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上藥(新增500字)
永嘉原以為要再過幾日才會見到文茂,卻不想剛從北三所回到南薰殿,就猝不及防見着了他。
文茂坐在永嘉的書案前,手裏拿捏着折扇把玩,還不時放在鼻間輕嗅一下,臉上露出神魂颠倒的表情。
永嘉緩步走進去,他看也沒看就道:“這折扇你還留着?”
永嘉将折扇從文茂手中抽走,目光瞥到了角落裏的私印:“小公爺給我的,我哪敢丢?”
她已經養成喜怒不形于色的習慣,即便現在想要一刀砍死這個禽獸,卻依舊能将所有情緒隐藏的很好。
“绾柔,你當真是天賦異禀,不過被我調/教一次,就成了這妖媚模樣。”文茂直直盯着她,眸子裏是不加掩飾的欲/望,手也一點點伸向了她。
就在即将觸碰到那潔白如雪的下巴時,永嘉微微偏頭,又用折扇将那只手隔開:“小公爺不去想着怎麽哄未婚妻,還有心思來我這調/情?”
提起此事文茂就頭疼,他昨日追出去後被樂溫好一通發作,今日一大早又被皇後叫到長春宮訓斥一頓,到現在腦殼子還都在嗡嗡地響,也就到了這南薰殿能讓他舒心些。
永嘉繞過他坐下:“小公爺覺得,是我美,還是那未婚妻美?”
文茂撲了空,斜倚在窗邊道:“你這是在吃醋?”
永嘉搖了搖頭:“這是每個女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文茂捏起她的下巴:“自然是你美,小妖精。”
“那,”永嘉用那雙媚眼瞧着他,“小公爺娶我可好?”
文茂放開了她,哈哈笑了兩聲:“娶你有何用?你又無樂溫的家世。”
原來是看上了樂溫郡主的家世,永嘉繼續問:“小公爺家世已夠顯赫,還要仰仗旁人麽?”
文茂嘆道:“你啊,美則美矣,就是腦子不精光,也不看看我表兄是誰,他的太子之位不穩,只能靠我這個表弟的婚事來拉攏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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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偏過頭去,臉上的笑僵硬了片刻,她怎麽就忘了這茬?
她轉過頭,又是滿臉笑意:“歷來儲君之位都是德才兼備者為之,你那表兄怎麽拿表弟的姻緣來換?”
“這都是沒法子的事,”文茂嘆息道,“文國公府和太子一脈興衰榮辱一體,我若壞了他們的籌劃,大家都別想好過。”
永嘉聲音沉了沉,似乎是對這些事十分不悅,卻又小心忍耐着:“你們這些人真夠複雜的。”
文茂傾身,逼近到咫尺之間,兩人幾乎呼吸交錯,他輕聲道:“不是我們複雜,是你太單純了。”
文茂不斷靠近,就要吻上那兩片唇瓣。
永嘉手指扣着桌沿,手心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就在她即将認命時,房門突然被人敲響,一人壓低聲音焦急道:“小公爺,皇後娘娘往這來了。”
文茂驀地停下,用指腹在她唇瓣上揉了揉,道:“等着我。”
說完就趕忙離開了。
永嘉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肩膀,起身将那折扇藏了起來。
過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皇後的鳳駕果真到了。
殿門被人推開,永嘉緩緩起身,以他國公主的身份向皇後問安。
皇後冷冷瞥了她一眼,目光肆無忌憚地掃視整個房間:“小公爺來過?”
永嘉不明所以地問:“娘娘說的是哪位小公爺?”
皇後只是一個眼神,站在她身旁的掌事宮女倚湘就大步上前,一巴掌打在永嘉臉上。
永嘉一手撐着桌案,一手捂住火辣辣疼的臉頰,什麽都沒說。
皇後道:“一個賤蹄子,端什麽公主的架子。再敢頂嘴,本宮就命人用針線縫上你的嘴,省得到處勾搭男人。”
永嘉眸子一片冰涼:“是我勾搭男人,還是有些人對我窮追不舍,皇後當真不知嗎?”
倚湘又是一巴掌打過來:“還敢頂嘴!”
臉上痛楚加倍,永嘉能感受到自己的臉大概是腫了,可她依舊不見懼色。
皇後沒能抓到文茂,也沒那個心思和她較勁,直接帶着人離開了。
皇後走後,倚湘站在殿內道:“永嘉公主玉體有恙,就待在南薰殿裏抄經養病吧。”
她随之命人封了南薰殿,又讓人送來經書,責令永嘉每日抄寫,抄不完不許睡覺,更不許吃飯。
永嘉臉頰腫着,肩膀也一陣陣疼痛,卻也只得坐在案前抄寫了一夜。
翌日,北大營。
林晟已經被吊了一天一夜,卻還是不肯松口,姜溫玉就抱着林景宣,靜靜坐在一旁。
蕭啓琮緩步走進來,看了眼身後的親衛,那親衛就上前,将姜溫玉和林景宣帶了下去。
“你要對他們做什麽?”林晟嘴唇幹裂,聲音嘶啞地質問。
蕭啓琮收斂了身上若有似無的散漫,換上一副嚴肅的神色:“做交易,你幫我除掉太子,我助你複國。”
林晟的瞳孔放大了些,震驚很快又被謹慎取代:“你就是手段再卑劣,也該有個限度,若我的消息沒錯的話,當初便是你提議攻打燕國——而且,不論你主子是誰,也不管你們窩裏鬥的再狠再難看,總不會讓他國得益。”
“我的主子只有我自己,提議攻打燕國不過是為了遂宣德帝的心願,好有機會往上爬。”蕭啓琮的聲音很坦然,心平氣和地說出了自己那些心思,“所以,要滅燕國的從來不了別人,而是宣德帝。即便今日不是我,也會是別人。”
“那你還敢……”
“我有何不敢,”蕭啓琮打斷他,在他詫異的目光下道,“我不過是借他的權勢往上爬,如今爬上來了也該用好不容易得來的權勢,做我想做的事。”
林晟一時說不上話來,他原本只是覺得蕭啓琮這個人為人冷血,不擇手段,現在才發現這個人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可怕。
站在他面前的人,仿佛只是一個軀殼,裏面沒有七情六欲、五識六感,沒有天理倫常,沒有信仰和敬畏的東西,連血液都是冷冰冰的。
蕭啓琮等了片刻,才道:“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一,你誓死不屈,我将你的妻兒趕盡殺絕,再将你折磨至死。二,和我做交易。”
林晟垂下眸子:“我還有的選嗎?”這樣瘋狂的一個人,誰能鬥得過他。
話音剛落,就聽“嗖”的一聲,他重重摔落在地,大概是被吊了太久,肩胛處立刻傳來劇烈的疼痛着。
“別和我玩其他的心思,否則我讓你們生不如死。”蕭啓琮收了劍,推開門出去,“去禀告太子,林晟已歸服。”
李冕原本憂心忡忡,卻不想這麽快就有了好消息,對蕭啓琮愈發賞識。得知宣德帝要設宴款待燕卓和林晟時,還熱情邀請他參加晚宴,要在宣德帝面前給他邀功。
蕭啓琮進了宮,卻拒絕了李冕的邀請。
李冕臉上的笑僵住了,看他的眼神也變了味道。
蕭啓琮道:“殿下順利招安,為陛下解決心頭大患,陛下必會更加倚重太子。殿下地位越穩,我也就越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李冕這才放下心中猜疑:“那你想要什麽?盡管和我說。”
蕭啓琮道:“殿下知道,我是行伍出身,如今待在府中甚是無聊,就想着要來北大營練練手。”
李冕痛快應下:“好說,北大營向來是本宮說的算,本宮知會一聲,他們自會向父皇舉薦你。”
蕭啓琮便不再多話,轉身告辭離開。
他兩條長腿走得飛快,很快就甩掉了跟着的宮人,而後趁人不注意,轉身進了陰暗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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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薰殿裏,永嘉還在抄書。
她臉上的傷沒有處理,一夜過去已經青紫交加,全是手指印。
還有肩膀,抄了一夜的經書後,疼得更厲害了。
天光漸漸黯淡下來,眼前的經書有些看不清了,她撐着書案站起來,渾身因為久坐而一陣酸痛。
永嘉緩了一會,才到窗邊的架子上去取蠟燭,誰知才伸出手,窗戶就突然被打開,一張英氣逼人的臉出現在眼前。
她愣了好一會,才做夢似的道:“你,你來做什麽?”
蕭啓琮翻進來,随手将窗戶關上:“路過,聽說你現在很凄慘,就來看看。”
他說話間目光掃過永嘉的唇瓣,不合時宜地想起夢中女子不斷靠近的紅唇,頓覺一陣口幹舌燥。
永嘉拿了蠟燭,而後轉過身往回走:“大将軍真是有閑心,還來看我的笑話。”
蕭啓琮這段時日确實很忙,忙着站穩腳跟,忙着敷衍太子,忙着和四皇子謀劃,有時一日只能歇息一兩個時辰。
可今日,剛得了機會,他就忍不住過來了。
蕭啓琮伸出手,一把将永嘉撈回來:“現在,你恨嗎?”
永嘉擡頭望向他,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不恨。”
蕭啓琮捏住她的下巴:“你就是用這張臉騙的文茂?”
連他自己的都沒發現,他心裏已經泛起了一股酸味。
永嘉往後退去:“我從不騙人。”
蕭啓琮攬住她的腰,将她勾回來,拿出一個瓷瓶給她:“金瘡藥,別魚沒釣到,先把自己玩壞了。”
永嘉從肩膀到手腕又酸又痛,根本擡不起來,下意識道:“你幫我。”
她的聲音像是有什麽魔力,等蕭啓琮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手指已經觸碰到她的臉頰了。
永嘉不知是疼的還是緊張,往後縮了一下。
“別動。”蕭啓琮把她拽回來。
房間裏沒點燈,光線晦暗不明,蕭啓琮只能彎着腰,貼近她的臉,才能看清傷痕。
永嘉背脊逐漸變得僵硬,粗砺的指腹輕輕劃過臉頰,癢癢的,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摻雜其中。
心中也生出幾分疑惑,蕭啓琮那麽厭惡她,怎麽會答應給她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