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
昏睡的定熙帝有着趨暖的本能,亭幽一靠近,他就抱了上去,緊緊把亭幽圈在懷裏,彼此之間不留一絲縫隙,亭幽被憋得臉都紅了,連連踹人,可他卻絲毫沒有反應,像個貪婪的嗜血魔鬼一般吞噬着亭幽的溫暖。
亭幽掙紮不得,只能略略調整姿勢,但求能把氣兒給出勻暢了,今兒折騰了半宿,她也熬不住地閉上了眼睛。
“阿幽,阿幽……” 亭幽被這聲音給吵死了,不耐地拿手去推頭上方的聲源,卻被人一把捉住手,五指交握。
亭幽有些痛苦地睜開眼睛,就見着定熙帝半伏在自己身上,臉色還有些微紅,對着自己眉開眼笑,亭幽少不得搖了搖腦袋,想清醒些,天可憐見,她何時見過定熙帝臉上能有這般明朗的笑容,所以有些懷疑自己眼花了。
“怎麽你到朕夢裏來,就是來睡覺的麽?”定熙帝笑道,低頭吻了吻兩人交握的手。
原來是夢,亭幽想,這解釋還差不多。
“你的病好了?”亭幽想起定熙帝的風寒來,擡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還有些微燙。
“自然好了,朕的相思病只有阿幽能治。”定熙帝笑着親了親亭幽的臉蛋兒。
亭幽則被夢裏定熙帝的話給噎着了,這般情意缱绻的話真還只能在夢裏聽見。
“你已經一百八十三天沒到朕夢裏來了,你可真夠狠心的,朕不是答應你,只要你每夜乖乖到朕夢裏來,朕從此就只有你一個人,你不信朕麽?”定熙帝換上一副委屈地模樣。
亭幽心想,自己要是信了才有鬼。
“不然你給朕檢查檢查,再不然朕召王九福進來給你說。”定熙帝一邊說話,一邊壓上亭幽的身子,下、面早烙紅似鐵了。
“從朕答應你開始,朕再沒召過其他女人,每回想你想得緊了,都是朕自己對着你的畫像……”定熙帝自己大約也再說不下去,轉而氣怒地捏了亭幽胸口柔、軟一把,“只有你這個狠心的,朕如果不來永安,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回你?朕就知道你的魂肯定到這兒來了。”
定熙帝收斂了笑容,滿眼都是委屈,甚至還帶上了一絲可憐,“你答應過朕,在夢裏心裏就只有朕,你為什麽要到永安來?”定熙帝将頭埋入亭幽的頸子畔,雙臂加了力道,想将亭幽整個按入自己的身子裏。
亭幽被壓得呼吸困難,開始使力掙紮起來,定熙帝卻毫不松手,反正是
在夢裏,絲毫不擔心有人會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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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心裏只有朕!”
亭幽看定熙帝一臉的正色,大有你不說,我就憋死你的意味,只好讨饒道:“我心裏自然是只有你的。”
定熙帝停下動作,稍稍退開了些,直視亭幽的眼睛,“你撒謊。”
亭幽趁着間隙趕緊大口呼吸,連吸了幾口氣兒才緩過勁兒來。本以為定熙帝聽了先才那話該自得意滿的,不想擡頭時卻在他臉上看出一絲明顯的受傷來,“你撒謊,你為什麽來永安?”
亭幽想了想,反正是自己的夢,怎麽玩都錯不了,于是探手撫平了定熙帝眉間的褶皺,“我就想看看你會不會來找我。”
“朕自然會來尋你的,你早就該知道。”定熙帝低頭虔誠地将亭幽的五根手指都細細吻了一遍,兩個人的手指再次交握。
“我只要你阿幽,只要你。”定熙帝像是動了情,一邊兒說,一邊兒撐開亭幽的雙腿,作勢就想刺進去。
亭幽有些驚惶,“你要幹什麽?”雖然她也料到了夢裏肯定有這麽一遭,但定熙帝毫無前、戲就想進去,還是吓壞了亭幽。
“自然是幹、你,不然還能幹什麽?”相較于亭幽的氣急敗壞,定熙帝卻氣定神閑地壞笑,一邊兒探手逗着那珠子,一邊兒問亭幽,“阿幽,你心裏只有朕麽?”
“是不是只有朕?”定熙帝見亭幽不答,又加了手勁兒,滑過那珠子,刺了進去。
“只有你,只有你。”亭幽被那指頭弄得神魂颠倒,因為覺着在夢裏,也就沒了什麽忌諱,心神放開,全心全意地享受那觸摸去了,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定熙帝收回了手指,自己挺身而入,毫無憐惜,亭幽雖然已經有些濕潤,可畢竟長時間沒有承、歡,花、道緊澀,被定熙帝這勢如破竹的猛沖一番,一下就尖叫了出來,疼得厲害。
再看定熙帝仿佛絲毫不放在心上一般,反而越發馳騁起來,“阿幽,你弄得朕真美,以往夢裏可從沒這麽美過。”
亭幽心裏一驚,身上的疼痛是那樣明顯,有一瞬間她忽然警覺,這大概并不是什麽夢,再看定熙帝,面色潮紅,雙眼迷蒙,同往常相比大有異常,先前以為在夢裏,一切的不合理都是合理的,亭幽沒有發現,如今置身夢外,才發現定熙帝大概是燒糊塗了。
亭幽撐起身子,努力将額頭貼近定
熙帝的額頭,果然覺得滾燙。
定熙帝如今渾身滾燙,又掇、弄得亭幽上下颠簸,她本就嬌弱,哪裏經得起定熙帝毫無憐惜的馳騁,疼得額頭都冒汗了,“疼,疼,疼吶——”亭幽嚷尖叫着往後退,想避開定熙帝。
卻被他一拉就拽了回去,将她雙腳架在肩上,又是一番猛chong,亭幽的手指忍不住掐入定熙帝的背上,疼得吸涼氣兒。
“怎麽,你在外面兒折騰朕還不夠,到了夢裏面兒,還要折騰朕,朕就想暢快一回,乖乖,你忍一忍,朕可美着吶。”
亭幽這才知道,這是定熙帝自以為是的夢,夢裏頭他只管他自己美着。
能痛痛快快地美一回,這是定熙帝楚恪素來的心願。
好在這一輪定熙帝身體病着,并沒能堅持許久,便将一股子熱流全交給了亭幽,下面卻不肯出來,還在裏面慢慢研磨。
亭幽疼得厲害,氣惱地咬了定熙帝一口,只換來他吃吃的笑聲,拿嘴去卷了她的唇舌,細細吮咂起來。
“朕還是喜歡裏面兒的阿幽,朕才能這般暢快。”定熙帝含着亭幽的尖、尖,口齒不清地道。
亭幽只覺得渾身粘膩得厲害,想起床梳洗,卻被定熙帝纏着動彈不得。
“阿幽,阿幽,你每夜裏都來朕夢裏好不好?”定熙帝是逮着亭幽的哪處就又是親又是咬,亭幽掙紮不得,夢裏面,定熙帝絲毫沒有半點兒憐惜。
但凡亭幽答得遲疑一點兒,準保有懲罰下來,疼得人厲害。
亭幽只能“嗯,嗯”作答。
過了一小刻功夫,定熙帝又挺了起來,翻身而上,亭幽的“不”字還沒尖叫出口,就被定熙帝封在了嘴裏。
這回定熙帝将亭幽翻了個身,跪扒在床上,毫無憐惜地又是一番折騰,好在那裏面有了精、水兒的滋潤,倒比第一回好受些,亭幽才沒被大傷着,可疼得也不輕,這番動作下,定熙帝越入越深,越來越快,亭幽只能被動地去迎合,否則那才叫疼。
“皇上,我真不行了,真不行了。”亭幽哭道。
定熙帝卻還不知足,“阿幽,你能不能再變個妹妹出來,跟你一模一樣的,朕停不住,停不住,你怎麽在夢裏還這麽折磨朕。”到最後不滿地反而變成了定熙帝。
亭幽心裏大怒,暗啐道,居然還想要個妹妹。
“阿幽不哭。”定熙帝将亭幽的身子翻轉過來,吻了吻她的淚滴,“忍忍就好了,明兒在朕夢裏你就又好了,不會傷着的。”
亭幽簡直是欲哭無淚,想大聲嚷出“這不是夢,這不是夢”,卻奈何嗓子先才已經啞了,她忽地想起這小院子的隔音奇差,自己先才以為在夢裏的時候,那些尖叫是不是……
想到這兒亭幽死的心都有了。
定熙帝卻毫無所覺,賣力地搗弄着,又是一番發洩。
“這不是夢。”待定熙帝停下,亭幽才蓄積回了說話的力量。
定熙帝對着亭幽笑了笑,“這怎麽不是夢,如果不是夢,你能承受兩回?”
亭幽自己也是一驚,雖然勉強,可畢竟容了他兩回。
其實這完全歸功于亭幽這些年的勞作。當初做姑娘時拘在家裏,老祖宗怎麽會讓亭幽去做苦活,累活,到了宮裏就更不會了,身子就是再健康,也結實不到哪裏去。
反而是在崇真寺開始,每日挑水做飯,反而将亭幽的身子給練得結實了些。這才勉勉強強應付了定熙帝兩回。
到了第三回,亭幽是無論如何都受不了了,已經疼得出不了聲了,眼淚嘩啦啦地流着,定熙帝這會兒倒好了些,可能前兩回将多日的蓄積發洩了些,這回有功夫照顧亭幽了。
定熙帝楚恪見亭幽着實疼得厲害,往下看了看兩人的結合處,帶出來的水裏已經見了腥紅,他心裏一驚,趕緊拔了出來,便見汩汩的因混着血水而呈粉色的乳、漿流了出來。
“怎的在夢裏也這般嬌氣?”定熙帝皺着眉,心疼裏夾雜着些不滿。
亭幽只見定熙帝閉了閉眼睛,然後又見他“唰”地睜開,如此幾個反複,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麽。
倒是定熙帝試了好幾次,最後道:“怎麽朕控制不了自己的夢,你下、面不能變好嗎,阿幽?”
亭幽這才知道定熙帝這是指望在夢裏把自己的傷弄沒了呢。
這個法子沒有用,定熙帝只好采用以往的法子,“王九福——”
王九福很快走了進來,聽了定熙帝吩咐,送了一茶桶熱水和一張毛巾過來,又退了出去。
定熙帝掀開簾子去擰了一把熱帕子,來為亭幽清洗,“你忍着些,朕先替你清洗一下。”
這下定熙帝倒是
溫柔了,待伺候好了亭幽,又聽得王九福在外敲門,送了熬好的定熙帝的藥進來。
定熙帝端過藥碗,送到亭幽嘴巴,“喝吧,喝了就不疼了。”這位還只當這是夢裏面給亭幽備的藥呢。
亭幽忍着疼撐起身子,搖頭道:“不是我,是你病了,這是你的藥。”
定熙帝笑了笑,“朕能有什麽病,有的只是相思病,有了你,便藥到病除了,用不着喝藥。”
亭幽接過藥碗,心裏着急,都病成這樣了,還說沒病,“這真是你的藥,你得了風寒。”說話就喂到了定熙帝嘴邊。
定熙帝停了停,認真地看了看亭幽,然後張開嘴,“既是你說的,哪怕是毒藥,朕也甘之如饴。”
亭幽的手抖了抖,沒料到定熙帝哄女人還有這等天賦。
喝了藥定熙帝總算消停了些,這藥大約有安神作用,定熙帝再威風不得,只摟着亭幽,四肢交纏地睡了過去。
☆、正文完
亭幽更是被折騰得合上眼就睡了過去。
因着心裏有事,半夜裏又擔心定熙帝病情反複,亭幽斷斷續續睡了幾覺,清晨早早就醒了,見定熙帝還在熟睡,探了探他的額頭,熱度已經退了些,身子也不再發熱發涼,便挪開了他的手臂,悄悄起身去了抱琴屋裏。
“我去給你倒水沐浴。”抱琴一見亭幽進門,就趕緊起身。
“這時候哪裏有熱水?”亭幽問道,這天還沒亮呢,就算幫廚的婆子起床,第一件事也沒有燒洗澡水的理兒。
抱琴的臉紅了紅,“昨晚就燒在竈上吶。”
亭幽頓悟,雙手捂住臉,懊惱地哀嘆出聲,真是丢人丢大發了。
及亭幽沐浴出來,抱琴為她擰發的時候,有些擔憂地問:“主子,皇上倒底是個什麽意思?”
亭幽知道抱琴這是問亭幽未來的打算,至于皇帝的意思,奈何亭幽也不知道,定熙帝自以為的夢裏态度,一旦等他醒過來,還不知怎麽變臉呢,只怕少不了一番糾葛。
但亭幽并不看好将來,定熙帝夢裏對自己那般柔情蜜意,為何在崇真寺卻如此冷漠和踐踏,亭幽心裏一個激靈。
難道是永安的事情傳到了他耳朵裏?亭幽簡直想都不敢想,一面又安慰自己,若那事兒真被定熙帝知道了,自己還能有命活?
不過以防萬一總是不錯的,何況他已經到了永安,萬一當年的事情沒有掩蓋妥當,只怕還有得折騰。
“抱琴,你先收拾一下包袱,帶上銀錢就行了,去北山的花園洞住幾日,最好先去路上遇一遇弄筝,若遇上了她,也将她帶去花園洞。”花園洞是永安當地少數民族的地方,地方偏僻,外民難入,亭幽心想,抱琴等人躲到那兒,定熙帝強龍不壓地頭蛇,一時總是找不去的。
“那你呢?”抱琴追問。
亭幽思量着,照如今的情形看,她要是跑了,別說定熙帝的态度,只怕王九福那關都過不了,少不得得等定熙帝醒了,看看他的态度,也許,可以商量。
亭幽拍了拍抱琴的手,“你別擔心我,我總是要看皇上的意思,至于你,說起來也算得上是宮裏的逃婢,若被抓了回去,是要去漠北為奴的,你先去花園洞,探着我這兒的消息,你只有在外面才能幫得上我。”
抱琴也是個機靈的,知道亭幽說的都在理,她們一個逃婢,一個逃妃,若定
熙帝追究起來,都是死路一條。
亭幽還想交代抱琴幾句,就聽見門一響,定熙帝紅着臉踢門而入,王九福緊跟在後面摻扶着有些站立不穩地定熙帝。
“娘娘,皇上正四處找你吶。”王九福在後面急急道。
亭幽趕緊站起身,見定熙帝臉色赤紅、目光迷散,連忙上前扶住他,他身子歪了歪,将頭倒在亭幽的肩上,亭幽的臉頰貼着他的額頭,熱度又升了些。
“怎麽病情又重了些?”亭幽問。
王九福責怪地看了亭幽一眼,那意思是還不都是你的錯。
定熙帝的手緊拉着亭幽不放,亭幽負擔起了他大部分重量,有些吃不消,只得扶了他回房。
“皇上醒來找不見你,不肯吃藥。”王九福在與亭幽一同扶了定熙帝上床後,有些埋怨地道。
亭幽無力地看了看躺在床上,如今雙眸緊閉,手卻還不肯松開的定熙帝,回頭對王九福道:“皇上早飯吃了嗎?”
“沒呢,竈上熬了白粥,奴婢這就去端來。”王九福去後一小刻就端了一罐粥來,并四碟永安的鄉下小菜。
“你替我把皇上扶起來。”亭幽吩咐道,“先喝了粥,過會兒再吃藥,免得傷了胃。”
王九福将定熙帝扶起來坐着,用被褥給他墊着背,做完這些麻溜地找了借口就開溜,說是去看着藥。
亭幽拿他也無法,只好自己舀了一碗米粥,夾了點兒酸甜蘿蔔幹兒,将勺子放到嘴邊吹了吹,試了試溫度才放到定熙帝唇邊。
定熙帝不張嘴。
亭幽也不知他是醒是睡,只好柔聲道:“皇上,喝點兒粥吧。”
定熙帝的睫毛顫了顫,還是不張嘴。
亭幽又将勺子送了點兒過去,定熙帝側了側頭,避了開去。
病了的人跟孩子一般模樣,無論以前是何等威風,亭幽只好耐住性子,拿出哄孩子的本事來,這還是從當了娘的弄筝那兒學來的。
“你乖些好不好,喝了粥,你就不會那麽難受了,等下給你甜果子吃好不好?”亭幽騰出一只手摸了摸定熙帝的臉。
定熙帝的睫毛又眨了眨,這回亭幽喂的粥,他總算吃了下去。一大碗白米粥,一小會兒功夫就消下去了,看來也不是不餓嘛。
用完飯,亭幽怕定熙帝
躺着積食,扶他靠坐着,見他衣裳被汗漬了,又讓王九福打了盆熱水來,替定熙帝擦了擦身子,百般哄勸他喝了藥,這才扶了他躺下。
定熙帝才一躺下,手就抓向了亭幽的胸口,一用力就把亭幽的衣裳撕了個口子,病裏還這般蠻力,亭幽趕緊攔了他的手急道:“我自己來,自己來。”
定熙帝這才收回手。
亭幽将自己的衣服褪了,疊好,鑽入被窩裏,定熙帝見她進來,一下就将她攬了過去,把頭埋入亭幽的胸口,蹭了又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這才沉沉睡去。
可但凡亭幽有個動靜,他的手不自覺地就會鎖緊,将亭幽勒得半死。
亭幽昨晚也被折騰得厲害,便索性長長地睡了一覺,再次醒來時,見定熙帝的臉還蹭在自己胸口,無意識地蹭動。
亭幽見他睫毛長長,閉着眼睛的臉不如往日嚴肅,也沒有諷刺的嘲笑,睡得像個大孩子,被他在胸口一蹭,不知怎麽地升起一股子母性來。
眼見着定熙帝的唇在自己胸口滑動,有時候還微微張開嘴,亭幽忍不住挪了挪身子,紅着臉,屏息将那尖、尖喂到定熙帝嘴裏,見他無意識的吮吸起來。
這樣子,真像母親奶孩子一般,亭幽輕輕拍着定熙帝的背,過了半晌才抽了出來,羞愧于自己的“不知廉恥”。
眼看着時候不早了,只怕定熙帝又該吃藥了,亭幽剛想掀背下床,就被定熙帝緊緊一摟,不肯松手,亭幽便知道他醒了,“我去給你端藥。”
定熙帝還是不松手。
亭幽憋得實在沒法子,只好說了實話,“我,我要去小解。”
定熙帝的睫毛顫了顫,這才不情願地收了手。
亭幽如蒙大赦。出了門卻見抱琴還在,只對自己搖了搖頭,又看了看王九福,亭幽便知定然是王九福防着了。整個院子被親衛監管了起來,抱琴自然跑不出去。
亭幽看了眼抱琴,兩人去了廚房,抱琴低低給亭幽說了情況,果然如她所料,王九福根本就不許抱琴出去。這當口又恰好遇到弄筝夫妻買了東西回來,一進門兒見着王九福,弄筝也懵了。
兩口子帶着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也被軟禁了起來。抱琴在一邊兒給弄筝解釋情況。
亭幽胡亂用了些飯,還沒吃好,便聽得自己房間傳來了極大的動靜,然後便見王九福跑了出來,對
着亭幽喘氣道:“哎喲,祖宗诶,皇上醒了找不着娘娘,這兒又鬧上了。”
亭幽只得擱下碗回了房,一進去就見一地碎碗,抱琴和弄筝趕了進來收拾。亭幽開了窗散了散被打翻的藥味。
定熙帝靠坐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還能見着先前的激動,亭幽上前握了握他的手,卻被定熙帝一掌削開。
這位主子的氣性兒大,亭幽是知道的,只是沒料到他這一病,氣性兒居然大成了這個模樣,如今也不是跟他鬧的時候,誰讓她自己理虧,頭上頂了個“逃”字。
是以,亭幽又握了握定熙帝的手,他這次總算沒有再甩手。亭幽小心服侍了他吃飯、喝藥,這次再不敢溜號,鑽入被窩裏陪着定熙帝。
一開始這位主兒還不待見亭幽,背過身子不搭理,亭幽只能好脾氣地在他身後,小心把手搭在他腰上,過了好半晌,定熙帝楚恪才轉過身來,摟了亭幽将臉埋入那柔軟。
夜裏半夢半醒之間,亭幽迷迷糊糊聽得定熙帝叫她“阿幽”。她也迷迷糊糊地應了聲兒,定熙帝便再無聲音。過了大半個時辰,又聽得他喚了聲“阿幽”,亭幽迷迷糊糊問了句,“是不是想小解?”
定熙帝沒答話,只是把手緊了緊,勒得亭幽氣喘,不得不忍着睡意安撫道:“睡吧,睡吧,明兒早晨病就好了。”一邊說一邊拍着定熙帝的背,跟拍孩子似的。
這一番安撫倒真有效果,定熙帝安安穩穩地睡了過去,亭幽才得了酣眠無夢。
次日亭幽醒來時,天已大亮,手不經意地在身邊一摸,居然是空的,亭幽大驚地爬了起來。
定熙帝不見蹤影,想來定是病好些了,一旦他腦子清醒過來,亭幽簡直想都不敢想後面的事情。
亭幽自己以往的事情她不知道定熙帝知道多少,可單說她從崇貞寺逃回永安這一條,就夠她喝上好幾壺了。
若往好了想,瞧定熙帝那模樣或許對自己還諸多記挂,但亭幽自由自在地活了這兩年,對宮裏那金絲籠子早就厭倦了,何況還有那些礙人眼的女人在那裏。
亭幽不想回宮,也不想回崇貞寺,眼下卻逃不掉。亭幽一邊愁着一邊取了衣服來穿,低下頭就見自己胸脯上一片新鮮紅印,亭幽臉一紅,穿衣裳的速度加快了些,剛下床,就見定熙帝推門而入。
兩個人對視着,都不言語,亭幽是忐忑而心懷憂懼不知該說什麽
,定熙帝則一臉冷肅看不出心思,同那夜“夢”裏的他有着天壤之別,若非亭幽親身經歷,她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産生了幻覺。
最後還是亭幽頂不住壓力,別過了頭。
定熙帝走到屋裏圓桌邊坐下,瞧了一眼亭幽,她乖乖就坐在了一邊。
“你怎麽在永安?”定熙帝皺了皺眉問。
亭幽心裏一陣兒打鼓,知道這問題遲早是逃不過的,深深吸了口氣道:“圓覺主持圓寂大典那日,我從崇貞寺出來的,永安是我的家鄉,我想,在哪兒修行都是一般。”亭幽實話實說,崇貞寺雖然是世外之地,可處處都透着禁宮的氣息,她實在待不住。
定熙帝沒說話,拿眼往屋裏周圍瞧了瞧,屋中擺設雖然質樸簡雅,但也不是個尼姑該有的房間。
亭幽連忙補充,“我也是才回到永安不久,因在路上病了一場,所以先到弄筝這裏養一養病,這些日子剛好了,正準備去慈濟庵,已經同那兒的主持悟明師太說過了。皇上若不信,可派人去查,慈濟庵就在此處往北十裏外的地方。”
慈濟庵是個小庵廟,連主持在內,不過五人,清淨得很,亭幽以前就同悟明相熟,也曾知會過她,若有人來查問,兩人已經套好了話。
定熙帝聽了不置可否,卻陰陽怪氣地來了句,“只怕你回永安不單是為了這個吧。”他的兩眼一直鎖着亭幽的眼睛,将亭幽壓得喘不過氣來。
亭幽心裏“咯噔”一下,臉上卻顯出懵懂來,有些事只有打死不認,否則真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定熙帝見亭幽迷迷糊糊一臉詢問地模樣,只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顯然是不信,卻也不再追究。隔了半晌,敲了敲桌子,仿佛下了什麽了不得的決定一般,有些別扭地道:“這回的事朕聽王九福說了,你救駕有功,以往的事朕可以不同你計較,只要你把永安徹徹底底地給朕忘了。”
亭幽的心跳漏了半拍,要來的總歸是要來。
末了,定熙帝見亭幽臉上并沒有喜出望外的意思,臉色更是陰沉,不過還是補了句,“朕曾答應你的話還是作數。”
“什麽話?”亭幽嘴快地沒經過腦子就問了出來,到話出了口才警覺自己是問錯了。
果然定熙帝一臉陰沉地瞪着她,不再開口,臉上的意思卻很明顯,那種話想讓他再說一次是絕無可能的。
定熙帝答
應自己的話?亭幽思來想去便只有一條,那就是後宮從此只有她,敬亭幽一人。
這話如果三年前定熙帝說出來,亭幽自然會欣喜萬分,可惜崇貞寺那夜定熙帝的狠絕和羞辱讓亭幽徹底領悟了事實。
就算定熙帝楚恪心裏有她又如何,待色衰愛弛,他可以轉身就走,自己卻還要在那籠子裏凄凄地盼着他的轉身。
何況若他真知道當年那件事,那便永遠會是他心裏的一根兒刺,時不時出來刺一下,再牢固的情感也長久不了,何況帝王之情何等涼薄。看他這兩年的不聞不問便可知一二。
亭幽想了想,正色道:“貧尼是出家人,當以慈悲為懷,皇上貴為天子,為天下百姓造福祉,莫說……”亭幽頓了頓還是沒好意思說破了淫戒之事,轉而道:“便是要貧尼的命,貧尼也在所不惜。”
亭幽以為她這番話說得極為妥帖,而且極大的表了衷心,自己畢竟曾是定熙帝的妃嫔,就算是皇帝不要的女人,也容不得其他人沾手,于是又道:“皇上若有心,便請準許貧尼在永安入廟修行,為皇上和天下祈福,貧尼必日日潛心禮佛。”
定熙帝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大概是沒料到這女人會拒絕他,在他連那樣的承諾都肯做以後。亭幽見定熙帝擱在桌上的手握了握拳頭,心裏一顫。
定熙帝深吸了一口氣,良久才平靜下來,嘴角扯出一絲笑容,亭幽暗叫一聲“不好”,便見定熙帝靠近自己,在她耳畔道:“既要潛心禮佛,那晚便算是朕強迫你的,可昨晚又是誰主動把那兒喂到朕嘴裏的,哄朕玩耍?”定熙帝的手狠狠掐了一下亭幽高、聳的胸、脯。
亭幽的腦子瞬間就炸了,臉紅得仿佛三月桃花,殷紅欲滴。
好吧好吧,什麽貧尼,禮佛都是推辭,亭幽從小長在紅塵富貴裏,哪裏受得了山寺的清苦和經書的乏味。當初若非為了回永安,也不會削發為尼。
亭幽哆嗦着嘴唇不知該如何辯駁,便被定熙帝摟了入懷,含吮住了雙唇,毫無憐惜地像碾壓蹂、躏一地桃花一般在亭幽唇上輾轉。
兩個人都漸漸入了情,等雙唇分開時,亭幽的衣襟大敞,露出一片雪白肌膚來。
亭幽回過神,趕忙掩了衣襟,定熙帝也沒阻止。只抵着亭幽的唇道:“留在永安,絕不可能。想想抱琴和弄筝,永安的敬氏一族,還有……”
定熙帝停頓了許久,才道:“駱氏
一族。”
亭幽的臉剎那間就白了。
定熙帝則好整以暇地放下她,在亭幽光、溜、溜的腦袋上摸了摸,直接出了門。
亭幽看着定熙帝的背影,以及他強忍着縮在袖中握成拳的手,後背直冒冷汗。
亭幽以往的事情,定熙帝如果要查自然瞞不過,可她疑惑的是究竟是誰讓定熙帝對她未入宮前在永安的事産生懷疑的。
駱氏一族,定熙帝一提起,亭幽眼前就浮現出了那個青衣少年的模樣。兩個人最後一次見面還是在亭幽十三歲那年,如今想想,當初兩個人真可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麽都敢去做。
駱家二爺駱雲睿同她青梅竹馬,且自幼有才,是駱家這一代最大的期望,駱家在永安也算當地一大豪族,若亭幽不是注定了要進宮,同駱雲睿倒真稱得上是天作地和的一對兒璧人。
十三歲的亭幽正處在萌動期,一想着翻了年就得上京去準備入宮選秀,心裏就跟着了火似的,駱雲睿也知道這一點兒。但兩個人的來往随着年歲的增加越來越疏遠,所以當亭幽偷偷讓弄筝給他送口信,約他一同私奔時,她心裏還真沒底。
亭幽壓根兒沒想到駱雲睿會一口應承,連逃跑的馬也是他準備的。彼時亭幽并不會騎馬,奈何情勢逼人,駱雲睿不過教了她一小會兒,她就能勉強掌握了。
亭幽每年都會在永安山裏的莊子避暑,對山裏的情況還算了解,若二人入了連綿山區,就算敬、駱兩家來尋,只怕也不容易。
年僅十五的駱雲睿帶着十三歲的亭幽在山裏待了一個月。要說兩個人那時彼此有何茍且卻真是冤枉了這時還只能算兩個孩子的人,兩個人只想着不要分開就好。
而于亭幽來說,還壓根兒不識情滋味的女孩,只覺得嫁給駱雲睿總好過入宮。駱雲睿不過是她抓住的一根兒救命稻草。
可惜亭幽的身子不争氣,自幼嬌生慣養,哪裏吃得山裏人的苦,不過半月就染了病,駱雲睿耗盡了身上帶的錢財也治不好她,最後只得将亭幽的消息透露給敬家。
兩個人“轟轟烈烈”的私奔自然告終,敬家和駱家聯手壓下這樁事情。本可以是無聲無息的,卻也奈何不了有心人的調查。
彼時亭幽恨駱雲睿的半途而廢,如今想來卻是她對不起他。因着她的自私,害了駱雲睿被駱家關了五年,那時他也不過是個孩子,是怕自己的病
好不起來,才選擇把她送回去的。
亭幽還記得那時駱雲睿眼裏的不舍和無奈。
敬家、駱家、抱琴、弄筝,定熙帝握住的是亭幽的死穴,她奈何不得。只是心裏的不甘卻仿佛沸騰的水一般咕嚕嚕冒着氣兒。
這便是帝王。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将你□了個夠,回頭一副“恩賜”的表情,你還得乖乖謝主隆恩地搖着尾巴回去。
何況亭幽也實在是擔心定熙帝。易地而處,她若是定熙帝,知道自己的妃嫔入宮前曾與別的男子私奔,不抓了她浸豬籠都算好的了,如今一旦她回宮,定熙帝時不時想起這事兒,只怕她是前路多舛了。
這樁事在亭幽心裏繞了一個下午,也沒繞出個路子來,她只得将事情交代了抱琴、弄筝,至于抱琴,亭幽是再也不想她跟着自己回宮的,那牢籠子關了她一個人便夠了。
主仆三人在這兒正難分難舍呢,王九福就在外面敲門兒了,“娘娘,皇上說夜深了,請娘娘早些回屋安置。”
亭幽一聽臉都僵了,卻也不敢違拗定熙帝,這便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雖然這兒是自家的屋檐,可誰讓“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呢。
亭幽進屋時,定熙帝正大馬金刀地坐在床畔,見亭幽進來,不過是站起身,張開手,示意亭幽給他解開袍子。
亭幽心底雖然恨不能甩他兩鞭子,可軟肋在他手中,也只得乖乖地上前替定熙帝解開腰帶。
定熙帝楚恪則将亭幽的帽子拿開扔在一邊兒,摸了摸她的光頭,簡直稱得上愛不釋手了。亭幽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