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嫉妒

“陛下,永嘉公主在裏面。”

外面傳來說話聲,永嘉連忙将奏折撿起來放回去,又将弄亂的東西恢複原樣。

她剛坐回太師椅上,房門就被推開了。

宣德帝徑直走向她:“朕有些事耽擱了,你一個人可還無聊?”

永嘉避開他伸過來的手:“父皇母後離開之後,我就已習慣了一個人。”

宣德帝讪讪收回手,想不到他堂堂一國之主,這麽多日過去了還拿不下一個弱女子。真是和她母親一樣,看着柔弱,卻生了一身傲骨。

永嘉冷聲道:“陛下若是無事,我就先告退了。”

“慢着,”宣德帝抓住她的手肘,“朕有一封信給你看,是從前線來的密信。”

永嘉頓住腳步,看着他從衣袖裏掏出一封已經拆開的信:“想看嗎?”

永嘉反問:“陛下要反悔?”

“你這張嘴啊,真是一點軟話都不肯說,”宣德帝把密信遞給她,“看去吧。”

永嘉接過後打開,确實是一封從前線送回的信,燕國亡國之後,衛國鐵騎仍在搜尋燕龐的下落,信中說已經有了确切消息,不日就能将人抓到,請示聖上就地正法還是押送回京。

她的指尖輕輕顫抖着,臉上卻還是一副冷靜的模樣。即便她已經在極力掩飾,還是被宣德帝一眼看出。

宣德帝一把握住她的手:“永嘉,怕了嗎?”

永嘉想要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握住:“你可以求朕。”

永嘉道:“我與燕龐一母同胞,他是我最後的親人。他若死了,我也就沒什麽氣力再茍延殘喘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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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帝笑了笑:“朕與你說笑而已,你倒當真了,還拿性命來威脅朕。罷了,将人押回京,好生看着就是。”

他用拇指摩挲着永嘉柔嫩的手背:“你若肯當朕的貴妃,燕龐就是朕的小舅子,朕自然不會虧待了他。”

永嘉用力抽回手,手背上因為掙紮被搓紅了一片:“陛下一國之君,不該谵語。”

宣德帝嘆了口氣:“永嘉,你讓朕拿你如何是好?”

永嘉垂眸不語,一副絕無可能的模樣。

“罷了,”宣德帝道,“朕新得了一個畫師,據說尤擅畫美人,今日剛好有空閑,就讓他過來為我們做副畫吧。”

這樣的事情,永嘉知道自己推拒不得,只能由着他擺布。

宣德帝專門選了聽雪軒,命人折了新開的紅梅擺上,又提前讓人将地龍燒旺,等他們進去時,裏面暖融融的,一絲寒意都感受不到。

宣德帝帶了永嘉并肩端坐在軟塌上。

畫師浸淫畫技,兩耳不聞窗外事,對他們的關系并不清楚,只當永嘉是後宮的嫔妃,他拿起毛筆看了一會兒,道:“請陛下和娘娘坐近一些。”

宣德帝便往永嘉身旁挪了挪。

畫師又道:“娘娘神色太嚴肅了,您放松些,臣才能将您的風姿展現在筆下。”

永嘉道:“我不會笑。”

畫師面露遲疑,看向宣德帝,宣德帝道:“就這麽畫,畫好了有賞。”

“是,陛下。”畫師這才動筆,勾勒永嘉的眉目時,他想:“這可真是個美人兒,只可惜不愛笑。”

·

自看過那封密信後,永嘉就開始心神不寧的,尤其到了晚上,總會從噩夢中驚醒。

還有蕭啓琮,也時不時出現在她的思緒裏,挑弄着她心底的恨意。

冬至那日,宣德帝出宮祭祀,晚上又在宮中大宴群臣。

衣服首飾是一早就送進南薰殿的,青瑣拿着那些東西問她:“公主,要換上嗎?”

永嘉盯着那上好的浮光錦看了片刻,才嘆息似的道:“換上吧。”

青瑣就侍奉她裝扮上,而後扶着她出門,趙騰已經帶着車駕候在門外:“公主,雪天路滑,陛下讓奴婢來接您過去。”

“我自己走。”永嘉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走了過去。

雪早已停了,只是還未融化,到處都是冰雕玉琢的景象,北風吹過時,還有裹着細碎的雪花吹到臉上,涼涼的,不過轉瞬就又化成了雪水。

青瑣跟在她身後,低着頭想別的事情,她進宮前被武陵侯喂了一顆毒藥,雖說到現在都未毒發,可她心中到底惴惴不安。若只是唬她的倒還好,可若是真的,她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毒發身亡。

這次宮宴,武陵侯定然會參加的,只是不知他還記不記得自己。

永嘉注意到她有些心不在焉,就問:“你想出宮嗎?”

青瑣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永嘉道:“宮裏不是什麽好地方,跟在我身邊也沒什麽好事,你若不願留在這裏,我便讓姜夫人帶你出宮去。”

她們已經出了內廷,依稀能聽到不遠處宮宴的喧鬧聲。

青瑣忖量着道:“安王妃對奴婢有恩,奴婢應當照顧郡主。而且,公主是良善之人,定然不會虧待奴婢。”

永嘉道:“那就先随我留在這裏吧,若有一日我能将桑桑送出宮,你再一并跟着就是。”

“奴婢聽從公主吩咐。”

她們在前面走着,趙騰就帶人擡着轎子跟在後面。眼看快到地方了,才揮手讓人退下,而後捧着一張笑臉上前:“公主,今日宮中人多,奴婢引您入席吧。”

正說話間,皇後從前面的夾道裏走出來,她身後依舊跟着儀仗,可是和從前比,到底算不上張揚。

太子前去赈災,宣德帝趁着宮宴,才解了她的禁足,她如今自然要低調行事。

兩人迎面碰上,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永嘉對她行了禮,就站直了身子等她吩咐。

皇後雖然恨她恨得牙癢癢,卻也只能笑着道:“妹妹不必多禮,日後就是一家人了。”

永嘉臉上沉下去,皮笑肉不笑道:“皇後說錯了,我是燕國嫡長公主,舞象之年,不敢和皇後以姐妹相稱。”

後宮佳麗三千,各個年輕貌美,皇後最煩的就是別人提起她的年歲,臉上的笑險些挂不住:“誰沒有過年輕貌美的時候,在宮中磋磨個十幾年,不都是人老珠黃、色衰愛遲。”要緊的是後位和儲君之位。

永嘉假裝沒聽懂她話裏的意思,只是道:“那皇後定要少惦記旁人,多加餐飯,注意保養。”

兩人正在這唇槍舌戰時,文茂從遠處跑過來,叫了聲姑母。

他的目光自永嘉身上掃過,又立刻收回去,只走到皇後身前賣乖。

皇後看到他就來氣,當即白了他一眼,而後一言不發地往宮宴上去。

文茂知道自己壞了事,又無利用價值,只能靠着些往日情分,希望皇後不要厭棄了他。

他跟在皇後身邊舌燦蓮花,邊走邊哄,那張嘴甜的活像抹了蜜。

永嘉盯着他的背影,想起了慘死的清漪,為什麽有些人做盡了壞事,卻依舊能極盡奢靡地活着?而有些人,僅僅活着就用盡了全力。

文茂、宣德帝、蕭啓琮、皇後、吳邵……這些人壓在她心口上,像是時時刻刻都在向她伸出邪惡的觸手,逼着她變成同樣的人。

走在前面的文茂恰好在此時回頭看過來,永嘉自然而然地對他勾唇一笑,看上去妖冶至極。

宮宴很快就開始了,永嘉不是後宮嫔妃,也不是衛國宮人,卻坐在了宣德帝和皇後的下位,一個顯眼的、不尴不尬的位置。

宣德帝就是這樣,處處提醒着她,見縫插針的來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永嘉面無表情地端坐在那裏,往下看去時恰好與蕭啓琮的目光的相撞。

兩人多日後再見,永嘉用一種新的目光望向蕭啓琮,她回憶着那封奏章中的字句,一切禍端的起源就是眼前這個人。

蕭啓琮看着她坐在那裏,被別的男人昭告着主權,心裏嫉妒得要發瘋,恨不得當場将她扯到懷裏,藏起來。

他攥緊了手中的酒杯,告誡自己:“再等等,很快就能讓她後悔了。”

宮宴進行到一半,場上的人都有些酒酣,永嘉趁着無人注意,悄然起身退了出去。

一直注意着她的蕭啓琮看到了,也跟着起身離了席。

宮宴上又吵又沉悶,永嘉出來後灌了一口冷風,舒坦多了。

她不想被人看到,免得再生事端,就走了一條僻靜的小路,想從這裏回南薰殿。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青瑣提了一盞宮燈跟着她。兩人路過一片梅林時,突然一陣冷風吹過,将宮燈吹滅了去。

青瑣立刻去查看:“公主等一下,奴婢這就重新點上。”

永嘉正等着時,肩膀上突然一緊,一陣身不由己就被扯到了石頭後面,她還來不及呼救,就被堵住了嘴。

健碩的身體将她壓在石頭上,帶着酒氣的唇舌長驅而入,近乎是撕咬地吻住她。

永嘉身子一陣發僵,身子繃直着想要躲避,卻根本推不開一點縫隙。

那人肆無忌憚地侵略占有,似乎想将她的味道嘗個遍。

永嘉的腿止不住顫抖發軟,意識也一點點湮滅,然後她聽到蕭啓琮在她耳邊道:“你就是這樣在宣德帝身下承歡的?”

永嘉陡然清醒過來,掙紮着想要推拒。

蕭啓琮将他緊緊抱住:“為什麽別人都可以,就我不可以,你不是很随便的嗎?”

像是被一把長刀子捅在心裏,永嘉頓時鮮血直流,胸膛也跟着冷了下來。

這些人都把她當成了什麽,一件可以争來搶去,随便占有的物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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