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想,那就做
元钰不得不承認,元攸寧變了,他不像以前一樣好欺負,更不像以前單純受蒙騙。
哪怕他天真無邪的笑起來,也讓他感到陣陣寒戰,渾身冰涼徹骨,毫無任何單純感存在。
元钰擡眼,小美人無聲的張嘴,他在說:“酒好喝嗎?”
酒…昨天的酒…
他沒吐幹淨,回到元家泡一整夜的涼水澡才熬過去,連夜刷了一夜的群聊,除了不如元家的人不敢随便說,其餘人隐隐約約有在嘲諷他。
而元攸寧呢,他站在人群中間,一身紅衣襯得薄白的肌膚如雪,氣質驕矜,漂亮的眼眸微微彎起,補妝的小助理也在情不自禁誇着。
不像剛演過殺人的戲碼,反倒是…如同讓人朝拜的仙子一般。
一瞬間,元钰拿過姚之凡遞來的濕巾,他面無表情的擦掉掌心濕濡的汗水,極力抑制自己表情不失控太多。
他早該想到的,元攸寧昨天表現得絲毫看不出破綻,如若有事,今天必然不是行走利落。
元钰牙咬的響,氣的眼睛冒火,強忍着上威亞,拿過未開封的劍,氣勢洶洶,一時差點推姚之凡一把。
不遠處,小美人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仰頭看着飛起來的幾人,軟軟的聲線輕飄飄的落下,“沒什麽,給一個人一點教訓。”
沒有本事,就不要來他跟前湊熱鬧,像個無頭蒼蠅,整天圍着他,叫嚣着的聲響和實力完全不對等,只是讓他極為厭煩。
元钰接二連三的失誤,導演黑了臉,又一次放下威亞,對着喇叭重複,“金無岳,你是嫉妒他模仿他。”
元钰垂着頭,表情不知所措的委屈着。
侯導頭疼,讓他看完拍攝畫面的錄像,端起水杯,叫站在一邊的祁羽,“祁羽,你過來教教他。”
祁羽沒動,元攸寧擦幹淨臉上的血,大大方方的說:“不用,導演我來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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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停在元钰面前,他唇角微抿,軟乎的嗓音化為淋漓的諷刺,目光不屑一顧,軟白的手不留餘力的按下元钰的肩。
“你太蠢了,憑你的本事,你可以替代我嗎?”“你只是一個待價而沽的商品…金無岳。”
他故作停頓,當着衆人的面,每一個字如同刀子一般,通通砸在元钰身上。
小美人勾了勾嘴角,看着他陰毒的視線,他轉身,揚聲道:“導演,可以開始了。”
對于他曾經受的羞辱和傷害,這只是剛開啓最低的阈值,元钰,你可有的受呢,他會慢慢折磨,反複拉扯。
…
片場,上午戲份結束,衆人紛紛步行往化妝室走,陳璟初神色匆忙的跑來,湊在元攸寧耳邊。
“您的父母來了,堵在片場門口,非要來見您。”
“父母,該來了。”元攸寧掃了一眼面色愉悅的元钰,又搞事情,他停下腳步,“你先把他們帶到劇組門口的快餐店吃飯,我換下衣服去。”
陳璟初頂着大太陽,急匆匆的跑走。
小美人雙眸微眯,攔在元钰面前,悠悠問:“弟弟,好歹是你養父母來了,去不去看看啊?”
元钰拒絕道:“不去,我已經看過他們老人家了,這種親屬會務時間,留給你了。”
元攸寧漫不經心,低語道:“是麽,真是可惜了。”
你會後悔的,元钰。
…
陳璟初跑的滿頭是汗,想把請兩個人進快餐店。
元祖譚站在門口,看着周遭的群衆演員,一臉不信,他揚聲道:“我兒子是演員,就請我吃這個啊?”
李蘭扯了扯他的袖子,元祖譚終于舍得邁步進均價十幾塊的快餐小店,嘴邊嘟嘟囔囔的。
“沒辦法啊,叔叔,元哥到現在也沒拿到工資呢。”陳璟初拿過紙巾擦幹淨桌椅。
元祖譚眼睛一亮,立刻抓着陳璟初,“他工資多少?”
陳璟初擡眸:“工資,我不清楚啊。”
“你呢,你幫忙他不開工資嗎?”元祖譚眼睛一眯,他十分勢力,完全不信小助理的說辭,一定是元攸寧讓他刻意隐瞞了。
陳璟初憨笑:“我不要錢的,以前元哥幫了我。”
元祖譚還想拉着他說說,結果找的正主出現。
元攸寧長得極為漂亮精致,他穿的簡單,T恤配運動褲,并未戴口罩,臉上的妝容襯得眉眼靜默,假發垂在肩後,更是男女難辨。
不如李蘭的乖巧純淨,反倒和元霁有些相似,如出一轍的不尊長者。
元祖譚不自覺的冷哼了一聲,看不得他女氣的樣子,“一個小夥子,長這個樣,想幹嘛啊。”
“您二位找我有什麽事情。”元攸寧當做沒聽到,坦然的坐在他們面前,顯然是養尊處優慣了。
元祖譚猛地一拍桌子,他可要好好做個父親的樣子,來教育教育元攸寧,“你說這話,有良心嗎?回家不知道來看看我們?”
一邊的李蘭緊緊低着頭,不吭一聲的抓着衣角。
就像,一個隐形人。
元攸寧揉了揉指尖,點頭順着他:“是我錯了,您說說?”
元祖譚看他一副聽進去的樣子,立刻坐直了,毫不猶豫的獅子大開口:“把你的工資全部交給我們,彌補你這些年的不孝順。”
元攸寧往後靠,懶洋洋的倚在椅子上,眸子透着冷意,語氣不輕不重的贊同:“您說的很對。”
他遺憾地攤開手,“可我沒有錢。”
元攸寧的這幅悠哉哉的神态擊破元祖譚的美夢,男人抖了抖臉上的肉,站起來,厲聲道:“不就是要你點工資,你媽生你是白生的嗎?”
他一直這幅樣子,并不覺得丢人,聲線提高,看到別人看着他們,反倒格外得意,“要不是我們生了你,你哪有福氣去元家待着?”
“過得這麽好,還裝沒錢,沒見過你這麽不孝順的孩子。”
元攸寧漂亮的眼眸染上霧氣,整個人像是被吓到了,聲音斷斷續續的,帶着哭音:“您知道…我今天…高考成績出來了嗎?”
他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軟白的面頰上積滿委屈和難過的色彩,讓人一看就感覺心口悶悶的。
“您不知道,更不在意我有沒有學校上。”他垂下眼眸,很是失望:“我出來拍戲是為了學費,我上次就說過了,我根本沒有錢。”
周遭的人不少舉起手機拍攝,甚至有人過來勸元祖譚,店主端着盤子,緊緊皺眉,“大哥,別為難孩子啊。”
元祖譚甩了一眼,心情更差了,“你心疼,你給我錢啊。”說罷,他又瞪了元攸寧一眼,“哭哭啼啼的,像個男人嗎?”
看起來好脾氣的少年突然站起來。
他紅着眼眶,硬氣的扔下一句話,“我沒錢,你想讓我死,盡管來。”
周圍議論聲紛紛。
“作孽啊。”
“人高馬大的,有手有腳,非得壓榨一個孩子。”
“我認得哦,這是我們劇組的小孩,不怕吃苦,演的可好嘞。”
元祖譚目的沒達到,他聽的煩,擡腳拉着李蘭就走,店主攔着他,“大哥,錢還沒付呢。”
元祖譚瞪大眼:“我們又沒吃。”
店主不耐煩:“你動筷子了,快給錢。”
李蘭掏出皺巴巴的紙幣,店主數完,放他們走。
馬路邊,元祖譚擡手甩了她一巴掌,氣哄哄的罵道:“這就是你生的好兒子。”
李蘭捂着臉,又跟了上去。
…
小巷裏,元攸寧眼眸很冷,身上沾滿黑暗,沒有半分脆弱感,他拿過手機,“錄下來了?”
陳璟初緊張兮兮的看着四周,他也是第一次做這個事情,“對,我坐在旁邊的角落的一個桌子邊錄的,很清楚。”
對于父母兩個字,元攸寧的心已經千瘡百孔。
對于貪得無厭的父母,需要做足準備,有一天去告知世界,正式的同他們割席開。
…
化妝室,祁羽剛夾兩筷子肉,還沒咽下去。
元穆啪叽合上蓋子,他蹙眉,快步往外走,“不對勁,我弟可能出事了。”
在記憶之中,他們比不上大哥和爺爺的百分之一,母親毫無主見無限跟随,父親日漸淪落成為亡命賭徒。
“怎麽了?”祁羽拽過一個口罩,不顧及自己的穿着戲服,跟着他跑出片場。
“我父親…很壞。”元穆開口又閉上,不知如何形容糟心的父母,眼裏滿是焦急的四處張望,幾乎慌了神色。
一只手強行拉住他的手腕,溫潤的嗓音帶着安撫的魔力,對上他的眼眸:“元穆,冷靜,先打電話。”
“我…怎麽忘了,抱歉。”元穆顫着手掏出手機,播出號碼,貼在耳邊,等待接通。
全程祁羽站在他身邊,在烈日烤的發燙的馬路邊,安靜的,無聲的注視着元穆的表情。
“哥。”小美人從巷子裏拐出來,正好撞到二哥,元穆立刻跑過去,捧着弟弟的臉仔細看,微紅的鼻尖和發紅的眸子,必然是哭過。
元穆聲音沙啞,又忍下怒氣,盡量溫柔的問:“他欺負你了?”
元攸寧搖搖頭,軟聲撒着嬌,“哥,我餓了。”
元穆拍了拍他的肩,笑容有些僵:“吃的在化妝室,你先回去吧。”
“好,我回去等哥哥。”
元穆站在原地,他握拳,說:“祁羽,我有一件很想做的事情。”
祁羽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道:“你想,那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