭啓琮要的就是她怕,于是滿意起身:“通知所有人,即刻返京。”

永嘉被他拉起來按到馬背上,之後就一路颠簸,馬不停蹄地往回趕。

永嘉猜不出發生了何事,只能感受到蕭啓琮的煩躁和焦急,他動怒的次數越來越多,永嘉時常被他吓得渾身顫抖。

然而,就在即将踏入衛國疆土時,他們遇到了一隊人馬的伏擊。

那些黑衣人直奔隊伍後面的囚車而去,親衛高聲喊道:“有人截囚!”

永嘉被扔到地上,她的手腕還骨折着,這麽一摔更是鑽心的疼。

她從地上爬起來,只見蕭啓琮奔馳不及,那些黑衣人已經劫走燕龐揚長而去了。

燕龐,正是燕國唯一的皇子,永嘉一母同胞的弟弟。

永嘉愣愣看着塵土揚起的方向,直到此時才後知後覺想起,她還有一個弟弟。

雖然父皇母後不在了,可她還有比她更幼小,更需要保護的親人。

而且,還有人沒有放棄,她又為何要尋死覓活呢?無非是畏懼活着的艱辛罷了。

想明白這些,永嘉的臉色好轉,多日來積郁在胸口的沉疴也開始消散。

就在這時,她突然覺察到了什麽,轉頭看去,只見空手而歸的蕭啓琮正面沉如水地盯着她。

永嘉立刻收斂了笑容,心中惴惴不安起來,她害怕這個挺拔英氣的男人。

蕭啓琮往前走一步,她就驚恐地往後退一步。

蕭啓琮是真的有急事,既來不及追燕龐,也無心懲戒她,只沉聲道:“将她關進囚車,沒我的吩咐,不許給她任何食物和水。”

永嘉就這樣被拖了下去。

蕭啓琮縱馬疾馳,秋風自他冷峻的臉龐上吹過,他心中依舊煩躁得很。

卻并非因那京城裏的“計劃有變”,也非是因着燕龐被劫走,而是因為永嘉。

這個單純到愚蠢的女人,明明幾日前還尋死覓活,失去了庇護就不知如何生存下去,如今卻學會了苦中作樂,還重新展露出笑顏。

為什麽,為什麽他陷入仇恨日日不得安,她卻能在困境中重燃希望?

囚車裏颠簸得很,蕭啓琮行軍又快,永嘉幾乎要被颠散架,右手自是不必說,很快就腫了好大一塊,裏面斷了的腕骨錯位得更厲害了。

她忍着疼痛,在颠簸中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這才沒讓斷骨從肉裏戳出來。

·

行至夤夜,蕭啓琮命人停下休整半個時辰。

親衛拿出幹糧和水,給所有人分發,卻獨獨略過了永嘉的囚車。

永嘉倚在囚車裏半睡半醒,便是有人給她吃的,她都懷疑自己能不能咽下去。

這時,囚車邊響起腳步聲,她勉強睜開眼,就看到蕭啓琮半隐沒在陰影中的那張臉。

永嘉被吓了一大跳,不知哪來的力氣,往囚車角落裏挪去,只為離蕭啓琮遠一些。

在這樣的夜色裏,蕭啓琮顯得格外駭人起來,尤其是他的目光落在斷了的腕骨上時。永嘉急忙把手藏到衣衫下,緊張地看着他。

蕭啓琮譏笑:“怕我砍了你的腕骨做成扳指?”

永嘉不說話,只畏縮在角落裏。

蕭啓琮上前一步:“我這枚骨扳指确實不太好用了,是時候換一個新的了。”

永嘉被吓得臉色蒼白,蕭啓琮在她眼裏,就像是來索命的活閻王。

蕭啓琮伸出手抓她:“你不是要飲我的血,啖我的肉嗎?現在又躲什麽?”

永嘉瑟縮着,恨是真的,恐懼也是真的。恨是真情實感的恨,恐懼卻是出于本能、無法控制的。

即便她知曉眼前此人是亡國仇人,她還是從骨子裏懼怕起來。

永嘉還想躲,然而囚車就那麽小一塊地方,蕭啓琮輕而易舉便抓住了她。

永嘉被他粗糙有力的手掌攥住,那手臂像是鐵鑄的一般,硬邦邦的根本掙脫不開。

而後她就聽到“咔嚓”一聲,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當她低頭去看時,折斷的腕骨已經複位了。

蕭啓琮拿來繃帶給她包紮好:“以後再敢擅動我的東西,我就把你的骨頭挖出來做骨扇,再将你的皮剝了做扇面。”

他恐吓完就丢開了永嘉的手,像是丢開什麽肮髒的東西一樣。

蕭啓琮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去,卻見永嘉正透過牢籠看着他。那雙鳳眸生來嬌媚,便是一個無心之舉也顯得媚眼如絲。

蕭啓琮喉頭有些發癢,不悅道:“這荒郊野外的,永嘉公主是想勾引誰?”

永嘉不知他何來此言,但出于對他的恐懼,還是低下了頭,不敢再看他。

耳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那只粗糙的手就把一塊泥巴糊到了她臉上,又胡亂塗抹開來。

蕭啓琮惡狠狠道:“別讓我再看到你用這張臉勾引人。”

永嘉望着蕭啓琮揚長而去的背影,仍舊心有餘悸。

她摸着臉上的東西,想要用手擦幹淨,卻越擦越多,最後只得作罷。

蕭啓琮走了很遠,忍不住想,這樣一個天生的尤物,不知要被多少人觊觎。

可他呢,明明恨着,卻又為何一次次心軟?

蕭啓琮攥緊了拳頭,向自己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從幼時初見,永嘉于他而言就是一個美麗誘人的陷阱。

第一次,他沒能經受住誘惑,走向了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于是做為懲戒,他失去了父母,被打入無間深淵,與枯骨為伴,不得解脫。

經年之後,他絕不會再掉進那個陷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