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思念

冷宮裏, 秦骛趕走了信鴿,把字條撕得粉碎,丢出窗外。

字條和雪花一起, 落在地上, 很快就消失不見。

分明是他給扶容送的書。

分明是他幫扶容解決了扶玉。

分明是他救下了扶容的娘親!

扶容卻一點兒沒想到他, 滿心滿眼地想着太子和六皇子。

是太子和六皇子搶走了他的功勞!是他們搶走的!

秦骛架着腳坐在榻上,像狼一樣,發着怒,表情陰沉, 氣勢強盛。

從前他為扶容做了什麽,總喜歡挂在嘴邊說。就因為扶容嘴笨, 平時總是不會說話,他想聽扶容說兩句軟和話, 總得趁這個時候引誘扶容說。

現在倒好, 他做了這麽多事情,扶容是一句軟和話都沒有——

噢, 有幾句, 不過不是對着他的, 把他氣得夠夠的。

秦骛原以為,重生之後,他可以和扶容再續前緣, 他可以把扶容保護得更好,他記得有關扶容的所有事情。

可是為什麽, 事情越來越偏離前世的發展了?

秦骛怒極, 朝窗外吹了聲口哨, 那只信鴿十分盡忠職守, 馬上飛了回來。

他又從案上抓起一支筆, 用筆在硯臺裏戳了戳。

天氣太冷,硯臺裏的墨都凍住了,秦骛煩躁得很,握着筆,使勁砸了一下,又用筆在裏面轉了個圈,沾上凍住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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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寫出來的字像用樹杈蘸着墨寫的,氣勢強盛,淩厲至極。

他寫了一張字條,讓屬下不必再管教坊的蘭姨娘了。

反正太子和六皇子會管,那就讓他們去管好了。

他不管了!

秦骛把字條卷起來,卻發現太大了,塞不進竹筒裏。

秦骛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把字條搓成一團,直接塞進去,最後放走信鴿。

忽然,狂風吹過,将窗扇吹得拍在牆上,嘩啦嘩啦地響。

窗臺上的蠟燭也被碰倒了,倒在一邊。

整個冷宮忽然陷入黑暗之中,秦骛坐在榻上,緩緩轉頭。

這時,風又将窗扇吹了回來。

秦骛随手一推,便直接将窗扇推得散了架,哐的一聲,窗扇摔在地上。

寒風直往殿中灌,呼呼作響。

但秦骛好像不怕冷,他随手披了件衣裳,站起身,走到小廚房裏瞧了一眼。

他晚上還沒吃飯,現在忽然有些餓了。

秦骛生了火,随手舀了瓢水,倒進鍋裏,又從米缸裏舀了一碗雜米,丢進鍋裏。

他就這樣随便攪和攪和,然後蹲在爐竈邊,往裏面塞點柴火。

爐火太旺了,沒一會兒,水就燒幹了,秦骛又舀了一瓢倒進去。

再攪和攪和,飯就做好了。

水加得有點多,飯變成了稀粥。沒怎麽攪和,稀粥還有些半生不熟的。

秦骛端着碗,坐在小廚房外面的臺階上吃晚飯。

在冷宮的幾十年,他一直都是這樣吃飯的。

随便弄弄,飯幹了就加水,飯稀了就加火。

秦骛堅信,粗糙的飯食可以磨煉他的意志,混雜的糧食可以提供更多力氣,米裏的石頭可以讓他的牙齒變得銳利。

如果需要加餐,那就在院子裏找兩只鳥,在牆外面殺兩條野狗。

秦骛的想法很簡單,只要吃得夠多,吃到最後總能吃飽,不必在乎吃得好不好,吃的是不是山珍海味。

直到扶容來了冷宮。

秦骛喝了一口稀粥,即使察覺到稀粥裏有小石頭,也照樣咽下去。

扶容最喜歡趁着有太陽的時候,抱着米缸,坐在臺階上,把米裏的石頭全部挑出來。他說這樣就不會拉嗓子,秦骛對他說,不用那麽麻煩,你邊吃邊吐不就行了?

扶容聽他這樣說,整個人都不好了。随後扶容占了廚房,不讓他指導自己煮飯。

扶容還喜歡用小火,把稀粥熬得爛爛的,煮一頓飯,拿着勺子攪半個時辰。秦骛把自己一輩子要吃的飯全做了,都不用攪這麽久。

秦骛喝着粥,忽然覺得自己煮的粥拉嗓子,嘴裏嘗不出一點兒味道。

他忽然對着一碗稀粥想到了扶容。

他又想起什麽事情,猛地放下碗,再次朝空中吹了一聲口哨。

仿佛是知道他的想法,那只灰色的信鴿竟然還沒走遠,很快又飛回來了。

秦骛把它腳上那張寫着“不必再管蘭姨娘”的字條扒拉下來,沒有猶豫,撕碎了丢在雪地裏。

能怎麽辦呢?

扶容以為是太子和六皇子幫了他,他能怎麽辦?

在秦骛眼裏,太子軟弱,六皇子癡愚,他們怎麽會接手蘭姨娘的事情?接手了又怎麽辦得好?

秦骛根本瞧不上他們。

他若是不管,蘭姨娘死了,扶容不得哭暈過去?

前世就是這樣,扶容收到噩耗,回來之後,大哭了三天三夜,怎麽哄也哄不好,要了人命。

秦骛不想被冒認功勞,但更不想看見扶容哭。

在滔天的憤怒之中,在強盛的占有欲之中,秦骛隐約察覺到,另一種情感正在黑夜之中,悄然滋生。

那叫做思念。

而秦骛竟然無法像控制兵馬、控制權勢那樣,控制思念。

教坊燈火通明。

樂聲朦胧,笑聲飄忽,着實是人間富貴地,皇城銷金窟。

歡聲笑語裏,只有扶容緊緊地拽着娘親的衣袖,委屈巴巴的,雙眼蓄滿淚水。

在來的路上牢牢抱在懷裏的包袱,早已經掉在了地上,扶容也懶得管,只是緊緊地抓住娘親,生怕自己一眨眼,娘親就消失在自己面前。

蘭娘子同樣笑淚交加地看着他,摸摸他的腦袋。

“好了好了,先進來說話,在外面被別人看見哭鼻子,豈不是丢宮裏的臉?”

扶容抹了抹眼睛,只是抓住娘親的衣袖,別扭地轉過頭,想要把隔間的門給關上。

蘭娘子無奈地“哎喲”了一聲:“關門還要拉着娘親?”

扶容用力地點了點頭,帶着濃濃的鼻音:“嗯。”

蘭娘子嘆了口氣,但還是随他去了。

扶容一只手拉着娘親,另一只手關上隔間的門,然後撿起包袱,和娘親一起走進房裏。

關上門,便聽不見外面傳來的聲音。

房中陳設雅致,蘭娘子領着他在案前坐下,扶容把包袱放在案上,把自己帶來的東西都拿出來。

蘭娘子生得好看,年逾三十,仍舊溫婉動人。

扶容随了她,眉眼之間依稀有娘親的影子。

蘭娘子問:“扶容,你怎麽能出宮?娘聽說宮裏都有宵禁,你怎麽出來的?會不會有事?”

扶容搖搖頭,認真解釋:“娘親,我現在是六殿下的伴讀,六殿下出宮去太子府宴飲,我跟着出來了,今晚不用回宮。”

“那六殿下知道你出來了嗎?萬一他臨時喊你……”

“沒關系,六殿下和太子殿下都知道我出來了。”

“那你也別待太久,過一會兒就回去,娘沒什麽事,看一眼就回去了。”

扶容嘆了口氣,看着她,輕聲道:“娘親,我才剛來,娘親就要趕我走嗎?”

蘭娘子語重心長道:“娘不是這個意思,娘是怕你惹惱了主子,以後日子不好過。”

“沒事,娘親放心,太子殿下和六殿下人都很好,對我很好,我在他們那兒過得很好。”

就算太子殿下和六殿下待人不好,扶容在娘親面前也會說他過得很好。

更何況,兩位殿下對他真的很好。

蘭娘子還想說話,扶容連忙打斷了她:“娘親,你在教坊過得好嗎?有沒有出事?”

蘭娘子也朝他笑了笑,搖搖頭:“娘沒事。”

扶容認真地看着她:“娘親跟我說實話。”

蘭娘子笑得溫婉:“娘說的就是實話。”

扶容沒忍住紅了眼睛:“娘,我在宮裏做了個噩夢。”

“什麽噩夢?你都多大了,還因為做噩夢哭了?”

“我夢見娘親進教坊沒多久,就……”扶容沒敢再說下去,只是垂下了頭。

蘭娘子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我真的很擔心娘親,娘親跟我說實話,在教坊裏過得怎麽樣?有沒有遇到什麽事情?”

蘭娘子嘆了口氣,正色道:“沒有,娘在教坊真的過得還好。”

她道:“娘本來就是教坊裏出來的,如今再回教坊,也不算太難。娘一開始和大夫人一起,侍奉教坊裏的姑娘們,打打雜。”

扶容不依不饒地追問:“那娘親沒有遇到什麽事情嗎?”

“能有什麽事情?不就是今日這個姑娘不滿意妝面,明日那個姑娘又找不見衣裳了。”

“真的沒有嗎?”

“好了好了,之前有幾個大人,在教坊裏喝醉了,嬷嬷讓我上去扶一把,我被推了一把。”

扶容立即變了臉色:“啊?娘親有沒有摔着?”

“沒有。”蘭娘子搖搖頭,“你來的時候,見到的那位大人幫了我一把。”

扶容松了口氣:“那就好,往後再遇見這種人,娘親往後躲就是了,就算嬷嬷讓娘上去,娘也別上去。”

“知道了。那幾個鬧事的官員,昨日就被革職了,近來教坊還算太平。”蘭娘子對上他擔憂的目光,連忙點了點頭,“知道了,娘知道了,下回不上去。”

“不過娘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幫我的那位大人知道我會彈琵琶,特意讓我彈琵琶,不用再做侍奉人的活兒了。”

扶容點了點頭:“嗯,那就好。”

扶容把自己帶來的東西都擺在案上:“娘,這些是我這陣子攢下來的錢,給你。”

“這麽多?你留着用吧,教坊裏管吃管住,沒有用錢的地方,娘還有錢。”

“分一半。”扶容态度堅決,“這個是太子殿下賞賜給我的點心,我吃了一塊,留給娘親一塊。”

“好。”

“還有茶葉,還有珠花,六殿下宮裏的管事嬷嬷的珠花壞了,嬷嬷不要了,我就求她送給我,自己用絲線纏了一下,還很好看。”

蘭娘子笑着點點頭,接過珠花:“好,娘親戴上。”

蘭娘子用扶容帶來的茶葉沏了茶,配着吃了點心。蘭娘子吃了扶容帶來的點心,扶容則吃了教坊裏的點心。

蘭娘子實在是擔心他,吃着東西,也止不住地叮囑他:“在皇子宮裏當差,要格外小心,不要躲懶,也不要總是想着出宮,把差事當好才是最要緊的。”

“但是也不要太過冒頭,搶了別人的風頭,只怕要被旁人記恨,日子更不好過。”

扶容認真點頭。

不知不覺,時辰過得很快。

蘭娘子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開了口:“扶容,該回去了。”

扶容不舍:“我再待一會兒,兩位殿下不會介意的。”

蘭娘子雖然不舍,但語氣依舊堅決:“快回去吧,不要耽誤了差事。”

扶容想了想,目光落在旁邊的琵琶上:“娘親給我彈一曲琵琶吧,好不好?彈完了我就走。”

“好。”

蘭娘子颔首,發髻上扶容帶給她的珠花微顫,她抱起琵琶,輕輕掃弦。

扶容抱着軟枕,蜷着身子,輕輕閉上眼睛,就像是小時候靠在娘親的懷裏。

蘭娘子沒有說話,輕攏慢撚,給他談了一曲歡快些的曲子。

彈完曲子,扶容閉着眼睛,睫毛微顫,呼吸勻長,好像是睡着了。

蘭娘子看了他一會兒,最終還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扶容,起來吧。”

扶容睜開眼睛,點了點頭:“嗯。”

從教坊出來的時候,扶容特意讓娘親送自己出來,經過嬷嬷身邊時,他當着嬷嬷的面,把最大塊的銀兩塞給娘親。

他要讓嬷嬷看見自己出手闊綽,完全不缺錢,要讓嬷嬷看見自己挂在腰上的、宮裏的腰牌。

樁樁件件,都是為了他不能來的時候,娘親在教坊裏能過得好一些。

臨走時,扶容隐約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扶家的大夫人,他的嫡母。

她洋洋得意地對衆人說:“這不過是我家的一個小庶子,叫做扶容,跟花名兒似的。他都混得不錯,我兒子在宮裏一定過得更好。”

大夫人還想喊住扶容:“扶容,過來,我問你,玉哥兒在宮裏過得怎麽樣?你留點錢,別全都給你姨娘,帶回去給玉哥兒……”

扶容不敢再停留,跟娘親說了一聲:“娘,大夫人若問起,就說扶玉很好,但是娘千萬別把錢給她,一分一毫都不能給。”

蘭娘子點了點頭:“娘曉得。”

扶容一步三回頭,離開教坊。

大夫人還在他身後叫喊:“這死小鬼,皮又癢了,我喊他還敢不聽……”

扶容走出教坊,只覺得百感交集。

他畏懼厭惡大夫人和扶玉,卻也沒有把扶玉的死訊告訴大夫人的勇氣。

他沒有那麽無私的心,他只是不想給自己和娘親惹麻煩。

罷了,現在這樣就很好。

扶容走在大街上,忽然想起出來時,六殿下讓他帶點好玩的回去。

扶容環顧四周,看見一個木器攤子。

攤子上依次陳列着木雕的白鵝、小雞、小魚。

扶容在攤子前面停下腳步。

扶容揣着六殿下要的“好玩的小玩意”回到太子府,看見六皇子的住所裏還亮着燈,想是他還沒睡下,想着應該過去說一聲。

畢竟是六殿下開恩,放他出去的。

扶容走到門前,随侍的宮人通報:“殿下,扶容回來了。”

裏面的人語氣欣喜:“扶容回來了?快讓他進來。”

“是。”

宮人給扶容打開門,扶容低着頭,走到榻前,俯身行禮:“殿下……”

扶容話還沒說完,就被六皇子拉住了手:“你來得正好,我正好困得很,你來替我玩博棋。”

扶容擡起頭,這才看見,除了太子殿下,二皇子秦英與三皇子秦安都在此處。

小榻正中擺着一面棋盤,四個皇子分別占據四個角落,正玩博棋。

六皇子抱着軟枕,打着哈欠,顯然是想要中途退出,卻因為找不到替代自己的人,所以被他們按着。

二皇子瞧了扶容一眼,語氣冷淡:“随便誰來,快開始。”

扶容下意識推辭:“殿下,奴不會玩棋。”

六皇子拉着他,要把他拉到榻上:“沒事兒,我教你,很容易上手的。”

太子亦道:“不妨事,來玩吧。”

扶容仍是推辭,與六皇子拉扯之間,一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忽然從扶容的衣袖中掉了出來,砸在棋盤上,随後又骨碌碌地在棋盤上滾了一圈。

二皇子被這玩意兒吓了一大跳,蹭的一下從榻上蹦起來,扭頭就要拔劍:“兄弟們小心,有暗器!”

扶容紅着臉,連忙解釋:“二殿下,不是暗器。”

“哈!是只小鴨子!”六皇子從棋盤上撿起那個小玩意兒,仔細端詳,然後猛地伸向二皇子面前,“二哥,是只小鴨子!”

二皇子刷的一下把劍收回去,哐的一聲重新在榻上坐好,一言不發。

扶容小心地解釋:“二殿下恕罪,奴出門前,殿下曾讓奴帶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兒回來,所以……”

六皇子大笑:“我都差點忘了,扶容,這個小東西确實很好玩。”

扶容小聲道:“殿下,還有。”

“還有?拿來看看。”

扶容點了點頭,又摸了摸衣袖,從裏面拿出另一只小鴨子,和原來那只排成一排。

六皇子期待地看着他:“還有嗎?”

扶容點點頭:“還……還有。”

扶容拿出第三只小鴨子。

六皇子表情凝滞:“還有嗎?”

“有……”

第四只小鴨子。

第五只是大鴨子。

大鴨子帶領着四只小鴨子,游過棋盤。

二皇子表情複雜:“這是什麽玩意?”

扶容小聲道:“擺攤的木匠說,這是群鴨聚會,奴看着挺有意思的,所以……”

今日聚會的,不只是小鴨子,還有……

大鴨子帶着小鴨子們,有點兒像……

沉默之中,太子輕輕地笑了一聲:“挺有意思的。扶容,來玩兒吧。”

“是。”

扶容坐在榻邊的小板凳上,六皇子教他玩博棋。

太子道:“上手不難,只有一點,你不要刻意讓着我們。”

二皇子點頭:“阿暄找了好幾個人替他,全是刻意讓的,這是最後一次了,你再不行,阿暄今晚就別睡了,陪我們玩一整夜。”

扶容對上六皇子殷切的目光,點了點頭:“是。”

扶容呆呆的,正是因為他還沒上手,他也想不到那些七彎八繞相讓皇子們的招數。

還不錯。

不一會兒,六皇子便挨着扶容的肩膀睡着了,扶容替他下棋。

太子随口問道:“扶容,你娘如何了?”

扶容點了點頭:“多謝殿下關懷,我娘親一切都好。”

太子微微颔首:“那就好。”

扶容還滿心滿眼地以為是太子幫了他,看向太子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感激。

冷宮裏,秦骛吃完晚飯,架着腳坐在榻上。

他已經冷靜下來了。

扶容會把他做的事情,錯認成太子和六皇子做的事情,無非是因為他與扶容接觸太少。

他和扶容才見了一次面,還是不歡而散,扶容怕極了他,自然想不到是他在幫自己。

若要破局——

要麽讓扶容如前世一般,來冷宮給他做伴讀,要麽……

如今,第一條路是徹底行不通了,扶容畏懼他,絕對不會再來冷宮。

第二條路便是,他出去找扶容。

從冷宮出去。

可前世正是因為他住在冷宮,所有人都忘了他的存在,沒有人注意他,沒有人對他起疑,他才能夠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将拉攏的觸角伸到兵不識将,将不識兵的西山大營。

也正是因為太子死了,他才能收攏先帝盛怒之下,被問罪株連、驚慌失措的太子文官集團。

林意修也因此成為他的文官近臣,在他篡位之後,迅速替他壓制輿論,修改起居注,修改史書。

如今太子沒死,他要出冷宮,将自己前世的謀劃全盤打亂,這意味着他将面臨着與前世截然不同的局面。

秦骛習慣勝券在握的感覺,他從那日和扶容分開之後,就在思考離開冷宮,他依舊能夠成事的計劃。

他一向果決,卻在這件事情上,猶豫良久。

他甚至試圖告訴自己,這次自己可以加急篡位,等當上了皇帝,再把扶容搶回自己身邊,這樣也行。

直至今晚,他的功勞被太子搶走了,他光是坐在冷宮裏,就能時時刻刻想到扶容。

他忽然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忍受扶容不在自己身邊。

秦骛準備部署,離開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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