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身世
深夜, 太子府。
檐下寒風呼嘯,屋內爐火融融。
幾位皇子圍坐在棋盤邊玩博棋,六皇子早已靠着扶容的肩膀睡着了, 扶容就坐在榻邊的小板凳上, 代替他下棋。
扶容也有些犯困,但還是強打起精神,不敢表現出困意。
畢竟其餘幾位皇子都還沒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 扶容忽然聽見太子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
“好了, 今夜就先玩到這裏,孤也有些倦了,都回去休息罷。”
扶容隐約聽見“回去休息”四個字,便下意識擡起頭,循着聲音的方向看去。
秦昭微微擡手, 将棋盤上的棋子攪亂:“回去休息罷,你們明日還要回宮上課。”
太子都這樣說了,原本意猶未盡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也都收回了手, 起身行禮離開。
守在門外的宮人們聽見動靜,迅速推門進來, 收拾棋盤,把睡着的六皇子搬到床榻上, 幫他脫去鞋襪, 褪去外裳, 蓋好被子。
扶容在旁邊搭把手,把六皇子的衣裳挂好。
做好了這一切,扶容才準備離開。
他轉過身, 卻看見太子還站在外間。
扶容快步上前, 輕聲問道:“太子殿下可還有什麽吩咐?”
秦昭低聲解釋道:“你去看你母親, 孤還沒來得及細細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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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扶容跟在他身後,同他一起走出房門。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廊下,廊外風雪正濃。
扶容的聲音也湮沒在風雪之中:“勞殿下挂心,奴去看了娘親,娘親一切都好。”
“那就好。”秦昭微微颔首,“你母親如今在教坊,孤原本可以助她脫籍,只是……”
秦昭頓了一下:“扶家的案子才塵埃落定沒幾日,孤現在就助她脫籍,只怕旁人非議,對你母親也不好。”
扶容點了點頭:“殿下放心,奴明白的。殿下能派人照料娘親,讓奴出宮,奴已經很感激了。奴不敢僭越,脫籍的事情,奴會自己想辦法。”
秦昭見他神色并無不悅,又道:“你只怕是沒有辦法,孤能幫你,但也要等幾年。”
扶容應道:“是,多謝殿下。”
“你讓你母親先在教坊安定下來,不必煩憂,待幾年後,扶家的事情過去了,孤再幫她脫籍。”
“是。”
扶容這樣應了,但心總還是想着幫娘親脫籍的辦法。
他不是不感激太子,也不是不信任太子,他只是覺得,靠太子不如靠自己。
他不想讓娘親在教坊裏苦熬幾年,那樣變數太大,萬一娘親熬不到幾年後,那怎麽辦?
就算娘親熬過去了,萬一太子太忙,把這件事情給忘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提。
所以他還是得自己想想辦法。
秦昭瞧着他的表情,知道他的想法,開口打斷了他:“扶容。”
扶容微微擡起頭:“殿下?”
秦昭似是随口道:“你的名字太過豔麗,孤初次聽見,還以為是芙蓉花的‘芙蓉’。這名字可是你母親給你起的?”
扶容搖了搖頭:“不是,這名字是扶老爺給我起的。”
秦昭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
扶容口中的“扶老爺”,就是他的父親。
扶容道:“扶老爺出門瞧見芙蓉花,便随口說了一個名字。”
秦昭問:“那你可想改個名字?”
扶容搖了搖頭:“扶老爺說的那個‘扶容’,是帶草頭的‘蓉’字。娘親從前在教坊裏彈琵琶,有個頭牌姐姐就叫作‘芙蓉’,後來被人活活打死了。娘親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見扶老爺給我起了這個名字之後,還沒出月子,就去跪求他幫我改一個。”
“娘親跪了一天,扶老爺才松了口,把‘蓉’字的草頭去掉。奴小的時候不明白,總纏着娘親要改,娘親也只是苦笑,寬慰奴說,這個名字也很好。”
“奴現在也明白了,這是娘親給奴求的名字,沒什麽不好的。”
秦昭微微颔首:“原是如此。”
這時,兩人走到了六皇子所住院落的門前。
秦昭停下腳步:“就送到這裏罷。”
“是。”扶容忽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拿出一方手帕,遞還給他,“這是殿下的手帕,昨日殿下借給奴敷眼睛,奴洗好了,還給殿下。”
秦昭接過手帕,垂眼瞧了一眼:“嗯。”
忽然這時,不遠處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和叫喊聲。
“快去禀報殿下!”
“快!”
一個侍從快步上前,俯身行禮:“殿下,不好了,夜間大雪,城西民房垮塌,百姓死傷不知,亂作一片。”
秦昭神色一凝,收起手帕,正色道:“召集府兵,前往城西救助百姓。馬上知會京兆府尹。”
“是。”
秦昭擡腳便走,扶容猶豫了一下,也想跟上去。
他應當也去幫幫忙。
秦昭回頭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你去做什麽?快回去和阿暄待在一起。”
扶容停下腳步:“是。”
扶容目送太子離開,直到太子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扶容才回過頭。
六皇子被吵醒了,他披着衣裳,站在門口,看着扶容:“出什麽事了?”
扶容擡頭看了一眼,雪下得越來越急了。
房中點着炭盆,暖烘烘的。
六皇子裹着被子坐在榻上,扶容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同樣裹着被子。
扶容做伴讀,原本是不用守夜的,但是太子讓他和六皇子待在一起,他便在六皇子榻邊守着。
原本昏昏欲睡的六皇子,知道出了事,這時候也睡不着了。
他想了想,擔心地問:“扶容,這雪總這麽下下去?會出事嗎?”
今年的雪下得早,冬月初就下了初雪。
一開始,百姓們歡欣鼓舞,瑞雪兆豐年,來年必定是個好年。
朝堂官員也是這樣想的,太子殿下甚至下令,給都城百姓散了祈福香包。
直到現在,十來天過去了。
六皇子掰着手指頭算了算,都感覺到不對勁了,這雪好像……下得沒完沒了了。
扶容點了點頭:“總是這樣下雪,當然會出事。”
其實扶容對這些事情也知之甚少。
前世這個時候,他已經在冷宮裏了,不知道外面出了什麽事。
他只記得,這年冬天很冷很冷,他原本是想和秦骛分開睡的,可是天氣太冷,他只能裹着衣裳,爬到秦骛的床榻上。
從這時開始,他和秦骛就窩在一起睡覺了。
扶容又搖了搖頭:“殿下放心,有太子殿下在,應該不會有大事的。”
“嗯。”六皇子忍不住地嘆氣。
扶容站起來,服侍他睡下:“殿下早些睡吧,時候不早了。”
“好。”六皇子在床榻上躺好,想了想,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扶容,你上來睡吧,外面的雪這麽大,你會被凍壞的。”
扶容頓了一下,輕聲道:“奴不敢僭越。”
六皇子翻了個身,拉住他的手:“沒事,我就是有點擔心,你和我一起睡,我安心一點。”
“是。”
扶容抱着自己的被子,在外面榻上鋪好,然後吹滅蠟燭,只留下一支照亮。
扶容小心翼翼地在榻上躺下,六皇子和他并肩躺着,扶容總是聽見耳邊傳來嘆氣的聲音。
扶容輕聲安慰他:“殿下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
六皇子又重重地嘆了口氣:“我很小的時候,大哥就總是出去辦事,有的時候還會帶傷回來,他每次出去,我都很擔心。”
扶容道:“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也不會有事的。”
“他們也總是這樣說,可是……”六皇子忽然想到什麽,忽然翻了個身,從榻上坐起來,“扶容,我們清點一下我的東西,換了錢給大哥送去吧。”
扶容把他拉回來:“大冬日裏,最要緊的是房屋和糧食,還有衣裳和柴火,最沒用的就是錢財。”
“好吧。”六皇子躺回去,“那我們明日早點回去,就不麻煩大哥了。”
“好。”
扶容幫他蓋好被子,六皇子挨着他,和他一同入睡。
翌日清晨,六皇子早早地就醒了,催着要回宮去。
幾位皇子也是一樣的想法,不敢再留下來給太子添麻煩。
扶容和六皇子一起坐在馬車裏,沒有看見太子,就這樣回了宮。
六皇子在路上,還把自己的手爐送給了一個小孩兒。
接下來幾日,雪依舊沒停。
扶容跟在六皇子身邊,也沒有再見到太子殿下,偶爾聽說太子殿下入宮了,也只是去養居殿找老皇帝禀報事情。
城中與城郊被壓垮的房屋越來越多,百姓死傷甚多,砸死凍死家禽家畜無數。
扶容聽說,太子每日都帶着府兵在外面救災,太子下令,宮中各人的份例暫時減半,勻出來給災民使用。
宮中衆人大多不滿,但是太子殿下做了表率,竟将太子府打開,作為安置災民的場所,他們也就不敢再多說什麽。
據說……老皇帝對太子也有些許不滿。
或許是因為太子把自個兒父皇的用度也裁剪了,或許是因為,太子把太子府都打開了,不管他有沒有收買人心的意思,他都收買了人心。
朝中大臣們還請求老皇帝下一封罪己诏,好安撫民心,太子也在進言。
老皇帝有點兒不願意,只是召了自己喜歡的幾個方士過來,讓他們算一算,這雪到什麽時候才能停。
方士們胡謅了一通,總之是說皇帝聖明,只要陛下誠心修行,大雪自然停歇。
老皇帝面上痛心疾首,嘴上說着:“朕本該如此。”
他收拾了自己的法衣法器,搬到了興慶殿修行,救災之事就交給了太子。
救得好,那便是陛下祈福有功;救不好,就是太子有罪。
只有六皇子沒什麽心眼,極力響應自家大哥,他每日只點一個炭盆,只吃一點兒東西,其他的都省下來送去太子府。
扶容也陪他一起。
太子不在,六皇子沒了主心骨,總是蔫蔫的,還好有扶容陪着他。
冷宮裏。
秦骛穿着單衣,坐在臺階上,抱着米缸,挑出混雜在米粒裏的石子。
他算是被扶容給帶壞了。
帶石子的米吃不下,沒煮熟的米也吃不下。
他總是想到扶容。
想到扶容剛來的那個冬天,和他一起窩在床榻上過冬,仿佛外面的事情都與他們無關。
他有将近十日沒有看見扶容了。
他從沒有這樣想念過扶容。
前世,扶容死後,章老太醫和林意修圍着扶容大哭大喊的,又指着他的鼻子,大喊大叫地罵他。
其實扶容剛死的時候,秦骛也哭了。
到了後來,秦骛看着章老太醫和林意修,一點兒表情也沒有分給他們。
他甚至不明白,那兩個人為什麽那麽激動?扶容分明就在他身邊,他已經找到了法子,也有足夠的把握,可以和扶容再續前緣。
他不必想念扶容,反正他和扶容可以再見,為什麽要想念?
秦骛不理解。
重生之後,扶容不在他身邊,他根本不能見到扶容,他才察覺到,原來他是思念扶容的。
秦骛睜着眼睛,挑了一會兒米粒,随後擡起頭,望向遠處。
他實在是做不來這些精細活,也不知道扶容是怎麽挑的。
陰雲壓城,氣氛壓抑,仿佛馬上又有一場大雪。
這時,那只熟悉的灰色信鴿又一次朝冷宮飛來。
秦骛擡起手,窄小的衣袖往後縮了縮,露出他手臂上縱橫交錯的陳年傷疤。
秦骛把衣袖往前扯了扯,信鴿停在他的手上。
秦骛取下字條,看了一眼——
萬事俱備。
秦骛擡手送走信鴿,繼續挑米粒。
最遲到除夕夜,他就可以離開冷宮了。
等見到扶容,他心裏這股火就消下去了。
翌日,陪同老皇帝在興慶宮修行的兩個方士,在興慶宮外面的積雪裏,發現了一塊帶有刻字的石頭。
掃雪的宮人們說,昨夜裏還沒有這塊石頭。
兩個方士連忙将石頭擡回去,獻給老皇帝。
那是一塊通體雪白的石頭,掩埋在雪中,仿佛與積雪融為一體。
上面刻着九個大字。
——天白雨,深三丈。
——殺星當。
“殺星當”的前邊應當是還有字的,但是仿佛被磨滅了,只有一點兒滲入石中的墨綠色。
老皇帝不解其意,召集宮中奉養的所有方士,一同參詳。
老皇帝最寵幸的張方士道:“陛下,這天石顯然對應的是如今的大雪。天落白雨,便是大雪。”
老皇帝捋着胡須,微微颔首:“不知這‘殺星當’是指?”
“今冬大雪,乃十年未見之大雪,非百姓所能承受,或許,這‘殺星當’的意思,便是請陛下供奉地煞星中的殺星,請殺星替陛下與百姓擋過這一劫?”
老皇帝連連點頭:“有道理。”
正巧這時,門外的宮人通報:“禀陛下,太子到。”
老皇帝不悅地皺了皺眉,故意頓了一會兒,才道:“讓太子進來吧。”
秦昭神色疲倦,雙眼略帶青黑,不似從前那樣精神,但還是恭敬行禮:“父皇。”
老皇帝朝他招了招手:“太子,你來看,這是張天師與王天師在興慶宮外發現的天石,你即刻安排下去,災民棚子裏供奉殺星。”
秦昭皺着眉頭,有些驚訝:“父皇,事态緊急,此等怪力亂神之事……”
老皇帝不悅地看向他,聲音微沉:“太子,不要得罪了神仙。”
宮中奉養着許多方士,老皇帝也沒有刻意下令封鎖消息。
沒過幾天,天石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都城。
方士們推波助瀾,百姓們早已被連日來的大雪弄得精疲力竭,抓住了一根虛無的救命稻草,便再也不肯松開。
家家戶戶紛紛供奉起地煞星來。
扶容在昭陽殿中,也時常看見六殿下的宮人弄這些事情。
不過六殿下是嚴令禁止他們做這些事情的,他和太子一樣,認為這些事情不過是怪力亂神,不值一提。
這天夜裏。
扶容在房裏裁剪六皇子寫字用的紙張,一擡頭,便看見六皇子怒氣沖沖地從外面回來了。
扶容連忙放下紙張,走了出去:“殿下?”
六皇子氣得很,扭過頭,說了一聲:“扶容,今晚你過來守夜。”
“是。”
扶容收拾好東西,便抱着自己的被褥,去了正殿。
宮人們也都習慣了,這陣子太子太忙,六皇子只喜歡扶容陪着他,有什麽事情,也是跟扶容說的多一些。
宮人們端來熱水和巾子,伺候六皇子洗漱完了,便退出去了。
扶容鋪好了被子,吹了蠟燭,和六皇子躺在一起。
六皇子還生着氣,不過他不說,扶容也就沒問。
扶容睜着眼睛,等了一會兒,六皇子便自己開了口:“扶容,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過分。”
扶容問:“殿下,怎麽了?”
“他們說……”六皇子很難把話說出口,沉默了良久,才極其小聲地說,“他們說,都是因為大哥不敬鬼神,雪才下個不停。”
扶容驚訝,撐着手從榻上半坐起來:“怎麽會這樣?”
“大哥已經松了口,順從他們供奉那個什麽殺星了,他們還是暗地裏胡說八道。”六皇子正色道,“我剛才發落了一群碎嘴的宮人,把他們送去掖庭,每人杖責二十,我做錯了嗎?”
扶容搖搖頭:“殿下沒做錯,大雪未停,宮中人心不穩,敲打一批喜歡嚼舌根的宮人,是應該的。”
“哼,我也這麽想。”
六皇子抱着手,想了想:“因為那塊石頭,宮裏越傳越離譜了。”
“現在怎麽說?”
“父皇覺得是張天師解錯了石頭上的意思,現在又召集方士,開始做法事了。”
“如此。”
這種事情,扶容不好多說什麽,也得注意着,不讓六皇子多說什麽,免得惹上麻煩。
“宮裏有人說……”六皇子壓低了聲音,“他們說,那個殺星,指的其實是冷宮裏的那個人。”
扶容噌的一下從榻上坐了起來:“什麽?”
他定下心神,問道:“冷宮裏的什麽人?奴不太清楚。”
“嗯……”六皇子低聲道,“我有一個五哥,住在冷宮裏。”
果然是他。
扶容不自覺捏緊了被角,穩住自己的聲音,不讓自己表現得太過明顯:“五殿下?”
“對啊。”
“此事如何……與五殿下扯上關系?”
“那塊石頭上,在‘殺星’兩個字前年,有一點兒墨綠色。五哥的眼睛,也是綠色的。”
“怎麽會……”
扶容忽然想起,秦骛折騰他折騰到興致最高的時候,還有秦骛發怒的時候,他仿佛會看見秦骛的眼睛會泛起濃烈的墨綠色。
不過他都不敢仔細看,秦骛也總是很快就閉上眼睛。
扶容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沒想到是真的。
六皇子解釋道:“五哥出生的時候,我還沒出生。這些都是我後來在宮裏閑逛,聽雜役所的一個老嬷嬷說的,不過她還沒跟我說完,我就被大哥拉走了。”
“五哥的母妃是草原部落送過來的妃子,父皇從前很寵愛她,她的眼睛是黑色的。後來她就懷上了四哥和五哥。”
扶容一時驚訝,也忘了規矩:“是雙生胎?”
“是啊,四哥剛出生,宮人把他抱到父皇懷裏,正巧這個時候,四哥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綠眼睛。”
“父皇和那宮人都被吓着了,那宮人松了一下手,四哥就這樣摔在地上,救不回來了。父皇很生氣,處死了一大片人。”
“後來宮人才來禀報,說那妃子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那就是五哥。”
“父皇不敢再看,連看都沒看過他,就把他送進冷宮了。方士們也說,這是天降煞星,要離得遠遠的。”
後來的事情,六皇子沒說,扶容也大概能猜到。
産下雙生胎的妃子十分虛弱,撒手人寰。
老皇帝下令,不準旁人再提這件事情。
當然了,越是禁止什麽,什麽便傳得越快。
只有扶容成天跟在秦骛身邊,卻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
六皇子道:“就因為那塊石頭上有一點兒綠色,他們就說,那點綠色是五哥的眼睛,五哥就是那個殺星,要把他接出來,讓他替我們擋災。”
扶容不解:“要如何擋災?”
“無非就是把他接出冷宮,用他做法事。天神降怒,一般都要找八八六十四個罪人,做法事洗清罪孽,去衣鞭打,求告上天息怒,若是大雪不停,還要繼續。”
“若是八日之後,情況沒有好轉,就要人殉。”
扶容說不出話來。
冷宮裏,秦骛也聽見了宮人們的議論。
這自然是他讓人散播出去的。
秦骛把自己都算進去了。
他頂着煞星的名頭,被老皇帝憎恨,要出冷宮,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出去,出去做場法事,等雪停了,他就能和太子、和六皇子一樣,去找扶容了。
他想見到扶容,現在就想見到扶容。
只要見到扶容,他就舒坦了。